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军已如墙列开,节节推进,片刻间推进城门内数丈距离。
江东军虽寸步不让,奈何硬实力缺欠,进攻不足对方,防守不及对方。
虽兵士悍勇,却只有潦草倒地的下场。
如此不相匹敌的伤亡率,换了寻常兵马,早就士气重创了。
然而江东军却依然死死顶着。
突击队占据一席之地之后,魏延率骑兵入城,对战局略作观摩,也对江东军的韧性感到赞赏。
“不愧是孙坚孙策带出来的虎狼之士,若是也配备上精良的甲胄兵器,未必会落得如此下风。”
魏延目光停留在江东军身上,细看数息,再次感慨:“多好的兵呀,可惜了。”
立于城墙阶梯上的程普看了,也是倍感心痛。
“都是跟自己出神入死多年的兄弟兵呐,就这么一排排地倒在了铁枪铁戟之下。”
“怎么办呢?如此一来,六安必失。”
“快!速速点燃狼烟,令韩将军出击!”
程普别无他法,只能寄托于城外的韩当军能有所建树。
统兵多年,他清楚要打造这般精锐的军队要付出何等代价,诸葛巡的兵马,也不尽都是精锐。
既然精锐攻入城中,那就让韩当率骑兵冲杀敌后,令诸葛巡收尾难顾。
若能破坏敌军器械,这六安城,也未必不能守住。
随后,六安城头扬起滚滚浓烟。
韩当眺望着狼烟,不由疑惑。
“怎么攻城战这么快就进入到白热化的状态了吗?”
韩当潜伏在六安县东北方,随后也不犹豫,率骑兵杀出,直接冲向诸葛巡攻城阵的后方。
韩当一军两千骑兵,由孙坚旧部中各部精锐临时集合而成,是这次六安防守战中十分关键的一环。
他的关键作用就是在攻城战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突然从敌军后方杀出。
阵中,一骑哨突然来报。
“禀府君,左后方出现江东军骑兵,约有两千。”
诸葛巡看一眼诸葛亮,诸葛亮则看一眼身侧的孙贵。
孙贵当即勒转马匹,朝后方而去。
同时下令:“后方来敌,准备护军车阵!”
诸葛氏部曲以及一部分魏延军纷纷开始忙碌,原本偏厢车停靠就是在最外围的。
孙贵令声一下,兵士们当即开始拼接,同时一批连弩兵也从前阵分出,调配到后阵。
暂时停歇的大黄强弩悄然转换角度,最后一排更是直接开始往后阵转移。
诸葛亮再望向兄长一侧的文聘。
“文将军,该你出马了。”
文聘连忙拱手,“文聘领命!”
程普立于城头,清晰地看着城下方阵,当看到那些大黄强弩转移之时,他隐隐有些为韩当担心。
以这强弩的破坏力,恐怕带甲的骑兵,也未必能扛得住吧。
六安城中,魏延骑阵就绪,魏延选择正中间的大道,大刀“呼”地舞过,一指大街方向。
“随我冲杀敌阵!”
突击队已经开拓出足够的位置,但面对数倍于己的守军,步步推进的方式还是太过于缓慢了。
如今兵锋锋芒已露,江东军虽悍勇,却也在认识到双方的差距。
墙列之阵突然后撤分开,如一扇门一般两半分开,十分默契。
而腾出来的位置,不等江东军重新夺回,魏延所率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兵便直接撞入江东军阵之中。
面对墙列的枪刺之阵,江东军虽节节后退,却也阵形尚在。
而铁骑驱驰之下,为首十数匹武装到牙齿的铁甲骑兵贯入江东军阵,面对来势汹汹的铁骑,任何人都生不出想正面抵挡的念头。
最前的十数名江东兵仅一个照面就被撞飞出去,还因威势不减而撞倒了几人,随后就是各种兵器居高临下的招呼而来。
刀劈,矛穿,枪刺,魏延骑兵生生顺着街道杀了进去。
城内逼仄的环境反而让魏延军强势阵形的优势得以施展,无论是墙列突击的长枪阵,还是直接顺着街道杀进去的魏延骑兵。
就当魏延杀得长驱直入之时。
城西,黄盖立于城头,目光炯炯盯着城下,阵前只列了两人,正是刘备与赵云。
“刘使君,人皆云尔乃仁义之士,而今身为豫州刺史,何故要兴兵来犯我扬州之地?”
