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之if线太子和商贾小娘子7◎
年少相遇7
希锦听着母亲的话,越发疑惑。
不过等希锦回到汝城后,她终于明白了。
此时她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说她落水之后被歹人所救,如今已经不清白了。
二伯娘在那里跺着脚说:“这可怎么办?这下子把咱们宁家的名声都给败坏了,以后我们出去得被人家戳脊梁骨了!”
孟娘子听这话,直接一个白眼给她:“放心,二嫂,就是咱们名声再坏,也带累不到二嫂你,就凭二嫂脸上的纹,别人还能想什么吗?”
二伯娘一时怔住:“什么意思?”
孟娘子:“也没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思呢?”
她家女儿被太子救了,她才不说呢,毕竟这也得看太子那边的意思,还得先把霍家的婚事退了。
谁知道家里正闹腾着,霍家那边却来人了。
不止是霍家人,还有官媒等,霍二郎娘曾急匆匆找了人来,是要退亲的。
希锦听了之后,自是正中下怀:“退亲就退亲吧。”
她觉得这就是命运,这门亲事她心里原本就存了隐隐不喜,只是没有什么由头罢了,她也没有办法凭着自己单薄缥缈的感觉去对抗所有的人。
但是现在命运把她推到了这里,她正好顺水推舟推了这门婚事,又不需要什么理由。
然而希锦娘听了之后却是不喜:“退婚肯定是要退的,如今这段婚事也不可能继续下去了,但是如今咱们正是名声最差的时候,闹闹哄哄的,这件事情事关太子,我们也不好说出去什么,他们就这么要和我们退婚,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很简单,要退,但也等过去这一阵才能退,这是希锦娘的态度。
然而霍家特别是霍二郎娘显然是不愿意的,她要马上退。
于是当两家人对在一起时,很快便话不投机了。
霍二郎娘直接道:“你们家都已经不清白了,难道我们还要娶你们家女儿?你们家女儿落水之后谁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不定已经被人糟蹋了!”
希锦娘冷笑一声:“什么叫我女儿被人糟蹋了?有你这么红口白牙污蔑人的吗?这也是未来的儿息妇,你就是这么污蔑吗?我可告诉你,退婚可以,谁也不巴着你们,但是因为这个理由退婚,我不接受!”
说话间,那二伯娘窜过来了。
希锦一见,心道不妙,这二伯娘就别添乱了,这是要落井下石吗?
谁知道那二伯娘上前,直接指着那霍二郎娘的鼻子道:“我说霍家娘子,你放的是什么拐弯屁,什么叫不清白了,你在我们宁家的地盘上你怎么说话的?你自己清白吗?你家郎君没了后,你和几个男人眉来眼去了?”
霍二郎娘一愣,气急了:“你要不要脸!”
希锦都看傻眼了。
二伯娘可真行……
当下场面一番闹腾,各种难听的话往外泼,让人不忍去听。
两边正吵吵嚷嚷的,就在这时候霍二郎来了。
他头疼地道:“娘,你就少说一句吧,这个婚我不会退的!”
他娘一听这话,冷笑一声:“你不退,难道你就要娶这个残花败柳吗?”
残花败柳?
这话一出,宁家诸位娘子全都气死了,说谁呢?
霍二郎也白着脸道:“我不管,无论希锦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娶她!”
霍二郎娘气炸了,痛骂霍二郎。
希锦听着也是意外,她没想到霍二郎竟然这么想。
她是想退婚,但她又有些感动。
就在双方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间就听到外头的鞭炮声以及锣鼓声。
大家全都一惊,这是怎么了?
很快,便有小厮匆忙来报,说是当地官府来了,还有来自官家的圣旨。
官家……圣旨?
大家全都一噎!
官家的圣旨!
***************
一道圣旨下来,希锦应诏入内廷。
圣旨中提起,如今东宫无人,官家下旨求德门,以正内治。
这话意思对于宁家众娘子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很快便被解释明白了,就是说现在东宫无人,需要找那些有德之家,选取德才兼备的秀女充塞东宫。
再说明白一些就是,宁家是好人家,被皇帝看中了,要从宁家挑选宁希锦作为秀女。
成为秀女后,要由女官进行教导并选拔,以备充塞东宫。
这个消息一出,宁家人炸锅了,兴奋得一个个两眼冒光。
“什么意思?我们家要出娘娘了?”
“当秀女,这是要进宫侍奉太子殿下?”
当然大家更好奇起来,七嘴八舌问起来,怎么官家突然看中了他们宁家,他们宁家只是商贾之家啊,根本不可能有资格选秀女啊!
旁边的霍二郎娘也是傻眼了,她站在那里,狐疑地看着孟家娘子,完全不敢置信。
自己是要退婚的,这宁家小娘子名声已经烂透了,怎么突然间就要被官家选入做秀女,而且还是特意下旨……眼看着那内廷太监都来了,还有当地知府也都过来,这简直是要当娘娘的样子。
这……官家都不挑的吗?
孟娘子淡扫了一眼众人,此时才故作平淡地提起来:“我们家希锦不是落水被人救了吗?”
大家全都支棱着耳朵:“然后呢?”
孟娘子:“救我们家希锦的便是太子殿下啊!”
啊?
众人顿时明白了,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全都是夸希锦有福气,大福气。
“落水就是福气,恰好太子巡视此处,太子就救了她,这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天大的机缘呢!”
“也是咱们希锦美貌,不然一般人哪能被太子看中。”
而就在众人欢天喜地时,一旁霍二郎攥紧了拳头,他苍白着脸,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良久后,他咬牙,一步步离开了宁家。
**********
按照官家的圣旨,希锦以秀女的身份坐上了官家派来的车马,前往皇都。
临走前,希锦有些不舍得自己娘,眼泪汪汪地道:“娘,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尽快回来。”
她想着,要求求阿畴,不要让他们骨肉分离。
孟娘子却道:“傻孩子,你可不能回来。”
希锦睁着泪眼:“啊?”
孟娘子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去了皇都太子身边,这是要谋姻缘谋前途,若是回来,那才叫大事不妙呢。”
希锦想想,好像也对……
如今她被选为秀女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整个汝城都知道了,当地各路官员都跑来拉拢巴结,她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退了。
孟娘子看着自己这粉团一般的女儿,塞给女儿一个锦囊:“咱们是要当皇后的,别的什么郡夫人,什么妾室,统统不稀罕!”
希锦诧异地看着她娘:“娘,你未免想太多了,我能当皇后吗?”
孟娘子:“凭什么不可以!你看往日戏文中讲起,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希锦赶紧伸手,捂住她娘的嘴巴:“娘,你可不要乱说。”
孟娘子却是并不在意,她想起那俊美矜贵犹如天人一般的太子,以及太子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心中很有些得意。
她就知道自己女儿是有大福气的,竟能得这般贵婿。
对,贵婿,她家的贵婿!
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希锦,娘要给你说的话,全都在这锦囊中,你和太子殿下若是哪里闹得不痛快了,你就打开看看,总之你要记住,怎么也要拉拢住太子殿下的心。”
希锦:“知道了……”
她娘就知道让她拉拢太子,都不会不舍得她。
希锦气鼓鼓地道:“只是拉拢他的心思,有什么难的呢!”
