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没吃上饭
徐立也没想到他在工人报的投稿没被选上, 却被选上了省报。
江文清和周成夏特意来谢他,还把他整的不好意思了。
“江同志,周同志, 我们单位有规定真的不能拿人民一针一线, 所以这东西你们带回去吧!”
他第一次碰到别人送礼,脸皮薄不肯收,江文清说:“徐同志你就别见外了, 这糕点是我自己做的, 没有花钱买,用的材料都是我们自己种的, 你放心好了!”
徐立虽然没种过地, 但是他知道粮□□贵, 就算是自己做肯定也花了粮食和功夫的。
三人推来推去,最后还是售货员吴姐做主让徐立收下:“小徐你和两位同志又不是有什么交易, 她们只是单纯来谢谢你,有什么不能收的,你也太谨慎了。”
最重要的是江文清给她也带了两捆自家晒得干菜,徐立不收, 她也不好收。
等徐立松口收下, 江文清和周成夏都松了口气,可把她整一身汗出来,下次给人送礼这种事还是让陈木文来吧。
徐立收了她俩的东西,就说:“那我请两位同志吃顿饭吧, 你们从农村过来一趟也不容易,总不能空着肚子回去。”
这次轮到江文清拒绝:“徐同志, 不是我们故意拒绝,是我们俩不是单独来的, 所以不好去吃饭,真是不好意思,这些东西真的不值当什么,都是我自己的手艺,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她说着拉着周成夏往外面走,徐立还想留一留人,没想到她俩干脆跑了。
吴姐笑道:“这两位同志也太实在了。”
笑完她问徐立:“不知道江同志做的什么,你不打开看看?”
徐立不太想在外面打开,不过吴姐都说了,他也不好驳她面子,把两个油纸包打开,里面竟然是花生酥和糕点。
“呀!江同志这么厉害,还能做糕点!”
徐立心里也很吃惊,这糕点做的比供销社卖的还漂亮,送人真是很拿得出手。
他拿起一个花型的白皮糕点递给吴姐,吴姐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去掰一半尝尝,刚入口就惊呼道:“是绿豆糕!不过跟供销社卖的不一样,江同志做的更好吃!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
她把手里的另一半递给徐立,徐立一尝确实很好吃。
她眼珠子一转道:“小徐你不是要去老丈人家吗?快把这两封糕点包起来一块带去,包你老丈人喜欢。”
徐立今天刚和对象订下,下班要去老丈人家择婚期,已经买好东西放在单位准备下了班就去。
徐立有些犹豫:“这行吗?”
吴姐说:“这有什么不行,你老丈人就好一口嘴,这糕点他肯定会喜欢。”
边说还边动手帮忙把油纸重新包起来。
等他到老丈人家后知后觉开始紧张起来,站在门口开始踌躇起来。
他老丈人以前是公安,现在虽然要退休调去后勤了,但是脸一板他就忍不住腿肚子发软。
没等他做完心理准备,他对象张丽娟下班回家正好在门口碰到他。
“你站这干什么?
徐立听到声音往回看,发现是自己对象他松口气,弱弱地说:“我等你呢。”
张丽娟看破不说破,心里好笑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越过他把门推开:“快进来吧。”
听到声音出来看看的张母看是他俩:“徐立来了——你俩一块回来的?”
张丽娟解释:“在门口碰上的。”
张母招呼徐立进屋,她家住的是公安局早年分的平房,后来看人家在门口围了院子,他们家也围了一个。
院子没多大,晾的还有衣服,张母就让张丽娟带他进屋坐。
看他手里提着东西,心里高兴他重视岳家,嘴上还是要说他几句败家:“怎么还提东西?你们马上要结婚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老丈人不在徐立放松一些把东西提进屋里,跟丈母娘解释:“酒跟烟是我自己买的,这两封糕点是人家送我的。”
他把阴差阳错让江文清和周成夏上报纸的事,说丈母娘和未来媳妇听。
“这糕点是江同志自己做的,供销社没有,我拿过来给您和叔吃个新鲜。”
他老丈人是个好吃嘴,丈母娘手艺自然不差,可她只会做些家常饭菜不会做糕点,打开油纸包悠悠的香味就弥漫开来。
她捻起一块尝尝,果然味道也很不错,就是拿去供销社的糕点柜台卖别人也分辨不出来。
张丽娟进屋放个东西的功夫出来,就看她妈正在吃东西,她人还没坐稳就赶紧凑过去嚷道:“我也要吃。”
张母递给她一块花生酥,她也连连说好吃。吃完一块,她觉得应该泡些茶配着吃,还去泡了壶茶回来。
三人围坐在沙发上吃的正起劲,张战中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幽幽地说:“背着我吃什么呢?”
徐立被吓得够呛,一口茶水没咽到肚里都呛了出来。
张母埋怨张战中:“这么大年纪了,做什么吓人。”
这话说的张战中感觉有点冤,他是故意吓人吗?还不是他们三个人吃的起劲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他走过去一看:“哪来的糕点?”
张母说是徐立带来的,让他尝尝怎么样,知道他不喜欢家里人收礼,还把人家什么原因送徐立的也说了。
张战中一脸勉为其难的接过糕点,吃了一口就眉稍微动,嘴上却说:“凑合吧。”
说着踱步在沙发坐下,伸手捻第二块又跟女儿说:“把省报拿给我看看。”
张丽娟自然知道她爸说的哪期省报,正好她留了一份,去房间拿出来给他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张战中就笑了,他指着江文清说:“这糕点是她做的吧?”
徐立感觉他老丈人这公安也是当神了,看一眼也能认出来是谁做的吗?
可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张战中把江文清指导他包子馅料的事说了出来。
张母惊讶道:“真是巧了,竟然是一个人!”
上次科里人去乡下收过马齿菜以后,他也从单位买了些回家,张母照着方子包过一次确实好吃。
“宣江也是真小……”
张母想到什么,说:“你不是正要给杨局长找个会做饭的人吗?干脆找她不就行了!”
江文清和周成夏匆忙跑出书店,就去供销社了。
陈木文带陈木桃去街上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兵哥,他们说好在供销社门口碰面。
她俩到了陈木文跟陈木桃还没来,江文清她俩又进供销社逛了会。
现在天气变暖和了,有时候白天都不用穿棉袄,江文清小扯些布做个外套。
她俩挑好布料又在门口等了一会,陈木文才扛着陈木桃匆匆过来。
他把人放下,气喘吁吁地说:“我有事要回去一趟,你们先走吧,待会我去追你们。”
说完人已经跑远了,江文清心里咯噔一声,直到怕是兵哥那边出事了。
她回过神看陈木桃苦着脸蹲在地上要哭,又去问陈木桃怎么了。
陈木桃委屈的说:“我说我自己可以跑,二哥嫌我跑得慢非要扛着我,搁的我好难受!”
江文清哭笑不得,八成是陈木文顶着她胃了。
她又进供销社给陈木桃买两袋盐津枣,这个吃起来酸酸甜甜,陈木桃能舒服点。
三人等陈木桃感觉好些,才蹬上自行车准备回去。
江文清没说陈木文带陈木桃跑什么,周成夏就聪明的没有问。
来的时候她借了顾成莲的自行车带陈木桃,回去陈木文没跟着,就让江文清带她。
小丫头眼角还有泪,也不耽误她坐在自行车后座吃零嘴。
周成夏看她舔手指,故意说:“桃桃你舔了手指还去拉你二嫂的衣服,我可跟你二嫂说了!”
她说着要告诉江文清,声音一点没小江文清又不聋自然能听到她说话,她怒吼一声:“陈木桃!”
陈木桃心虚的把手指在身上抹抹,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塞兜里去,江文清边骑车边回头看她一眼:“我说了多少次不准舔手指,你吃坏肚子别跟我哭。”
她跟陈木桃关系好,也不是一昧顺着她。有什么不好的习惯,做错的事,江文清照说不误。
平时陈木桃犯错,最怕看到的就是二嫂的黑脸,她的黑脸是还看不懂脸色的学学都会吓哭的程度。有时候陈翠春管不住她,还会让江文清管。
“对不起二嫂!我刚刚是不小心,下次再也不会了!”陈木桃带着哭腔说道,周成夏骑在旁边看的好笑。
感觉她现在的哭腔,比刚刚被她哥颠出来的眼泪还真几分。
她感叹道:“文清姐,我以前还想着当你的小孩肯定很幸福,现在一看以后你的小孩说不定也会害怕你。”
江文清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小孩,小孩会是什么样,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
想在脑子里想一下自己想要哪种小孩,竟然一时也没思绪。
总觉得生孩子对她是件很遥远的事,毕竟她才十九,搁以后十九还在上大学呢,没想到现在大家都会自然而然的认为她该生小孩才对。
千头万绪只是一瞬间,江文清回过神:“你想的还挺远。”
周成夏说:“也不远,我以前没下乡之前就打算像你这个年纪结婚生孩子的,俗话说先成家再立业,我早点把孩子生了再投入工作里更好,没想到……”
没想到她下乡了,也不用工作了。
江文清附和两句,又给陈木桃立规矩的事收尾:“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这是第二次了,让我再看到一次,就把下学期的书从头抄到尾,听到了吗?”
陈木桃乖乖说知道了,江文清让她别再车上吃:“手不扶着回头掉下去,摔成丑八怪。”
陈木桃打个激灵,赶紧拽着她的衣摆坐好。
第72章 炝锅面条
陈木文说来追她们, 结果她们慢悠悠都快骑到村口也没有遇到他。
江文清怕他出事,跟周成夏打个招呼让她帮忙把陈木桃送回家,自己又骑车返回去在公社附近等他。
在路边等了快一个小时, 才看到陈木文背着什么东西, 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跑。
他看到江文清匆匆往这边跑过来,江文清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就被他拽着往树后站站。
等他终于歇好, 确定没人跟着他才靠在树上说:“媳妇, 兵哥真被抓了。”
这个结果并不让江文清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怎么突然就被抓了?”
陈木文说:“我这不是知道他家在哪, 早上就想带桃桃去找他家找他, 结果还没到他门口就发现都是革委会的人。”
当时陈木文走也不是, 不走也不是。走了怕被人发现他的异常,不走里面的人搜不到东西正在对兵哥进行体罚, 他实在迈不动走的步子。
就假装带着桃桃来看热闹,等他跟旁边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兵哥媳妇举报他投机倒把。
革委会现在带着人在他家搜他投机倒把的证据,等搜到还要批斗他,把他送去蹲篱笆。
可惜兵哥还算谨慎, 从来不往他家拿东西, 革委会的人没在他家搜到东西,他媳妇又站出来说知道他平时在哪投机倒把,愿意带人去搜。
革委会的人压着兵哥出来,兵哥看到陈木文麻木的双眼转了转, 借着抹脸上血的机会跟陈木文比了个手势。
陈木文立刻明白过来,他的罪证不在黑市, 在每天早上收货的地方。陈木文立刻把桃桃送给江文清,一个人去拿他投机倒把的证据。
拿到箱子陈木文没有立刻追江文清, 他回城里绕了几圈,确定没人跟着他去副食品店买了一个背篓,把箱子装进去,又装模作样买了些东西盖上。
还重新去兵哥的批斗现场,装作看热闹的样子转了一圈。
江文清听他又回去往人面前凑,顿时一脸黑线,想起以前听说的犯罪者往往喜欢回到案发现场的理论,感觉说的太对了。
陈木文确定兵哥看到他以后,才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江文清听完实在没想到,居然是兵哥媳妇举报的他。
“他媳妇举报他?该不会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吧?”