黄盖还打算交涉一下,目的当然是为了拖延刘备。
刘备见黄盖拱手问话,便也拱手答话。
“黄将军,汉室衰微,朝纲不振,备受邀来庐江剿匪平贼,却遭江东孙贲无端袭击,使我损兵折将,黄将军又为何明知故问呢。”
黄盖嘴角一扯,心中冷笑,不愧是屡战屡败的刘玄德,原来路上已经被孙贲收拾过一回了。
既然如此,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正欲开口宣战,忽有一名传令兵疾步上前。
“黄,黄将军,北门已被敌军攻破,敌骑兵正杀向城中。”
“说甚!”黄盖大嚷一声,满是诧异。
他这西门还没开始进攻,北门已经破了?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还骑兵杀入城中去了,你当是霍去病在世呢。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黄盖骂道。
“真,真的。”传令兵连连点头,言语和肢体都在告诉黄盖他说的是事实。
“章,章陵军中有秘密武器,一,一举便毁坏了城门,诸诸,诸葛巡的章陵军,直接就杀进城里了!”
黄盖听着一阵不对,因为他好似亲耳听到城中传来的喊杀声了。
真的入城了?若北门真破了,那他还守个什么劲。
不对呀,韩当呢?
韩当应该与城头护卫援护的呀。
诸葛巡待在军阵中,此刻已经马头向后,开始关注后方的防守战了。
孙贵骑马在车阵后来回踱步,经过一次次训练与战阵洗礼,他也不再是当初那個只有蛮力的家仆了。
如今指挥摆出防守车阵,他指挥起来已是信手拈来。
很快,冲锋而来的韩当便发现了敌军的特殊性。
前方挡住的那是……盾牌?
显然又不像,哪有这般高大密实的盾墙。
然而不等韩当率骑冲杀到近处,却见墙后忽有数十只箭矢窜出,直朝他射来。
箭矢?
韩当仅是一个念头,随后猛然记起荆州军中的强弩这等利器。
他心头顿感不妙,下一瞬——
数十支巨矢没入骑阵。
骑兵冲锋时相对间隔较开,但依然有十数人当场中矢身亡。
就在韩当松一口气时,却见视线尽头爆发出更多的巨矢,几近铺天盖地。
随后,一阵沉默的闷声之后,韩当感觉有无数道战马哀鸣之声以及兵士惨叫之声传入耳中。
环顾之下,已看见周遭数名骑兵惨遭打击,那粗壮的巨矢能洞穿一切战甲,就连战马也能当场射死。
韩当一手猛拽缰绳,另一手死死握住兵器,眸光锁定天际。
又一波强弩巨矢袭来,便是又一轮的折损。
韩当一咬牙,大腿猛的一夹,胯下战马受意,当即提升速度,冲向车阵。
直到距离足够,韩当这才认出,这压根不是什么盾牌,而是严严实实的车阵。
他猛然想起,在豫章一战之中,情报中也有提及这种拦路车阵,骑兵难冲,太史慈麾下一员部将身死当场。
“不好,敌阵密不透风,显然已有防备!”韩当心念一动,打算撤退。
“全体随我撤!”韩当大喝。
这时,骑阵已然冲到了诸葛连弩的射程之内。
一时间,满天箭雨连绵射来,韩当刚一勒转战马,便有一支箭矢插到马屁股上。
战马吃痛,顿时一阵狂奔。
巨矢与箭雨齐发,没入韩当军军阵之中。
一时间不断有人中了箭矢,骑阵中到处都有人仰马翻的情景。
翻倒的战马又绊倒一些来不及闪避的骑兵,在满天箭雨中,阵形大乱,死伤惨重。
韩当眉头紧蹙,往后看一眼。
此次出击,还未碰到敌军,损失恐怕已达四五百人,这可是二成五的兵力呀!
可恨!