孟娘子:“你竟有这等底气!”
希锦轻哼,她想着太子那个吻,想着太子看自己的眼神。
之后,她才道:“等着吧,如今和那霍二郎的婚事既已吹了,我也没什么顾忌,我自是听娘的,拉拢太子的心思,不光我自己,我还要给爹娘都捧回来诰命封赏!总之——”
她暗暗握拳,立下宏愿:“不就是一个太子嘛!”
孟娘子倒吸口气,心想自己女儿如果出息了。
她笑道:“行,娘这辈子的福气,全靠你了。”
*************
上了那车马后,希锦想着一路上可以慢慢看那锦囊。
可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太子给带走了。
这前往京都的车马被人半路拦下,太子直接命人带她重新回到了船上,所以所谓的“进皇都”只是一个幌子,做给她家里人以及霍家人看的,是要给她一个风光。
她如今名声在皇都,但人却在太子船上。
对于这个,希锦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她知道一旦去了皇都,只怕是要学习规矩了,哪像现在,跟在太子身边无拘无束的,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而且太子还会送给自己各样好吃的好玩的。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次她跟随太子前往泉州,太子虽然对她呵护备至,不过他神情间似乎有些避开她。
偶尔她看他时,他却不经意间挪开眼睛。
这让她有些困惑,不懂。
她觉得哪里不对。
分明之前他吻了自己,其实她也很喜欢,现在退了亲,她还得了圣旨,一切光明正大起来。
他不是应该更喜欢吗,两个人不是应该更亲密吗?
要说他变心了,也不至于,因为他对自己更为周到,他身边也没别家小娘子。
希锦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便拿出母亲的锦囊来。
她看了那锦囊,一时真是脸红耳赤,不敢置信。
她娘,她娘!她竟然有这样的娘!
她正看着,却听到外面敲门声,她心里一慌,手忙脚乱收起来了。
外面进来的却是太子。
太子望着她,疑惑:“你怎么了,脸上怎么了?”
希锦拚命摇头:“没事,没事,我脸——”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掩饰地道:“可能是太热了吧。”
太子沉默地看着她,在喉结不着痕迹地一个滚动后,他别过脸去,道:“那你先忙吧,我出去了。”
说完,他竟然快步出去了,大步流星,毫不留恋的样子。
希锦:“……”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了。
而接下来这种事情频繁出现。
有时候他陪着自己坐在轩窗前看风景,明明一切多好,他却突然后退一步,特意疏远了他。
希锦慢慢便觉得有些委屈了。
于是这一日,他找她来一起数银子算账,她都爱答不理。
太子显然意识到了。
他侧首,墨黑的眸子望着她:“我哪里惹你了?”
希锦:“你哪儿都惹我了。”
太子:“?”
希锦愤愤地道:“你不理我!”
太子听着,意识到了,他微抿着唇,望着她道:“我不是故意的。”
希锦:“总该有个缘由吧!”
太子略想了想,别过脸去,看着外面淅沥沥的雨,低声道:“你知道夫妻之间都要做什么吗?”
希锦听着,只觉脑子“嗡”的一声。
她诧异地看着太子,却见他清冷的侧脸竟然泛起可疑的红晕来。
她顿时心虚了,握着那船栏,她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她知道啊,当然知道,她看过话本,还有她娘的锦囊。
可现在她应该让太子知道她知道吗?太子会不会觉得她不自重太随意?
她正忐忑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不经意间看向太子,却见太子正凝视着自己。
他幽深的眼睛中好像藏着一簇火石,轻轻一擦就能点燃。
他一头乌发用玉冠高高束起,玉带和那乌发轻垂,越发衬得面庞犹如冷玉,在这略显潮湿的雨夜,他像是一块精雕细琢的冰玉。
只是那双眼睛中,薄薄的一层冰的质感下,却是能把人烧熔的火亮。
希锦的呼吸几乎停滞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如此直白的问题。
这时候,太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好听的声音,带着些许懊恼的样子:“我也不是要故意吓到你……你一定不知道。”
希锦听着,脑子里一乱,当即道:“我知道!”
太子的视线骤然扫过来。
希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在太子的注视中,只觉得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好……丢人。
她咬着唇,低垂着眉眼,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道:“我平时看看话本,看看戏文……就知道了。”
这时候,她却看到,太子修长的手指正在握着那船栏。
那指骨如玉如琢,很好看,就连手腕都是冷白色的,不过此时那双手却紧攥着船栏,以至于指骨处略有些泛白。
希锦的心便泛起微妙异样的感觉,他……其实很在意,甚至也有些紧张?
她咬了咬唇,低垂着头,越发小声地道:“可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冷落我……”
太子侧首看着身边的小娘子,雨意弥漫,在这朦胧的夜色中,她眼尾泛红,清亮的黑眸含着羞涩,就那么略垂着头。
她脸颊边一缕乌发轻黏在耳边粉嫩的肌肤上,看上去可口又动人。
他不想和她提起,免得她再次被他吓到。
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很喜欢,想让她一直留在自己的视线内,想把他吞到腹中。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直到他看了那些书册,就仿佛一个引线,轰隆一下子,他所渴望的便一下子涌出来。
他想把她抱在怀中,要用力地抱,抱得她发出委屈的低叫声,还要亲她,把她亲得一塌糊涂委委屈屈,他当然还想把她放在榻上,去做那些夫妻间才可以做的事。
要用力,很用力地做。
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像是暴晒下的豆荚,已经接近迸发爆裂的边缘,几乎无法自控。
不过他也清楚地明白,若是自己冒进了,她一定会恼,一定会怕自己。
所以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伪装着,控制着。
此时,身边的小娘子说她懂,她还问起自己为什么要冷落她。
于是太子望着她那低垂的柔软睫毛,终于用沙哑的声音道:“我想抱着你,想亲你。”
希锦脸上通红火烫,她咬着唇,望着远处的灯火,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远处的雨形成了帘幕,周围一切都变得朦胧模糊起来,她心在狂跳,却拚命屏着呼吸。
她既羞涩又期盼,既害怕又兴奋。
这时候,太子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因为紧绷得仿佛随时拉满的弓:“想把你弄哭。”
希锦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她的小腿和膝盖在颤抖。
她觉得自己都要哭了,因为过于紧张而不争气地哭了。
就在这时,一双微凉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那双手缓慢而有力地握住她的。
然后,她听到耳边传来太子温柔而沙哑的声音:“不过,我会轻一些。”
第102章 ◎番外之if线太子和商贾小娘子8◎
闹掰
这一夜,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希锦在太子的怀中声音破碎,泣不成声。
两个人都是懂的,但是又不太懂,这就导致一切既生涩又莽撞,磕磕碰碰,有些疼,但是疼里掺着丝丝甜。
对陌生未知的渴望,对彼此的贪恋,让两个人沉迷其中,一起品评这未曾有过的滋味。
末了,太子捧着希锦的脸,低头安抚地吻她。
她眼尾一片红,眼睫上挂着泪珠,那泪珠剔透,看着既可怜又动人。
他望着这样的她,开始想着,她是自己的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暖的满足,他觉得这一生从未有一件事让他这么期待这么喜欢。
他是生来的储君,他什么都不缺,他想要什么都有人捧到他面前,可他不在意,什么都不在意。
他只在意希锦,在意到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渴望,在意到想把她吞到肚子中。
他没有办法把她吞下,但在世俗层面,在这个世间人与人之间的规则中,他拥有了她。
他也被她拥有了。
他是希锦的。
这个念头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他的渴望如此直白猛烈,他想要更多。
如果这时候希锦不给他,他甚至可能跪下来求她,或者强迫她,叼住她的后颈——
多年饱读的诗书礼仪到底把他拘束住,他抿了抿唇,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人。
于是他抱住她,用克制压抑下来的温柔道:“你不要怕。”
他想给她许多许诺,能给的全都给她,不过他最后到底只是道:“我会对你好。”
希锦湿润的睫毛颤动,她望向上方,看着太子如玉肌肤上泛起的潮红,心都要酥化了。
她低低地“嗯”了声。
********
两个人太过缱绻,原本随在太子身边的那陆简有些看不过去,早早离开了。
因陆简不在,两个人越发毫无顾忌。
此时的希锦也已经把自己娘给自己的锦囊都看了,看得脸红心跳。
不过心里又有些小小的得意,其实不看娘的锦囊,自己也可以,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呢!
