顾怀看向郎中的眼神带着肆起的杀意。郎中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不禁吓得浑身颤抖了起来。“你在这东宫多少年了”顾悰之淡淡开口,听不出是何情绪,令人琢磨不透。传闻,顾家两兄弟,顾怀虽未跟着越贵妃征战沙场,从小便养在府中,却心思狠毒,而顾悰之虽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性子却是柔和一些,特别是回朝这几年,变得越加的随和。“回荣王殿下,小的来东宫已有三年之久。”郎中依旧背对着他们,不敢轻易回头。“时间倒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位殿下,小的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放心,我口风很紧,今日之事定不会跟任何人说一个字!”顾悰之闻言笑了笑道:“你既然能在东宫待上两年之久,定是懂分寸的,这些本王倒是相信你的。”“多谢荣王殿下,多谢太子殿下,小的定会将今日之事忘得干干净净!”郎中听得不禁喜极而泣,忙紧闭着双眼转身朝着两人的方向胡乱磕着头。“下去吧!”顾怀冷冷朝他说道。郎中又胡乱磕了几个头,这才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往门口走去,随身携带的诊包都忘记拿了,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将门打开,浑身哆嗦的样子难免引起门外叶枫和云祁的注意。“叶枫!”顾怀一声令下,叶枫应声进门。“他走的匆忙,竟连诊包都忘了拿,你给他送去,切记一定要亲手交到他的手里!”顾怀话中有话,叶枫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走了几步将地上的诊包拿起。“遵命!”对趴在地上的叶天文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果断的转身就出了门。“何事我看郎中好像神色不大对劲……”云祁还想借机套叶枫的话,话还未说完,叶枫就已没了身影。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顾悰之看着地上的叶天文,多少有些担忧道:“如此也不是办法,不如去胭脂铺将巫医接下来”“何须这么麻烦!”顾怀说话之间,已来到案几前拿起了早就凉透了的茶水,毫不犹豫地泼在了叶天文的脸上。果真,叶天文像个鲤鱼打挺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何人,何人偷袭我!”嘴里还不停慌乱地喊着,他只觉脸上湿湿的,下半身竟也凉飕飕的,好似透着风,低头一瞧,脸色都沉了下来。“你,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何衣衫不整,你们……”知道他定是胡思乱想,顾怀却懒得理会,犀利地盯着他问道:“你身上的图是谁给你纹上的”叶天文一愣,脸色都变得不自然,似乎不想提及此事,努力想找话题岔开。“我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麻麻的,欸,怎么还缠上了纱布”叶天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免大叫起来。“你先说你身上的图案是谁给你弄的,看是阿母”顾悰之一把将他拉住,不让他动弹。“什么,我屁股上的图案是今安给我弄的”叶天文满脸的诧异,眼神在顾怀和顾悰之两个人身上反复徘徊,好似在等一个确切的答案。顾悰之不禁皱起眉头来,看叶天文的神色,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你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弄的”“实不相瞒,我一直当它是耻辱来的!”叶天文露出一丝羞耻之色,好似有何难言之隐一般。看的顾悰之和顾怀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北芙和娄沐心在后花园内随意逛着,因北芙的腿走路还不顺畅,两人索性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所以你是听了黑衣男子的话才来到盛阳的”娄沐心将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北芙,这个黑衣男子始终是个谜团,完全弄不清他是有何目的。“是,我其实也是有所怀疑的,但是那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只好拿了这些银子上路了。”娄沐心一路忧心忡忡,只敢在白天赶路,天还未黑就早早的找了客栈住下,好在黑衣男子给的银子富裕,住的都是比较好的客栈,这才有惊无险的来到盛阳。“当初你为何要一辞而别,可是听到了什么话”北芙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始终觉得娄沐心离开的过于突然。“实不相瞒,当初我是听了齐长史一番话,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这才狠下心离开的!”果然如此!北芙不禁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你莫要担心,荣王殿下早已做好了要带你回盛阳的准备,他心思缜密,定是早早就知道该如何安置你!”“我原本是准备就这么默默看着他,并非想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此一来,他可会觉得我是故意闹出这一番,吊他的胃口”“怎么会!他开心还来不及,你离开后,他就病了,我们去太原的时候走的是水路,他连病了数日,连床都下不来,大抵都是因为你的离去悲伤过度!”“病得连床都下不了吗,可要紧”娄沐心心一紧,内心的愧疚之意愈加的浓烈。北芙本意是想劝说娄沐心放宽心,不必想这么多的,可却引起她的担心,连忙安抚道:“有巫医在,并无大碍,如今你也与他团聚了,旁的不必多想,也不要听信旁人所说。”“嗯,我知道!”“此次你的行为实在是凶险,光想想都觉得后怕,你一个弱女子若是在途中遇到什么危险,荣王殿下定是会抱憾终身的!”北芙不敢去想如果,娄沐心长的美貌,若是途中遇到了歹人,这辈子怕是要毁了。“嗯,我明白,不过此次来盛阳,并非一路都是我一人,我在半途遇到一位女子,我曾经大病了一场,是这女子一直悉心照料我,若不是她,怕是我真的就不在了。”“那这位恩人何在,定是要好好答谢她!”“进了城以后,我与她便分道扬镳了,她似乎有意瞒着我,好像并不想让我知道她的一切,当然说来我也是愧疚的,我对她也并不坦诚。”北芙见她神色落寞,忙安慰道:“你是对的,换做是我,我也会和你一样。”