他一转回头,终于出了箭雨攻击范围,若是坐骑再被射几箭,它恐怕也要交待在这里了。
韩当刚送一口气,忽然见到一队人马截在了自己前面。
“这,诸葛小儿……守得跟个乌龟壳似的,竟还算计至此!”韩当直接骂出了声。
文聘看着狼狈而来的骑兵,在他眼中,受创之敌,溃退之敌,这已是送上门的战功。
文聘当即一挥长戟,率军迎向江东军。
这是诸葛府君送他的百锻长戟,相较过去的兵器,不知犀利多少。
韩当见有人挡住去路,也不加多想,没了那些乌龟壳和硕大的巨矢,面对普通骑兵,他可是丝毫不惧。
韩当一肚子的气,正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番。
两人眸光锁定对方。
很快,首当其冲的两人便一记交击,错身而过。
巨大的力道伴随长柄传至双臂。
韩当心头一惊,眼前这这个看着年纪轻轻的武将,战力不俗。
文聘也嘀咕一声,“老东西,还挺带劲。”
两人默契的勒转马匹,再度杀向对方。
于此同时,双方骑兵也冲杀在一起,一时间刀枪交集,金鸣之声此起彼伏。
文聘此行庐江,所为就是在诸葛府君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以彰显上一次的进步,所以他挑选的兵士,尽数是营中精锐。
双方战马交互错开,期间刀光剑影掠过,不时有鲜红飞溅。
韩当军皆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对面这些新锐,自然也是不惧,双方大打出手,难解难分。
军阵混乱不堪,一时间竟难以分出孰优孰劣。
不过对韩当军不利的是,他的后军依然在箭矢攻击翻倍之内。
去路被截,他们便一直遭受着箭矢打击。
在车阵之中,孙贵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
前排弩手倾泻箭矢,又排负责装备箭矢,等结束了,又替换回来再来一轮。
如此往复进行。
诸葛连弩优势尽显,连绵不绝的射击之下,韩当军后阵的伤亡人数不断上升。
文聘与韩当激战十数合,不分胜负,两人交错开来,暗暗对对方有一丝忌惮。
韩当刚要歇下,文聘眼尖,发现韩当战马已经受伤,他便当即迎了上去。
面对文聘直戳面门的一击直刺,韩当将手中长兵抡过半圈,以极大的力道将文聘长戟荡开出去。
不过文聘借助这股力道,巧妙的抡了回来,并再加重气力,长戟化作竖劈。
韩当心头一颤,闪避不及,当即举兵格挡。
“铿”的一声巨响,韩当觉得自己的枪柄都要被压断了。
更不妙的事,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直接用过他的双臂,他的腰胯,倾泻在受伤的战马之上。
韩当本就受伤的战马当即不堪重负,当场扭坐在地。
韩当顿时落入下风,而文聘得势不饶人,重劈过后,又接回弹之势以戟枝一挑。
韩当的长兵被挑飞出去,不等他有任何动作,文聘的下一戟,已朝着他的胸口扎来。
韩当二话不说,反手抽出环首刀,一刀对着戟枝劈去。
借助战马之力,这一刺自然难以招架,虽然韩当一手持刀,一手撑住刀背,但戟尖还是借势刺穿了韩当胸甲,刺入了皮肉。
索性有护甲护着,说不定这一击,怕是直接贯穿韩当的身体。
韩当手抓对方的戟柄,脱身而出,同时一纠战马,发下它已站立不起。
文聘攻势连绵,韩当无奈,弃马就地一滚,脱离了文聘军的攻击范围。
同时目光犀利,当即锁定一匹无主之马,韩当虽身有负伤,却依然手脚麻利,瞬间翻身上马。
然而他刚坐定,却浑身猛然一滞,他难以置信地一抹后腰,一阵黏糊触感传来,满手是血。
不知何时何处刺来的一记长枪,贯入他的腰间,拔出又走了。
战阵之上,就是冷枪难防。
在此期间,文聘也是解决两名攻来的江东骑兵。
一戟挑翻,一记刺穿脖颈,使得整个戟身都沾满了猩红。
文聘执念不消,解决两个麻烦后,又立即冲上韩当。
韩当心乱如麻,有一丝慌乱,某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他一伏身,两手抱住马脖,打算驱马离开。
文聘见状,哪能如他所愿,他驱马追逐,凭借优良的坐骑,数息间,文聘追上韩当。
长戟一撩,将韩当坐骑的后蹄掀翻。
韩当马失后蹄,当即翻到在地。
文聘一勒马缰,战马前蹄一抬,对着韩当胸口就是践踏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