陈木文挠挠头说:“应该不是,我猜可能还是以前的事。前几年他媳妇家里欠他钱,没钱还就把他媳妇给他了……她当时就不想嫁,刚嫁过去还闹了几次,没想到一直记到现在呢。”
江文清无语了,这事还有情感纠葛呢,所以说包办婚姻要不得呢……
他俩在路边说了一会话,江文清觉得站这里不行,就准备回去再说。
陈木文这背篓还挺重,江文清干脆让他自己背着她骑车带他回去。
到了家家里只有陈木桃在带学学,江文清跟她打了招呼让她别往外面去,就跟陈木文一块回房。
“这里面是什么你看了吗?”
陈木文说没有:“没来得及看,现在看吧。”
说着他把箱子提出来放在桌子上,这箱子看起来挺古朴,也没有密码,搭扣一按就开。
陈木文打开以后沉默半晌,江文清凑过去一看,好家伙原来证据就是钱……
不过大家赚多少都是有数的,家里突然搜出一笔巨款不是投机倒把,就是祖上富过。
这时候祖上富过没比投机倒把好到哪里,江文清听说县城现在扫公共厕所的都是祖上富过的。
江文清目测这箱子里有一两万块钱了,旁边还有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金项链和金戒指之类的。
一两万啊!那不是一两百!
这要是真被找到估计能直接给兵哥送回老家了。
他俩看完原封不动装回去,江文清问他:“怎么办?”
这证据现在就是烫手山芋,陈木文说:“这不能放家里,我晚上进山一趟,给藏起来吧。”
江文清说:“也不知道兵哥那边怎么说,要是真的蹲篱笆,等他出来再还给他。”
两人商量好,江文清提议用油纸把钱包一下,万一兵哥做个十年八年出来,钱都沤烂了。
家里有油纸,他俩包完了就把箱子在屋里藏好,等晚上送山里去。
再出屋两人就像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陈木桃被二嫂嘱咐过不能说,家里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正是种土豆的时候,他们家吃土豆的时候还挺多,陈翠春特意在山脚留了块地准备今年都给种上。
江文清跟陈木文在家里忙活完,还有闲心去帮忙种土豆。
前两天江文清跟她婆婆说土豆和大蒜可以一块套种,这样省地还省力。
陈翠春没试过套种,不敢信江文清的,江文清又不能说她是有科学依据的,土豆和大蒜种不会生病吧啦吧啦。
说她以前种过,陈翠春说她是瞎猫撞到死耗子。她只能憋屈的说,让她婆婆分自己一拢地,她再种一遍给她看看,这一拢地要她自己搞。
地里已经上过农家粪,就等她自己去翻地,耙子把地耙松再打垄种土豆大蒜。
他们家这农家粪也挺有故事。
谁家粪都精贵,往年不够用没少到处掏粪的。
他们家今年养的有猪,猪是产粪大户,陈粮丰前阵子半夜起夜居然发现有人来他家偷粪。
好在是第一次,人家听到动静就跑了,忙着跑还把粪舀子留下了。
家里粪保住了还白得一个粪舀子,陈翠春简直笑掉大牙。
不过她笑完还是赶快让家里人削尖竹竿,把粪坑围起来了,万一下次真偷成了她就笑不出来了。
种土豆没有技术含量,陈翠春看她来了就让把活给她,自己要去塘那边挑淤泥。
就算公社说让前进大队先拉化肥,也不够他们给地用,所以还是要用淤泥,塘里的草粪沤。
壮劳力去掏淤泥,一天是满工分,陈翠春现在去也能拿一半工分。
江文清婆婆剩的活不多,种完套种的一垄再把剩下的填上,也不过才半下午。
家里连陈木文都去挑淤泥了,江文清自然要承担起做晚饭的任务。
晚上说好吃炝锅面,面揉出来擀成面条,再切半个巴掌大的腊肉,切碎放锅里炝炒,炒出香味油脂再倒入水煮开,放进泡好的干菇子和干菜煮熟以后,撒入切好的面条。
面条是杂面条,煮熟以后汤浓味美,再最后放进一把切碎的青菜就可以。
青菜是头一茬嫩菜叶,放进去一烫就熟,都不用多煮。
江文清煮饭的时候家里人就陆陆续续回来,都累的不想说话瘫在椅子上歇息。
张兰香捶捶肩道:“这有一阵没干重活,猛一干可真受不了。”
再受不了多干几天也能习惯了。
江文清把饭盛到碗里分好让人来端饭:“吃完饭好好歇吧,现在不饿吗?”
“饿……”
最近开始干活,家里做的饭份量也见长,江文清擀两张面片的面条,煮出来一大锅居然也能被吃的差不多。
吃完饭回点力气,陈粮丰和陈木武去洗猪圈,陈木文去砍柴,张兰香收拾房子还要把早上没来得及洗的衣服洗了。
陈木桃包着学学在门口玩,江文清则是和婆婆把灶房收拾好,又开始烧今天晚上大家要用的热水。
家里没一个人能好好歇的,忙完回屋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又是重复的生活。
忙了大半个月春种也要开始了,江文清和陈木文最近都没时间进城打听消息。
正好春种之前照例要补油水,陈翠春给了钱票买肉,江文清就挑空跟陈木文一块进城。
陈木文去打听消息,江文清一个人在副食品店的肉摊子排队买肉。
买肉的人还不少,江文清本来还担心排不到她肉就卖完了,好在她听排她后面的几个人说最近供应的肉多,才放心下来。
前面的人陆续买完肉,江文清伸着脖子往前面看。
“哎,小江你怎么在这呢?”
江文清回头一看,是在饭店吃饭的大叔。
张战中提着肉跟江文清打招呼,江文清笑着跟他挥手:“在这我肯定是来买肉啊。”
张战中拍拍脑门:“你说的对,我一大早就来排队排的脑子都浑了。”
“遇到你我可是走运了,我问你你今天买这肉打算怎么吃啊?”
江文清说:“我们过两天要春种,这是为了补力气买的,肯定要油水越大越好,做红烧肉吧。”
张战中就爱吃红烧肉,听她这么说就乐了:“那你快说说红烧肉在家做怎么做好吃,上次我按你说的包了饺子别提多好吃,今天我还跟着你一起做。”
有人认同自己的厨艺,江文清也挺高兴的,当即把自己经常做的做法告诉他。
两人当着排队的人面就着红烧肉讨论的欢呢,苦了排队的人了。
后面大姐说:“哎我说你俩能别说了吗?我这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旁边的人也跟着帮腔:“就是,真有这么好吃吗?”
“这又放油又放糖的能不好吃吗……”
江文清不好意思的笑笑,跟张战中说:“不如你等我一会吧,待会割完肉我们俩去外面说。”
肉案子前面正在分肉的大叔说:“姑娘你别出去说,就在这说,我今天也试试!”
江文清考虑大家的情绪本来想拒绝,没想到大叔说先给她割肉,江文清立刻就答应下来并且割了三斤五花走。
在肉铺耽误不少时间,张战中跟她一块出来。到了外面,张战中才说: “江同志我托你个事行吗?”
第73章 香辣鸭
他俩也算萍水相逢衍生出些许友情了。
江文清让他尽管说, 自己能帮忙肯定答应。
张战中就说了他老领导的事,其实也没啥,就是老人年纪大了嘴馋想吃点好吃的。
这时候又没什么能去吃饭的地, 国营饭店菜本都吃烂了, 张战中快退休被调到后勤,他想退休前升一升,以后退休待遇也不一样。
想找老领导帮忙自然要投其所好。
张战中就想麻烦江文清去他家做顿饭, 请老领导吃一顿。
江文清以为他只是想要菜的做法, 没想到他还想找自己做饭就没有直接答应他,只问他:“你什么时候请领导吃饭?”
张战中听这话音就是她可以做, 但是最近有事不一定有空, 就说:“全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他这样说江文清面上露了一些满意的笑, 她愿意帮忙也不想被耽误自己的事,张战中说全看她省了她的事。
不过江文清还是跟他解释清楚:“不是我不想帮忙才这样问, 是我们队马上要春耕了,我不能请假过来影响不好。”
只是这样里外里推一推,就要推一两个月以后。
江文清想了一下道:“老领导要是不嫌冒昧,不如今天中午我就帮你做一顿请他?”
张战中也觉得一两个月以后太久呢, 听她主动说今天中午乐的牙花子都出来了。
“那感情好!我可太谢谢你了江同志!”
说着江文清就问他家有没有菜, 要不要顺便买了菜回去。
家里有菜也要买些新鲜的,张战中问:“江同志,你擅长做什么?”
江文清想了一下说:“其实我做鸭子特别好吃。”
家里条件有限她从来没做过,事实上她一直刻意忽略从前犹如幻影的事。
张战中去副食品店找鸭子, 江文清站在门口突然想起,现在对她来说像上辈子的事。
前世她父母离异从小跟奶奶在乡下长大, 奶奶做一手好菜,不知道听谁说的鸭蛋比鸡蛋有营养就养了很多鸭子。她在小县城上学住宿, 只有周日能放假回去一天,每次她回去奶奶就会杀鸭烧鸭给她吃。
后来她考到外地,又开始工作,回去的日子变成节假日。
奶奶养的鸭子就会再次迎来死期,等她走的时候还要提前冻好让她带走。
奶奶去世以后她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鸭子,就自己试着做了很多次,等她有一次终于做出奶奶的味道时,却再也没做过鸭子。
对于江文清来说前尘往事犹如梦一场,唯一能追忆的也只有奶奶了。
江文清陷在回忆里,没看到陈木文已经来找她。
陈木文看她媳妇眼睛发直,挥手在她面前晃晃:“媳妇,你干嘛呢?”
江文清回过神看他脸都快贴自己脸上了,连忙往后退一步:“快离我远点,你想被抓去教育啊!”
他俩也不是没被教育过,陈木文脸色一僵,乖乖直起腰跟媳妇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江文清把要去张战中家做菜的事说给陈木文听,陈木文听了不赞同的说:“你怎么谁的事都答应,万一他是坏人呢?”
江文清心想他肯定是忘了,张战中还介绍过同事去她们家买马齿菜,故意说:“我又不傻,肯定要等你来跟我一起去才行啊!”
陈木文“啧”一声:“那你不怕他把我们俩都卖了?”
不怪他这么谨慎,江文清知道现在这个年代没有科技可言,丢孩子是经常有的事。
为了吓唬陈木桃和还听不懂人话的学学不要乱跑,她经常在家给她俩说人贩子各种残忍的手段。
说的陈木桃有段时间都不愿意出门了,出去看到有她不认识的人靠近就跑。
家里人都听过一些,耳濡目染对这种事都警惕一些。
没想到天天说的人,是耳根子最软的人。
江文清虚心接受陈木文的批评,等他说完才告诉他:“上次去我们家买马齿菜的人就是他介绍来的,你忘了?”
陈木文还真忘了……
既然是熟人,陈木文就不反对了。
两人在外面说会话的功夫,张战中就提了两只鸭子出来。
江文清给他介绍陈木文:“这是我爱人陈木文。”
张战中腾出手跟陈木文握手,两人寒暄两句,张战中力邀夫妻俩一块跟自己回去。
“中午就在家里吃,看我跟战友要了两只鸭子,我那个战友听说这鸭子是从山里收的。”
中午他俩肯定不能留张家吃,陈木文跟他解释:“出来的时候没说晚回去,只请了半天假,待会做完饭我们就的回去。”
他坚持张战中也不好执意留,江文清没想到他还当过兵,岔开话题问他,张战中解释他就是退伍转业才分到县公安局的。
“那要当几年兵才能申请回来转业?”
