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弱不禁风
梁秋白在客厅内转悠了一圈,就随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冷不丁的冲着人问出声,“对了,你这儿有伤药吗?”
金孟海:“伤药?”
金孟海有些微怔的撑着手臂从地上起身:“有,有,我去拿。”
趁着金孟海去拿药的这段时间,梁秋白将手上的障眼法给撤了。
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的映照而下,衬的梁秋白那张脸因为失血变得有些苍白,他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呼了一口气,方才拧紧了眉头将右手的袖子给一点点的撸起。
随着他的动作,梁秋白就看见了手臂上那道被阴绪摸到的疤。
那疤横在小臂之上,看上去有些狰狞难看。
梁秋白盯着那疤看了半晌,脑子里甚至有些记不清这疤到底是什么时候弄上去了的。
想来应该是在一次游历的过程,又或者是在某一次战斗当中。
梁秋白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将手挪动着放在了桌子上。
他让自己本是攥紧的手指一点点的松开,露出了那早已被血染红的掌心。
之前在祭坛之上破阵划了一道,掌心当中的剑伤还尚未愈合,此时因着他的动作有血从伤口当中渗透出来将那张用做障眼法的符纸给浸透。
梁秋白面色未变,只是微微蹙眉将那张符纸试探着向外轻轻扯了扯。
符纸因为长时间与伤口接触已经同凝固出来的血粘连在一起,每每揭动都牵连着伤口上本是已经结成的血痂再度崩裂,一呼一吸之间,都在痛。
梁秋白怕痛的很。
他脑子里几度想用修复来缓解,都在想到他之后要用好长一段时间来分解这份疼痛之后就放弃了。
金孟海就是在这个时候拎着医药箱走了过来,他看着梁秋白手上那几乎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将药箱放在一旁,“要不我来?”
梁秋白:“不必了。”
做这件事,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在行的了。
梁秋白想到此,手下一个用力就将那符纸直接给揭掉。
掌心之中的伤口因为那一下重新崩裂来开,梁秋白将那染血的符纸丢到桌子上,伸手接过了金孟海递来的酒精棉球直接按在了出血口上。
金孟海皱紧了眉头。
然而,梁秋白却只是眉头轻蹙,面上并未有丝毫改变。
若不是金孟海看见对方那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不自觉的微微蜷曲,这伤仿佛不是伤在对方的身上似的。
半晌,梁秋白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睁开双眼将那浸透了血的棉球给丢掉,将药水和纱布翻找出来将伤口熟练的给缠了一圈。
金孟海全程就站在旁边,沉着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梁秋白先开了口。
梁秋白:“说说看吧,你把我留下来想说什么?”
梁秋白吐出的声音过于平稳,金孟海朝着人看了一眼,就扶着一旁的桌子坐到了对方身旁的椅子上。
他看着前方出了一会儿神,方才将心中深思熟虑之后的话冲着梁秋白问出声,“前段时间,幸福小区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梁秋白垂眸继续缠着手里的纱布,漫不经心的回答出声:“差不多,都知道。”
金孟海:“我听文石说,幸福小区的封印遭到损坏,罗刹鬼将从中脱逃而出。”
金孟海声音一顿再次出声,“我想鬼界这次异动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打开您当年留存下来的四方封印让酆都鬼城再度临世。”
梁秋白低着头继续缠着手上的纱布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屋内的声音就变得十分的安静。
金孟海的手指在木制的座椅上轻轻敲了两下,心里琢磨了一番方才同对方再次开口道,“您今天也看到了,酆都鬼王现已出世,这次对方来花溪镇的目的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下一个封印的位置,若是我是说如果下一个封印的地方再被鬼界找到的话,那四方封印就将会失掉两个。”
梁秋白挑眉:“下一个封印的位置在哪?”
金孟海赶忙开口道:“在青宁顾家。”
青宁顾家。
顾清河的地盘。
梁秋白拨了拨手上的绷带冲着人问出声来:“我听说青宁顾家手中有一兵器谱。”
金孟海:“的确。”
金孟海:“顾家祖上原是一名打铁炼器的师傅,不受师门待见,后来酆都霍乱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得了这兵器谱。顾家也是因为这本兵器谱方才被张家选中承袭了祖师爷的阵法一道,成为了现如今四大家族之一。”
梁秋白:“那这么说来的话,顾家会修剑?”
金孟海:“应该是会的。”
梁秋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手里的那柄刚刚寻回来的青霜受损较大,而他对于修剑这种事情又一窍不通。
现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寻一个炼器的师傅修补,可现在这个年代打铁的都看不见更别提修剑了。
不过现在,倒是给了他一个解决的路径。
青宁顾家。
梁秋白口中咀嚼着这个词,突然有些好奇的冲着金孟海问出声:“话说回来,金家家主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是假的?”
金孟海垂眸:“我不会看错人。”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看来金先生这几天为了观察我大费周章。”
金孟海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梁秋白挑眉:“这玄门内都说金家家主不理世事,现如今看上去,分明是大智若愚。”
金孟海:“您说笑了。”
梁秋白将人多看了一眼,就将手肘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拖着下颌再次道:“我其实一直有些好奇。”
梁秋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脸颊:“当年酆都鬼城霍乱,时间紧迫,这四方封印的位置连我自己都没有记住,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金孟海沉思了片刻冲着梁秋白解释出声:“现如今玄门内分四大家族,分别是南城张家,海地秦家,青宁顾家以及花溪金家,玄门内以张家为首,而当年最早建立玄门的大家长名叫张逾。”
张逾?
那不是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小童?
原来如此。
梁秋白心中有所了然:“哦,我记得他。”
梁秋白回忆了一番:“长得还算喜庆,就是脑子不怎么灵光,要不然也不会教出来你们这群废物”
嗯
好像说太快了。
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朝着金孟海看了一眼,握拳咳嗽了一声,“你们这群徒子徒孙。”
金孟海:“”
梁秋白转移了话题:“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金孟海:“之前幸福小区那个封印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竟是让对方得了逞。”
金孟海:“这次回去我会让文石将这件事上报上去,也好让青宁顾家留个心,务必看顾好他们所在的第二个封印,只不过”
金孟海看向梁秋白。
梁秋白将卷起的袖子一点点放下:“所以,想让我出手帮忙?”
金孟海微微垂眸:“是。”
梁秋白挑眉:“你的意思还是玄门的意思?”
金孟海:“如果玄门的人知道您回来了,那么”
梁秋白收紧了拢在袖中的手:“我拒绝。”
金孟海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时,梁秋白微微垂眸,灯光从上方映照而下,在那长睫之下映出一方阴影。
半晌,他将手从桌子上抽了回来,整个人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轻笑了一声。
原来,学会拒绝一个人的请求是如此简单的一个事情。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整个人没有了刚刚的紧绷,而是略微有些随性的靠在了身后椅子上:“这次在山上呢,我是看在文石的面子上才救了你,否则阴绪他今天到底是捏断你的脖子还是将你从山上扔下去,我才不会管。”
梁秋白将自己受了伤的手抬起:“而且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受伤了,这伤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好吧。”他说着握拳咳嗽了两声:“哎,我老了,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可禁不起你们瞎折腾。”
金孟海:“”
梁秋白困到不行,他抬手打了个哈欠,撑着手臂站起身,“行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金孟海:“那个”
梁秋白走到门口,又退回来两步,“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情。”
梁秋白:“我呢,不希望之后在玄门中听见任何有关我的消息,否则,后果自负。”
金孟海:“”
*
梁秋白伸了一个懒腰就心情舒畅的回了自己院子。
他收拾收拾刚躺在床上,就听见梦貘那个话痨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你既然不帮那老不死的,那咱们明天收拾收拾是不是就该去找我的眼睛了?”
“这时间有点久了,我好像有点忘了当时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儿,让我想想”
“嘶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我觉得你明天可以”
梁秋白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你现在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瞎一辈子。”
梦貘:“”
整个世界安静了。
梁秋白伸手将那吊坠拿了出来,将它摆在了床头一个好的方位上,“今晚你就呆在这儿别动。”
梦貘:“为什么?”
梁秋白:“辟邪。”
梦貘:“”
不知道是梦貘起了效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梁秋白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竟是什么都没听见。
而此时院中的屋顶之上,一手执摹金小扇的红衣人自打出现就屈膝坐在了那儿,一坐就是一整夜。
第042章 心中喜悦
花溪镇在祭祖上出事还是第一次,众人劫后余生的从山上归来,安于辉就做东给大家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这流水席就安排在了镇子的老槐树下,梁秋白就在受邀之列。
昨晚一夜好眠。
梁秋白觉得这大约是他这几天睡的最为安生的一觉,甚至一觉起来还能有热乎的大锅饭吃,这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了。
梁秋白今天难得心情好的答应了梦貘这个大功臣帮他找去眼睛。
“你们昨天幸亏没去,你们不知道我们昨天到底有多惊险。”
“我看昨天山里那雾气可大着嘞,难不成那雾还有问题不成?”
