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是一直画图。
快到下班的时候,高局长竟然亲自来了,进屋看了一会儿王润才正在画的图,便坐在他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一直没说话。
王润才也不理他,继续画自己的图。
直到把一张完整的图纸画完,取下粘在图板上的图纸的时候,才问了一句:
“高局长,怎么,今天没事儿跑我这儿看我画图来了?这图挺多的,得画十几天呢,您不用在这儿盯着,有你们的人在这儿就行。”
高局长又沉吟片刻才开口:
“王技术员,实话跟你说吧,这个案件有点严重了。”
“嗯?怎么就严重了?”
“这不下午我拿你那个图纸去了一趟冶金部吗,他们的专家看过以后,自己拿不定主意,又请教了科学技术部的专门搞机械的专家。”
王润才呵呵一笑:
“呵呵,有那么严重吗,还得找两个部委的专家鉴定。”
高局长缓缓地点着头:
“嗯,是有这么严重。
经过两个部委专家的一致认定,你设计出来的这种设备,从设计原理上来说,达到了世界最先进水平。”
王润才仍然是风轻云淡的声音:
“那我要搞设计,肯定是按最先进的进行设计了,按传统的设计肯定不行,那也太没意义了。
这种设备啊,我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构思,当时没见过轧钢机的实体,只在书本上看到过画面。
现在来到红星轧钢厂,这不一下就打开了思路了吗。
所以能设计出来并不奇怪啊。”
“王技术员,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考虑的吗?”
“你们还能怎么考虑?你们也只能是认可专家的意见了。你们不会有自己的思路吧,说出来咱们可以讨论讨论。”
“不是说的这个,我们考虑的是这个案子。
我们考虑这件事儿可能有敌特分子介入。”
王润才吃了一惊,连忙辩解:
“我可不是敌特分子啊,我如果是敌特分子,干脆就不画出来了。”
高局长看他胡扯,有些着急:
“王润才同志,我们没说是你,你想想你们厂里还有多少人知道这图纸的事儿?”
“呦,知道的人还真不多,除了我们技术科的两位同志知道,就剩下保卫处的陈处长了,因为他那天过来叫我的时候,我正画这图呢。
对!他肯定知道,因为我记得他还专门看了一眼。”
一听这话,高局长马上朝门外喊了一声:
“小李,把技术的其余两个人带回局里训问!”
喊过以后又开始问王润才:
“王技术员,你跟保卫处的陈处长有过节吗?”
王润才想了很久才回答,口气很认真:
“有,还有三次呢。”
这下高局长来精神了,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来记:
“王技术员,说说看,哪三次,什么原因。”
王润才数着手指头说话:
“第一次,是因为我跟邻居们产生了些矛盾,他们保卫处的人带着武器过去处理,我当时呵斥了他们一句,说他们这是威吓革命群众。”
“当时他们使用了吗?”
“高局长,咱脑子能不能不短路?他们要是用了,咱俩今天还能在这儿谈话吗?”
高局长尴尬地笑了:
“嗨嗨,说的是,我光考虑案情了,没考虑其他问题。
接着说。”
“这第二次就是,我曾经问过他一句,有位我们院子里的老太太,没为国家做过贡献,凭什么能当五保户。”
高局长在本子上记录完,抬起头来问:
“这事儿最后怎么处理的?”
“最后肯定是撤销了五保户待遇啊,不过相关责任人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高局长边记边点头:
“嗯,这事儿肯定有问题,你挡了人家财路了。”
“我又没有社会经验,我哪儿知道这些啊。”
高局长仍然是点头:
“嗯,你说的没错,你很符合愣头青这个说法。”
“这件事儿是不是我做错了?”
高局长摆摆手:
“没有没有,你继续往下说。”
“第三次是最近刚发生的,我住的那个四合院,前段时间开全院儿大会,结果开会的时候打起来了,那天我出去吃饭,回来晚了,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
等我到的时候已经是打完了,有一个人,叫许大茂的,也是轧钢厂的职工,被打伤了。
于是我就带着他去找大夫,结果到了大夫那儿,大夫说情况挺严重,好像说的是肝破裂还有打断了男人根什么的。
一看受伤这么严重,人家苦主肯定不乐意啊,所以就让我给他去报案。
当时我一看他那人躺床上不能动,所以就管了这闲事儿。
这事儿你们公安局有案底的,我第二天还去做了口供呢。”
“这事儿跟陈处长没关系啊。”
“本来是没关系,但是当我告诉他我去报了案以后,他就责怪我不该管闲事儿。
当然我还了他一句,当时我说人家委托我的,我不能不去。
高局长,你说这事儿是不是跟他有关系?不然他为什么不让去报案?”
高局长仍然是点头:
“是啊,你是该去报案,前天那个案子出了结果了,司法鉴定的结果是,那个人真的是不孕不育了。
唉,这下案情严重了啊。”
王润才摆摆手:
“这事儿我不打听。我既不是案件的参与者,也不是证人,我只是带伤者去看医生并受人家的委托去报了个案,这件事儿其实根本与我无关,高局长你说是吧?”
“嗯,那个案卷我看过了,当时你没在现场。”
“那就没问题了,我跟陈处长的恩怨就这些,你可以判断一下。当然了,这些情况你们也可以去证实一下。”
“行,我记下了,我拿回去研究一下。”
这个时候,王润才朝他伸过一只手:
“高局长,拿来吧?”
这让高局长感到很奇怪:
“什么拿来吧?”
“收据啊,高局长,你甭跟我在这儿装迷糊,咱们该一就是一,我那图纸的收据你得拿给我。”
“啊?图纸还要收据?”高局长简直就是目瞪口呆了。
“多奇怪啊,你们从我这儿拿走图纸,可不就得给个收据。这也不是赃物,你们总不能没收吧?”
高局长挠挠头皮:
“可是,可是我们没跟冶金部的专家要收据啊。”
“奥,高局长,你这意思是说,我画出来的图纸,如果是冶金部的专家拿去发表,说是他的成果,我还就成了空口无凭了,对吧?”
高局长继续挠着头皮:
“对啊,你说的是这么回事儿啊,我这会儿脑子怎么就不够用了呢,难道是我老了?我也不老啊,才四十多岁怎么能说是老呢。”
王润才把今天下午画出来的图纸整理了一下,然后坐了个登记写在本子上:
“那行吧,那今天下午你拿的图纸你总该签个字吧?我写好了,你再查看一下。”
高局长一边查看图纸一边说:
“好的好的,我签字,我这脑子怎么就不够用了呢。”
王润才心想:后世老师抄袭学生的创意的例子多了去了,我这是先给你们打一下预防针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