张战中问她:“你家里有人当兵?”
江文清解释是邻居弟弟,她好奇才问的。三人边走边聊,张战中家住的离这不远,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他家。
张母吃惊他出去买菜怎么还带了人回来,张战中跟她介绍才知道眼前人,就是做出她女婿带回来糕点的人。
“是你!你这也太年轻了做饭就这么好吃!”
江文清还不知道他们还有这层关系在,也挺惊讶的:“这也太巧了吧,徐同志居然是你们的女婿!”
只能说宣江实在太小了。
有了这层关系,江文清也不再拘谨,让张战中和陈木文把鸭子收拾出来,她和张母去厨房看看。
张家的这个小院子挺舒适的,厨房也是单独的盖在外面的,里面不仅有土灶,居然还有煤气灶。
江文清好久没见过煤气灶,顿时感觉亲切的很。
这个煤气灶是个大铁单灶,点的时候气拧开还要用火柴点着才行。
现在一罐煤气不便宜,张家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不过江文清也不打算用煤气炖鸭子。
问过老领导的口味,听说他爱重口,江文清就打算做个香辣鸭。
本来她想做香辣啤酒鸭,现在供销社这时节没有啤酒卖就缩成香辣鸭了。
鸭子是新鲜处理的土鸭,不用焯水,这种鸭子剁好直接炖才最香。
鸭子皮油重,把鸭子倒进锅煎到皮微焦把油脂煎出来,鸭子才会很好吃。
张家调料挺多,江文清直接在他家有的料里挑了调味,把酱翻炒出香味以后再倒水焖煮。
张战中处理完鸭子就去请老领导了,他们公安局的家属区都在这片,老领导住在后面的两层楼里。
从他家过来江文清鸭子还没炖烂。
她当时说完鸭子,又改了口就怕老领导嚼不动,没想到张战中说他牙口特别好,每天还抱着大骨头啃江文清才放心。
人到了江文清才发现老领导确实不显老,人看起来还很有精神,头花的发根还有黑发呢。
“你就是小江吧?”
江文清跟老领导打招呼,老领导笑着说:“战中把你吹出花来了,我可要看看他到底吹牛没。”
张战中说:“这味你还闻不出来吗?待会你就知道了,走我陪你去下盘棋。”
他俩去下棋,陈木文在旁边观战。
张战中是个臭棋篓子,没下两盘老领导就不愿意跟他下了,非要陈木文跟他下。
陈木文说:“我下个五子棋还行,围棋可下不过你,你跟我下五子棋?”
事實上他下五子棋都没用过棋盘,都是在地上画格子下的。
老领导还以为他真的下五子棋厉害,就说跟他下五子棋,两人还真有来有往的下了几盘,都有胜负。
这时候厨房的香味掩也掩不住了,老领导也没心思下棋,一直问张战中什么时候能开饭。
等到望眼欲穿的时候,张母终于在里面叫了一声:“吃饭了——”
江文清和陈木文待会还要赶回去,剩下的菜都是张母帮着炒的。
老领导看他俩做完菜要走还不太高兴,江文清跟他道歉:“实在是队里请不掉假,现在队里都忙,我们俩总请假影响也不好,还请您见谅,您今天这顿要是吃着好,等地里忙完我再来给你做一顿怎么样?”
好说歹说江文清跟陈木文才出了院门,张战中追出来把手提筐递给她俩。
“快拿着,回家吃去。”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江文清掀开上面的布才发现是早上买的另一只鸭子。
陈木文问她要不要送回去,江文清笑笑:“收下吧,人家的一番心意,再推就不合适了。”
他俩往回走,陈木文问她:“你为啥让我说请不掉假?”
原来队里下午也可以请假,只是江文清不想留在这吃,特意提前嘱咐陈木文说的理由。
江文清给他解释:“他请领导吃饭,肯定有事要说,我们留下一块吃,听到什么也不合适,不如自己说好提前走,省的到时候大家都为难。”
张家自然不是供不起两人一顿饭,只是大家还没熟到要留下来吃一顿的程度。
她今天留了话音以后再来,就是暗示以后张战中可以再找她帮忙,欠她的人情越来越多她才好提要求。
不过这话就不用说太明白了。
第74章 第
酸萝卜老鸭汤
他俩来县城买肉, 还得一只鸭。
鸭子都处理好了,反正来买肉就是补身子,存力气, 为了春耕要下力气。
江文清干脆把鸭子也炖了。
她跟陈木文商量一路, 说的口水直流,最后准备不做香辣鸭,就做酸萝卜炖鸭。
到家陈翠春看到鸭还奇怪:“怎么这么点才回来?”
江文清跟她说了怎么回事, 又把筐里的鸭子给她看。
“看, 这是谢礼。”
陈翠春竖起大拇指:“这谢礼实惠。”
“炖了晚上喝汤咋样?”
陈翠春都随她,毕竟鸭子是她的谢礼。
说着她穿衣服要出门下地:“家里人都吃过了, 给你俩留了饭, 你下午要炖鸭子不如留在家里看着吧, 不然有人摸进来都不知道。”
她也不是说白话,这都是发生过的事才这样说。
江文清忙一上午也有些累, 本来也不想下地,听婆婆这样说立刻答应。
“学学下午留给你带,我走了啊!”
江文清说好,陈木桃早就开学, 家里的孩子都是谁有空谁带, 都没空就带地头去。
他俩的饭在锅里罩着还温着,吃完饭陈木文去下地,江文清带学学去睡了个午觉,等起来再炖鸭子。
鸭子在县城就已经处理过, 两只鸭子的鸭血留着做了汤,鸭杂炒了个菜, 她带回来的是只光鸭不用处理。
一觉睡醒才算养出点精神,江文清把鸭子处理好焖上。
等家里人下工回来就能焖烂。
焖上鸭子火也不用她一只看着, 说是在家她人也没闲着。
后院的菜地要浇水,猪圈的食也要准备。
还好不用她打扫猪圈,不然真不知道她会不会跑。
她干活就在旁边平整地铺个草席,把学学放上面玩。等她干的差不多,抱着学学回前院正好遇到张兰花来串门。
“我看烟囱冒烟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
她手里端着小半碗兰花豆,递给江文清:“嫂子快尝尝好吃不?”
江文清捻了一个:“这是你做的?”
张兰花说:“是建国寄回来的,说是他战友家属做的,给他点他全都寄回家了。”
“建国是个顾家的,出门在外他能想着家里总归是好的。”
张兰花也说是,她又有点沮丧地说:“现在娘不让我上工,家里口粮紧,全靠他寄钱票回来,我怕他不舍得吃省太多,想给他寄点东西过去都不知道寄什么好。”
路途遥远寄来寄去,还没到怕是就坏了。
说着说着她心情也不好了,江文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说:“哎,建国以后有啥打算吗?”
张兰花懵懵地说:“这我还没问过他,文清姐我在这偷偷跟你说,嫁过来之前我觉得当兵光荣,现在真的觉得要是他能回来就好了。”
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有些羞愧自己有这种想法。
江文清劝她:“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你俩是一起过日子的,肯定是心疼他。”
可能是怀孕才让张兰花心情如此起伏,之前她倒是一直挺乐观的。
两人聊着天,张兰花帮她烧火带学学,江文清去掏酸萝卜。
这酸萝卜腌的久了,味够正,够酸。
江文清夹给张兰花:“你试试爱吃不,爱吃待会给你带一碗回去。”
这萝卜一股酸气逼人,江文清还没夹就开始泛口水出来。
等她面目狰狞吃完一块,回头才发现张兰花正吃的津津有味,她怀里的学学皱着脸想跑,江文清怕她踢到小姨赶紧把她接过来。
“你可真行……”
张兰花不好意思的捂嘴笑:“这算啥,我婆婆腌的更酸,这一阵全让我吃完了。”
江文清牙酸的不行:“那你想吃来我们家要,我们家腌的多。”
张兰花说她不会客气,到时候想吃肯定来。
她要回去的时候鸭汤炖的差不多,江文清给她盛了一碗,张兰花还想不要,江文清说:“给你补补,里面都是萝卜没什么的。”
张兰花看她是真心实意给的,怕再推下去不好看,就接着端回家了。
这碗是个大碗,里面有拆碎的鸭肉,满满一碗鸭汤还泛着不少油花。
张兰花回家没有吃,和了面擀杂面条,用这碗鸭汤下了面条。
刘婶回家闻到味还奇怪:“哪来的肉味,我还以为是翠春家的。”
“就是婶子家的,文清姐在炖鸭汤给了我一碗,我和了面咱晚上用鸭汤煮杂面条,也开开荤。”
刘婶乐道:“那感情好,沾了你的光了。”
她把身上弄干净,进灶房帮忙:“你文清姐跟你婶子家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也是个心好的。”
张兰花把面条盛出来:“谁说不是呢,就这还有闲人嚼她耳根子,真是恼人的很。”
“怪不得文清不愿意跟她娘家来往,自己家孩子还能把话说那么难听,你文清姐也是个泼的,让她知道怕是就算是她奶也要撕她的嘴。”
婆媳俩说的是江老婆子,江老婆子嫉恨这个二孙女,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到处说江文清不能生是坏了身子。
陈翠春和张兰香早上跑去五队跟她吵了一架,估计还没跟她二儿媳妇说。
江文清确实不知道,不然她肯定要自己去吵架。
今天晚上炖酸萝卜鸭子汤,买的肉就没做。现在天不算凉快,江文清把肉吊在井里等着后面吃。
鸭子炖汤用不着整鸭炖,她把鸭胸片下来炒了一盘小炒,晚上蒸的是豆杂饭,又另外炒了个野菜。
“好香啊!”
张兰香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到灶房了。
江文清笑道:“再不回来我就偷吃完了。”
张兰香接过学学坐到灶前:“别人的份偷吃完没事,一定给我留一口,我现在饿的都能咬死老虎。”
她说的太夸张,陈翠春在后面说她嘴比人厉害。
学学现在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指着锅说:“酸。”
“酸。”
逗得几个人都是笑,陈翠春问她:“酸还吃不吃?”
学学吐着口水说:“吃。”
张兰香喜得抱着她站起来,她要去洗脸准备吃饭,把学学递给江文清。
等她靠近江文清才看到她脸上有个小痕:“你这脸怎么了?”
她中午回来的时候,张兰香他们已经去上工了,没看到她脸上有痕,现在才看到。
张兰香摸了一下大大咧咧说:“没事,不小心划哪了吧。”
说完她出去洗个脸准备吃饭,江文清也没放在心上。
今天这个鸭子可肥,炖出一大锅汤上面泛着厚重的油花。
原本会油腻的味道,因为有酸萝卜的中和反而清爽许多。
大家都不约而同先喝汤,再选择吃饭。
陈翠春说:“你做饭好像很好吃了。”
大家纷纷赞同,好像就没有她能做的难吃的菜,连野菜也炒的有滋有味。
江文清说:“我就不会做面食……”
她这说的倒是大实话,所以一般她做饭的时候都是蒸饭吃。
“媳妇,你要允许自己有不足,让别人也有机会发挥。”
陈木文跟她挤眉弄眼,江文清白了他一眼。
明天上工江文清要提前去仓库点工具,今天晚上她要早点睡。
吃过饭她就收拾收拾准备睡觉,陈木文回来看她已经躺下,忙说:“我跟你打个商量行吗?”