娄沐心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与北芙待在一起,总是莫名的心安。一声惨叫声传来,素月忽然警觉起来,大声怒叱道:“是何人在那,吓着两位姑娘了!”沉默了一瞬,叶枫才从假山后面匆匆露面。北芙见来人是叶枫,不免暗暗松了一口气,倒是素月丝毫不松懈,依旧挡在北芙和娄沐心的身前,不满的瞪着叶枫。“他是和我们从胭脂铺一起来的侍卫。”娄沐心认得他,忙在北芙耳边小声言语,北芙闻言,轻轻点了下头。叶枫迈着慌乱的脚步来到她们跟前,单膝下跪道:“是我该死,不知姑娘在此,惊扰了姑娘!”他始终低着头,脸竟然红了起来,神色也变得不大自然。“你鬼鬼祟祟在那里做什么!”素月见他神色忐忑不安,不免心生狐疑。叶枫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来到此地,是因为后花园内有一汪荷花池,他将郎中溺死在池中,神不知鬼不觉,想把此事做成不小心失足落水状,岂料就这般凑巧,竟碰到了北芙她们。他本意是不想瞒着北芙,只是不知道如实禀告,是否会吓得她。“你犹豫什么,可是在打什么坏主意!”素月大声怒叱,她第一眼就叶枫,就不喜欢他,总觉得他是个心思阴暗之人。“我没有,姑娘信我,我绝对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叶枫忙解释,因着急,额头上已渗出汗水来。“不好啦,有人溺水啦,快来人啊,有人溺水拉!”假山后,传来宫女惊恐慌乱的呼喊声,叶枫闻言一顿,将头埋得更低。“可是你做的”北芙开口道。“是!”叶枫如实回答。“可是受命办此事”“是!”“知道了,忙你的去吧。”“好,惊扰到姑娘,是我的错!”叶枫起身,红着脸飞速离去。见他慌乱的背影,娄沐心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道:“我原本以为叶侍卫是个不善言谈的稳重之人,没想到竟也有莽撞的时候。”“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素月早就看穿了叶枫的心思,他每每见到北芙,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差把心思写在了脸上。“好了,这里出了事,想必也待不了了,我们还是回屋吧。”北芙拉起娄沐心起身欲走,素月慌忙将她搀扶,嘴上却还是不停:“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放着绪风和千尘不用,非得重用云祁和叶枫,我瞧着这两人,哪里比得上千尘和绪风!”北芙被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些不解。“你这话是何意思”“今日一早,太子殿下便醒了,那时姑娘你还睡着,我也是无意瞧见太子殿下斥责了绪风和千尘,两人都跪下求饶了,不过我离得远,不曾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后来太子殿下去上早朝,身边只有云祁跟着。”这么说来,就有些奇怪了,北芙虽是好奇,却并未表露在脸上,只是随意敷衍了一句:“兴许是有旁的重要的事情要绪风去办吧,至于千尘他的伤势还未好,自然是要让他好好休息的,这件事你莫要多嘴,万不可在旁人面前说。”“姑娘,我懂。”……绪风发完传单,匆匆赶了回来,就瞧见门外站着云祁和叶枫,原本这里站着的一直是他和千尘,不免心中荡起一丝失落怅然之意。“大将军,我得禀报一声,还请您稍候。”绪风刚想推门,却被云祁给拦了下来,只见云祁面露为难之色,虽是规矩,绪风心里却始终不大舒服。“太子殿下,绪风求见!”云祁朝屋内禀报。“他有何事”屋内传来顾怀的声音,却并未直接召唤他进屋。绪风平日里脑子虽然是不灵光,常常反应不过来,可大是大非面前,却从不掉链子,顾怀交代他办的事情,他从不会错了口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太子殿下,属下无事,只是想来问问殿下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属下去做。”“进来吧。”云祁闻言,忙替绪风将门打开,殷勤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将军,您里面请。”绪风进门后,转身就将门关紧。“交给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顾怀斜眼瞧着他,语气和往常一般清冷。“办好了,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将叶灵姝因脾性顽劣为人狠毒而被人揍了和年前即将去要外藩和亲之事都写了下来,然后全城派发,如今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绪风十分老实,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顾怀似乎在疏远他,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事惹他不痛快了。顾悰之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你这是要闹得满城风雨啊!”不过细想也对,以顾怀的性子,势必得要人尽皆知!“叶府可知道”“应该知道了吧,毕竟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是吗”顾怀掀起眼帘,幽幽地瞧了绪风一眼。“是……的……吧……”绪风被问得有些犹豫。房间内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就连顾悰之看绪风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属下这就去看!”绪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慌忙要离开。“就只是看”顾怀冷冷回问他。“若是叶府的人还不知道,属下就将剩下的传单全部洒进他家府院中!”说罢,就匆匆往外走,待他将门关上后,脸上才露出一丝苦恼之色。“大将军,您这是怎么了”云祁见他神色悲悯,不禁向他走来。“我定是做了什么错事,让两位殿下厌倦了!”绪风嘀咕着,脑子里反复回想这几日所做之事。“大将军言重了,您和千尘大将军可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左右手,如今只是看你们劳累,才让我顶替几天罢了,您别胡思乱想!”云祁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以示安慰。绪风却并未回应他,径直离开了!..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