然而这种得意却在踏入皇城后便烟消云散了。
从她进入皇城后,便离开太子身边,作为秀女学习礼仪规矩等,这礼仪规矩严苛,于希锦来说实在是艰难,这自然不必提,而最让希锦无法忍受的是各样传闻。
现在满燕京城都知道太子南巡之后,带回来一绝色佳人,传闻她生的窈窕娉婷,娇艳姿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大家都知道素来不近女色的太子对她宠爱有加。
这难免在燕京城勋贵之间泛起一些涟漪,要知道太子已经十八岁了,作为一国储君,他也确实该娶太子妃了,这个关键时节,希锦的出现自然引得一众人浮想联翩。
每日要辛苦学礼仪规矩,学得腰背酸痛,若是学不好还要被那礼官说教,这让希锦难免委屈。
之前陪着太子一起前往泉州,那自然是缱绻甜蜜备受宠爱,处处欢喜,也无人管制,如今可倒是好,只这礼官这一关便难过了。
一直到这一日她去见了皇后娘娘,那皇后娘娘倒是一个温柔慈爱的,笑看着她,对她颇为满意的样子,她自然也小心应对,不敢大意,处处恭顺。
恰好这时候官家来了,官家对她也还算喜爱,最后皇后娘娘便提议封她为郡夫人。
“先放在畴儿府中,等畴儿定下来王妃,再做打算。”
希锦听着这话,忙上前谢恩。
不过心里终究不舒坦。
定下来太子妃……那意思是太子还要有一位太子妃。
她知道官家和娘娘对自己已经足够好了,她这样的出身直接就当了郡夫人,天大的喜事。
如果之前,听到自己能做太子的郡夫人,她只怕是欢喜得都要蹦起来。
可人就是这样啊,走到哪一步就看哪一步的,所谓得陇望蜀就是这样,她现在已经不满足郡夫人了。
明明之前他搂着她亲得难舍难分的时候,答应了自己的。
他答应了自己不当妾,如今看,果然不是妾,却也只是一个郡夫人。
她当然明白,郡夫人在过去的自己看,那也是很好了,诰命呢。
可现在不一样,就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别人当他的正妃!
在离开皇宫后,希锦便被送到了太子的府中。
回到府中时,太子也恰好进府。
自从回到皇都后,他一直都忙于公务,不见人影,希锦回皇都一个月了,至今才见过他三次,每次还都是匆匆忙忙的。
此时阿畴见到希锦,眸间顿时带了笑:“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的,你一定喜欢”
希锦看过去,却是一件缠枝宝相花凤鸟纹冠,这金冠华美璀璨,四周围刻划出叶脉纹并花蕊,上面饰龙凤珠花,并镶嵌宝石,插饰翠云和翠叶。
若是以往,她看到这个自是喜欢得心花怒放。
不过如今见到,想起自己终究是一个郡夫人,上面还有一个太子妃,自己给人家端茶递水,便觉得再贵重的头面都成为一个笑话。
只是,这些心思她都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恼。
所以她沉默了好一会,到底是笑了下,之后道:“这冠子倒是好看,我喜欢得很。”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谢谢殿下。”
阿畴原本满腔的期待顿时被浇灭了。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看她唇边扯出的笑,那笑是十足的敷衍,完全没有欢喜的样子。
他还记得她站在海边遥望沧海时的喜欢,那眼中溢出的欢喜就像春日的花“砰”的一声绽放开来。
她如今明显心不在焉。
他望着她,温柔地问:“怎么了?”
希锦:“也没什么,我只是高兴。”
阿畴:“高兴?”
希锦:“嗯。”
阿畴略顿了顿,道:“今天去见父皇和母后了?”
希锦略咬唇:“是。”
阿畴:“他们告诉你了吗?”
希锦:“你是说,封我为郡夫人的事?”
阿畴:“嗯。”
希锦心里好笑至极,又觉得荒谬。
原来他施恩一般的“好事”就是郡夫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最大的恩典也就是郡夫人了。
没有大娘子之位,永远不可能,她只配一个郡夫人。
他是觉得她已经应该感恩戴德了,但说到底只是一个妾。
她只配当妾!
希锦已经气得心都在颤,但她咬牙忍着,她才不要让他知道自己暗暗期待着什么,只会让她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离开!
她要离开!
当一个妾,她不要,死都不要,她便是嫁给寻常人家,那也是正头大娘子,凭什么要她当妾!
这时候阿琴过来了,却是请示起来晚膳。
阿畴望着希锦,到底是道:“用膳吗?”
希锦垂着眼,柔顺地道:“是。”
阿畴听此,让阿琴先下去了,他伸出手就要握住希锦的手:“走,一起用膳。”
可谁知道,希锦却后退一步,就是不和他一起。
阿畴略侧首,黑沉沉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她。
希锦装傻,无辜地望着他,不明所以的样子。
片刻后,阿畴到底伸出手,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墨黑的眸子一直盯着她,不曾离开。
周围的气息便沉了下来,丫鬟们都感觉到了太子周身散发的迫人气势。
他不高兴了。
他墨黑的眸子就那么注视着她,固执无声,不容拒绝。
希锦感到窒息。
她知道这是太子,是这个天下未来的帝王,她不该违背他。
她也没有资格和他闹性子。
可是——
确实委屈,难受,也无法接受。
她不要给人当郡夫人,也不要以后和人共享一夫,就算是进了宫当妃子又如何,那还不是上面压着一个皇后。
才不要呢!