江文清眼都没睁,让他先说什么事。
陈木文:“就是有人跟你说一些有的没的,你不许生气。”
江文清睁开眼看看他:“说什么?”
“哎呀,你别管说什么……”
江文清说:“你不跟我说,我就不睡觉了,我今天把自己熬死!”
说着人就要起来,陈木文把她按回去:“就是我们还没生孩子的事。”
“切……”江文清又躺回去:“我还以为什么呢。”
又是孩子,真是掉孩子窝了。他俩结婚还不到一年就说个没完,要是十年八年没孩子江文清怀疑她真会被唾沫淹死。
她又睁开眼问陈木文:“你想要孩子吗?”
陈木文摇摇头:“现在还不想,大嫂有学学都不粘着大哥了,我怕你也只能看到孩子看不到我。”
这个理由真是朴实无华,江文清无语一瞬,果断重新睡过去。
第二天并没有人到江文清面前嚼舌根,她现在不仅是仓库管理员还兼任记分员。
是的,大队长还没找到人上任。
谁也不想得罪她,怕她给自己穿小鞋。
她知道江老婆子在背后说的话,还是因为无意中知道她婆婆差点跟江老婆子打起来的事。
“真的假的?”江文清都不敢信:“我婆婆之前还老劝我跟娘家和好,怎么会突然跟她打起来?”
周成夏还没说话,她就说:“肯定是江老婆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她都直接说江老婆子,连奶奶都不叫了,周成夏说:“没错,她到处说你身子坏了……”
江文清真是无语住了,这个江老婆子总能做一些让她说不出来话的事。
“啧。”
别人怎么说她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是她公公婆婆在大队有亲有友,被人这么说也不是事。
江文清决定要给江老婆子一点教训,让她彻底害怕自己以后不敢再乱说才行。
第75章 没饭吃
下了工直到吃饭, 江文清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吃完饭她叫上陈木文说去散步,陈翠春还说她是不是今天没累着,还有心思散步。
她嘟囔完就要准备睡觉, 没看到儿媳妇出去的时候摸了一把锄头走。
陈木文看到带锄头, 有些摸不着头脑:“带锄头干嘛?去找野菜吗?”
江文清:……
“大晚上去哪找野菜?”
“那你带它干什么?”
江文清说用来锄人,说完扛着锄头走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
这下轮到陈木文:……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虎。”他追上去问:“锄谁啊?这一锄头下去半条命都没了吧。”
“锄你小舅子呗,不然谁还值得我这么兴师动众。”
干一天活她也挺累的好吗, 还能有力气出来锄人, 那锄的必须是至亲之人才行。
陈木文转念一想就知道有人告诉她,他娘和大嫂跟她奶奶打架的事了。
他犹豫一下:“这不太好吧……万一奶闹起来……”
“什么奶?谁的奶?你再说一遍?”
陈木文在她冷冷的眼神下立刻改口:“那个谁闹起来!”
他也不是怕人闹, 就是怕对他媳妇影响不好, 也怕她媳妇以后想起娘家人的好会真后悔。
江文清停下来站定, 问他:“你会因为我跟娘家闹翻看轻我吗?”
陈木文摇头,江文清又问:“会因为我没娘家不跟我过吗?”
陈木文头摇的像要掉了, 江文清接着说:“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想起他们的好,绝对不和她们和解,你信不信?”
“再说了我们俩以后万一真有什么过不下去, 肯定不会因为别人, 是因为我们两个人的某一个。”
“啧。”陈木文不满的看向她:“你瞎说什么。”
“你不爱听我也要说,顺便警告一下你,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不然我肯定跟你一拍两散。”
江文清严肃地警告他, 陈木文也不管现在是在路上,直接上去捂住她的嘴。
“你是什么没良心的, 凭什么这样说我!我真的都想哭了!”
他说着江文清看他眼眶还红了,忍不住呜呜的笑起来。
陈木文松开捂她的手, 江文清没了支撑笑的腰都弯了。
“你还笑!”
江文清立刻憋住笑,去哄他:“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你别生气了行吗?”
陈木文觉得自己的真心受到了践踏,需要冷静一下,现在不想跟他放在心眼里的媳妇说话。
他冷着脸往前走,现在天还没黑,路上偶尔还有人,江文清不好一直哄他,只能沉默的跟着他走。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江文清故意把锄头扔到地上:“哎~呀~锄头好重呀!”
她站着不走,陈木文回头把锄头捡起来,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往前走。
江文清在后面吐吐舌头,这下不小心玩脱了。
他这样一直冷着脸也有好处,他们到江家陈木文心里还有气,不能对江文清发只能对老江家发了。
冷着脸把江家大门踹开,江文清在后面还吓一跳。
江家摇摇欲坠的大门晃了几下,江老婆子正好坐在院子里,看自家大门被踹开立刻起身骂起来:“哪来的浑人踹我们家们!眼瞎啊!”
等她看清陈木文黑着的脸,才停顿下来:“你又来干什么!你老娘跟我打架她又没吃亏,你来这耍什么威风!”
江文清调整一下状态,从陈木文身后走出来:“你说我们来干什么!谁让你在背后嚼我舌根子的!你是不是活太长没事干,没事干你就去地里挖坑行吗?反正早晚都能用上!”
看到江文清,江老婆子更是来气:“我说你也是你该的,谁让你是我老江家的孙女,你躲的掉逢年过节的礼,你躲的掉你的良心吗?明个我就让大福去你婆家闹,我看你腰杆子直不直得起来!”
“哼。”江文清嗤笑道:“那最好,你最好快点让他去,我还怕碰不到他呢!等他去我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这话听的江老婆子直拍大腿:“老天爷呀!你可开开眼吧!看看这不孝的孙女哟,怎么不一个雷把她劈死哦!”
她一哭一唱比唱戏还好听,陈木文听她这样说江文清,抬起锄头就把她旁边的板凳砸烂了。
黑夜的掩饰下,他抬起锄头的凶狠样子,加上他黑着脸的样子,跟江老婆子以前看过的庙里的罗刹也没有区别。
她的哭闹戛然而止,江文清进屋把江大福揪出来。
虽然她力气已经养大许多,江大福还只有十来岁,他拖着就已经感觉有些坠手。
“你放开我!你这个赔钱货!”
江大福嘴里咒骂不停,人也挣扎不休,江母也跟着从屋里出来要打江文清。
“你放开你弟!”江母怕儿子受伤着急的说:“他可是你弟,是老江家的命根子,你这样简直是要我的命!”
听的江文清只想作呕,以前江大福肯定没少欺负过“江招娣”,她肯定没这么说过。
她反手给江大福一巴掌,打得院子里的人都一懵。
江老婆子和江母反应过来要和她拼了,江文清让陈木文钳制住江大福,掐着他说:“你们敢过来我们一起死!”
江文清表情狰狞,似乎真的想这样做。
江老婆子和江母都被她吓到,不敢再轻举妄动,江文清看她俩冷静了说:“实话跟你们说,我被你们虐待这么多年,早就恨毒了你们,本来我现在在陈家好好的,都想着算了,要不是你们看不惯我过好日子,我今天能做这样的事吗?”
“你就不能当没我这个孙女,天天在后面嚼我舌根子干什么?你要是不说我也不会被你逼成这样,所以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那还不是因为江老婆子没想到她这么疯,说打人就打人,还要掐死江大福。
其实江文清的手只是虚虚压在江大福脖子上,江大福自己经不起吓,叫的跟杀猪似的,让江老婆子两人以为江文清是来真的。
江老婆子还跳着说:“你有什么冲我来!你放开我大孙子!我的命根子!”
“啧……”江文清差点憋不住笑,她忍了一下:“我放开他也行,你发誓以后当没我这个孙女,在外面提都不提我一句,不然我就掐死他!”
说着她拧了一下江大福,江大福立刻跟小猪子似的叫起来。
江老婆子本来还不想答应,听到她孙子的惨叫,立刻说:“好好好!你快放了他!”
江文清示意陈木文放开他,她拽着江大福的手把人甩过去。
趁江老婆子跟江母去拉他的时候,江文清跟陈木文往外走,临走江文清还放狠话:“记住你说的话,敢反悔你小心你孙子的命!”
江老婆子看向她,眼神像淬了毒,可惜江文清更疯,看她一脸不服气,还拿锄头把他家门敲个洞。
走出五队她才前仰后合的笑起来,可惜陈木文还生着气,冷着脸不肯附和她,她一个人笑的有些尴尬,笑了两声就闭嘴了。
“你还生气呢……”
陈木文不说话,只闷头往前走,江文清站在原地不动,他走了一会发现后面没声音,停下来往后看人正撅着嘴气呼呼的看着他。
明明是她惹人生气的,现在她倒是也气上了。
“走不走?”
江文清也不说话,陈木文气笑了:“你还有理了?”
“我可不是有理吗!”他这句话算是戳到江文清的开关了:“我只是假设两句你就跟我生这么半天的气,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理,你是不是不想过了,不想过……”
“江文清!”
陈木文怒道:“我从来没说过不跟你过,你为什么总这样说!”
江文清吐吐舌头:“我就是一时秃噜嘴。”
“证明你心里想过!”
陈木文这一刻才觉得,她对自己其实是有着这么一丝漫不经心。
这一丝漫不经心,是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的证据。
只是江文清好像不太懂,她根本不知道陈木文在为什么生气,还以为他在为那几句假设大动肝火。
两人沉默的往家走,天色已经黑透。难为陈木文跟江文清生气,还要走在她身边怕她摔了,只是江文清也开始生气,根本不领他这份情。
家里人都已经睡下,江文清先去洗漱,等陈木文洗漱完回屋,发现江文清已经背对着他睡觉了。
陈木文叹口气,认命的低头:“你气什么?”
空气一片寂静,江文清假装睡着不理他。
等陈木文上了炕去扯她的背,她才反应激烈的蹬起来。
“我不跟你盖一床被,你走开。”
陈木文不依她,非要跟她盖一床被,两人在炕上拉拉扯扯,江文清用脚蹬在他脸上。
他直接抓住她的小腿,一口咬在她的脚踝上。
“呀——”
又是一场混战,江文清问他到底在气什么,陈木文说:“你管我,现在不气了,至于你说的话以后总会证明的。”
他又问江文清:“你气什么?”
她气哼哼的说:“我气你不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叫冷暴力!使用冷暴力的男人都是垃圾人!”
陈木文不生气的时候也挺好说话,立刻跟她道歉:“不跟你说话是我的错,只是当时我心里有气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才不说话。”
说来说去他还是没有说自己为什么生气,闹了这么久江文清也是真累了,就没再问。
两人重新睡回一个被窝,她昏昏欲睡,陈木文却没有心思睡觉。
江文清迷迷糊糊看他还睁着眼,靠过去在他唇上印了一下:“稀罕你。”
第76章 红枣银耳羹
前进大队的春种还没开始之前, 陈木文跟队上另一个小伙一块去公社竞争当拖拉机手。
陈庆和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他去县里找陈庆和学过。
最后他当选拖拉机手也毫无悬念,还有一个拖拉机手是胡家大队的, 公社两台拖拉机农忙的时候都要下乡支援。
所以当了光荣的拖拉机手, 陈木文每天更忙了。
他是前进大队的人,春种开始肯定先帮前进大队干活,等前进大队的活干完, 他就要开着拖拉机去别的队帮忙。
他去哪个队帮忙都管饭, 除了晚上睡觉都很少能碰到他。
春天的太阳黑人,他出去没几天就黑了一圈。
江文清最近一直没在白天看到他还没发现, 等她发现差点晕过去。
“你怎么黑成这样?”