“可不是,我们那群人昨天一进去就晕了,要不是文石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你看看我这腿,到现在都是软的,可吓死个人喽。”
“欸?文石呢?”
“怎么中午吃饭不见他人来?”
“我看见他一大早就跟着他爸去山里处理后续的事情去了”
不。
胖子那家伙分明是怕这群人给他灌酒先溜了罢了。
他也怕。
而且他还最讨厌应酬,但如果是跟再去趟山里这种又苦又累的事情相比的话,他还是宁愿来这里吃饭。
梁秋白从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此时的确有些饿了。
他选了个偏僻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听着四周的议论声,坐在一旁的饭桌上又扒了一碗的米饭。
“那人个子不高,脖子上左边或者右边有颗痣。”
“名字的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男人有个老婆,长得倒是挺漂亮,那男人平日里宝贝的紧。”
“你觉得你要不就找人问问吧,不过如果找到人的话,我能第一时间感受出来东西到底在不在对方身上”
梁秋白实在是忍不住的开口打断出声:“我问你,你眼睛丢了多少年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梦貘一愣:“一百多年?”
梁秋白夹了一筷子牛肉,朝着身前这堆人看了一眼:“那你告诉我谁家的普通人能活这么久?”
梦貘:“你啊。”
梁秋白:“”
梁秋白:“我是普通人吗?”
梦貘:“”
梁秋白手指摩挲着手边的水杯:“当年那人但凡短命点怕不是都已经换好几代人了。”
他将视线抽回,再次出声:“你那眼睛说不定早被人当作琉璃珠子给丢了。”
梦貘:“不可能。”
梦貘:“我那眼睛里有我攒了几百年的灵力,但凡是个识货的”
梁秋白提醒出声:“你也说了是识货的。”
梁秋白:“你觉得当年那人有这个觉悟吗?”
梦貘急道:“他娘的,那人不会是把我那眼睛给毁了吧。”
梁秋白:“谁知道呢?”
梁秋白:“问问看吧。”
梁秋白并没有打算在这儿呆太久,这番吃饱喝足了就打算离席溜了。
他刚将碗搁到桌子上准备起身肩膀上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转回头去看,就看见安于辉举着个酒杯从身后走上前来,笑着冲着他问出声,“沈先生,您怎么坐到这边去了?可让我一阵好找。”
这人离的近了,梁秋白就嗅到了对方身上略显浓郁的酒味。
看来,这人刚刚应该喝了不少。
梁秋白并不想去应付一个酒鬼,他刚准备出声,安于辉就抬了抬手,出声打断道:“我让人在那边专门给你留了个位置,正好我看你在这儿吃的差不多了,走走走,你跟我过去去那边喝两杯。”
梁秋白冲着人回拒出声,“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喝”
他说着转身就打算走,然而安于辉这喝酒喝上头了哪里肯让人走,他扶着对方的肩膀将人按坐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酒给人倒了一杯:“这次祭祖的事情还是多谢沈先生费心。”
梁秋白伸手按住了酒杯口:“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沈先生客气。”
安于辉从一旁捞过了一把椅子,从怀里将一枚破碎掉的符纸掏出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梁秋白的面前,“祭祖头一天,您就跟我提过醒说这次山上不太平,让我们注意安全,还给了我一个保命符,我昨天回来将衣服解开,就看见这符破了,想来应该是这东西保了我一命。”
安于辉给自己手里的酒杯倒满了酒,“所以这杯酒我一定要敬您。”
不等梁秋白出声阻止,安于辉就直接一口气将酒给闷了。
梁秋白盯着安于辉看了一眼,神色微动,“对了,趁着您现在有空,我正好有一件事想向您打听。”
安于辉:“什么事情?您尽管提。”
梁秋白:“之前我们在医院的时候,我记得金家家主讲过一个故事。”
梁秋白声音一顿再次出声:“一百年前花溪镇名叫兰山村,村中有一个樵夫上山砍柴回来,后来家中的小孩就生病了这件事您还记得吗?”
安于辉:“记得。”
安于辉:“您提这个做什么?”
梁秋白笑了一声:“我想问当年这个樵夫一家,现在还住在花溪镇上吗?”
安于辉:“早不住了。”
安于辉朝着四周的人群看了一眼,冲着梁秋白小声道:“我听说当年那家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了笔小财,村里的事情一结束,就全家搬走了。”
发财。
梁秋白口中咀嚼着这个词汇,冲着人安于辉再次问道:“那您知道他家搬去哪了吗?”
安于辉挠了挠头,“这我还真不知道,等等我给你问问”
安于辉转过身朝着身后人群里寻摸了一圈,喊出声:“老胡,你过来一下。”
不多一会儿,梁秋白就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安于辉同他介绍出声,“这人名叫胡进远,他家当年跟对方走得近。”
胡进远:“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安于辉拍了人一把:“邵刚,你还记得不?我记得你爷爷当年不是跟他走得近?”
胡进远冷哼了一声:“我们家跟他家都闹掰了。”
梁秋白挑眉,“怎么回事?”
胡进远看向哪个坐在一旁长得十分漂亮的青年,解释出声,“我听我爸说,当年我们家跟他们家玩的还是蛮好的,后来他家死了小孩儿,还是我爸去山上埋得,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过多久他家发了财,整个人就跟变了似的,后来全家都搬走了。”
安于辉:“你爸知道他家人搬去哪了吗?”
胡进远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我爸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提过一次,我记不清了好像是”
胡进远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哦我想起来了,那地方叫什么青什么来着”
梁秋白:“青宁?”
胡进远:“对对,就是青宁。”
青宁。
看来这个地方他是非去不可了。
梁秋白口中琢磨着这个词,冲着对方道了一声谢。
等人走了,安于辉冲着梁秋白问出声,“您问这个做什么?”
梁秋白:“他家欠我钱。”
梁秋白挑眉站起身,“我得去讨债。”
安于辉:“啊?”
梁秋白不等对方出声迈步离开。
安于辉刚想起身去追被迎面来的几个人给堵到了原地。
“镇长,我们找遍了,昨天跟着我们一起上山的那两个表演者都不见了。”
“我们还去问了登记处的人,他们说那两个人压根就没登记,连名字都没留下。”
“会不会是他们昨天看情况不好走了?”
安于辉:“再去找找看,务必确保人的安全。”
梁秋白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看着那几个从身边跑过去的人,将脚步顿在原地。
他转过身来看向安于辉,笑着冲着对方道:“昨天我在山下看见他们了,人已经走了。”
安于辉:“走了就行。”
安于辉:“昨天那事我就怕人在山里出事。”
梁秋白笑着离开。
安于辉看着对方的背影喊出声,“沈先生,我听说您也要走了,什么时候?”
梁秋白冲着人挥了挥手,“明天。”
安于辉:“那您什么时候有空记得再来!”
他想。
会的。
梁秋白吃饱喝足就溜达着走了回去。
临回到金家,他突然看见金家之外停着一辆十分眼熟的车。
他向前走了两步,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倚靠在车门上的人。
头顶的阳光正好。
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内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自然,肆意的,像是把阳光都裁进了那流畅的线条中。
梁秋白不确定的冲着人叫了一声,“林不殊?”
那倚靠在车门上的男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他曲指推了推架子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袋子就朝着他走了过来。
林不殊:“回来了?”
梁秋白迎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林不殊将将脚步停在了对方的身前,“今天周末。”
他将手中的袋子冲着人递了过去,补充道:“路上看见这个,就给你一块带过来了。”
梁秋白:“什么东西?”
他估疑的将袋子接到了手里,他打开一看,就发现袋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新鲜的红丝绒蛋糕。
梁秋白将蛋糕重新放进袋子里,冲着人打趣出声:“劳烦林大医生大老远的给我送来,这蛋糕的身价都上涨了不少”
林不殊垂眸看着身前正在说话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抬起,曲指碰了碰对方看上去那张看上去越发苍白的脸,“怎么瘦了,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微凉的指尖碰到脸颊的那一刻,梁秋白微怔。
他收紧了那握着袋子的手,在对方那一处即离的指尖之上感受到了对方停留而下的一丝眷恋。
他长睫轻颤微微抬起头,望进了对方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
他在那双拢在光中的眸色之中看见了他的影子。
他想,他现在应该是高兴的。
因他的到来而高兴。
梁秋白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面容,将口中一直想问的话问出,“你今天来,是特意来给我送这个的吗?”
