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圈渣男十二
从容国到墨国要走水路, 容婴的花轿被抬上了船,夕阳时分,她出来透透气, 甲板上已经有人在, 清隽的背影, 墨袍仿佛融入水天一色。
容婴瞧着瞧着, 眼眶有些发热发酸, 她抬头憋回眼泪时,墨铮正好回过头来。
容婴这才发现,他穿在墨袍里面的内衬是大红色的, 和她身上鲜红如火的嫁衣一个颜色。
这是少年不能够明目张胆的爱意。她心里有千千万万句话,也有过一起归隐的念头,最后说出口的只是一句“好久不见。”
她喜欢墨铮, 知道他在墨国还有牵挂,不像她无拘无束。退一万步说,容桓还活着, 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容婴苦涩地牵了牵唇角,将手中的食盒打开,问他“墨大人, 要吃葡萄吗”这是容桓塞到她手里的, 他太清楚她喜欢什么, 所以很快就发现了她对墨铮的心意。
容婴有些懊悔, 怪她没有藏好, 是她害了墨铮, 如果不是她的喜欢,容桓不会盯上墨铮,更不会费尽心思查出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 她小声道了一句抱歉。
墨铮还是没有说话。他怕一说话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绪,更怕其他使臣瞧见给容婴带去闲言碎语,至少在名义上,她是墨国的新皇后,该随墨冉一起叫他皇兄。
按理说皇室中人不可能亲力亲为当细作,但墨铮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也是刚认祖归宗不久。
来容国甚至是一场赌约。
不过他暴露了,也算输了。
少年深吸口气,江面的晚风带着潮意,他示意婢女扶容婴回房,嘴上只说“臣谢谢公士的好意,还望公士照顾好自己。”
容婴轻轻应了一声,这是她早就猜到的结局,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嘴上调戏他,行为上招惹他。
她也不是从前的长公士了。
少女心事重重,很难再高兴起来,她把冰凉的手指缩在宽大的衣袖里,面对婢女端上来的晚膳依然没有食欲。
慢慢的,月光浮上江面。
夜间风重,尤其是在湿冷的南方,容婴生在北地,如此远嫁难免水土不服,她再次咳嗽起来,连带着苍白的脸颊都有了红晕。
这是感染风寒的征兆,果然,在半夜时分,她突然发起高热。
容婴以为就会这样熬不过去。
她烧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声音很好听,是她每日都惦念的那个人。
她想看看他,却疲倦得睁不开眼睛,只能紧紧攥着少年的半截衣袖,怕他消失不见。
到这一刻,墨铮所有的隐忍和压抑都不管用了,他轻轻抱起她,把降温的帕子贴在少女额头,开始哄她喝药。
是他在破庙里承诺的那种温柔。
“乖,张嘴。”
容婴就真的很听话,她的意识归拢了一些,甚至能感觉到苦涩的嘴巴里含了一小勺桂花蜜,还有少年靠在她额头上的轻柔,有温热的水珠溅在她脸颊。
她觉得这个人真好,连她昏昏沉沉的时候都怕苦了她。
容婴安心地进入梦乡,她最后听见墨铮说“等你醒来,我带你去看墨国的山和水,到夏天的时候,我给你摘最鲜嫩的莲子。”
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
历经大半个月的舟车劳顿后,容婴终于见到了墨国的都城。
和容国不同,这里的建筑更加精美细致,街上的人也更文雅。
容婴很快就喜欢上这里。
她被护送到皇城,入住了属于历代皇后的永宁殿。
有宫人过来伺候她梳洗用膳,又替她补了补唇上的胭脂,再盖上红盖头,等小皇帝临幸。
容婴双手交握,有些紧张,她看不见,却能听到红烛燃烧的声音,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她又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金簪。
先等来的却是御前公公。
他火急火燎,跪在下方道“皇后娘娘,陛下身子又不好了。”
“嗯,本宫知道了。”容婴假模假式回了一句,心里却很高兴。
就这样,体弱的小皇帝墨冉迟迟没有同她圆房,她虽然身在异国他乡,却总比囚禁在容桓身边强,日子还是那些日子,她唯一遗憾的是再难见到墨铮。
后妃和朝臣之间,隔的又岂止是那道宫墙
容婴就这样修养了月余,她终于把自己养胖了一些,大概是有人特意吩咐,御膳房的伙食很合她胃口,她没有半点不适应。
这一个月里,她都没见过墨冉。直到秋末冬初的某个深夜,天空乌黑,惊雷阵阵时,她才见到了来永宁殿的小皇帝。
殿内的烛火燃得非常亮,容婴轻易就能看清墨冉的模样。
他长得实在过分秀气了,个子比她高一点,骨架纤细,眉眼间虽有英气却还是显得单薄,有点男生女相雌雄莫辨的意味。
容婴盯着她的眼睛瞧了一会,这是墨冉最像他皇兄墨铮的地方,都是近乎完美的漂亮眼型,不过墨铮生得更好,眼尾微微上扬,带着清冷的傲意。
相比之下,墨冉就更加平易近人了,他不像是帝王,更像是邻家少年,连声音都清澈干净。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他身上萦绕着浅淡的药香,帝王的常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有些宽大。
