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海城机场。
接机大厅人潮拥挤,熙熙攘攘,机械的广播女声不断通报着最新的航班信息,环境嘈乱。
桑枝挤在接机通道的最前面,紧盯着出口,翘首以盼着。
新的航班已经到达,行李也都上了行李转盘,空了一小会的出口开始有三三两两的旅客推着行李箱走出来。
一个,两个……
桑枝数着出来的人,迟迟没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正小声嘟囔着薄叙怎么动作这么慢的时候,她倏地眼睛一亮,隔着通道向出现在出口的那个身影挥手。
“薄叙——”
现在已经临近五月,春天的尾声,太阳热烈,阳光正好,温度也节节攀升。
薄叙的衣着不再像秋冬那样沉闷,具有设计感的竖条纹白色短袖衬衫,宽松挺阔,衣摆稍稍拢进浅色牛仔裤的腰线里,凸显身材和腿型的同时,多了几分少年气息,显得阳光干净。
很有夏天的感觉。
当他听到从嘈杂环境音里听到桑枝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接机通道旁挤满了等待接机的人,桑枝挤在他们最前面,笑着冲他挥手。
他们真的好久没有见面了。
隔着视频,总感觉没有当面相见的真实感。
薄叙推着行李箱走出接机通道,桑枝已经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到通道口等他。
两人面对面碰上面,语言好像在这时候失去了作用,他们都不需要说话,光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开心地笑,能开心地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夏天快来了,桑枝把长发扎成马尾,精致小巧的五官完全展露出来,有一瞬间,让薄叙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学生时期的她。
高中的时候,她也总是梳着马尾,校服的裙子和现在她穿的百褶裙很相似。
周遭人群匆匆而过,他们就站在原地,彼此相望,好似这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终于,一直跟在桑枝背后却一直被忽略的薄一璇忍不住出声打断:“哥,嫂子,我们能走了吗?”
桑枝笑了起来,薄叙转眸看向旁边的薄一璇,眼底有笑意未散,微微点头:“走吧,先回家。”
薄一璇担心回家之后薄叙会旧事重提,毕竟请家长的事才刚过去两天,她赶忙伸手接过薄叙的行李箱,急着表现:“哥,你一路辛苦了,我帮你推行李。”
薄叙当然知道薄一璇在打什么主意,他不戳穿,松了手,让薄一璇表现一下。
薄一璇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推着往前走,不忘回头催促薄叙和桑枝:“快点,爸爸妈妈都在家等呢!”
薄一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熙攘人群里,留下的两个人,又相互对视一眼,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那晚说清电话卡和短信的事情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了,不是尴尬,而是……暧昧。
很奇怪,已经结婚的两个人,竟然从结婚这一步往回倒带,仿佛是倒到男女恋爱之前没捅破窗户纸的那种朦胧暧昧的阶段——
我好像知道你的心意。
你好像也知道我的心意。
但是我们都没有挑明。
桑枝还是挺开心的,薄叙曾经等过她的短信和电话,这就说明他当时对她是有心动的。
她也有。
所以弄丢号码后会想办法联系。
当时没觉察出来,浪费四年,现在想想,会觉得有些可惜。
可是没关系,至少现在,他们两个已经结婚了。
桑枝低眸,看到薄叙修长清冷的手指缓慢朝自己靠近,无名指上那一圈银色像是在缓慢圈住她激动跳跃的心脏。他的指尖碰上她垂在身侧的手,手指穿插而过,与她十指紧扣。
