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风推了推门,大白天的竟然锁着,他虽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以为大户人家的千金就是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索性一扇门也难不住他,他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这才一个跳跃,就跳上了围墙,竟没想到,一个疏忽,没有站稳,两脚一打滑,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摔了下去。绪风到底是皮厚肉粗,虽然摔了个四脚朝天,倒也无碍,只是一些皮肉之痛。只见他迅速翻身起来,还未站稳,一个踉跄又跌坐在原地,脸色骤然紧张了起来,身子似乎都无法动弹了。他的身前站着一只恶犬,此时正虎视眈眈瞪着他,毛发竖立,口中还发出令人寒胆的嘶吼声。绪风虽长得人高马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顾怀和狗,小时候没饭吃的时候,曾经跟一群恶狗抢食吃,那画面他至今都不敢去回想!“妈呀,你别过来啊!”绪风壮着胆子挪了挪身子,想趁它不注意翻墙出去,岂料恶犬凶猛地朝绪风迈了几步,露出锋利的牙齿,朝他狂吠起来。绪风差点就被吓破了胆,双腿一软,就跪坐在地上。“阿福,你又乱叫什么!”恶犬的狂吠声引来了小厮,一眼就瞧见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绪风,忙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绪风欲哭无泪,只觉今日要坏事,想逃,眼前的恶犬正恶狠狠盯着他,怕是一动它就会扑上来,若是被抓住扭送至叶太傅跟前,回东宫顾怀定然也饶不了他!竟然条条都是死路!眼看一群人狂奔而来,绪风在顾怀和狗之间,艰难地选择了顾怀,来不及多想,两眼一闭心一横,迅速起身爬上围墙!阿福从小就被训练,只要是被它咬伤,轻易不会松口。府中哪个侍女小厮做错了事,就会被扔进这个院子,轻者被阿福咬断四肢,再扔到后院的茅草屋里自生自灭,重者则生生被阿福撕烂咬碎吞进肚子。“阿福,咬他!”冲在最前面的小厮眼见着绪风要逃,忙向阿福发号命令。阿福像疯了一般龇牙咧嘴,口水乱飞,满身的粗毛根根竖起,瞪着血红的眼睛,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闻小厮的命令,阿福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绪风的屁股就是一口。“啊,你这畜生!竟敢咬我的屁股!”绪风一声鬼哭狼嚎,差点就从围墙上跌下来,耳边传来阿福凶狠的低吼声,令他双手双脚忍不住地颤抖起来,竟连低头看的勇气都没有,只敢紧闭双眼一阵咒骂。他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忍着屁股上传来的剧痛,咬牙晃动着身子试图将阿福甩开,岂料阿福的尖牙深深地咬进他的皮肤里,没动一下,利齿就越深,一副不把这块肉咬下来,绝不会松口的气势。“畜生,畜生!”绪风又怕又急,吓得眼泪汹涌而出。“傻子,你的剑呢,你愣着做什么!”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对绪风来说,简直就是天外之音,他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墙头上,千尘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许是刚大病初愈,他的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人从鬼门关闯了一遭,消瘦得狠,好像一阵风吹过,他就会被刮下来一般。原本千尘是回房休息的,只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叶枫来势汹汹,这才短短几日,就成了顾怀的心腹,他若是再躺下去,叶枫怕是要顶了他的位置。可偏偏这个时候绪风还不行事,总是三番五次惹顾怀生气,竟连近身值守这种事都交给了云祁去做,想来都觉得要做些什么挽回一下局面,遂跟在绪风的身后,深怕他脑子糊涂再办错事。“救命啊,好吓人啊!”绪风见来人是千尘,顿时觉得委屈,眼泪汹涌而出,不管不顾地大声痛哭了起来。千尘对绪风害怕狗,略有耳闻,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只得叹息一声,纵身从墙头跳了下来,将赶来的十几个家丁小厮通通打晕了过去,他的身子虽还未痊愈,对付这些人,还是信手拈来。“你快,你快,快将它给我弄开!”绪风挂在围墙上,阿福死死地咬着他,四肢都离地了,竟还死死不松口,嘴里的口水顺着血迹流了一大片。千尘从前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面对如此情形,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反复对着阿福比画了几下,都觉得不妥,有些为难地说道:“总不能砍死它吧!”“你磨蹭什么呢,你再不动手,我就要命丧黄泉了!”“这,这如何是好啊……”千尘急得满头是汗,若是个人,他倒没什么顾忌,只是眼前这虽是一条恶犬,但他从未对小动物动过手,一时间也束手无措起来。“啊……”绪风崩溃大叫!千尘被他喊得心惊肉跳,只得紧闭双眼,拿着剑柄,对着阿福的脑袋就是一下。阿福“啊呜”一声,昏死过去,竟还死死咬着不松口,任凭千尘如何捏着它的嘴撕扯,都不能撬开分毫,却引来绪风一阵痛苦的嚎叫声。“救命啊,我堂堂威震四方的大将军,今日就要死在一只畜生的嘴下,我岂能甘心啊!”“你声音矮一些,这是在叶府,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吗”千尘满头是汗,眼看绪风的伤口处被撕扯得越来越深,不敢轻易的去碰。“我若是死在这里,你一定要告诉太子殿下,我是为了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才牺牲的!”绪风越说越离谱,此刻竟还不忘从怀中掏出一叠传单,朝空中撒去,一瞬间,被风吹得满院子都是。“你莫要说这些废话,此地不能久留,定是会被发现,只能就这样带着它走!”千尘咬咬牙,从自己的衣襟上撕下一块,三下五下就将阿福结结实实地绑在了绪风的腿上。