林不殊:“不是。”
林不殊:“是来,接你回家。”
第043章 长长久久
山上藏着的东西跑了,花溪镇内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梁秋白等胖子和金孟海处理完山上剩余的事情回来,就同人告别,跟着林不殊先回去了。
从花溪镇开车回到C市的话,差不多也要两三个小时。
如果运气好他们大约还能赶上吃饭的点,如果运气不好堵车的话,等到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恐怕也要晚上十点钟了。
很不巧,今天是个周末。
车刚进了市,就堵了。
梁秋白瞧了一眼面前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低头吃了一口手中的小蛋糕:“看上去我们今天的运气不怎么样。”
林不殊挑眉:“我倒觉得还行,你看这车至少还能动,我看顶多也就再堵个一两个小时,就出去了。”
一两个小时?
这叫还行?
有这功夫他都能从这里再开回花溪镇!
梁秋白像是看神经病似的朝着林不殊看了一眼。
车龟速的向前又蠕动了一会儿,霓虹的招牌在暗淡的夜色之下慢慢的亮起,将整个城市逐渐照亮。
林不殊的手指轻轻的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心里反倒是真没有那么着急的想回去。
比起更快到达目的地。
他倒是更想跟对方挤在这么一个小破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这种感觉让人很惬意,也很舒适。
他想,如果有机会,他希望能跟人自驾出去旅个游。
这样他就可以开着车,跟人共处的时间更久。
白面老鬼之前一度觉得他家王疯了。
放着好好的鬼界不回,大把美人不要,竟然非要选择留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跟一个看上去脆弱不堪的人类住在一起。
去跟人计较一些柴米油盐的小事。
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疯了。
竟然有那么一刻,他会想要跟这个只住在一起半年的人类,长长久久。
林不殊这样想着,就微微侧目朝着那坐在副驾驶的青年看了一眼。
对方此时慵懒而又惬意的吃着手里的蛋糕,那微垂的眉眼之中仿佛是染了笑,垂落而下的发微长,尾端落在肩膀上那银色的色泽,衬得那张苍白却又精致的脸拢在一侧的微光里像是一尊静美易碎的玉雕像。
林不殊将人多看了一眼。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
或许,只是因为眼前的人是他,若是此时坐在副驾驶的是他的那位死对头,他或许连一秒钟都不愿意跟对方呆在一起。
等待会变得煎熬。
时间会变得漫长。
而此时,他却想主动跟对方说话。
说什么都好。
林不殊这么想着,视线就落在了对方那块已经被对方干掉了大半的蛋糕上,“饿了吗?”
梁秋白:“那倒没有,就是想吃。”
梁秋白又吃了一口,眉眼略弯:“中午镇子里的流水席吃的我到现在还有点撑,但这蛋糕的味道倒是很不错,比我上次在家门口买的那家口味要更细腻一些,也偏甜,你这是在哪买的?”
林不殊将视线抽回,看向前面的车道:“在春知路那边,下次你如果想吃的话就跟我说,我下班回去给你带。”
他并没有说具体的店名以及地址,在他看来,他至少可以靠着这件事,让对方多骚扰他两天。
然而梁秋白其实也没打算问。
对于能有个免费的跑腿,总是比废自己的腿强。
车内又重新安静了下来,梁秋白将手里的小蛋糕吃完,这才难得想起来去问一问他这位室友近况。
在他看来像合租这种情况,如果室友出差一个人能够霸占一整个屋子为所欲为的话,应该是件格外幸福的一件事。
然而对于林不殊来说。
这几天简直就是
灾难。
以至于昏暗的光线里,林不殊那双拢在金丝边框之后的眼睛都跟着眯了起来。
黝黑深邃的眸光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梁秋白却是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悦,他拖着下巴看着对方握着方向盘微微蜷缩而起的手指,有些好奇的凑到对方跟前问出声,“是什么事情能让林大医生气成这样?”
林不殊:“也没什么。”
他曲指推了推眼镜,将眸中的冷色敛去,吐出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就是在医院里遇见了一个病人,他大约脑子不怎么好使。”
他的这位室友,连骂人都不会。
梁秋白觉得林不殊的这句话大概需要翻译。
脑子不好使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就是
脑子有病。
梁秋白挑眉:“巧了,我也是。”
他重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唇边扬起了一抹笑:“我在镇子上呢,也遇见了一个人,对方看上去就是个傻子。”
嗯。
傻/逼。
林不殊拧紧了眉头:“你没事吧。”
梁秋白:“没事。”
林不殊面色微沉,一本正经的同人十分严肃的出声道:“这种人一般指的是'精神发育迟缓',有的病人也可能伴发有精神障碍①,他们的行为有时候会出现一些过激行为,你下次要是再遇见这种人,记得躲远点。”
梁秋白:“你说得对。”
梁秋白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脑海之中就浮现出了那个穿着红衣容色嚣张之人,“下次,我一定跟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才怪。
下次,他要是再撞见人,他得揍的对方叫爸爸。
两个人各怀心思,车子大概在这条路上又挪了半个小时,总算是咕涌了出去。
等到了家,大概已经十点半了。
林不殊将车子停好,刚打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就发现坐在副驾驶上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路灯透过车窗映照入内,昏黄的光线就笼罩在了对方的侧颜之上。
四周的街道上无人,车内很是静谧,林不殊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就扶着座椅靠背凑了过去。
离的近了,他瞧见了对方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想必是连着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觉,以至于长睫之下掩映着淡淡的黑,他像是睡的很不安稳,以至于眉峰轻轻的蹙起,在看对方的姿势就会注意到他整个人靠在一旁的车窗上,整个人抱着手臂蜷缩在椅子上。
科学证明,当一个人选择蜷缩着身体睡觉的时候很有可能是自身产生了防护机制。就像是胎儿在母胎之中一般,是人类的内心缺乏安全感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②
明明睡觉对于一个人类来说是一个让身体放松的行为。
然而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来说,夜晚却使他最煎熬的时刻。
跟对方生活了半年,林不殊大概知道他的这位室友幼年父母早亡。
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操持着他那个半死不活的玉石铺子,想来应该是加上他这个体质的缘故,所以才会让人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难以放松。
林不殊的余光当中就看见了自己手上带着的玉石串珠。
这东西给他没用。
倒是对方比他更为适合。
他思索了片刻,抬手将那珠串摘下握起对方的手将那手串给人带了回去。
就在这时,林不殊在握着的手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将梁秋白放在一侧的手抬起,化了对方手上的障眼法。
随后他就看见了梁秋白那只缠了纱布的右手。
伤口还未愈合,纱布上有血。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难不成是他在幻境里的那段时间?
林不殊想不出,但他知道这障眼法应该是这个小混蛋联合金家干的事情。
为的就是怕他担心,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受伤了。
怕他迁怒于金家吗?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梁秋白身上。
半晌,他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力道,让面前的人似有所觉的皱紧了眉头。
生气归生气。
但林不殊还是想让人好好睡个觉。
他收敛了面上一瞬间涌动而出情绪,叹了一口气,抬手解开了对方的身上安全带。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从另外一边接住了那个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将人打横从车上抱了下来。
许是换了个姿势,让梁秋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晚风吹在身上,却像是被一抹温暖给隔开,他慢慢睁开了一点眼睛迷迷糊糊的冲着人问出声,“是到了吗?”
林不殊嗯了一声,十分正人君子的冲着人询问出声:“那个你要下来吗?”
梁秋白困得要死了,此时一步也不想走,在对方的声音中他伸手揽紧了对方的脖子,拒绝出声,“不要。”
看来。
对方应该也同他有着一样的心思。
林不殊弯了弯唇但还是征求出声:“那我抱你上去?”
梁秋白:“嗯。”
得到了对方的准许。
林不殊唇边的笑意更深。
他抱着人朝着单元楼里面走,垂眸看了人一眼,突然冲着人问出声,“那个你觉得我抱的怎么样?”
大概
很差?