桑枝的心跳顿时乱七八糟,好像有一千个一万个的气泡在她身体里啪啪炸裂。
眼睫抬起,恰好撞进薄叙漆黑深沉又暗暗显露笑意的双眸里。
他牵紧她的手,她也收拢手指,回握住。
两人的身体因为牵手的动作而靠近几分,在准备一起往前走的时候,桑枝贴靠在薄叙的手臂边,抬头悄悄对他说:“我有在好好等你回来噢。”
分别那天,薄叙送桑枝到写字楼前,桑枝跟他说:“我会好好等你回来的。”
这就像一个承诺,她现在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她做到了。
眼里眉间透露的笑意,很璨烂,很像一个想要得到夸奖的小孩。
薄叙心内微动,潮涌起伏,没等他有什么表示,早就跑出去很远的薄一璇又折返回来催促:“哥——快走啦——”
想亲桑枝的冲动被打断,薄叙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薄一璇,稍微收敛心里涌动的情绪,低眸冲桑枝笑笑:“走吧,回家。”
-
今天刚好是周六,薄叙出差回来,家里父母让他和桑枝一块回家吃顿晚饭。
从机场到薄家,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薄叙坐在副驾,桑枝和薄一璇坐在车后座,薄家的司机在开车。
车内安静,偶尔薄一璇会问薄叙一些问题,比如京市好不好玩,下次还会不会再出差这么久,回来有没有给她带礼物。
薄叙一一回答着,对妹妹很有耐心。
薄一璇一不说话,车里就又安静下来。
桑枝和薄叙似乎有种什么默契一般,不着痕迹地透过车里后视镜交换视线。
他们会看着对方,像是只有他们知道的小秘密。
眼神相缠,暗流涌动。
面上又没表露,很是自然。
到达薄家,天色已经全暗。
别墅楼前的植被在夜色之中随风摇曳,初夏还没到来,风里已经带着温柔燥意。
从进门,到吃饭,坐在一张桌上,桑枝和薄叙一直没机会单独说几句话。
晚餐结束,云莞竹说今天太晚了,薄叙又刚回来,不如就别回去了,在这边留宿一晚。
桑枝和薄叙对视一眼,似乎都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薄一璇很是时候地插进来,拉着桑枝的手摇晃着说:“嫂子你和哥哥晚上住这吧,上次你送我的乐高我还没搭完,你陪我一起搭好不好?”
说实话,桑枝是很想回去的。
可是见薄一璇这么热情,她不忍心拒绝,再加上她没再这边家里过过夜,就点头答应下来。
“好啊,”桑枝笑着,“陪你一起搭乐高。”
一旁的云莞竹挺高兴的,招呼家里帮佣的阿姨准备一点宵夜,又让阿姨切一些水果送到薄一璇的房间。
被直接决定了今晚住处的薄叙没有说什么,目光不露声色地在桑枝身上停留一瞬,随后说:“我先把行李拿回到房间。”
薄一璇把桑枝拉到客厅坐着说话,桑枝听着,视线却暗暗追随着薄叙去拿行李箱的背影。
心思浮动,也有几分心猿意马。
-
薄一璇平时在家没什么玩伴,家里除了哥哥,就是表哥,都没有姐姐妹妹一块玩。
她特别喜欢桑枝,喜欢到光顾着拉着桑枝跟自己玩,完全忽略了半个多月没回来的哥哥。
十四五的女孩,暂时还不懂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更是忘记哥哥嫂嫂现在正处在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新婚阶段。
晚上十一点多,上回桑枝送给薄一璇的童话城堡主题的乐高终于搭好。
她原来买的时候没想到自己还会跟着一块搭,等搭好,手指头都感觉有些疼。
不过看薄一璇这么高兴,她觉得还挺值得的。
搭乐高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弄完了一看,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都十一点多了。
桑枝赶紧从薄一璇房间的地毯上起身,跟薄一璇说:“很晚了,你快睡觉,我也回去睡了。”
薄一璇不舍得桑枝走,问桑枝:“嫂子,你晚上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啊?”
“我哥这么久没动静,肯定已经在他房里睡着了。而且,你难得来一趟,陪陪我好不好?”