她原本青春帅气的对象呢!怎么变成大黑炭了!
陈木文摸摸脸:“还好吧, 跟我一块那个人比我还黑呢, 过一阵就白回来了。”
已经黑了江文清也没办法,只能给他找个草帽让他每天出门戴着。
每次忙起来大家多多少少都会晒黑, 农村人就是这样,也只有江文清会注意到这些。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不得空,她要把冬天的厚被拆了分成薄被,等她掸完还要拜托她婆婆把被套缝起来。
陈木文一大早要走, 她就迷迷糊糊醒了。
“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吃饭吧, 我给你炖汤补补。”
“好。”陈木文凑过去亲她一下:“忙完这几天活就松散了,到时候我可以在我们大队呆着。”
江文清点头,等他走了又睡了一会才起来。
家里棉花不够,去年新买的棉花弹了两床薄的摞在一起, 天热了一拆就是两床了。
最近夜里不怎么凉,张兰香她们都把被拆了, 江文清特意等陈翠春忙完才拆的。
趁着天好在院子里搭个架子把被撑开,好拆也好缝。
“你可真是个冤家, 这点活都干不好,以后分家了咋整?”
陈翠春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江文清帮她把被单拽直:“我们是分家,又不是分道扬镳了,我求娘套个被套不行啊?”
“不行!”
江文清凑过去哄她:“你给我套吧,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我不想吃!”
嘴倒是很硬,江文清说:“那我待会做好你别喝啊!”
不喝是不可能的,陈翠春撇撇嘴没理她。
江文清在这也帮不上忙,去杂物房抓了一把银耳出来。
这个银耳还是之前采的晒的,没有多少每次家里都不舍得吃。
“拿这个干啥?”陈翠春问她。
“炖个红枣银耳羹,家里红枣晒了好多,不吃坏了咋整。”
理由听起来就很敷衍,这年头没听说过谁家吃的东西会坏的,只有不够吃的份。
银耳捏碎泡发,和红枣一块放到锅里炖出胶质,等炖好出锅撒点红糖就好了。
炖银耳要回功夫,江文清处理完就出来帮忙,娘俩也在一块忙的有模有样。
最近很少能有这种悠闲时刻,江文清在旁边帮了一会忙就忍不住昏昏欲睡。
陈翠春把她推醒:“你要是想睡回屋里躺一会吧。”
江文清不想睡,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光在屋里躺着怎么回事,最起码也要在外面躺着。
打个盹的功夫红枣银耳羹已经炖好,江文清给她自己和婆婆一人盛了一碗,两人慢悠悠喝完才算舒心。
陈翠春感慨:“这日子算是被你给过明白了!”
逗得江文清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啥呢?”
江文清扶着腰往门口看:“你咋来了?”
周成夏从门口进来:“我来找你去山跟前转转,你去不去?”
江文清看看她婆婆,陈翠春赶紧摆手:“快把她带走,可烦死我了。”
“你刚刚不是还在夸我吗?”
女人心易变,说的确实有道理。江文清去灶房给周成夏盛一碗银耳羹:“你等我一会,我把碗洗了,拿个背篓。”
她跟婆婆吃的碗还在旁边放着,顺手洗了再去拿背篓。
现在野菜多,她们家顿顿都吃,江文清实在不想再去挖了。
“我们待会去看看有没有笋子吧,好久没泡笋子了。”
周成夏正在呼噜呼噜的喝羹,闻言立刻道:“那太好了,我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就是腌笋。”
那时候汪雪她们三个关系还挺好呢……
江文清拿好背篓,说等她喝完再走。
周成夏跟陈翠春打过招呼,跟着江文清出远门才说:“汪雪最近跟白净又玩一块去了,我真是服了。”
“那咋了?你不跟她玩,她找别人玩不正常。”
周成夏愁眉苦脸的说:“她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是担心她玩不过白净,回头让人把她当枪使了。”
她说:“你知道白净去县知青办整了个什么帮扶知青的名头,现在我们每个月学习,居然她还能上去讲两句。”
知青下乡支援每个月都要做思想报告,有时候县里或者公社都会组织大伙一块学习。
能在这种场合发言,确实是知青中不错的代表了。
只不过据江文清所知,白净在劳动中不是很出色,三队的小队长还感慨过幸好她不是三队的知青,不然他非上火。
“可能她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地方吧,像她就敢在大家面前发言,要是让我在大家面前发言估计头皮都麻了。”
这一点周成夏也认同,不过她才不会说白净好,反正她就是坚定认为这是个虚伪的人。
江文清当然也不会说什么好话,毕竟她还背后说过自己,只是她后来再也没说过不该说的,自己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她俩说着到了山脚下,或许是背后真不能说人的原因,才到就看到白净和她们知青点的别的知青也在找野菜。
周成夏顿了一下:“看来真不能背后说人,被人听见也太尴尬了。”
江文清偷笑:“那我们去别的地找吧,不然我怕你在这里呆不住。”
她俩往山里走,之前江文清跟家里人来找过笋,还记得在哪找,直接带周成夏过去就可以。
春笋比冬笋更脆嫩一些,长得也秀气一些,她俩准备大干一场多找点笋子带回去。
昨天傍晚才下过一阵急雨,雨后春笋冒头现在来挖春笋正合适。
没走一会江文清就看到了:“找到了!”
周成夏跟过去帮她挖出来:“是个好兆头,今天咱俩肯定挖得多。”
不过她今天好像不太适合说话,说人人来。
话音刚落就看刚刚找野菜的人也过来了,她们来挖春笋的地方不算隐蔽,不过也不好找,只有来过的人才能找到,看来她们是跟在她俩后面来的。
江文清刚这样想完,就看白净跟她腼腆地笑了笑:“江同志,你也来挖笋子啊。”
江文清:……
如果她没记错,是她先开始挖的笋子吧,怎么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呢。
两人寒暄两句就都忙活起来,白净她们显然之前没挖过笋子,动作都不太熟练,不少笋都被挖断了。
江文清和周成夏只有两个人,只好挖快点想着待会换个地找。
可接下来不管她们去哪,白净几个人过了一会都会跟上。
周成夏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见了鬼了……”
江文清挠挠头:“算了,不挖了吧,这些也够腌一坛了。”
“我就是气不过!”周成夏握紧拳头:“还想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江文清劝她:“算了吧,她现在在你们知青里面都露过脸了,你跟她吵起来别人知道肯定先对你影响不好。”
她看周成夏实在气的慌,想了想说:“不如我们变相出口气。”
“咋出气?”
江文清没说话,拉着她走了。
走了没一会白净果然又带人跟过来,只是这次白净她们走了好一会都没找到人。
“白知青,别找了吧,我们今天挖的也够了,再找回头在山里迷路了怎么办。”
有人附和她:“对啊,回去吧,这里怪阴森的。”
还有人说:“我们这样一直跟着她们,她们肯定知道我们是故意的,毕竟那个姓江的是队里的人,会不会不太好啊?”
白净轻蔑地笑笑:“她就是个看仓库的,就算知道又怎么样?能有什么不好的,她要是真的气不过打我们一顿,那更好。我们就去知青办说理去。”
说不定她还能因此回城呢……
江文清蹲在树上扬声道:“我打你们干什么?打你们给你们打开心了怎么办?”
下面的人没想到找不到她跟周成夏是因为两人蹲树上了,慌乱了一瞬又很快镇定下来。
白净没想到她俩这么损,蹲树上把她说的听个正着。尴尬的笑道:“江同志,我们说的不是你。”
江文清笑了:“真的吗?那你说说你们说的哪个姓江的,我听听是不是我本家的,回头我也得跟人说一声。”
她这么说就算白净真的说的别人,也不敢开口说出来,毕竟得罪谁都不太好。
白净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江文清逗够人就说:“好吧,你不说算了,我跟姓江的关系也不太好,去找人家人家还以为我攀亲戚呢。”
“只不过你们也别再往里走了,这春天山里什么都多,蛇更多,喏,你向后看,你后面树上就有一条……”
她话还没说完,下面的人就开始尖叫四起。等她们往山下跑江文清和周成夏才跳下树笑起来。
“笑死我了!太好笑了!她们有没有看清这是枯树枝啊!”
江文清看她这样,往后看了一眼笑脸突然僵住:“你仔细看看到底是树枝还是真蛇!”
“嘶嘶——”
第77章 风干羊肉
“嘶嘶——”
这明显不属于人的声音, 让周成夏原本还在笑的身体僵硬起来。
她不敢回头,眼神乱飘恍惚看到江文清越来越严肃的脸,又听到耳边“嘶嘶”的声音越来越真切。
等她鼓足勇气缓缓回头, 才发现树上果然是个枯树枝。
还是她俩为了吓唬人, 特意找的像蛇的那根树枝。
她回过头才看到,江文清嘴里正“嘶嘶”的学呢。
“呀!江文清!”
尖叫声再次响彻山林,江文清尖叫着躲开她的痛击往山下跑去。
山地不好走, 就这周成夏也不肯停下来, 非要追上江文清揍她:“你谁都吓!”
江文清笑岔气,实在走不动了:“你还好意思说, 你吓别人的时候那么兴奋, 轮到自己怎么也一样。”
周成夏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你给我等着, 早晚我也要吓你一次!”
“别!我承认我非常胆小,你可别想着吓我。”
她直接认怂没让周成夏感觉气消, 还是坚持说:“呵呵……走着瞧吧。”
两人闹了一路,江文清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说:“她们走了我们正好把笋子都挖了吧。”
为了表示吓周成夏的歉意:“回去你跟我走,把笋子带我们家处理,我给你腌行吗?”
“这还差不多。”
她又高高兴兴跟着江文清回陈家, 在山上待的时间不久, 回到家陈翠春还奇怪:“怎么回来这么早?”
江文清说:“没带干粮,挖了点笋子就回来了。”
陈翠春早就把被套缝好,都把被送回屋里人。听她们要腌笋,就帮她们剥笋。两筐笋子三个人很快就能处理完, 处理完笋子又腌上,也忙活到半下午。
说好给陈木文做好吃的, 江文清早上就跟她婆婆申请炖之前风的羊肉,忙活完又去把羊肉炖上。
风干的羊肉不要泡洗干净下锅直接炖最好, 大块的羊肉直接炖熟这样的肉撕下来吃,肉丝分明吃起来有嚼劲最好。
不过家里人多把羊肉剁成小块一人也能多分几块,煮熟以后再剁块,重新起锅炝锅,炒葱姜干辣椒,把羊肉放进去煸炒,倒入酱油调料调味,再倒炖羊肉的汤把酱油味和辣味炖出来,风干羊肉就能上桌。
家里人还没回来,羊肉炖好以后就没重新调味。
张兰香嫂子前段时间生了,一直没有空去看,今天闲了赶紧去看看,陈木武和学学都跟着一起去的。
陈木桃在上学,陈木文是去别的队支援,陈粮丰在地里干活。
像他们这种干活的老把式,是没有休息一说的。
去地头转一转,看看田里的庄稼长的什么样是每天都要做的事。
最近天好,等到黄昏的云彩铺满半边天,家里人都陆续回到。
江文清跟陈木文说好早点回来,到了饭点却一直看不到他人影。
前几天也有他在别的地方帮忙吃饭不回来的情况,江文清也不能让一大家子等他一个,只好给他留了一碗出来,等他回来再吃。
吃完饭天还没黑,江文清带陈木桃去路口转转,看陈木文怎么还没回来。
转了两圈就看到陈木文骑着自行车,正站起来蹬往家赶呢。
“媳妇——”
江文清放下心,等他骑近了才问他:“你怎么才回来?”