她娘说了,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所以她别过脸去,只当没看到。
此时的阿畴,墨黑的眼底仿佛有星火在燃烧,而随着她别过去脸的动作,那火势便越来越烈,几乎要将人吞噬。
不过他到底压抑下来了。
他用异样低哑的声音命令道:“走,陪我一起用膳。”
希锦听着这话,心里却越发委屈了。
她忍住,拚命忍住,不让自己哭。
她咬唇,不吭声。
阿畴垂着眼睛,望着自己伸出来后空落落的手,道:“我数到三,你过来。”
之后,修长的睫羽遮住了眸底的神情,他低声道:“一,二,三——”
就在这“三”字落下的那一刻,希锦突然后退一步,直接就往院子外跑。
她只觉得满心都是羞辱,这个人非要逼着自己!
这一刻,她只恨不得死了才好。
逃不过她就死,反正不要当他的妾,死也不要当他的妾!
阿畴看她这样,眸底骤然泛起冷光。
他一步上前,直接追了过去。
周围丫鬟仆妇,全都看呆了,怔怔地站在那里。
远处的侍卫不动如山。
而希锦才刚跑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伴随着那疾风之声,她的胳膊被一双有力大的大手牢牢握住。
对方用力一扯,猝不及防间,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撞入对方怀中。
年轻郎君那过于坚韧的胸膛,撞得她疼,不过心里更疼,她疼得心头发颤,几乎要晕过去。
她到底忍住,拚命地将自己的泪压下去,也不让自己哭喊出声。
这时候,阿畴直接打横把她抱起来。
她拚命地踢腾,然而挣扎只是让自己难堪罢了。
阿畴抱着她,直接进了房中,之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乌黑如墨的眼睛暗沉到如同没有星子的黑夜,在很近的距离,呼吸交缠间,他的声音轻而危险。
“宁希锦,你什么意思?”
希锦倔强地咬着唇,不搭理他。
阿畴垂眸看着她波光潋滟的唇,喉结一个滚动,之后,他骤然俯首下去,便叼住了那唇。
是叼,确实是叼。
希锦只觉得疼,她眼泪瞬间落下来。
阿畴尝到了那属于眼泪的咸味,他含着她的唇,缓慢地吸着,眼皮却掀起来,望进她的眼睛。
他看到了她涟涟泪水沾染着修长羽睫,那睫毛像是被践踏过的春草湿漉漉地歪着,眼尾泛着红,脸颊上一片濡湿,好生惹人怜惜的模样。
他到底是心软了。
于是希锦便觉自己的唇终于被放开,不过后脑处有力的指掌张开来,牢牢地禁锢着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能跑,也跑不掉。
当下泪水越发落下,这个时候会后悔,想着那一日在汝城护城河边,她为什么要跑到那个角落,为什么要遇到这个人。
她如今是掉到了狼窝里,跑都跑不掉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他身份贵重,太贵重了,官家和皇后就他这么一根独苗,他还是大昭的储君,全天下人都应该围着他转。
至于自己,生得貌美,他喜欢,便一定要留在身边,逗弄逗弄,欺负欺负。
她心里便生出许多的无奈来,她觉得自己便犹如一只挣扎在网中的蝶儿,有着美丽的翅膀,所以给自己惹了杀身之祸,被捕获了,再也不能逃出生天。
这时候,阿畴神情却温柔起来,他用拇指指腹摩挲着她已经嫣红浮肿的唇,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希锦听这话,眼泪落下。
阿畴:“我对你不好吗?”
他声音掺入了一丝哑意:“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对你掏心挖肺,我这么喜欢你,结果你呢?”
希锦抿着唇,她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咸味:“骗人!”
阿畴俯首下来,唇轻轻吻上她的唇角,之后一点点将那唇角的泪吃得干净。
他低声道:“我没骗你,我怎么会骗你。”
希锦听着,啜泣,哭得一抽一抽的:“对,你没骗我,你全都说实话。”
光明正大居高临下地要自己当妾,当妾呢!
好大的恩赐!
阿畴自然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你生什么气?”
希锦委屈地道:“我后悔,我原不该信你!我看霍二郎比你强一百倍!”
阿畴听着,那神情便阴了下来,他听不得她提霍二郎。
他勾唇,凉凉地道:“他早退婚了,怎么,你还想嫁他不成?”
希锦咬着唇,又委屈又倔强。
阿畴顿时没声了。
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倔得仿佛一个孩子。
在她这样的目光下,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是恨不得哄着,用尽全力地哄着,什么都给她,怎么也不要惹她哭了。
于是天之骄子的阿畴,生来便为储君,理所当然目无下尘的太子,此时放软了身段,收紧了臂膀将那纤细柔软的小娘子抱在怀中。
他低头看着她,怀中小娘子嫣红的唇儿微张着,两颊染上红晕,一缕青丝被那泪水打湿,黏在雪白肌肤上,鲜明娇艳,看得人心头发紧。
因为挣扎的缘故,那黛色衣衫散开来,露出触目惊心的白,以及娇艳的红痕。
这简直是玉雕成的美人,含在口中都怕化了的,又怎么舍得她受半点委屈。
他怜爱地抱着她,哄着道:“好了,不哭了。”
希锦越发难受,哭得不能自已。
阿畴用自己的下巴轻抵在她微凉的发丝上:“你若是不惹我恼,我怎么会这么对你,好好的提别的男人。”
他恨不得杀了霍二郎,将霍二郎挫骨扬灰,将那个男人在她生命中的任何痕迹全都抹除。
希锦应该是自己的,天生属于自己的,任何人都不可以染指!
希锦一听这个,却是越发恼了,她气得身子都在颤:“你还说,你还说,我若嫁给别人,好歹是正头娘子,和你呢,不过是个妾罢了!我不要当妾,才不要当妾呢!”
阿畴蹙眉。
他捧着她的脸,审视了一番:“你是为了这个和我闹?”
希锦不屑地别过脸:“才没有和你闹呢,谁稀罕和你闹,才不是闹!”
阿畴正色道:“不是当妾,是做郡夫人,以后我登基为帝,你自然是我的皇妃。”
希锦一听,皇妃,皇妃,他说得那么好听,却还是皇妃。
可见在他心里,自己只是当皇妃的料,根本不可能再多想了。
他想了想,又道:“我不会要太子妃,我只要你,你做郡夫人,等以后,我封你做皇贵妃,等你有了血脉,就可以趁机——”
然而希锦完全不想听。
骗人都是骗人的!
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
她好笑:“你刚才还说,什么都给我,那你提什么郡夫人,我要做大娘子,我要当皇后,你既说得大话,你怎么不让我当你的太子妃呢?”
她嘴上说出“太子妃”这三个字后,便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反正就要当太子妃!
阿畴略沉吟下,道:“以后你若是有了一男半女,再做考虑,目前不合适。”
不合适……
希锦听了,直接两眼一闭,气若游丝:“罢了,什么都别说了,我要死了!”