晚上薄叙确实一直没动静,从他回自己房间、她来薄一璇这里开始,他们就好像各做各的事了。
“下次吧,下次我陪你。”
桑枝人在这,心早飘远,就算舍不得拒绝薄一璇,但一想到隔壁房间的薄叙——
她更舍不得让他独守空房。
再说,他们半个月没见了呀!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却连话都没机会说上几句。
桑枝跟薄一璇告别,说了晚安,然后走出薄一璇的房间。
薄叙的房间就在隔壁。
此时夜已深,别墅里只在二楼的走道上亮着引路的壁灯,整栋房子很安静,桑枝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她走到薄叙房间门前,伸手握住门把手,没等她打开房门,门就从里面开了。
桑枝愣了一下,房间光影很暗,沦为眼前男人的背景。
他们的目光透过半开的门缝相撞,他似是早有预谋般,握住桑枝刚才准备开门而来不及收回的悬在半空的手腕。
稍稍一个用力。
桑枝往前趔趄两步,就被薄叙拉进了他的房内,拽进他的私人领域。
桑枝毫无准备,差点要喊出声。
等房门被薄叙关上,她的背脊也就跟随着抵到了门板上。
属于薄叙的气息全然将她包裹,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骤乱。
薄叙俯低着身,目光与桑枝的眼睛齐平,鼻尖离她鼻子很近,气息缭乱,似吻又没吻上。
他们在不够亮的灯影中对视,视线交缠,就像从机场见面那刻开始,所有的想念都藏在每一次对上就很难再移开的缠绵目光中。
桑枝的胸膛忍不住起伏,纤长卷翘的眼睫像蝶翼震颤般颤动,呼吸很乱但是很静,好似怕一不小心就惊扰了彼此之间涌动不歇的缱绻和暧昧。
薄叙应该是洗过澡了,换过衣服,身上睡衣是桑枝没有见过的。
可能是他留在这边家里的衣服。
桑枝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她终于走进薄叙的生活,这里是他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少年时期的他就坐在这个房间里做题学习。
她感觉自己离他又近了好多。
因为今晚,她要和他一起睡他从年少睡到现在的那张床。
他们自从见面后,说过的话寥寥几句,实在太少。
先前是因为身边都有旁人在,现在,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却还是语言贫瘠,都没说话。
只让呼吸纠缠,心跳相贴。
桑枝感觉到薄叙的手指覆在她腰后,划过上衣的衣摆,轻移挑起,指尖碰触到她腰后皮肤。
她能通过皮肤的感触,感受到他手指的修长。
抚过她腰后背脊的凹陷,再落到两个腰窝。
桑枝全身紧绷,心也跟着绷了起来,气息发烫。
明明薄叙什么都没做,她却四肢发软,脑子变得晕乎。
终于,在这时候,薄叙用鼻尖摩挲着她的鼻尖,低沉出声:“乐高都搭完了吗?”
桑枝颤着呼吸,垂下眼睫,点头:“嗯,搭完了。”
说完之后,她感觉他的手臂收力,将她贴向自己,两人正面相贴,透不出一丝缝隙。
一瞬间,桑枝背脊一僵,脑子直接懵了两秒。
好烫——
“想我了吗?”
低哑深沉的声音摩挲过夜色,摩挲过桑枝耳膜,早就发痒的心愈加难耐。
她红了耳朵,撇开脸,很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她的脸被他的手指覆着,转回来,目光再次碰触,下一秒他就吻了下来。
唇瓣温柔的,不急躁的,反复碾压。
心中的渴求开始因为这个吻而逐渐放大,逐渐变得不可控。
他们吻一会,停顿下来,看着对方,又再重新吻上。
像是在确认彼此的眼里都有自己。
再一次停顿的时候,桑枝的气息已经开始混乱,纤细的手臂无力环住薄叙的脖颈,鼻尖相抵间,她软着嗓子问他:“你刚刚在房间里做什么?”
“看书。”
“你好无聊。”
“没办法,你在陪我妹妹。”
薄叙此刻的嗓音太性感了,让桑枝听着不住心颤。
她好喜欢。
“你妹妹叫我今晚陪她一起睡觉。”她故意说,“我来跟你说一声。”
薄叙的眼底已然升腾起难以掩饰的情欲,他听桑枝这样说,先咬了一下她的唇,然后说:“你已经陪她很久了。”
桑枝吃痛,皱起眉头,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疼呀,不许咬我。”
“我不咬你,你也不许去。”
平日的淡定和好脾气,这会儿全然消失,占有欲开始显山露水。
桑枝停了几秒,笑起来:“骗你的,我没答应她。”
薄叙也停了几秒,随后落下的吻就多了几分情动的味道,吻得越来越深。
桑枝仰头承接他的吻,胸腔里的空气快要被剥夺干净。
还留有一点清醒的时候,她不忘找机会问:“你在机场的时候,是不是就想亲我了?”
回答她的是薄叙溢出喉咙的一声很低的:“嗯。”
桑枝在笑:“那你是憋了一晚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