说好早点回来吃饭,结果他才回来,本来还怕他媳妇生气,看她面上不像有生气的样子,陈木文才放心。
他让陈木桃先回家去,跟他媳妇说:“跟我一块开拖拉机的刘大力你还记得吗?”
江文清记得,公社要两个拖拉机手,刘大力是胡家大队的那个拖拉机手。
“我们今天本来回的挺早的,结果碰上刘大力媳妇来闹,说他去别的队开拖拉机跟什么小寡妇好上了。”
江文清瞪大眼:“真的假的?”
陈木文推着自行车说:“八成是真的,虽然刘大力不承认但是他媳妇说有人去他家说的,他俩在公社都打起来了。”
“啧啧。”江文清只恨自己不在现场:“这不算乱搞男女关系吗?”
“没人举报就不算,刘大力有媳妇,那个小寡妇也不知道是谁抓也抓不着。”
江文清想说这真是俗套的故事,转念一想好像这种情节在哪个队都发生过,而且频率不低。
她前两天上工甚至还听说,谁家老爷们跟谁家娘们就在草剁子滚,后来被他们两家家里人知道,那家媳妇为了报复自己爷们,也找了个姘头去滚草剁子。
现在整个大队都传遍了,也没人说什么,那两家还是照样过日子。
她唏嘘两声,想起陈木文还没吃饭:“幸好给你留了饭,快回去吃饭吧。”
江文清去给他热饭,饭菜都留好了再蒸一下就可以。
陈木文停好自行车走进灶房:“今天吃羊!”
“是哎,谁知道你没赶上吃。”
不过给他留的也不少,够他吃的了,陈木文吃饭江文清就在旁边烧水等他。
“你明天还去公社吗?”
陈木文说不去:“现在活少了,歇两天。”
江文清坐到他旁边:“那好,蚕豆这几天也可以吃了,明天我们去摘点回来煮。”
蚕豆现在吃正是嫩的时候,把仁剥出来里面的皮也剥掉,放锅里随便炒炒都好吃。要是再等一阵子蚕豆就要长老了,到时候连着里面的薄皮留着晒干,烤干了当零嘴吃最好。
新鲜的东西当然还是新鲜吃最好,江文清最喜欢吃嫩蚕豆,这样吃了不噎人。
陈木文很快把饭菜吃完,两人洗漱完回屋里。
“咦?被换新的了。”
炕上两床薄被还是陈翠春叠的,江文清说:“早上和娘一块拆的,天气暖和了晚上盖厚被还有点热。”
特别是身边还有个发热体。
陈木文摸摸炕上的两床被:“那我们要分被睡?”
江文清迟疑半晌,转过头看他的神情,最后斟酌着问:“你想分两床被子睡?”
陈木文的表情在油灯下晦暗不明:“随你。”
“那还是睡一床吧,另外一床先收起来。”
说完江文清去整理桌子,没看到陈木文悄悄松了口气。
他坐在炕边沉默的看江文清收拾,江文清还没发现他的异样,嘴里还在跟他说今天在山上的事。
陈木文听完皱皱眉头:“下次我有空,你跟我一块上山,不然遇到点事怎么办?”
江文清说:“能遇到什么事?也就那个白知青怎么突然老跟我过不去,她也不至于害我吧。”
“反正山里挺危险的,你就听我的吧。”
江文清敷衍的点头:“知道了操心汉,反正我去的次数也不多。”
等她忙完准备上炕睡觉,陈木文才凑过去抱住她,像是下定决心一样问她:“我问你,要是我被什么小寡妇勾搭,你会去公社跟我闹吗?”
江文清感觉莫名其妙他问这个:“你该不会是已经被勾搭了吧?”
她打量一下陈木文,虽然最近被晒黑许多,但是人还是阳光帅气的,有不长眼的看上他也正常。
“按理说突然提出某种假设的人,都是心虚的人,你是不是背着我跟谁勾搭上了?”
江文清顺手捏住他的耳朵,只要他面色有一点异样就会动手,陈木文听她越扯越远,连忙说没有。
“我怎么敢!我就是今天看刘大力媳妇这样才想起来问的。”
自从上次江文清提了一句假设有什么就跟他离婚,他一直都是神神叨叨的,江文清也知道他大概是没有安全感。
不过江文清没放在心上,现在离婚也不是那么容易离的,也只有他整天胡思乱想。
“你该不会想让我跟刘大力媳妇一样去闹吧?”
陈木文小心翼翼把她放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拽下来:“我又没做错事,你闹什么?都说了只是问问……”
江文清嘻嘻笑道:“我不闹,我把你的……”她伸手按住陈木文的重点部位:“剪掉。”
“喜欢吗?”
陈木文在她阴险的笑容下打个冷颤,抱着人躺下:“累了一天了,睡吧媳妇。”
或许是江文清别样的威胁让他安心了下来,后面几天陈木文再没有过异样。
地里的蚕豆都吃了两顿,队上的活也消停了一阵。
队里不忙,大队长却没闲着。
他去县里开会给队里拉了个编织活,每天让队上有空的人去队部织毯子之类的。
织毯子没有工分,但是能结钱,去做活的多是妇女小孩。第一天队部就去了老多人,江文清也跟着大嫂婆婆去凑热闹。
结果她刚试织没几下,就因为两个手打架被刷下来了。
大队长看她被刷下来呵呵笑说:“这正好,你要是能做我就找不到人干活了,安心给我帮忙吧。”
江文清:……
这个活是从县里厂子里接的,厂里还来了个工人教大家,顺便监督检查毯子质量。
江文清则是负责记队里每个人的工作数量,到时候要跟厂里对明白了,人家才能给钱。
“这活听起来挺简单的。”
反正都要被使唤,江文清没有犹豫就接了。
本来以为是个简单活,没想到才半天就把江文清搞得头都痛了。
第78章 汤面条
“张大娘你只织了一条半, 我真没法记两条,你别为难我了行吗?”
江文清捏捏山根,感觉头都要裂了。
大队长为什么不告诉她, 原来这个差事还不是个容易事!
“文清, 我跟你婆婆以前可是顶好的关系,我不是外人!”
张大娘看江文清不给她记成两条,只好亮出这层关系, 谁料话一出江文清就被逗笑了。
“张大娘, 你就是跟我婆婆是亲姐妹我也不能给你瞎寄呀!你想想这记几件是要给你结几件钱,可我们送去厂里的东西对不上货, 人家怎么会给我们结这么多钱呢?难道多出来的钱要队上贴给你?”
江文清苦口婆心地劝说她, 顺便也说给后面排队等着记数的人听:“咱就算不能给大队发展做贡献, 也不能薅大队羊毛呀!不然其他干活的人都有样学样,以后我们怎么做事呢?”
好在明事理的人还是比胡搅蛮缠的人多, 张大娘拉着脸还想教育一下江文清,被她后面的人挤过去。
“得,你别磨蹭了行不行,你有儿媳妇做饭我们可没有, 我还想着早点走吃完饭赶紧来再织两条呢!”
她说着把手里的毯子递给江文清检查, 江文清仔细看过之后点头:“霞姐,你这是两条,而且织的都合格,我给你记两条, 你看一下。”
红霞把江文清递过来的条子收起来:“嘻嘻,我也不识字看什么看, 我信你。”
江文清给她比个大拇指:“霞姐谢谢你的信任,快回家做饭去吧, 下午早点来争取再织几条。”
红霞唉了一声,边走边回头问她:“文子家里,中午不锁门吧?”
“不锁霞姐,我终于在这守着,免得关门耽误大家干活。”
后面排队的人听到也舒了口气,这种能赚钱的活不多,前进大队上次接的还是去年钉扣子,钉扣子赚不到钱,织毛毯一条就有一毛钱,都想多干点。
张大娘本来还想跟江文清磨磨,可惜后面的人都想早点回去早点过来,一下把她挤到后面去了。
等大家都交完时间也过去不少,她在纠缠下午还赶不及来,只能让江文清给她记上一条半,拉着脸走了。
等她走了,队部也没几个人了。
本来大家都在排队,有人听说江文清中午不走才留下来继续织的。
回去的人多是要给家里人做饭的人,像留下来的就是不用自己做饭。
江文清问过她们不走,就蹲门口去等陈木文给她送饭。
陈木文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两个人,跟江文清打过招呼她才知道是来找家里人的。
“弟妹,辛苦你中午在这看着了。”
叫江文清弟妹的是个略显憨厚的汉子,他是隔壁四队的,媳妇中午没回去他来看看。
江文清听说过他一家,都是肯正干的人家,家里老人一直病着要吃药,一家子过的也挺紧凑的。
“这是哪里话,我在哪里呆着都是呆着,倒是赚钱的机会就这几天可不能耽误大家。”
江文清宽宽他的心,他面上也放松些,问过他媳妇之后就赶忙回去,还要给他媳妇送饭过来。
陈木文坐在旁边托着腮听她跟人说话,等江文清又坐回去他才问:“小江干事,快来吃饭吧。”
江文清老脸一红:“唉,总被白使唤也不是事,早晚我要让大队长给我一个名份。”
她的用词听的陈木文眉头一跳:“你还不甘心当保管员了?”
江文清把饭盒打开看里面还有一勺蒸蛋:“嗯呢,反正我也在做干事的活,我多个身份说不定能多拿一份工资呢!”
她想的挺好的,陈木文没有打破她的幻想。
“你吃过饭了吗?”
陈木文说吃过了来的,江文清把蒸蛋和饭拌在一起喂给他一口。
“再吃一口吧,你肯定没吃到蒸蛋。”
在陈家这种菜,一般只有小孩和儿媳妇才能分到。
知道她给了不吃绝对不行,陈木文浅浅尝一口:“嗯嗯我吃了,你自己吃吧。”
江文清坐在廊下吃饭,陈木文跟她说家里的活:“我们家砖可以拉回来了,我下午跟爹还有大哥借队里的牛车去拉。”
“唔……真的?”江文清面露喜色,嘴里吃着饭说话还不太清楚,快速咀嚼两下吞咽下去:“今天能拉完吗?”
陈木文也不知道:“应该可以,主要路上浪费时间。”
他们用牛车拉,人也可以挑着担子装。烧砖的厂在公社那边,离他们也不远。
“你跟爹他们商量下,不行多找几个人一块去给弄回来,晚上咱请他们吃一顿,不然明天再去浪费的也是时间。”
陈木文说好:“我回去问问,你下午就一直呆在这是吧?”