说完,她直接倒那里。
不让当大娘子,这辈子她都不要再和他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注,原文吵架中间位置有女主赌气说的“不搭理,不搭理,就是不搭理!”的心理活动
以及最后“倒那里部分”衔接的“不搭理他,死也不搭理他”,这么写,是想表达女主的小性子,娇气,以及愤怒。
因为她也没什么太多文化,这个时候的心理活动没办法用四字成语或者太华丽的语言。
她气极了,气得要命,口不择言,完全没办法想出别的话,所以一门心思这么想,所以小说中才会重复出现。
从我主观的角度认为,这是小说的一种表达方式。
不过现在担心水文,删掉了。
第103章 ◎番外之if线太子和商贾小娘子9◎
连着几日,希锦一直食欲不振,也不搭理太子。
恰这一日恩科开考,燕京城才刚放榜,天子钦点了状元郎,榜眼和探花郎,那都是年轻有为的,其中以探花郎为最。
那探花郎姓霍,天姿俊逸,才华横溢,倒是让人瞩目。
琼林宴后,据说太子都特意设宴邀请了状元郎几位,特意请他们过来府中一聚。
太子府中觥筹交错,贺喜声不绝于耳,如此一番热闹,众人逐渐散去。
待到众人离去,太子却沉默下来。
他站在那通往后院的月牙门处,停顿了片刻,才迈入后院,迳自过去拂香苑,也就是希锦如今所住的宅院。
今日他请了那探花郎来,特意让希锦见了探花郎。
他一直在盯着希锦,在希锦见到探花郎时,她清楚地捕捉到希锦眼底的酸楚和悲伤。
而那探花郎也是神情复杂压抑。
这么衬托下,他确实就是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毁了他们的婚约,强硬地将希锦留在自己身边。
如今回到房中,却见她懒洋洋地倚靠在榻上,略偏着头,就这么看着窗外满园的春色。
一缕乌发自净白的脸颊落下,风一吹,那乌发轻荡,看得人心里有些发痒。
不过太子并没上前,他冷漠地站在那里,开口:“如今你可知道了吧,指望你的前未婚夫来救你是不可能的,你看那探花郎在我面前是怎么样的嘴脸?你觉得他会为你做什么吗?”
他盯着她的侧脸,一字字地宣布:“你只能是我的,注定是我的。”
然而希锦听到这个,却是并没有吭声,她最近两日茶饭不思,只觉得身上并没什么力气,昨晚还被太子强要过,如今更是周身虚软,只觉得自己像是一片纱,需要倚着什么才好。
对于太子的话,她自然更没兴致回应。
太子迳自走到她面前,伸出修长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那消瘦的小脸。
她本生得娇艳如花,如今这么憔悴下来,竟像是花瓣被抽去了水分一般,眼看就要枯萎了。
他看着心痛。
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温声哀求,强硬威胁,各种办法都用过了,但是她却依然和自己赌气。
从来不想她就此枯萎,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再次用温柔的声音道:“希锦,乖希锦乖乖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你看你喜欢的我都能给你,我还不够疼你吗?”
他低声下气:“那霍二郎能给你什么?你喜欢吃的,我便是费尽周折,不远千里也要给你弄到手中,地方的贡品,都是挑最好的头一份先送过来,便是母后那里都要让你几分。”
太子确实喜欢希锦,太喜欢了。
自从两个人有了夫妻之实,这血气方刚的年少郎君在床榻上恨不得将这花朵一般的小娘子活生生吞下,那是怎么要都要不够的。
他也确实用尽了心思来疼她,这世上再没第二个女子会让他付出这些。
此时的太子温柔地吻着希锦柔嫩的脸颊:“你昨晚在床榻上哭泣,但我知道你也是喜欢的,你觉得这天底下还有任何一位郎君,能给你这些吗?”
然而希锦越听这些越恼。
她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不然简直都要跳起来了。
于是她冷笑道:“一切不过是可着你喜欢罢了,你故意要霍二郎来,不过是羞辱我罢了,你是要告诉天下人,我还有一个前未婚夫,要让我和他难堪吗?”
太子克制而温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要让你看清楚。”
希锦冷笑:“是了,要让我看清楚,我宁希锦离了你便什么都没有,是了,你是太子,这天底下你都能做主,你这辈子都难以逃出生天了!但是我可告诉你,就算退婚了,他也是我昔日的未婚夫!”
太子一听这话神情泛冷,眉眼也锋利起来:“是吗?我昨晚那样亲你,你在我身下如此哭泣,他也曾经这么对你吗?他知道你是这样的吗?”
希锦一听便气得身子打颤,她浑身虚弱,觉得自己要死了,她已经要被榨干最后一丝气血,可是这个男人却这样说。
她死死咬着唇,颤巍巍地扶着那窗棂,之后,突然扬起手,直接冲着太子扇过去。
她知道她不要命了,她知道这是储君,她更知道她这样下去必然是死。
但是那又如何!
她不要不要就是不要,这个疯子,他有病!
她软绵绵地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打在了太子脸上。
太子是能躲过的,但他没躲。
那清脆的一巴掌后,太子如玉的面庞浮现些许红痕。
希锦在听到这巴掌声中,脑子骤然清醒,刚才的气瞬间消散,留下的便是后怕。
她,她打了太子。
这简直是灭门抄家的罪!
她如花瓣一般的唇儿止不住地颤,眼睛中也泛起泪来。
突然就怕了。
其实太子若想避开,自然是能避开的,但是他就是不动,就是任凭希锦打。
他深暗的眸子紧盯着希锦,道:“气成这样?想打,你可以再来。”
说着,他往前一步,俯首下来,在鼻尖几乎触碰在一起的极近距离中,他哑声道:“嗯,再试试?”
希锦怔怔地看着这样的太子,那高深莫测的眼神,那俊美无俦的面庞,突然间,她开始崩溃起来。
她跳脚,指着太子道:“滚,你滚,你有病,你病得不轻,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你走啊!”
太子自然没有滚,不过他也没有恼。
他非常耐心地搂住她的腰肢,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温柔地将她圈在怀中。
希锦尽情地捶打,痛骂,哭泣。
如此半晌后,她终于累了,泪汪汪地趴在他肩头,偶尔抽噎下,那削薄的肩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太子修长有力的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希锦喃喃地道:“你有病,就是有病。”
太子:“对,希锦说得对,我有病。”
他帮她顺气,补充说:“母后也这么觉得,不过父皇说我很好,希锦就是懂我。”
希锦:“……”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突然想笑,不过笑还没出来,她又想哭了。
她怎么遇上这样的太子!
他心思过于复杂,却又仿佛很简单直白。
他看中了,那就一定要,不择手段地要,可以把她宠到骨子里,但也可以使出诸般手段,总之,要顺着他!
他还觉得自己身份不配当他正妻……
希锦想起这个,心里便有一根刺,她便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巴掌也是应该的。
他活该!
阿畴却捧住希锦的脸颊,低头端详着她:“希锦,你看,我就在这里,你恼恨我,那你再打我一巴掌好不好?”
说着,他将脸伸到她面前:“你再打一巴掌这边。”
希锦:“……”
她深吸口气:“谁稀罕,我手疼!”
阿畴缓慢而温存地吻着她的额头,她的鼻子,之后又轻轻舔她的唇,一下下的,像是一个荒野的兽在品尝着自己辛苦猎得的美味。
两个人微乱的鼻息萦绕交融。
希锦抬起眼,恰好撞入他幽深的眸子中。
他素来过于冷傲的眸中闪着烧灼紧绷的渴念,犹如燃烧的熔浆。
但是即使如此,他的气息依然是稳定的,动作依然是温柔的,就好像所有的欲念都可以被他强硬地克制住,然后有条不紊地吞噬他的猎物,连皮毛都不会放过。
希锦后脊梁骨发冷,她的身体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她突然意识到,此生此世,她逃不掉,怎么都逃不掉。
就此去死,也是可以的,但是她却不舍得,活着多好,那么多美味佳肴,还有许多绫罗绸缎,当然还有疼爱自己的爹娘,她怎么忍心舍弃这一切!