“你快想办法把这畜生弄开,怎么还跟我绑在一起,这不是要我的命吗”绪风忍不住低头瞧了一眼,就看见阿福的牙齿正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肉,已是血肉模糊,即便是昏死过去,竟还半睁着血红的眼,看得他心一颤,扒着围墙的手一软,整个人就瘫软了跌倒在地不省人事。千尘虽是无奈,却觉得如此甚好,绪风若是不吓晕,定是会闹个没玩儿,如今晕了,也好将他安稳带出去。他深吸一口气,将绪风从地上拎起,反复比画了一下,觉得打横将他抱起这个办法虽是最省时省力的,但两个大男人这样,未免有些奇怪。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将绪风背了起来,趁那些人还未醒过来时,忙飞檐走壁逃了出去。叶枫一路尾随着从齐元府中鬼鬼祟祟出来的郎中,他见此人身姿轻盈,却看着又不像是会武功之人,不禁令他更加好奇起来。只见这人一路专挑隐蔽的小路走,左拐右拐竟来到一家红坊门口,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埋头冲了进去。“这般鬼鬼祟祟,竟是为了这等污秽之事!”叶枫不禁气急败坏,心中难免责怪自己疑心太重。“坏了!”叶枫忽然想起了墨荇,此刻还在齐元府门口的弄堂里昏迷着,不禁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忙转身往回赶。待他一路狂奔回到原地,哪里还有墨荇的影子,就连驮着他的马都没了踪影,叶枫顿时觉得大事不妙,一个不好的念头充斥着他的大脑,来不及细想,一个纵身翻墙进了齐府。若是从前,千尘背着绪风,定是毫不费力的,只是如今,他还是个未痊愈的病人,再加上还有一条肥硕的恶犬,才走了几步,他已觉得自己的脚似灌了铁一般沉,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得无奈,将绪风和阿福放了下来,一人一狗就这么仰面躺着,倘若路过一人,定是会觉得此画面诡异的狠。“你说说你,干的都是什么事,难怪太子殿下要重用云祁和叶枫,你和我,与废物有何不同。”千尘靠墙而坐,也是缓了好久,才渐渐恢复了心绪,他见绪风轻松地躺在地上,不免来了气,忍不住的朝他踢了一脚道:“看着人高马大,竟被一条狗给吓晕了,若是传出去,得被人笑成什么样!欸,要是子卢在就好了,它就能将你安稳驮回去!”子卢是千尘的马,跟在他身边已有数十年,是越贵妃亲手替他选的,陪他征战杀四方,即是亲密的战友,也是不可分离的家人。一声熟悉的马吠声,千尘顿时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他竟看到不远的拐角处,子卢正朝他缓缓走来。“我这身子欸,不过是背着你多走了几步,竟累成这样,竟还出现了幻觉!”千尘不禁自嘲道,他每日过得都很焦虑,眼看着一天一天过去,可他的身子始终恢复不到从前,不免有些心急担忧,若不是素月日日来陪着他,开导他,不敢想,若是没有素月的话,他如今会变得何等的颓废。他自言自语间,子卢已越来越近,他这才注意到子卢背上竟有一人,光溜溜的,白白的……竟是一个浑身赤裸着的人!“欸,我怕不是累过头了吧,都幻想出这么奇怪的画面!”千尘此刻还未察觉,竟还觉得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待子卢缓缓靠近,习惯性地用脑袋顶了顶千尘,张嘴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阵乱舔,千尘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切竟是真的!“你怎么会在这,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一直在房中养伤,已是许久不去看你!”千尘不禁狂喜,忙起身对着子卢一顿狂亲,惹得子卢不停地跺着前蹄撒着娇。一人一马腻歪了许久后,千尘这才想起子卢背上的人,这人一丝不挂地趴在马背上,一时间,千尘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墨荇!怎么会是墨荇!”待他小心翼翼将这人的脑袋扶起来看,这才看清此人是谁。“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个个都遇到这么诡异的事”千尘的脑子,即便让他站在这里想一面,他也是想不通的,只得费力将绪风也搬到了马背上,他牵着子卢朝东宫走去。就这么招摇过市,自然是十分惹人眼,他与绪风在盛阳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人不识无人不知,千尘也是要脸的,他堂堂一个四品大将军,竟带着另一个被狗咬着的四品大将军,和一个全裸着的男人,不出半炷香的时辰,定是会成为大街小巷的谈资笑话。只是他的衣衫已经撕下一般给绪风绑了起来,自己也是有些窘迫,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分出来给墨荇遮羞,思来想去,生出一计。此刻的东宫内,他们刚用完午膳。顾怀对娄沐心似乎并无好感,虽是四人同坐一张桌子,他却全程都没有和她说过一个字,甚至连看都未曾看过她一眼,娄沐心难免有些尴尬。好在顾琮之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这令她不禁心安许多。“两位殿下,不好了,不好了!”云祁焦急地冲了进来,惹得顾怀顿生不悦。“何事如此慌张!”顾琮之见云祁脸色都变了,想来是急事,赶忙询问。“是绪风将军和千尘将军,还有,还有墨荇!”云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三人的处境,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北芙一听是墨荇,忙起身朝外奔去,顾怀只得紧跟其后也冲了出去。只是北芙还未来到他们三人的跟前,还未仔细看清,就被身后的顾怀给拉住了手,一个用力,将她拥进了怀里。“不要回头!”他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让北芙回身。“怎么了”北芙不禁好奇,话音刚落,就听闻娄沐心一声惊呼声,随后红着脸躲进了顾琮之的怀里。如此情形,北芙越加的好奇,却奈何被顾怀拥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少儿不宜!”顾怀亲昵地在北芙耳边摩挲道,带着一丝玩闹的意味。既然能说笑,那便不是什么坏事,北芙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