梁秋白觉得他的这位室友大概也许应该从来没谈过恋爱。
梁秋白在会周公之前冷不丁的突然听见林不殊来了这么十分无厘头的一句,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他觉得这大概是代步工具想让他给打个五星好评,否则就撂挑子不干了。
梁秋白想到此,扒着对方的肩头,十分违心的夸赞出声:“嗯,还不错,五星好评”
林不殊这下满意了。
他就说。
他堂堂酆都鬼王,怎么连抱人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
梁秋白那天就是故意的。
活该单身。
下一次见到人,他或许可以跟人炫耀一下他香香软软的老婆。
第044章 待宰肥羊
梁秋白回来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就神清气爽的去店子里开了张。
林不殊也回了医院上班,两个人又恢复到了之前两点一线的工作当中去了。
七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这一转眼距离从花溪镇回来就过了一个礼拜,胖子从镇子上回来之后就去了特别行动处汇报工作,听说顾清河从外面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些消息。
梁秋白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反倒是比较在意暑假来了,学校陆陆续续的都放了假期。
他那间玉石铺子开在景区附近,这一到暑假,旅游的人就变的多了起来,以至于店子里的生意比往常好了不少,忙的他有些脚不沾地。
送完上午最后一波客人,梁秋白就从隔壁拎了一杯奶茶回来。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看见自家的店门口站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看上去大约二十三四岁,个子也不高,扎着一个高马尾。
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带长裙,背了一个斜挂着的黄鸭子背包,在明晃晃的日光之下,女孩正踮起脚尖朝着他的店子里张望。
梁秋白走过去冲着人问出声,“来买东西的吗?”
女孩像是被吓了一下,她赶忙将视线抽了回来,冲着梁秋白指了指里面,“那个我看你这里是卖玉石的我能进去看看吗?”
这女孩看着有些奇怪,但这年头开门做生意,倒是没有拒客的道理。
梁秋白挑眉,将店门给打开:“进来吧。”
女孩面上一喜,攥着手里的背包肩带就跟着人走了进去,“这店子是你的吗?看上去好大。”
梁秋白将手里的钥匙丢到一旁的桌子上,冲着人点了点头:“是我的。”
他声音一顿,手指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敲了敲:“这片前几年经济不怎么景气,那老板当时急着走,就连带着这屋子里的东西一块低价卖给我了。”
女孩在店里转了转,随后将脚步停在一个的架子旁。
她伸手摸了摸架子上面放着的玉石,冲着人问出声:“那这么说的话,你就是那个沈秋喽?”
梁秋白朝着女孩多看了一眼,“你认识我?”
这景区附近的熟客梁秋白基本都认识,但是面前的这张脸却是个生面孔。
他可以肯定他没有见过对方,但是这人却摆明是知道他。
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的他。
他来C市几年,认识的人不多。
这人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
青宁口音。
女孩对于梁秋白的问话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梁秋白敛去了眸中的色彩也没再开口。
女孩又在店子里逛了一圈,最后将脚步停在了梁秋白身边的位置。
她凑上前将身前这位看上去过分漂亮的青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笑着同人问出声:“我哥说的不错,你长得真好看,我听说沈老板是三年前来的C市,您在来之前也是干这个的吗?”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让梁秋白笑了笑:“不是。”
他摩挲着手中奶茶杯子,冲着人又补了一句:“但你要是非要问我在做什么的话,那大概应该是在睡觉。”
女孩:“?”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怎么?不信?”
女孩:“信。”
这句话的回答扯的都有点离谱了。
信才有鬼了。
梁秋白看着女孩笑了笑。
女孩却是觉得梁秋白这笑有点瘆人,她思索再三,决定先溜为上。
梁秋白却是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柜台上,冲着人问出声来:“这来都来了,难道不打算买点东西再走吗?”
这莫非还打算强买强卖?
女孩被身后的那道视线盯得有点不舒服。
她攥紧了背着的背包肩带,有些害怕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一侧摆放着的五帝钱上,“我我我我买。”
女孩快走了过去伸手将一旁放着的一串五帝钱拿了起来,“我买这个。”
梁秋白:“二十一串,五十块钱三串,童叟无欺。”
梁秋白:“给钱。”
女孩:“”
她刚准备说反驳对方怎么这么贵,可当她的手指摸到了上面编制而成的花纹之后,就将原本口中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冲着人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这线都是你自己编的吗?”
梁秋白:“是。”
女孩又拿了几条跟手上的对比了一番,结果她发现这家店里卖的五帝钱竟然每个花纹都不一致!
戴在手上别样又好看。
梁秋白:“喜欢吗?”
女孩点了点头:“喜欢。”
女孩:“比我哥编的好看多了。”
梁秋白握着手里的奶茶倚靠在身后的柜台上喝了一口,微微扬了扬下巴,“你要是喜欢那就多买几条回去换着带,这五帝钱呢,性刚,五行属金,拿来辟邪也最为合适。”
女孩有些爱不释手,“那沈老板能现在给我编一串吗?”
梁秋白:“不巧。”
梁秋白抬了抬自己那缠着纱布的手:“我这手最近伤着了,编不了。不过你可以买你手里拿的这几条现成的,价格我可以给你便宜,而且你看你戴在手上也好看不是?”
女孩:“真的吗?”
女孩被夸的脸蛋红红的:“那我这几条都要了。”
很好。
五十到账。
虽然没多少。
但蚊子腿也是腿。
梁秋白对进店付款的金主,一惯多了几分耐心,尤其是眼前这位看上去
好像还是一只肥羊。
梁秋白:“你看看还想要什么?”
女孩在店子里又转了一圈,最后抬手冲着梁秋白指了指:“你手上带的那个卖吗?”
梁秋白顺着对方的视线朝着自己手腕上看了一眼,就发现对方指的是那串白玉的珠串。
这人倒是挺识货。
只不过这东西
梁秋白将视线移开,冲着人拒绝出声:“这个不卖。”
女孩瞬间垮了一张脸。
梁秋白抬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了一盒款式差不多的,“你可以看看这些,款式齐全,料子质地也都差不多”
一来二去,对方被梁秋白忽悠的又买了一条一万二的玉石手串。
付款完,梁秋白数着那到账的几个零,心情十分美丽。
这钱归钱,正事归正事。
梁秋白将手里的付款码放下就冲着面前的女孩公事公办道:“说说看吧,今天是顾清河叫你来的吗?”
女孩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是清河哥”
梁秋白:“清河哥。”
梁秋白咀嚼着这个词,笑道:“顾清河?看来我是猜对了?”
糟了。
说漏嘴了。
女孩攥着手里的背包转身就要走,梁秋白却是伸手将人拦住,冲着对方交代出声,“你呢,记得回去跟顾清河说一声,下次若是还想问什么东西,让他自己来。”
女孩有些心虚的道:“我我就是自己好奇”
这边女孩的话还没说完,梁秋白就听见一旁的大门处风铃声‘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紧接着他微微抬眸就看见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大约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出挑的好看,那一双望过来的双眼锐利如鹰挂着几分料峭的寒冷。
梁秋白:“顾清河。”
还真是
说曹操曹操到。
这还是梁秋白第一次见这人不穿制服的样子。
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仍然有些疏离冷漠。
梁秋白笑了笑:“怎么?顾处长现在是来英雄救美吗?”
顾清河单手插兜走了进来,朝着梁秋白身边站着的女孩看了一眼。
半晌,他将视线抽回,冲着梁秋白微微颔首,“这是我妹妹,顾清韵,今天实在抱歉,给沈老板添麻烦了。”
梁秋白:“原来是顾家千金。”
梁秋白:“麻烦倒是不麻烦,顾小姐要是喜欢可以常来。”
顾清韵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下次能来看你编手绳吗?”
顾清河:“清韵。”
微冷的声音让顾清韵闭了嘴。
顾清河提醒出声:“还不给沈老板道歉。”
顾清韵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衣服袖子,小声道:“哥,我真没捣乱,我花了钱的。”
顾清河:“”
梁秋白:“顾处长,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梁秋白笑了笑,抱着手臂靠在了身后的柜台上,“我听说顾处长前段时间回了一趟玄门,说说看吧,您今天亲自过来,想必还有别的事情吧?”
顾清河将视线从顾清韵身上抽回:“沈先生聪明。”
顾清河声音一顿垂眸沉思了片刻再次出声,“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向玄门禀明了情况,行动处这边也会安排人对破损的封印进行修复,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沈先生又是第一个见到幻想生的人,所以我父亲提议想要跟您见上一面。”
顾家家主?
梁秋白挑眉:“我如果拒绝呢?”
顾清河:“我父亲这几天身体不太爽利,我听说您的室友现如今是经世医院神经内科的大夫,所以我来之前,先去了一趟经世医院,邀请了林医生一同前往。”
顾清河竟然去请了林不殊?
难不成玄门还在怀疑上次林不殊出现在南苑小区的事情?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他不会去。”
顾清河:“林先生一听您也要去,他已经同意了。”
梁秋白:“”
这人是傻子吗?