这时,太子却用温柔到极致的声音道:“这几日一直食欲不振?我看你都瘦了。”
希锦咬唇,不太情愿地道:“没胃口。”
太子:“嗯。”
他的指腹摩挲着希锦薄薄犹如花瓣的唇,低声道:“希锦这么乖,又是一个爱吃的,如今竟没胃口,那定是底下人伺候得不好吧,膳房中的那些厨子,是不是故意饿着希锦?”
希锦微诧,疑惑的看他。
太子眸中暗色浓郁,语气却是越发轻柔:“既如此,那些人全都重罚吧。”
希锦:“你——”
她忙摇头:“你别这样。”
她又怎么忍心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别人呢。
然而太子却是认真的,细致地吻着她的耳珠:“我的希锦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人,那些底下人连你都伺候不好,自然该罚,不过希锦放心,我会去寻几位手艺好的御厨来,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希锦听着,自然懂他意思。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
他是太子,前次南巡视察税务,他和那些官员打交道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对上自己,他就好像有病。
他可以用最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疯狂偏执的话来,且他会一丝不苟地执行,一直到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人就不是人,是疯子。
偏偏这个疯子是皇家宗室蕴养出来的,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那对夫妇的心头宝,还有那战功赫赫的侯爷舅父疼着宠着。
他可以尽情地疯,想要什么,那就一定要得到。
在他的脑中,自有一套属于他的秩序规则。
而显然当今官家和娘娘也是知道的,所以哪怕他们心里觉得自己身份并不能匹配太子,却也对她温和有加,他们爱屋及乌,生怕触犯太子的逆鳞。
于是希锦突然想明白了。
自己实在犯不着和他倔着来,可以哄着他,顺着他。
诰命什么的,总归要有的,自己可以暂时只当一个郡夫人,但却不许他再要别的女人。
还有,她如今这么陪着他,娘不该有个诰命吗,爹不该有个封赏吗?
于是希锦到底是道:“你不必如此,我该吃的自然会吃,你……”
她低声道:“干嘛为难别人!”
阿畴的拇指轻摩挲着她的耳畔:“希锦真乖。”
希锦睫毛颤动,犹豫了下,看着阿畴脸上的红痕:“都怪你,若不是你刚才和我那样说,我怎么会恼,我若不恼,怎么会这样对你,你看你脸上——”
说着,她眼里便泛起湿润来:“回头娘娘看到了,问起来,怕不是怪罪我,只以为我是那泼辣的呢!”
阿畴哄着道:“不会,这两日我不进宫,不会让她看到,再说我的事,我不会让她过问。”
他几乎是捧着她,将她搂在怀中:“你是我的,难道我还护不住你吗?谁来了,我都会护着你,不让人欺负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清沉温柔,这让希锦只觉耳边泛起一阵阵麻痒。
她也必须承认,若不是他只让自己当郡夫人,她还是很喜欢他的。
这么想着,她咬唇道:“你说是护着我,可,可以后我还不是别人欺负的命……”
提到这个,心里的委屈再次漫上来,想哭。
阿畴:“怎么会,谁能欺负了你?”
希锦便又有些恼了,抬起眼来,软软地瞪他:“你马上就要有王妃了,你的王妃以后就是皇后,我见了你的王妃,难道不是跪着奉茶吗?”
她想起昨晚他在榻上对自己的诸般种种,以后他竟然还会这样对王妃,便越发难受,心口堵得厉害,酸楚难受。
她垂下眼,无助地呢喃道:“我出身低微,父母不过是寻常商贾,在这皇家中,只能任凭别人鄙薄,你便是再疼宠我,也不过是引人别人的不满,反而为我招来灾祸罢了。”
阿畴蹙眉:“你想多了,我——”
希锦直接打断他的话:“是,你要护着我,但你难道能日日夜夜护着,难道能护我一辈子?我听人说,以色侍人者,色衰爱弛,最后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阿畴听着,轻叹一声。
他看着怀中的小娘子,那双眸子澄澈干净,此时浸在那泪光中,细嫩的眼皮都已经泛红,实在是惹人怜。
他怎么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
他温柔地用指抹过她沾了泪水的眼睑,道:“你想太多了,我自然会做好一切安排。”
希锦听着,心里悄悄泛起期待。
不过面上却是假装不知道,她鼓着两颊:“谁知道你怎么安排呢!”
谁知道这时候,就听得外面侍女匆忙进来,却是过来通报,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王公公过来,传了娘娘口谕,要太子和希锦过去宫中。
希锦一听,心便顿时收紧,她望着阿畴脸上的红痕:“这,这怎么办?”
她娘的锦囊交待得明明白白,关起门来她对着太子,想怎么样都可以,就是要对着太子使劲闹腾,但是打开门,对着那天家,那娘娘,就必须收敛了,要懂事乖顺。
她这可怎么继续柔顺啊,娘娘看到自己儿子脸上的红痕,还不得气死!
阿畴听此,略沉吟了下,道:“我命人把你送进宫,我先不去了,你放心就是,我会命人护着你。”
希锦的心便往下沉:“好吧……”
******************
让希锦没想到的是,皇后娘娘并没有恼了自己。
她反而是长叹了一声,道:“阿畴这孩子生下来就和寻常孩子不同,他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只是有时候性子太过执拗。”
希锦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柔顺地站在一旁听着。
皇后又道:“他天性冰冷,对什么都不曾上心,在他年少时,本宫还曾担心过,怕他是不是脑子有什么不好。”
希锦听着,道:“民女虽出身市井,不过也曾听人闲聊,说太子文韬武略无所不通,又睿智明智,这次南巡视察市舶司,整顿税务,更是卓有成效,百姓称赞。”
皇后听这话便笑了:“你倒是知道夸他,不过他是什么样的孩子,本宫这当娘的最清楚不过了,这些年官家为了栽培他,花费了许多心血,他处理朝政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只是在那人情世故和心性上,终究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希锦听着“孩子”这两个字,不免暗想,太子那么大了,他爹娘依然觉得他是孩子呢。
不过也正常,自己在爹娘眼里也是孩子。
皇后略靠在那引枕上,叹了一声,道:“本宫还记得,他六七岁时,宫中设宴,本宫看到一小娘子,倒是生得可人,却因故在角落哭泣,本宫便问他,你看那小娘子实在惹人怜惜,你去哄一哄吧。”
希锦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讲起这个,不免好奇地听着。
皇后看她听得那认真模样,倒是看着懵懂可人,不免哑然失笑。
她便继续道:“谁知道他看了人家一眼,便漠不关心的道,关我什么事。”
希锦听着,心想,看来他就是这样的人,从小就是。
皇后看了一眼希锦,笑着道:“你是不是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
希锦一听,顿时睁大眼睛,惊诧地望着皇后。
皇后看她那样,便笑起来。
希锦不好意思地道:“殿下的性子确实与众不同。”
皇后笑着继续道:“所以我劝了他好一番,教了他一些话,让他去把手中的玉佩送给对方哄一哄,我也想我的儿子是一个懂事体贴的孩子啊。”
希锦听着,好奇地问:“然后呢?”