容婴的医者心又开始作祟。
她没有开口,是墨冉先走过来,自然地坐在床边,抬起眼睛问她“小皇后,你怕不怕”话音将落,窗外又响起一声惊雷。
容婴难得笑起来,她捂住耳朵摇摇头,墨冉见她这样也笑了起来,说“是我想多了。”
他没有自称“朕”和“孤”,就像是寻常的朋友那样,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夜已深,墨冉屏退了宫人。
他阖紧窗户后开始宽衣解带,让神态放松的容婴又紧张起来。
墨冉却是自顾自地脱衣,脱到只剩薄薄一层中衣,白色通透,依稀能看见她胸口的裹布。
容婴猛然睁大眼睛,捂着嘴。
墨冉回头,把手指竖在自己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容婴点点头,任由这位女皇帝爬上床,吹灭了床头仅剩的宫灯。
漆黑一片里,墨冉附在她耳边说“我跟你一样,这下放下了吧。”
容婴被她揽在臂弯里,轻轻点了点头,又听墨冉说“现在知道为什么容桓肯把你嫁给我了吧”
因为小皇帝是女人。
容婴好久才平复心情,她安安静静的,只听墨冉说话。
她的声音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如果刻意压低就听不出来是女子,此刻她全然放松,音色愈发好听。
墨冉说“其实是我怕打雷,顺便过来看看你怕不怕。”
容婴哭笑不得。
墨冉替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接着说“我身子是真的不大好,又怕皇兄难过,才一直没来你这里,今日还是皇兄跟我说,让我不要冷落你,给你应有的体面。”
墨冉笑笑“我皇兄他不知道我是女子,这个宫里除了我自己知道,就只有你了。”
容婴下意识去看墨冉,却只看到黑夜中虚影的轮廓,她小声问道“为什么告诉我”
“怕你扎我。”墨冉伸出手,一点一点取出了容婴藏在袖子里的金簪,无奈道“我亲自去见容桓时,他告诉我要防着你这手。”
容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幸好有黑暗遮掩。
墨冉说“你皇兄很珍视你。”
容婴不说话了,她没法答,就像她不能接受容桓的喜欢一样。
墨冉见她不想提,就开始说容婴想知道的人,墨冉的皇兄,墨铮。
在她的叙述里,容婴重新认识了这个少年,他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哪怕是从淤泥里爬起来。
如坊间所说,墨铮的生母是小县城里的女子,同微服私访的先帝有了一段露水情缘,碍于宫中的皇后母族强盛,先帝没有把母子两接回宫中,只许诺安排好一切就来找他们。
承诺有时候总是遥遥无期,墨铮的母亲生下墨铮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又赶上小县城里闹饥荒,年幼的他被亲舅舅几两银子卖给了人贩子。
人贩子转手倒卖,墨铮稀里糊涂就被弄进了墨国的监察院,从小就被当做间谍培养。
那样的日子无需赘述,是稍一想就能知道的血雨腥风。
可墨铮愣是保住了自己的气节,也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杀人却活着走出来的剑道高手。在训练营的生活结束后,墨铮以第一名的成绩突出重围,并破格获得圣上召见。
那一年他十二岁。
或许是因为已初显轮廓的眉眼,又或许是因为他掌心的一颗红色小痣,先帝对这个孩子上了心,开始去查他的身份。
一番追根溯源后,先帝知道了墨铮是自己的骨血。
先帝的子嗣本就单薄,他力排众议让墨铮认祖归宗,可惜好景不长,先帝一年后就因病逝世。
朝堂危乱之际,是皇后的外甥,年纪轻轻却手握大权的丞相站出来,扶起墨冉做新帝。
丞相虽是文臣,手里却罕见地握了兵权,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气势,他高坐明堂之上,自然视凭空冒出来的墨铮为眼中钉。
可惜这少年隐忍蛰伏,每每在他手下逃脱,他只好抛出诱饵,以赌约的形式,让墨铮深入敌国。
如果他能够带回来容国的军事布防图,那丞相就释兵权,退位让贤,如果墨铮不能,他要么死在敌国,要么狼狈回国,在众臣子之间彻底失去威信。
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可惜墨铮进退维谷,别无选择。倘若他不答应,丞相又会说连为国尽忠都做不到,怎么敢把兵权交给你
自古以来,谁手握权利,谁就有话语权,这一点容婴早在容桓身上看明白了。
跟容桓相比,那丞相还差了点。她听墨冉讲完故事,不禁摇头道“看来赌博真的不好,陋习”
墨冉轻笑一声,说“我原本以为皇兄不会输,可我不知道他会遇见你,我曾想过让皇兄心动的女子是何模样,直到看见你,我就觉得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话虽如此,容婴还是有些难过,倘若没有她,墨铮的任务或许会顺利进行。她想了许久,试探着问道“现在拿出军事布防图,还来的及吗”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