这么明显的坑也跳??还是说对方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
这青宁到底还是要去一趟。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时间。”
顾清河:“三天后。”
三天后,林不殊如愿的开车自驾游。
只不过
这辆车上还有两个电灯泡。
第045章 原地打转
走的那天林不殊医院里有一台手术,再加上顾清河这个大忙人在,所以一行人最后决定开车去青宁。
从C市到青宁自驾的话全程需要四个小时,如果顺利,他们大概能在当天晚上吃饭之前到达顾家老宅。
梁秋白一大早就关了店门去行动处集合,等顾清河处理完事情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哥,你怎么这么墨迹,我跟沈哥都在这里等你半天了。”顾清韵握着背包的肩带,十分不满的抱怨出声。
“临时开了个会。”
顾清河说着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沈先生倒是准时。”
梁秋白此时就抱着手臂靠在车门上,听见顾清河的话他唇角微弯,笑道:“我这人不喜欢迟到。反倒是顾处长……我还以为你今天是要放我鸽子了呢。”
顾清河:“沈先生多虑了。”
他似乎不愿意多说,伸手将外面穿着的军部的制服脱掉搭在臂弯上快走上前,“时间不早了,先上车再说吧。”
梁秋白没反驳,转身去后备箱装行李去了。
顾清河则是走到车前,习惯性的去拉副驾驶的车门,然而这车门还没他给拉开,就被一双手给按住。
他微微抬眸,就正对上林不殊那张看上去十分英俊斯文的面庞:“林先生?”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冲着人出声道:“不知道顾处长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他朝着副驾驶的位置看了一眼,就走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同人笑道:“这车的副驾驶往往都是给老婆坐的。”
顾清河:“”
林不殊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车门上:“顾处长还要坐吗?”
顾清河冲着林不殊抬了抬手,“林先生请便。”
他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怪异的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就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梁秋白放好行李箱刚好看见这一幕。
他有些疑惑不解的走上前,冲着林不殊询问出声,“欸,你刚刚跟人说了什么?他怎么又坐后面去了?”
林不殊十分绅士的将车门给人拉开,“没什么,就是想让他跟你换个位置。”
梁秋白:“谁坐不一样?”
林不殊:“不一样。”
林不殊挑眉:“我跟他可没话说。”
梁秋白:“……”
跟他就有话说?
行吧。
梁秋白坐了进去,意外的在座椅上收获了一堆的零食甜品。
顾清韵扒着座椅艳羡出声:“林医生竟然给沈哥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
嗯
的确都是他爱吃的。
梁秋白从里面捡了几样,就将袋子递给了顾清韵:“喏,一起吃吧。”
顾清韵:“谢谢沈哥!”
顾清韵朝着坐在身边的顾清河看了一眼,嘟囔出声,“我和我哥出门,他从来就不会给我准备这些,出门在外满脑子都是工作工作工作”
顾清河:“顾清韵。”
顾清韵:“哥,你跟人家林大医生好好学学,回头好讨老婆欢心。”
顾清韵托着下巴好好思索了一番:“我觉得,沈先生就不错,你要不考虑考虑让他给我当嫂子呗。”
顾清河:“”
梁秋白:“”
坐在驾驶位儿的林不殊起了杀心。
临近五点,车终于朝着青宁的方向开了过去。
四个小时的自驾游,沿途上风景倒是不错,只不过,如果没有车后座上的两个电灯泡就更完美了。
林不殊在高速公路上开了大约两个半小时的路程,地平线上最后一丝光亮退去,天整个黑了下来。
这条高速公路上的车流不多,四周显得十分寂静。
顾清河坐在一旁闭目养神,顾清韵没人说话就有些闲不住的扒着座椅同前面的两个人出声道:“欸,你们想不想听故事?”
梁秋白挑眉:“什么故事?”
这讲故事,有了听众,讲的人就来了劲。
顾清韵顿时有些兴致勃勃的冲着两个人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夜里如果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的话,就容易撞脏东西?”
哦
鬼故事啊。
梁秋白:“”
梁秋白朝着林不殊看了一眼。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他的这位室友好像胆子不大?
梁秋白想到此,就开口想要结束掉这个话题。
林不殊却反倒像是来了兴致似的冲着顾清韵问出声道:“比如?”
这人竟然还比如?
梁秋白就看着顾清韵抬手指着刚刚他们超过去的那辆车,神秘兮兮的同人出声道:“比如,我们在高速路开夜车的时候,有时候会频繁遇见同一辆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恭喜你,你可能会看见一辆无人驾驶的‘幽灵鬼车’。”
无人驾驶多不刺激。
跟鬼坐同一辆车才刺激。
林不殊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顾清韵就继续讲着他的故事:“还有,有时候夜里开着车的时候我们课还可能会在前面看见一个白惨惨的人影”
林不殊对于顾清韵到底讲了什么不是很感兴趣。
他垂眸看了一眼梁秋白放在一旁的手,倒是很想伸手捏一捏。
只不过
而这一边,梁秋白有点听不下去了。
这还真是一个敢讲,一个敢听,就不怕一会儿
梁秋白心里的思绪突然戛然而止,他低下头去看,就看见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林不殊给握住了。
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触之极凉。
紧紧的抓握住他的时候,似乎还有点紧张。
梁秋白盯着瞧了一会儿,偏头看向林不殊:“欸?你这是做什么呢?”
林不殊:“有点怕。”
梁秋白哭笑不得:“你这会儿知道怕了?”
林不殊‘嗯’了一声。
梁秋白:“刚干什么去了?”
林不殊将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几下,顺势将对方的手又握的紧了点,随后委屈巴巴的同人开口道:“我以为没多可怕来着”
这叫什么?
人菜,瘾还大。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对方的手给丢开,“林大医生,大晚上的听什么鬼故事,好好开你的车。”
林不殊摩挲着手指,似乎是尚能感受到对方落在手上的余温。
他弯了弯唇,就听见顾清韵不敢置信的问出声来:“不是吧,林大医生你竟然怕鬼?”
林不殊没说话。
顾清韵震惊三连,他坐了回去,抬起胳膊撞了撞坐在一旁的顾清河。
她见人睁开了眼睛,压低了声音冲着人道:“哥,你不知道干我们这行撞鬼是家常便饭吗?你把个胆子小的拉来做什么?”
顾清河:“我不知道。”
顾清韵:“”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咚’的响了一声。
声音之大,顾清韵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梁秋白:“好像撞了个东西。”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朝着林不殊看了一眼,“靠边停一下。”
林不殊依言将车停在了一旁的紧急停靠带上,梁秋白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车的大灯闪着。
梁秋白绕到车头的位置弯下腰,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随后他的手指就在车头的位置摸到一个凹进去的部位。
林不殊:“撞到东西了吗?”
梁秋白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接过林不殊递来的手电筒朝着后方的高速路上照了照。
然而高速路上除了那一望无际的黑,什么东西都没有。
梁秋白将手电筒关了,折了回去:“没事,继续开吧。”
两个人重新进了车。
车大概在高速路上又行驶了十分钟,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
这次声音比刚刚更清晰。
林不殊刚想停车,梁秋白却是握住了对方的手,沉声道:“不要停,继续开。”
于此同时,坐在后排的顾清河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顾清韵朝着两个人看了一眼,拧紧了眉头:“我们不会是真的”
顾清河:“不用理会。”
车又大概开了半个小时,撞击的声音彻底的消失了。
林不殊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几下,突然冲着梁秋白问出声:“还有多久下高速?”
梁秋白手指划动着地图看了看:“就在前面,大概还有三公里。”
林不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车向前又行驶了大概十几分钟,他再次问出声:“现在呢?”
梁秋白低头又看了一眼地图:“还有”
三公里。
顾清河:“我们在原地打转。”
是的。
他们现在在原地打转。
梁秋白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图,将地图扩大看了看,“这条高速公路的旁边是一个叫马汉村的地方。”
顾清韵突然想了起来:“我我们刚刚是不是路过了一个岔路口?”
梁秋白回忆了一番:“是。”
顾清韵:“我当时留心看了一眼。”
顾清韵:“我记得那个岔路口上面的标牌上写着的就是:马汉村。”
距离青宁只剩下半个小时的路程,结果卡在了半道上。
顾清河有些头疼的伸手捏了捏眉心:“看来这个地方不想让我们出去。”
一般在高速路上遇见这种情况,不会是无差别攻击,只会出现两三种情况。
要么是他们在不经意间冲撞了什么东西,要么是他们身上带着的东西有对方想要的,要么就是对方想要他们中间的人。
第一种,不会出现。
那么只会是第二种情况和第三种情况。
就在这时,顾清韵突然抬手拍了拍椅子背:“你们快看,就是那个岔路口!”