江文清点头:“嗯嗯,这几天肯定都要呆在这了。晚上要是请别人吃饭,只能让娘和大嫂做。”
“我觉得爹可能不会同意找人挑,请人吃饭也要粮食,估计娘跟大嫂下午还要来这织毯子。”
他们今年除了上工没有额外收入,兵哥出事他们小两口连县城都没去过,都不知道兵哥那事怎么样。
陈木文心里闪过这件事,想着改天去县城打听一下。等江文清吃过他拿了饭盒回去,队部也陆陆续续有人送饭过来,也有回来织毯子的。
织毯子的屋里不能吃东西,有人来送饭都像江文清那样蹲着吃。
下午陈翠春和张兰香也来织毯子,织完她俩先走,江文清还要等人走完才能走。
等最后一个人离开,天也黑了。
江文清把门关好,才发现陈木文来接她。
“什么时候来的?”
趁着夜色她走过去牵住陈木文的手,陈木文说:“刚到,我们去挑砖最后一趟才回来,家里还没做好饭。”
因为都忙就是谁有空谁做饭,到家以后江文清去后院看今天拉的砖已经堆了不少。
陈粮丰他们已经商量好,等割完麦就动工挖地基。
算算时间也没有多久,现在已经春中,等夏天来了小麦就该收了。
陈粮丰带两个儿子拉了两天才把砖拉完,第二天晚上江文清回来没找到陈木文,进了屋才看到他在炕上已经累的睡过去。
江文清给他盖好被子,无奈的出去。这就是她为什么想让公公找人的原因,挑担子这种重活,一直干保不准就会伤到身子,饭哪有命重要呢。
可惜她们家现在是公婆当家,什么事都的公婆点头才行。他俩节省惯了,这种活只要累不死绝对都是自己干。
江文清去灶房帮忙做饭,陈翠春就说陈粮丰腰被抻到了。
“要叫大夫来看看吗?”
陈翠春说不要:“睡一觉就好了。”
江文清不信睡一觉能好,吃过饭去屋里找了药油给公婆送去。
陈粮丰趴在炕上陈翠春给他揉药油,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找人帮忙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好,别耽误干活。”
陈翠春劝他歇两天:“你急着干活别伤的更重了。”
本来陈粮丰都狠心想歇两天,第二天醒了他又觉得没那么痛,又去上工了。
还没到中午就被人抬回来,陈翠春婆媳三人都在队部,家里只有陈木桃。
她跑到队部叫娘回去看看,陈翠春气的直拍大腿:“早说了让他别去别去,就是不听!现在好了!”
嘴上虽然埋怨,但是人还是立刻收拾好东西往家去。
江文清也去找大队长来帮忙记账,自己也赶紧回去看看了。
“去医院!必须去医院!”
她才进院子就听到屋里婆婆的声音,进去才知道陈翠春想让公公去县医院看看,公公不愿意。
“哎呀,老张不都说了休息几天就能好,还费那个钱。”
要不是看他病着,陈翠春气的都想锤他:“你就是个左性的,他那个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人也看猪也看狗也看的,都是囫囵看能看好了都是自己走运。”
江文清听的一脸尴尬,她上次手受伤也去找张大夫看过来着……
陈木武也劝他爹:“看一下花不了多少钱的,不信你问娘,她上次去过一次。”
就是看过一次,见识过别人的技术,陈翠春才知道人和人的差距,想让陈粮丰去县里看看。
好说歹说陈粮丰都不愿意去县里,看儿子儿媳妇都在屋里,可能是感觉不好意思又把人都撵出去了。
江文清一直听她婆婆说公公虽然平时是个老好人,但是认定什么就很左性,怎么说他都不听。
以前没见识过,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陈翠春在屋里骂陈粮丰,儿子儿媳都在院子里听着。
陈木文听他娘骂半天说不到重点,干脆扬声道:“娘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牛车借来把爹抬上去就是了!”
屋里沉默片刻传来陈粮丰愤怒的骂声:“你个狗崽子敢这样对老子……”
又是一阵唇枪舌战。
江文清和大嫂对视一眼,果断一块去灶房准备做饭。
这事亲儿子都要被骂,更没有她们俩说话的份了。
因为家里有个病人,怕他在床上躺着不好消化,午饭擀的汤面条。
腰抻着了胃口不影响,陈粮丰一气吃了两碗面条。陈木桃来拿碗跟她爹说:“爹你要是过几天不好,等忙起来是不是不能挣工分了?到时候我就不上学,跟娘一块去挣工分,爹你就放心躺着吧!”
陈粮丰睁大眼睛瞪她,最后咬牙切齿地说:“把你哥叫来。”
陈木桃高兴的抱着碗回灶房:“二嫂,爹答应去县医院了!还是你有主意!”
江文清笑道:“我可没主意,这些话你两个哥都是轮番说过的,还是你这个小女儿说话有份量。”
第79章 榆钱窝头
陈粮丰答应去县医院看就好办了。
本来说能起来坐自行车去试试, 没想到他起来走两步就受不了。
这腰伤已经严重起来,要是不去医院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他自己心里也有点庆幸,松口答应去医院看看的事。
自行车不能坐, 还是要借队里的牛车把人拉过去。
陈木武和陈木文一块带他去, 江文清怕他们在医院一时半会回不来,再来不及吃饭。一大早起来烙了十来张葱油饼,装干净面袋子里让他们带着吃。
婆媳三人送走爹几个, 陈翠春脸上才露出点不痛快。
“我这眼皮直跳, 别是出什么事才好。”
江文清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别一直惦记公公, 就让她去撸榆钱。
撸榆钱是一棵树枝从上到下, 一次撸完。撸下来的榆钱薄如纸币, 翠绿鲜甜。
拌上玉米面捏成窝头,蒸出来沾着料汁吃, 那真是一口一个吃不够。
队里人都爱吃榆钱,反正它比野菜好吃,队里不少榆钱树,现在是榆钱正长的时候就没见过绿, 都是还没长出点叶子就会被人撸成光杆司令。
这几天他们家里人都忙, 还没挑出空去抢。江文清昨天看人送饭送了榆钱窝头,可把她馋的眼睛都看直了。
陈翠春说她窝囊,当即说去给她弄榆钱回来,让她吃个够。
现在陈翠春一听也想起来这个事, 今年她儿媳妇要是没吃上榆钱窝头,怕是要想大半年。
在家呆着也是等消息, 她干脆拎着背篓去找榆钱去了。
织毯子的活还剩一些,张兰香今天还去队部织毯子, 江文清昨天让大队长帮忙看着,今天还想躲懒。
早上起早烙饼,现在有点受不住她干脆回去睡了会觉。
还没睡一会就被敲门声吵醒,江文清起来去开门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你找谁?”
门外的人看江文清开门也是一愣:“我找我姑,这是陈翠春家吧!”
他看江文清点头,想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文子媳妇啊?我是你大舅家表哥。”
他这样一说,江文清就明白过来是大舅的儿子陈国富。
“是表哥啊,这真是不好意思,我上次去你家你不在家,我们俩也没见过,你快进来坐吧。”
陈国富跟江文清一块进院子,家里没人江文清没关院门,从门口叫个小孩让她帮忙去叫一下陈翠春回来。
“娘去撸榆钱了,我给你倒碗水,你坐这等一会吧。”
陈国富看起来挺面善,还拦着江文清不让她忙活。
江文清当然不能真不忙活,还是给他泡了一碗红糖水。
“我姑父和文子他们去下地了吗?”
他问了江文清就说了:“爹腰抻到了,大哥和文子带他去县城看看,这会估计才到呢。”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陈翠春就回来了。
虽然跟他爹闹的不高兴,看到她大侄,还是挺高兴的。
“国富,你怎么现在来了?”
陈国富看到他姑,面上不好意思的说:“姑,我是来为我爹道歉的,我才知道你过年回去跟他吵了一架……”
陈翠春脸色有些变淡:“说这个干嘛,都是一家人,我还能一直跟他置气吗?不值当。”
她这样说陈国富没有高兴,反而有些着急:“三姑,我爹现在要把我娘送回娘家,你能不能去劝劝他?”
陈翠春顿时怒道:“什么?他真不要脸,我们这一大家子都不要脸了吗?”
骂是这样骂,陈翠春却没打算回去劝他。
“你爹是彻底浑了,上次他怎么骂我的,你肯定也知道了。国富你要是真拿我当姑,就别说让我回去劝他的话。”
“还有这事你该去找你姥家人,让你几个舅过来揍他一顿,他就不浑了。”
陈国富说:“这样行吗?我娘她以前也不少得罪我舅那边。”
陈翠春嗤笑道:“人不就那回事,再好的关系有什么用?你爹都不愿意养你娘,送回去你舅几个能愿意养吗?那都不用你说上赶着就来了。”
陈国富面露尴尬,总感觉他姑也在说他似的。
他没感觉错,陈翠春不是不知道他什么都听自己媳妇的,现在老娘变成这样还是一个劲听媳妇的。
婆婆没生养过儿媳,自然不能要求她做什么。但是儿子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肉,也装作看不见,不是让人心寒吗?
陈翠春没说太明白,她算是知道里外不是人的滋味了,有些话戳破了反而没意思。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陈国富就说去他姥家问问。
陈翠春留他吃饭他也没留,匆匆走了。
江文清回屋的功夫,出来人已经不见了,她还奇怪:“怎么走这么快?”
陈翠春把事说给他听,江文清突然想起那个舅跟寡妇来往的事:“舅不会要把寡妇迎进门吧。”
“八成是,不然国富也不会这么急了。”
他爹真再娶个寡妇,丢人也有他的份。
江文清没想到这个舅这么没下限,事越做越绝了。她暗自祈祷,最好舅妈能好起来,把他们的脸统统打肿最好。
本来陈翠春就担心陈粮丰,自己侄子又来给她添堵。
她心里发闷,说要去睡一会:“我中午不吃了,你别叫我。”
江文清说好,让她尽管去睡,回头她给留饭。
折腾了半天还是只剩江文清一个人,不过她中午肯定要吃的,还有她大嫂和桃桃放学回家也要吃。
她婆婆出去没多久,榆钱却没少弄。
江文清估算一下筐里的量,今天她中午都蒸出来,够一家子中午晚上吃两顿的了。
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干脆就淘洗起来。榆钱洗起来费时费力,她洗了好多遍才确认干净。
洗好的榆钱处理好上锅蒸,整整蒸了两锅出来。拍了蒜兑上辣子做料汁,等她俩回来就能开饭。
陈木桃比她大嫂先回家,自从她在队里上学,中午都能回家吃了。
江文清给她拿个榆钱窝窝:“你先吃一个垫垫肚子,待会大嫂回来我们在搬桌子。”
陈木桃接过榆钱窝头点头,小嘴塞得鼓鼓的:“唔……娘呢?”
“娘心情不好,不想吃,我给她留了。”
陈木桃停下进食的手:“我去看看娘。”
她颠颠叫跑进爹娘屋里,轻轻推开门,看娘睡的正香又把门掩上出来。
“娘睡着了。”
江文清嗯一声说她会心疼人了:“待会等娘醒了,你再去叫她吃饭,顺便说点好听的让她心情好点。”
陈木桃点点头答应下来:“那我说什么好?”
她俩正说着话,张兰香也回来了。
织毯子活不重,她把学学也背过去了。学学乖的很,她干活的时候就在她旁边睡觉,醒了江文清在就去找二婶玩,二婶不在她就自己跟自己玩。
看她回来,陈木桃拍拍手要接学学过去,张兰香把人递给她。
“你侄女又重了,能抱动吗?”
陈木桃不屑的说:“我连猪草都能抗动!”
张兰香敷衍的夸她厉害,把学学塞到她怀里:“娘呢?”