皇后叹息,摇头:“你不知道他当时的样子,就像背书,把我说的话原封不动背了一遍,把那玉佩塞给了对方,转身就走了。”
“就在前几年吧,我想着给他寻一位太子妃,因他不喜这个,不喜那个的,恰好那家小娘子对他念念不忘,我想着撮合撮合,可谁知道他见到对方根本不假辞色,后来人家小娘子难受,便哭着说起曾经,说一直不曾忘记他。”
希锦万没想到阿畴还有这样的故事,听得好奇又专注。
皇后摇头,无奈地道:“他却不曾给人家任何情面,直接戳破对方幻想,说那都是我教的,把我气的——”
希锦:“……”
那小娘子怕不是要气死了,她都能想到!
皇后娘娘叹了声:“你说,这不是平白惹人不快吗?”
希锦无话可说,这种事情她也不好插话,该夸呢还是跟着贬呢,怎么都不合适,不说话最好了。
皇后娘娘品了口茶,才叹道:“所以说,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他巡视水路税务,遇到了你,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也不好说,兴许也是前世的孽缘吧。”
孽缘……
希锦心里打鼓,道:“是民女不好,不能匹配太子。”
皇后娘娘却道:“他今天是不是把探花郎叫过去府中吃酒?”
希锦有些羞愧:“是。”
皇后娘娘:“这也太胡闹了,我就担心他闹出什么事来,所以才想着把他叫来,谁知道他根本不来。”
希锦越发惭愧,不来是因为被她打了一巴掌呢。
皇后娘娘宽慰道:“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以后我也会约束着他,万不可让他如此胡闹。”
希锦越发没声了
她想,这什么太子妃是没指望了,看来安安稳稳当一个郡夫人吧,反正他看起来也娶不了别的太子妃了。
皇后又道:“我看他凡事倒是听你的,以后你也要多管束着他,多劝一劝,他毕竟是一国储君,行事应该更稳重一些。”
希锦道:“民女明白,民女一定听娘娘的。”
皇后娘娘笑看着她那乖顺的模样,心里却想着,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自己那儿子目无下尘,这么多年都没入眼的,如今可算遇到能治他的了。
她笑着握住希锦的手,仔细端详着希锦。
希锦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抿唇。
最后,皇后抬起手来,帮希锦略扶了扶那发髻上的金钗。
希锦越发羞愧起来,低声道:“谢谢娘娘。”
其实皇后娘娘香香的,倒是很让人喜欢。
皇后笑了笑,却是有些惆怅地叹道:“其实我也想有个女儿,毕竟阿畴这孩子,他太冷硬了,若是有个小公主多好,只可惜我身子不好,生了阿畴后,再无所出,你以后每日进宫一个时辰吧,多陪陪我,如何?”
希锦听着,疑惑,不过还是道:“好。”
皇后:“我知道你自然不愿意进宫,在我面前多有拘束,但是有些事情,该你做的,你终归要学着做。”
希锦忙道:“娘娘,民女愿意进宫陪着娘娘,虽然现在是有些拘束,不过娘娘是很好的人,又生得美,多处处也就习惯了吧。”
皇后听她这话,倒是直白得很,便哑然失笑:“说得倒也是。”
她又道:“晚间时候,官家的圣旨应该就到了,你先回去吧,不然我留你在这里时候久了,阿畴怕不是要担心,就要派人来问了。”
***************
希锦走出宫门时,已是黄昏时分,暮霭层层,红霞漫天。
希锦坐的是皇后特意吩咐的凤檐,晚风轻拂间,她透过那精致华美的帷幔看向外面,屋宇巍峨,气势磅礴。
她想起那皇后娘娘说话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皇后娘娘真好啊,长得美,又温柔香软呢。
其实当个郡夫人也还好,她感觉皇后娘娘应该不会欺负自己,阿畴看起来也不想娶太子妃了。
正想着间,就听到对面马蹄声。
她不免好奇,是什么人竟在这宫廷中纵马奔驰?
一时看过去,却是阿畴。
阿畴玉冠紫袍,白马银鞍,他纵马奔驰在这红墙黄瓦间,乌发飞扬间,将那层层叠叠的殿宇都抛在身后。
希锦不免看得有些心动。
无论怎么看,都是俊美的少年郎,风华无双呢。
这时候阿畴已经到了近前,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之后迳自上了凤辇,和她同乘。
希锦推他:“你下去,下去。”
阿畴不悦:“为什么让我下去?”
希锦左看右看,心虚:“今天娘娘才和我说,让我规劝着你,让你稳重一些,你这样不好。”
她就算是装,也得装装样子啊。
阿畴哑然失笑:“知子莫若母,你若是能劝住我,她也就不会说这个了,我要做什么,谁能劝我?”
希锦斜睨他:“是,你是太子,谁敢劝你!”
阿畴见她这样,忙哄着道:“我自然听你的,只听你的。”
希锦轻哼:“反正以后不许你骑马,也不许你随意上我的车!”
阿畴:“好。”
希锦见他答应得这么快,倒是意外。
阿畴墨眸中都是笑意:“你既要管着我,那我自然听你的,回头母后见我越来越如她意,她便觉得这是你管得好,便会越发喜欢你了。”
希锦想了想:“……有道理呢。”
阿畴收敛了笑,正色道:“你放心就是,有我在,母后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薄唇抿了抿,补充道:“我知道她会喜欢你这样的,我也有办法让她更喜欢你。”
希锦听了,想起今天皇后说的:“娘娘要我每日进宫一个时辰呢。”
阿畴侧首,温柔地望着她:“那你愿意过来宫中吗,若是不愿意,也可以不来,我来想办法。”
希锦:“不必了,我觉得娘娘人挺好的……”
她心里明白,皇后是阿畴的亲生母亲,那她要想图个长久,还是得多在这婆母面前走动吧。
况且皇后娘娘确实很温柔了,她心里也是喜欢的。
阿畴:“其实昨日我进宫时,和父皇母后谈过,他们已经准备请了钦天监来问吉日,会下旨赐婚,估计等我们到家,圣旨便到了。”
希锦想起皇后所言:“嗯,娘娘和我说了。”
阿畴:“你猜父皇和母后是什么意思?”
希锦听着,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心,又泛起期望:“什么意思?”
阿畴看着她那眼睛扑棱棱地闪着光,分明是期待得要命却故作平静的样子。
他唇角微翘起:“我缺个太子妃,也没别的人选,你不是正合适?”
希锦听着,不敢置信,惊喜来得太快。
太子妃呢!
以后可以当皇后!
不过她还是努力压抑下心中迸发出的喜悦。
之前他可是没这么说过,害自己难过,还说什么自己不配。
她不能太快就喜欢得蹦起来,那样很没面子,显得很便宜。
所以她拚命咬着唇,让自己不要笑,之后道:“是吗?娘娘怎么说?”