梁秋白:“既然出不去,那不如”
顾清河:“你想做什么?”
梁秋白看着前面那个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绿色标牌,弯了弯唇:“不如下去,参观一下?”
顾清河:“”
第046章 喜丧白事
按照路标,车从高速驶出。
一路上没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撞击声,车也没有再原地打转。
大概又向前行驶了十几分钟,车七拐八拐的就进了一条十分笔直的小路。
这条小路说宽也不宽说窄也不窄,看上去大概能勉强塞下两辆车并排而行。
路的两侧向下凹进去了一大地,地上没有加盖房屋,而是在平地之上栽种着成片的白桦林。这些树木白日看的话巍巍壮观,可这一到晚上那些树枝在地上晃动着的影子看着就像是小鬼在跳舞。
梁秋白低着头看着手机上地图,就听见坐在后排的顾清韵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我们现在这是在往哪走?”
梁秋白:“马汉村。”
顾清韵瞪大了双眼:“不是吧,我们真要去这鬼地方?”
顾清韵朝着车外四周乌漆嘛黑的环境看了一眼,提议出声:“我感觉我们反正现在也下了高速,不如就找条路看能不能再开去青宁?”
梁秋白:“恐怕是不行。”
顾清韵扒着副驾驶的座椅向前探了探身子:“为什么啊?”
梁秋白笑了笑没说话。
坐在后排的顾清河冲着人解释出声:“按照现如今的地图显示,这附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顾清韵捋了捋现在的思路:“所以说,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这马汉村,那我们今晚就是非去不可咯?”
梁秋白不置可否。
一想到今天晚上可能回不了家,顾清韵瞬间垮了一张脸,“哥,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出来接人了”
就在这时,林不殊突然出声:“前面有人。”
梁秋白坐直了身体,顺着林不殊的视线抬头去看。
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他就看见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从头顶飘到了车前的挡风玻璃上,一个两个像是雪花一般
林不殊:“是纸钱。”
大晚上撞纸钱。
怎么说都有点不吉利。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正准备出声,他就听见前方传来了一声吆喝。
寂静的环境当中,这声音就显得十分的清晰。
顾清韵仔细听了听:“天一个,地一个,小鬼一个,判官一个,牵马人一个……”
顾清韵嘟囔了一遍,有些疑惑的问出声:“这都是都是些什么啊?”
梁秋白:“合账报数。”
顾清韵:“什么?”
梁秋白同人解释出声:“有些地方上认为,人死之后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这个地方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鬼界。”
梁秋白:“这活人有活人的苦处,死人当然也有死人的难处,所以在世的人为了让死去的亲人能在另外一个世界过的也轻松一些,所以就会在死者入殓的前一天夜里,提灵出殡,也叫给死者送盘缠。”
顾清韵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鬼王竟然还收贿赂?”
梁秋白挑眉:“谁不喜欢钱?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多准备一些买路钱,自己也好投胎不是?”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冷哼了一声,“都是些谣言。”
梁秋白笑道:“是是是,咱们林大医生最讲究科学。”
鬼王大人抿着唇没有说话。
鬼界与人界比起来,秩序会想对混乱一些,他对于下面的那些事,懒得管但不是不知道。
向收钱这等行贿买卖,都是罗刹下面那帮子鬼搞出来的东西。
他看不上,觉得俗。
林不殊想到此,朝着坐在身侧的人又看了一眼。
这世上与其拿钱贿赂他,倒是不如对方的甜言蜜语好封口一些。
就这么聊了两句的功夫,梁秋白隔着漫天飘飞的纸钱就看到了行走在前面的一行人。
他们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手里举着供品和扎着的纸人,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来。
车开的很慢,从那群人的身边而过之时,四周静谧无声。
整个空间诡异的安静,静的像是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他隔着车窗朝着那群人看去,只见那群人面上不是满目哀伤,而是一张又一张笑脸。
无声,却笑着。
顾清韵伸手抓住了顾清河的手臂,“哥,怎么感觉有点瘆得慌。”
尤其是在盯着那些脸看得久了,就更瘆得慌了。
顾清韵赶忙将视线给抽了回来。
顾清河伸手拍了拍对方手背,安抚出声:“看来,是喜丧。”
喜丧。
即全福,全寿、全终,缺一不可。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这村子看上去倒是挺长寿。”
梁秋白微微扬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不殊握着手中的方向盘开着车,同人回答出声,“你看见刚刚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人了吗?他们的年龄至少涵盖了70-50整个年龄段的人,按照出生的时间跨度来推算的话,这家至少已经有五六辈了。”
顾清河:“林先生好眼力。”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想必顾处应该也看到了一些东西,不如,分享出来给大家伙听听?”
顾清河:“我刚刚查了一下资料。”
顾清河微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这马汉村距离C市大概有23公里,村中一共93户,而60岁以上人口占比就高达80%以上,所以被当地誉为长寿村。”
梁秋白突然出声:“这村存世多久了?”
顾清河:“大概有一百年了。”
一百年。
梁秋白琢磨着这个看上去有些巧合的数字再次问出声,“能查到最早的住户叫什么吗?”
顾清韵:“马汉村,应该叫马吧。”
梁秋白:“不一定。”
顾清河往警署拨了个号码:“我让人查一下。”
就在这时,林不殊的声音再次响起:“喏,前面又来一家。”
梁秋白听见声音朝着前方的道路又看了过去。
这条路看上去漆黑笔直,一眼望不到头。
车辆就这么在路上行驶着,梁秋白接二连三的又看见至少四五家这样披麻戴孝的仪仗队朝着他们走来。这群人跟第一家一样,那些送盘缠的每个人面上都无悲,只有喜。
全是喜丧。
这倒是有趣了。
梁秋白摩挲着手指,心中多了一分了然。
就在这时,顾清河电话也打完了,他朝着车内坐着的几个人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出声道:“警署那边已经安排人查了,但是需要时间。”
梁秋白:“不急。”
梁秋白:“我们先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吧。”
顾清韵:“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顾清韵拧紧了眉头:“这么多人合着都死在了同一天?”
林不殊挑眉:“按照医学的概率而言,不太可能。”
不是概率那就只能是
顾清韵有些头疼的仰头靠在了身后的座椅上,哀叹出声,“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是出门没看黄历吗?这怎么撞东西的概率比吃饭都高?”
梁秋白大概猜出了原因,他低着头上下滑动着手机,就感受到一道带着打量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将手机放下,就冲着坐在身后的顾清河笑道:“顾处长有话不妨直说。”
顾清河:“沈先生可是‘八字全阴’?”
‘八字全阴’指的是八字中的天干和地支所代表的五行之气都是清一色的阴性,这样的人生来会比普通人更容易招致‘祸事’缠身,还有的人遭不住这样命格的话还容易出现早夭的情况。而这类人就算是勉强活下来了,身体也会看上去比普通人弱上一些。
梁秋白就是这样的情况,他知道在顾家人面前瞒不住,索性没再隐瞒:“是。”
顾清河:“果然如此。”
在安华蓝家看见对方的第一眼,顾清河就看出来面前这位看上去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体质偏阴。
以极阴的体质修习奇门遁甲的推衍之术本就不是易事,所以他们玄门当中的人,大多体质则更偏阳性,这样也是为了在处理鬼怪的事情上能够更好的压制鬼,不被鬼侵蚀。
顾清河:“沈先生倒是辛苦。”
梁秋白笑了一声:“没事,都习惯了。”
林不殊在此时,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
车的大灯开着,微暗的光映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青年的脸上。他虽然在笑,可林不殊却觉得他的那位室友是在外人跟前逞强。
真是让人心疼。
然而梁秋白逞强倒是没逞强。
他只是在思索如何将人坑的毫无心理负担。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就冲着车内的几个人道歉出声:“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晚连累大家大晚上的还要陪着我被绊在这里。”
林不殊更心疼了。
顾清韵赶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顾清韵:“老本行嘛,不过就是顺手解决了罢了,哥,你说是吧。”
顾清河淡淡的‘嗯’了一声。
今晚的这件事来的比较蹊跷,如果非要找一个合理解释的话,应该是跟对方的体质有关。
下高速之前,梁秋白原本也是这么认为,可直到那梦貘在他的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之后,他突然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梁秋白:你确定,你感受到了?】
在他们下了高速之后不久,一直仿佛是死了一般的梦貘突然出了声。
将他的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就是对方感受到了他那丢掉的眼睛就在这附近。
然而,对于一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梦貘。
梁秋白现在十分怀疑那东西离开对方一百多年,这信号接收是不是有点bug。
梦貘还在跟他据理力争。
【你信我!】
【我真的感受到了!】
【我真的真的感受到了!】
梁秋白挑眉。
【那说说看,东西在哪?】
梦貘一噎。
【在】
【四面八方?】
【】
梁秋白现在十分确定这不是bug,是这只梦貘该修理了。
这让他怎么找?