江文清又把早上的事说一遍,张兰香看看门外低声骂道:“真是摊不上好事,早干嘛去了现在来道狗屁的歉。”
“嗐!”江文清看陈木桃还在给她使眼色:“不就是舅要那个吗!”
她比个手势,张兰香秒懂,脸色变了又变好悬没说出什么脏话。
学学现在正是学嘴的时候,她怕自己说了被学去,已经好长时间没骂过人了。
江文清把桌子放好,三人带着小学学准备吃中饭。
家里没几个人还有些清冷,张兰香忍不住说: “不知道爹他们怎么样了……”
江文清宽慰她:“要是没什么事估计很快就能往回赶了。”
要是有事那天黑之前,陈木文他们肯定也会拖人带信回来。
而且她们几个女人在家,被人知道也不安全。陈木武和陈木文两兄弟,肯定要回来一个才行。
就像江文清想的这样,快到傍晚陈木武一个人回来了。
陈翠春看就他一个人,脸色发白:“你爹呢?”
陈木武赶紧说:“爹没事,就是大夫说什么损伤,最好扎几回针好得快,要扎好几天,我们这天天过去也不方便,我和文子商量干脆就让他在医院住几天。”
中间如何让陈粮丰放弃抵抗的事就不用说了……
听完陈翠春才稍微放下心,让他去吃饭。
“那明天我去看你爹,让文子回来,你俩要上工也是满工分,不能耽误。”
陈木武说好:“娘,你把爹的衣服收拾两件明天一块带去。别的就不用带了,我们今天从供销社买了一些。”
江文清问大哥:“爹能正常吃饭吧?我们明天能从家里带饭过去吗?”
陈木武:“能带最好,今天晚上文子不知道在哪吃,幸好中午剩的有油饼,他们医院食堂给一分钱能帮忙热一下,也能对付一顿。”
说的江文清都忍不住心疼了……
他们三个饭量都不小,早上带的油饼估计也不剩多少了。
她赶紧去数数窝头还有多少,全都包起来明天带去。又和张兰香忙活起来,准备再蒸点馒头一块带着。
第80章 腊肉炖春笋
菜明天早上可以再炒, 不知道住几天院,也只能带一顿菜去,家里有腌菜咸菜倒是可以多带点。
要是住的久, 家里有自行车到时候可以让陈木文送过去, 这就是家里有自行车的好处。
第二天一大早陈木武就送陈翠春去了县医院,半上午他又带着陈木文急急忙忙回来上工。
他家三个壮劳力,全都不上工损失太大了。
江文清中午看到陈木文, 他正坐在门口睡觉。
“你怎么不进屋睡?”
把人家叫醒往屋里推, 陈木文眼下还挂着黑眼圈,迷迷糊糊道:“我想等水烧好洗个澡。”
江文清进灶房看水已经烧好, 帮他兑好让他拎去洗澡, 洗完澡人就被江文清推屋里补觉去了。
坐在炕边等他睡着, 他睡着之前还不忘抓着媳妇的手,说他也要吃榆钱窝头。
江文清被他搞得哭笑不得, 还没等她说起来就能吃到,人已经睡过去了。
昨天她婆婆摘的榆钱全都蒸成了窝头,今天早上又给她全部带走了。
刘婶知道陈翠春去县医院照顾陈粮丰去了,早上又送了一筐榆钱过来。
趁陈木文睡觉的功夫, 江文清和张兰香又蒸了一锅榆钱窝头, 一锅榆钱面卷子出来。
快上工的时候江文清才去把陈木文叫起来,睡了一觉他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昨天晚上没睡吗?”
陈木文摇摇头:“病房里不少人打呼,我一直睁着眼。”
“那娘今天晚上怎么办?”江文清有些担心,陈木文还是个劳力都经不住这么熬, 何况是她呢。
陈木文说:“明天晚上我和哥去换娘回来,扎三天就行了, 后天正好让大哥把爹带回来。”
说话间他已经吃了五个榆钱窝头,看的江文清忍不住咽口水:“就这么好吃吗?”
“你再吃一个吧。”
陈木文掰一口喂她, 江文清吃了以后了以后才摇头:“不了,我中午吃挺多的。”
只是习惯性的馋嘴而已。
等陈粮丰出院,正好是清明后。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去年公社有大队种西瓜收成不错,大队长看着眼红,队里今年也划了一块地种西瓜。
上个月底就开始育西瓜苗,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要开始移栽,最近几天要先给西瓜地里施肥浇水。
陈粮丰腰刚好家里人怕他再闪了腰,就不让他去干挑东西的活,大队长就把他分去放底肥了。
放底肥的都是妇女,他上了半天工嫌不好意思,下午就偷偷挑粪去了。
陈翠春知道少不了又是一场骂,不过看他知道捡少的挑脸上才好看些。
江文清怕他又躺下,跟陈木文说:“不如让爹先去牛棚喂几天牛好了。”
陈木文也想给他爹换个轻省活,可是牛棚现在有人养,人家肯定不愿意换。
“现在养牛的不是王三爷吗?他家儿子想当记分员,最近正在磨大队长呢。你去跟他说,让他爹跟我们爹换半个月的活干,我就去跟大队长推荐他当。”
陈木文挠挠头有些犹豫:这行吗?”
江文清神秘一笑:“那肯定行!”
她这笑的就像有事,果然她说:“大队长本来就想让他当,现在正在试他,半个月以后我说不说都是他。”
陈木文笑了:“媳妇不愧是你,你可真坏……”说完他找王鹤去了。
第二天陈粮丰就换去牛棚养牛去了,知道是儿媳妇用自己的活给他换的还特别不好意思。
江文清以前也没发现她公公脸皮这么薄,她本来就是临时当记分员的,最主要的活还是仓库管理员。
大队长让她临时代记,就是因为她身上原本有活,所以记分员最后不会代着代着就成她的了,大队长属实蛮鸡贼的。
而且这个仓库管理员说是她,其实像是他们全家才对……
她犯了懒劲不像去仓库,陈木文就要替她去。平时陈木桃出去玩都要从仓库绕一圈再回来,更别提家里别的人了。
如果仓库有监控,估计从早到晚都能看到他们家人的身影。
她本来还想让陈木文劝劝公公别不好意思,谁知道她婆婆第二天割了一块腊肉给她,江文清看着腊肉咽咽口水闭嘴了。
许是觉得对不起她,这块腊肉割的还不小。
江文清就让陈木文抽空去挖几颗笋回来,中午用腊肉炖了。
这块腊肉肥肉挺多,煸出一些腊油炒春笋最好,因为春笋比较吃油。
不管是冬笋还是春笋都有些涩味,下锅之前都要焯水,炒腊肉直接把春笋倒下去翻炒就可以,用腊油炒过的春笋也不会有涩味。
等炒到差不多再加水炖煮,煮到汤白味浓就可以。腊肉本身就有咸味,腊肉炖春笋也不需要特别调味。
汤里只有基础的咸味,这道菜的口感却不单调,最适合他们这些平时没有油水的人补油水。
陈翠春吃完都不知道拿腊肉出来,是谢儿媳妇的还是谢自己的,干脆又给了江文清几张布票,让她去扯布做衣服。
陈木文不去黑市,都找不到人换布票,今年他家的布票还是年根换工分那阵的。
听说县城的黑市又开起来了,不过陈木文自从兵哥被抓都没有再去过,这事还是前两天在县城打听到的。
兵哥虽然没找到罪证,但是还是要被送去农场改造三年。他刚关进去,媳妇就跟人跑了。
陈木文跟江文清说的时候,江文清还有些无语,心里还有些怀疑兵哥被举报还有他媳妇姘头的手笔。
这事也没证据,她也只在心里想了一下就抛到脑后。
陈粮丰身体完全好起来,地里西瓜苗子都已经栽完。趁麦子扬花地里还不忙的功夫,他们爹仨又开始研究地基怎么打。
他们家原本分的宅基地,除了现在住的这块,还有一块种了树占着,盖房子就要把树砍了。
这树也不是砍完就能盖,他们家地基跟邻居家地基挨在一起。原先划地基的时候说好以树为界,邻居现在却说树那边才算他们的,树和树压界的地方都是他们家的。
要是地没分好,以后还有的说,这几天陈粮丰都在和邻居家掰扯地的事。
队里不少人盖房子,为了地基的事都能闹的大打出手,他们家没到这份上,不过两家人都吵得不太高兴。
江文清没想到盖个房子这么麻烦,邻居老太以前每天看她笑眯眯的,现在看到她江文清都怕她眼翻的人背过去。
她把这事说给张兰香听,张兰香冷笑一声:“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前还偷偷抢桃桃的米花给她孙子吃呢。”
她严肃地告诫江文清:“这起子人你对她有点好脸色,她还以为你有事求着她呢。这个时候咱可不能露怯,下次她再翻白眼你就翻回去!”
“得嘞!”
江文清谨记在心,等邻居老太又跟她翻白眼,她立刻停下来当着她面翻回去,还亲切的说:“大娘,你是不是眼抽筋了,抓紧时间去看看吧,眼抽筋可是要破财的。”
老太也不敢再翻白眼,被她气的搬着板凳回院里了。
这事过去没两天,上次队里跟县城纺织厂合作织毯子的钱结回来了。
之前是江文清天天蹲那看着人记,分钱大队长也让她一块分,以免有人掰扯自己织的数量,到时候对不上号。
头天大队长大喇叭里叫过,第二天队部就挤满了人。
江文清就怕结账的时候掰扯,所以专门裁了纸让她婆婆用针缝个本子出来。
哪个人哪天上午下午织几条都写的清清楚楚,并且一式两份,她这边记本子上,给别人的都是用报纸腾的。
大家都知道她账记的细,也没有人故意找茬。分钱分的格外快,大队长在旁边看着也满意。
只是分到邻居婶子家,她总疑心江文清故意给她记错。
两人对了好几遍,她还是说:“不对吧,我明明记得是二十二条,怎么只有二十一条……”
江文清无奈的叹气:“咱都是以纸条为准的,婶子你自己拿的纸条写的也是二十一条啊。”
邻居婶子信不过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坚持说是江文清故意少给她记:“是不是你给我改了?我又不识字,谁知道你怎么记的。”
“呵呵。”江文清皮笑肉不笑地说:“婶子你好有意思,我改只改你一个人的干什么,为了贪二毛钱吗?”
她也不想一直掰扯,想了一下说:“要不然咱这样吧,这钱都是有数的。交给厂里多少条毯子,人家才给结多少钱,我敢说我这里没记错,那等一下分到最后一个人这钱肯定是分完的。”
“不如你等一会最后一个结账,看看最后剩多少,你不就知道是二十一条还是二十二条,还有我有没有贪你那二毛钱了,怎么样?”
邻居婶子没说话,但是那个劲头就是想挑江文清错处。
江文清知道她是个肉紧人,平时也不是抓着人错不放的人,八成是身上背了婆婆任务来的。干脆也不问她,直接让下一个人过来对账。
账清楚,钱分的也快。大家拿了钱也没走,都等着最后看钱对不对。分到最后一个,果然就剩下二十一条毯子的钱。
邻居婶子不情不愿的拿了二十一条毯子的钱,大队长故意没说话看到现在,他把嘴里的烟杆拿出来:“狗子家你也行了,到底是二十一条还是二十二条你心里没数吗?”
“文子媳妇不会织毯子,这钱分也没她的份,你想找她茬不如去地里找,她种庄稼最有错处,毛病一抓一大把……”
围着的人哄笑起来,江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