阿畴笑着道:“那自然是应了,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今天召你进宫?就是想再看看你,嘱咐嘱咐你吧。”
说着这话时,他好看的眉眼间都是温柔和喜欢。
自己的母亲能认可自己的选择,他终究是松了口气,也盼着以后彼此关系和睦。
希锦听着,眼神飘向别处,咬着唇道:“可是,可是殿下之前分明说过,以我的出身,并不适合,我哪里配得上你这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呢!”
太子听此,道:“确实不太合适。”
希锦一听,愣了,这是什么意思,逗她呢?
太子轻笑,继续道:“父皇说了,会赐你母亲诰命,会封赏你父亲,如今已经派出礼部官员,前往汝城迎你父母过来皇城。”!!!
希锦深吸口气,让自己慢慢地缓过来,缓过来。
之后,漫天的喜悦这次彻底淹没了她。
阿畴看她明明心花怒放却又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哑然失笑。
他伸出手握住希锦的,十指交叉,严丝合缝地握住。
希锦低头看着,他的指骨匀称,紧实玉白,如今握着自己的,两个人的手指紧密交叠,她清楚地感觉到太子腕间的脉搏,以及他的体温。
她抬头看过去,却恰好迎上太子的视线。
他的眼睑低低垂着,视线热烈而专注,就那么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
在这样过于热烈而专注的目光下,希锦不觉脸红。
太子却在这时,唇角翘起弧度,露出一个过于温柔的笑。
他低声道:“我说了,你想要的,我都会设法,只要你告诉我,父皇母后那里,我知道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但是我肯定会想周全你。”
他自然明白父皇母后的软肋,也知道该怎么拿捏他们。
他自小最会这些了。
他就是要宁希锦,不要别人,那他们也只能让步。
天底下任何人,在他要宁希锦这件事上,都必须让步。
因为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当然,他还得设法,让父皇母后真正喜欢希锦,而不是敷衍,也不是逼不得已。
总之,一切可以慢慢来,他的希锦,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喜欢她,对她好。
希锦听着,确实是喜欢的。
爹娘跟着沾大光,整个家族都将为之改命,而她,能成为储君妇。
这已经是她不敢奢望的了。
她想起自己今天的闹腾,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便小声道:“以后我们要注意,不可胡闹,我以后要——”
这时候,突然想起皇后所言,一下子明白了。
要她进宫一个时辰跟在皇后身边,说她早晚要学,这是学着让她怎么做太子妃吗?
于是她终于道:“反正我们以后都要懂事一些吧。”
阿畴抬起手来,修长手指将她耳边一缕发掖在耳后。
之后他才道:“你放心,我明白,只要你坐在太子妃的位子上,我便喜欢,我喜欢了,该我做的,我自然不会推脱。”
有些事,又不是不会做,只是不屑罢了。
希锦:“那就好。”
一时她想起自己之前打的那一巴掌,有些羞愧,便为自己找补说:“我原本也不是非要和你闹,是你故意气我。”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是有道理的:“你非故意气我,让我难受,我心里能好受吗?”
阿畴黑眸注视着她,声音压得低而温柔:“对,都怪我故意气你。”
希锦想起那霍二郎,想起他今天对自己说的话,突而间眼圈便又红了。
她咬唇哼道:“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把人家霍二郎叫过来!”
阿畴想起霍二郎,想起她见到霍二郎后那酸楚的样子,于是心里便也酸起来,酸得他几乎身体发疼。
他深吸口气,控制下来。
让自己不要恼,不要大声说话,免得吓到她。
吓到她,她又要哭,到时候他又拿什么来哄她。
他知道自己在她面前越来越低三下四。
他是天潢贵胄,那么多人要屈膝在他面前,便是父皇母后都要宠着他让着他,可是唯独她,他在她面前完全没有办法,只能放低一些姿态,再放低一些姿态。
于是他克制着胸口几乎溢出的嫉妒,到底是用异常轻柔的声音道:“你见到他时,你眼圈都红了,你到底是不舍得他吧,他现在考中了探花,前途大好,你是不是觉得当初嫁给他也不错。”
希锦狐疑地看着他:“你瞎说什么?”
太子低垂着眼,仔细地捕捉着她脸上细微的神情:“不是吗,你今天看到他,你怎么想的?”
对此,希锦鼓起腮帮子:“我都懒得说!”
太子小心试探:“为什么?”
希锦:“你竟然还问我,那你为什么把人家请来?”
太子抿唇,神情固执又狼狈。
他到底是道:“我承认我就是故意的,让他看看,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他别惦记了。”
希锦看他那样子,突然有些想笑。
于是她睨了他一眼:“没见过你这样的,你真笨!”
太子:“我怎么笨了?”
希锦:“不告诉你!”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其实在没遇到他之前,自己就隐隐存了退婚的想法。
但……让他闷一辈子吧。
太子握住希锦的手,黑眸火亮地望着她:“希锦,告诉我。”
希锦含笑看着他,眼神柔软而无辜:“不说,不说,反正就不说。”
这时候,他们的辇车已经出了宫门,便见外面有摊贩并挑担的,时新菜肴,奇细蔬菜,样样齐全,因如今黄昏时分,那些进城的农人都要收摊了,便将各样物件都摆在牛车上。
希锦老远看到那新鲜茄瓠,便道:“我想吃那个。”
阿畴听此,便道:“夜晚街道上也热闹,不如我陪你逛逛?”
希锦:“好!”
于是两个人下了辇车,又命侍卫奴仆先行回去,两个人随意逛了天街。
这天街就在那宫门外,走在天街上,却见甲第星罗,比屋鳞次,因如今已经是晚间时候,那彩楼欢门中有盏盏莲灯点缀,灯烛荧煌,颇为热闹。
此时街道上熙熙攘攘,有那卖花环领抹的,摆着摊儿卖菜饼灌肠的,也有大声叫卖着的香糖果子,人间繁华莫过于此。
希锦东看西看的,兴致颇高,突而间,她看到一双鞋子。
她指着道:“我要那个,你给我买!”
阿畴看过去,却见那是一双绣工精致的缎面鞋,不过鞋上缀了大颗的珍珠,那珍珠圆润剔透,一看便是罕见的。
他忙道:“好,给你买。”
付了银子,买到了那双珍珠绣鞋,希锦喜欢得很。
自然不只是为了这鞋子,还因为此时她如愿以偿,正是春风得意。
一旁阿畴见她这样:“就这么高兴?”
希锦笑着睨他:“对于一个小娘子来说,一双珍珠鞋有多好,你自然不懂了。”
阿畴莞尔一笑。
这时候,希锦又看上了旁边店铺的小玩意儿,忙便要去看。
阿畴走在后面,看她犹如得了新衣裙的花蝴蝶一般,走路时那衣裙都仿佛在漫天飞舞。
他的唇角笑意便越发浓了。
只是这么看着时,突然间有些恍惚,在那灯火荧煌中,他甚至隐约觉得,眼前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一定见过。
那个捧着一双新鞋子欢天喜地,犹如花蝴蝶一般飞来飞去的小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最后一章,衔接正文的故事,龙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