大海捞石头子吗?
梁秋白十分不喜欢干这种费时费力的活计。
就在他还在思索个什么妙招的时候,两个冤大头就自己送上门来。
这青宁顾家主修阵法,摆个阵,打个怪。
这样他好像就只需要翁蚌相争,坐收渔利即可。
不错。
挺完美。
不多时,一行人就在道路的尽头处看见了几幢亮着灯的建筑。
林不殊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下,临下车的时候,梁秋白的手突然被人给握住。
昏暗的光色里,他回过头来的视线就正对上了对方那双拢在眼镜后黝黑深邃的双瞳。
梁秋白的手指微微蜷曲,“怎么了?”
林不殊握住对方的手一脸正色的同人出声道:“一会儿下车你要是怕的话,就跟紧我,我护着你。”
第047章 今夜留宿
梁秋白有些好笑的看着对方:“林不殊你认真的?”
林不殊:“认真的。”
车内的光线柔和,梁秋白看着对方的眼睛,冲着人点了点头:“我懂我懂。”
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将声音放缓安抚出声:“你放心,一会儿下去你就跟着我,我一定会在你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赶来救你。”
林不殊:“?”
林不殊:“???”
梁秋白没再理会一瞬间有些自闭的鬼王大人,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路边,他就看见顾家的兄妹两个正站在那儿讨论今晚在谁家留宿的问题。
梁秋白向前走了两步,就发现林不殊并没有跟上来。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辆停靠在路边白色的轿车,只觉得这车在漆黑的夜色里像是伫立在那儿的一座孤岛。
有点
可怜。
仔细想想,这次的事情若不是因为他对方或许也不会跟着来受这份罪。
梁秋白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将脚步折了回去。
他拉开驾驶室的门,看着那个坐在驾驶室内的人,将手朝着对方递了过去,“喏,给你牵着吧。”
车门重新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林不殊仰头看向了那个站在车门外的青年。
今夜的月不亮,落在耳边的声色轻缓。
微弱的光色拢着的那张漂亮的脸上看上去有些别别扭扭,不情不愿的。
林不殊神色微动。
从心理学上而言,有的人并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实的自己,这是一种自我的保护,也是一种对自身完美主义的苛求,所以对方刚刚是因为有顾家兄妹在,所以才那么跟他说的是吗?
现在回来找他,是因为没把他当外人?
鬼王大人想到此瞬间不自闭了。
这一瞬间,他甚至还有点高兴。
他盯着那只伸到跟前的手,一把握住。
顾家的兄妹就站在不远处,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镜框,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那我跟着你。”
梁秋白:“嗯。”
林不殊十分给人面子的又补了一句:“你护着我。”
梁秋白:“嗯。”
顾家兄妹:“”
梁秋白有些好笑的看着身侧的男人,握了握对方染着凉意的手指,“放心,不会有事。”
果然,他家的这位室友就是个娇滴滴的公主。
出门要护。
下车要请。
林不殊曲指轻轻碰了碰对方染着笑意的脸颊,满意的将手抽了回来,“走吧,去前面看看。”
梁秋白:“好。”
顾家兄妹看不下去了,将视线移开继续讨论着刚刚的问题。
梁秋白带着人走了过去朝着眼前的几幢亮着灯的楼看了一眼,紧接着他就听见顾清韵拖着下巴分析出声道:“哥,我觉得就咱们眼前这家就挺好的,你看这门口还挂着红灯笼,喜庆。”
梁秋白向前走了两步,抬手指着前面那家道:“这家也挂着红灯笼,比那家还多。”
顾清韵:“啊?我看看。”
梁秋白没说话,拉着人继续向前走。
顾清韵则是快走了两步跑到了梁秋白刚刚所站的位置,她探头朝着里面望了一眼,果不其然就在这家的院子里看见了挂了整整一排的红灯笼。
顾清韵:“哥,那要不就这家?”
顾清河迈步向前:“再往前看看。”
这条路的尽头处零星盖了几排小楼,想必这马汉村中住的村民有一部分应该就在这里。
这一片的楼不多,梁秋白不厌其烦的挨个走了遍,方才将脚步停在了一幢楼前。
林不殊:“怎么不走了?”
梁秋白抬手指着眼前的房子,冲着林不殊出声道:“我想住这个。”
面前的楼是这一片唯一一个看上去破破烂烂还黑着灯的。
门口既没挂灯笼也没贴喜字。
看上去有些
死气沉沉的。
林不殊挑眉:“品味不错。”
梁秋白:“我也觉得。”
顾清韵瞪大了眼睛:“不是你们确定要住这家?这黑灯瞎火的有人吗?”
林不殊:“有。”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院外的树:“这院旁有树,院中却无叶,那就证明主人家每天都会清扫庭院,所以这屋中一定有人,应该还不止一个人。”
顾清韵:“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清韵拧紧了眉头:“这片就这家没亮灯,我总觉得有点奇怪,要不我们再看看”
顾清河:“就这家吧。”
顾清韵:“哥?”
顾清河:“先进去看看吧。”
顾清河将四周打量了一番就走上前去伸手敲了敲那扇紧闭着的门。
‘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环境里。
门却无人给开。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扬了扬眉,“继续敲。”
顾清河又连着敲了好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家人实在是被吵得有些不耐烦,几个人等了一会儿,总算是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将门开了一条缝。他探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冲着几个人问出声:“你们是谁啊?”
顾清河:“我们路过”
顾清韵看着他哥凶巴巴的样子凑上前笑道:“叔叔,我们的车刚刚在路上坏了,我们在这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个酒店,你看这天也晚了,我们今晚能不能在你家借住一晚?”
顾清韵长相甜美,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
男人面色缓和了少许,却还是冲着几个人挥了挥手,“我家不接客,你们去其他地方吧。”
眼看着面前的大门就要关上,梁秋白一步上前。
他将手放在门上挡住了那关门的力道,视线在男人的身上逡巡了一番,笑着同人道:“今晚你若是将我们赶走了,你家的事情可能就没有人能帮你们了。”
男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位长得过于漂亮的青年:“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有”
梁秋白将手抽了回来微微侧身,“看见那边站着的两个人了吗?他们是青宁顾家的人。”
男人:“顾顾家?”
男人:“你们真是顾家人?”
顾清河沉着一张脸走上前将自己的警官证掏出,举到了对方的跟前。
男人看了一眼,赶忙将大门打开,招呼着几个人进去。
顾家兄妹当先跟着人走了进去,梁秋白则是站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情急之下,用了他那双没有好利索的右手。
这下,掌心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了,伤口牵扯让他连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痛的。
梁秋白垂落在一旁右手手指微微蜷曲。
他拧紧了眉头收紧了那握住小臂的手指,不动声色的将那只手拢进了兜里,这才跟着人走了进去。
林不殊走在最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跟着人进门之后,让自己走在了对方的右侧。
一行人进了门。
梁秋白就听见从屋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对方的声音很小,两个人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从里面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人带到家里了?”
“他们是青宁顾家的人。”
“青宁顾家?你说的是玄门四大家族中的那个顾家?”
“之前那个大师不是也让我们去找顾家来着,我觉得咱们儿子的事情或许可以请人帮忙。”
梁秋白捕捉了一些对方谈话的内容,他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院子里。
这小院里,他怎么看上去似乎是暗合了阵
梁秋白的目光就这么扫了一眼,就跟顾清河有些探究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将视线抽了回来,就看见顾清河走上前来冲着他问出声,“沈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梁秋白抄着兜笑了笑:“这不就是普通的院子,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这时,顾清韵拧紧了眉头走上前道:“哥,这院子里藏了锁阴阵。”
顾清河:“锁阴阵?”
“锁”
梁秋白实在是有些叫不出口:“这阵是做什么用的?”
顾清河解释出声:“利用此方阴气结成的护法阵,可以让此地的阴气比别处更为浓郁这样就可以遮盖掉此处活人的气息,已达到蒙蔽恶鬼的效果。”
顾清河微微侧目:“沈先生真没看出来?”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我真不知道这什么阵,谁起的这么个倒霉名字?”
顾清韵:“当然是祖师爷啊。”
梁秋白:“?”
梁秋白:“你确定是他起的这这名字?”
顾清韵:“几百年前玄门的大家长张逾从鬼王手下的小鬼手里收缴了一。”
顾清韵凑到梁秋白跟前神神秘秘的将一个小册子从包里翻了出来,塞进了梁秋白的手里:“这书里面详细记载了祖师爷历年所使用的招式和名字,这是手抄本,你看看。”
梁秋白将手里的册子翻开看了看。
半晌,有些七窍生烟的将手里的书‘啪’的给合了起来。
起名。
是不存在的。
然而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对他招式这么了解的还有阴绪那个倒霉玩意儿。
梁秋白十分不理解他这个死对头之前没事干在家里到底都在捣鼓些什么鬼东西。
站在院子里,正在揪着头顶架子上葡萄吃的林不殊在听到这边动静,迈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梁秋白:“鬼王真不是个东西。”
林不殊:“?”
林不殊低头扫了一眼梁秋白手里的书,扬了扬眉。
他将手中摘下来的葡萄塞进了梁秋白的手里,冲着人抬了抬手,“来,你吃这个,给我看看。”
梁秋白将书丢进了对方的手里。
林不殊将册子翻开看了看:“总结的挺全的,上面还有批注呢。”
梁秋白吃着葡萄的手一顿,撇了林不殊一眼。
林不殊赶忙将册子合上,附和出声:“你说得对,鬼王真不是个东西。”
第048章 阴婚新娘
林不殊:“葡萄甜吗?”
梁秋白:“甜。”
林不殊将掌心里剩下的那几颗给人递了过去,顺手接过了对方吐掉的葡萄籽,“喏,甜就多吃几个。”
梁秋白将手里的吃完,顺手捏起了林不殊掌心之中的那几颗。
他边吐着葡萄籽,余光之中就看见了对方手里举着的东西,“你你刚刚用什么东西接的?”
林不殊将手里的册子翻了过来:“就这个。”
梁秋白就看见那个被顾家当成宝贝的功法册子成了两个人吐葡萄籽的烟灰缸。
实在是
有点罪过。
趁着他这个室友还没被顾家弄死之前,梁秋白走上前将对方手里的册子给拿到手里。
他将上面的葡萄籽给抖掉,瞥了一眼还没注意到这边的顾清韵,将册子上残留着的水渍在林不殊的衬衣上蹭了蹭。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提醒出声:“我这衬衣很贵的。”
梁秋白:“你房租都付不起,能买多贵的衣服?”
林不殊挑眉:“五位数?”
梁秋白:“”
梁秋白看了一眼那册子上已经干巴的印子,又看了一眼林不殊衬衣上的黄绿色痕迹,“出个差而已穿这么贵的衣服干什么?”他将剩的那几个葡萄塞回了对方手里,拧紧了眉头,“拿着,回去我给你洗。”
林不殊很满意:“你要不再擦擦?”
梁秋白:“不必了”
梁秋白拿着书就走了过去,转手递还给了顾清韵,“看完了,还你。”
顾清韵捅了捅梁秋白的胳膊:“欸,你觉得怎么样?祖师爷是不是很厉害?”
祖师爷是很厉害,但这书
梁秋白握拳清了清嗓子:“我觉得吧”
他看着顾清韵准备将那书拿起来看一眼,眼疾手快的给人摁进挎包里,“那个”
就在梁秋白思索着该怎么继续扯的时候,屋子里的男主人重新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几位久等了。”
“快,里面请。”
顾清韵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
梁秋白长舒了一口气。
别说。
这让他硬夸还真就夸不出来,尤其是这要夸的对象还是他的那位死对头
林不殊:“走吧,我们进去。”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应了一声,跟着人进了屋。
这家的屋子里果然没开灯,整栋楼内都黑漆漆的连四周的陈设摆件都看的不怎么清楚。
梁秋白与人相扶着摸黑进了屋,直到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他方才四下扫了一眼。
村里自建的这栋小别墅有三层,一楼的客厅挺大,进门右手边就是一个木质的楼梯可以通向二楼的其他的屋子。
屋子里的装修风格偏中式,正中央一个半人高的桌子上点着几只白色的蜡烛。
蜡烛的光偏冷白色,微弱的烛火随着门外吹进来的风跳约着,在墙壁上投射出少许晃动着的影子。
梁秋白勉强看清那附近似是摆放着的几个供盘,供盘上放着瓜果点心,再向后就是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笑容和蔼,老实本分却是个短命相。
梁秋白:“这是?”
男人解释出声:“死的是我儿子。”
男人又指了指身侧站着的一位中年妇女:“这位是我老婆。我姓马,叫马有亮,你们可以叫我马叔。”
梁秋白没有说话,反倒是顾清韵冲着人笑道:“马叔叔好,我叫顾清韵,你们叫我清韵就行。”
顾清韵是他们这里面唯一一位女生,又长得十分讨喜,由她负责来跟这对夫妻先行交流会让那两个人没那么紧张,其余人则是在这屋子里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顾清河选择绕着客厅走了一圈。
梁秋白则是迈步向前,将脚步停在了那张照片跟前。
他拖着下巴将这张照片里的男人多看了两眼,心中稍稍生出了一丝怪异。
这个人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正打算根据这人面相推衍一下这人命格。
林不殊就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将那照片给翻了过去。
梁秋白:“?”
梁秋白:“你做什么呢?”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镜框,一本正经的出声:“你不觉得这照片盯得久了,有点瘆得慌吗?”
梁秋白:“”
也就这人盯久了才瘆得慌吧。
算了。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倚靠在了身侧那张桌子上。
就这么一靠,梁秋白突然发现桌子旁还放着几个花圈和一些用白布遮盖住的东西,他有些好奇的转过设你,伸手将那些白布稍微掀开了一个角,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就发现这些白布之下盖着的竟然是一个穿着红衣的纸人。
那纸人唇红齿白,扎的倒是惟妙惟肖的。
家中摆放灵堂。
灵堂之中摆放纸人。
看来这家的小子才刚死没多久。
林不殊走了过来:“有发现什么吗?”
梁秋白怕林不殊看见,他将手里的白布放下,抓了一把供盘里的瓜子朝着人递了过去,“还没,你发现什么了吗?”
林不殊朝着那供给死人的供盘看了一眼,方才冲着人回答出声,“看对方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六岁,这个年纪死亡的话,刨除特殊原因,从医学的角度而言,死于人祸的概率比得病死亡的概率要高。”
梁秋白:“我觉得也是。”
就在两个人小声嘀咕的同时,稍显空旷的客厅之中,那个叫马有亮的男人开口道:“其实刚刚不是我不想让你们留宿,实在是因为我们这个村有些古怪。所以往常若是在这里碰见一两个途径这里游客的话,我们都是将人直接打发了。”
顾清韵:“古怪?什么古怪?”
男人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道:“其实,我们这村子里有一只大鬼。”
林不殊剥着瓜子的手一顿:“大鬼?”
男人:“是。”
林不殊:“有多大?”
男人:“听说活了有小一百年了。”
哦。
才一百年。
算什么大鬼。
还不如西边藏着的那只凶活得时间久。
林不殊瞬间失去了兴趣,专心致志的给人剥着手里的瓜子皮。
顾清河反倒是来了点兴趣,他微微弯下腰,戴着的皮质手套在面前的桌子上轻轻滑了一道,“这话是谁说的?”
男人:“之前一个大师说的。”
顾清河抬眸:“门外的阵就是他布下的?”
男人赶忙点了点头:“是是是。”
顾清河撑着手臂站起身,走上前来,“为什么?”
男人给人解释出声:“不瞒你们说,那只鬼不喜欢听见别人哭,就喜欢看人笑。所以自从它来了我们村,就喜欢到处张罗喜事,比如谁家老人寿终正寝,再比如谁家小孩结了婚,再比如谁家给小孩办了满月酒,他高兴了就给这家带去点福气,若是它不高兴了,这家就一准要倒霉。”
顾清韵:“我我知道了!”
顾清韵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在路上频繁撞见的那些个办喜丧的就是因为这个。”
男人:“喜丧?”
男人:“是是是。”
顾清韵:“那其他家门前挂着的红灯笼和喜字?”
男人:“也是因为这个。”
梁秋白吃着手里的瓜子仁,突然在此时出了声,“这喜丧要求死者全福,全寿、全终缺一不可。这老人呐,平日里头疼脑热,很容易就挂的。这要是一不小心提前死了,你们怎么办?”
男人握了握手,眼神有些闪躲出声道:“我们村我们村长寿嘛。”
梁秋白朝着林不殊看了一眼。
林不殊推了推眼镜,像是个学究一般的同人开口道:“从医学的角度而言,长寿绝大部分原因是根据当地的饮食习惯和水质问题,但就算如此,也只能相对的拉长长寿的人口比例但做不到人人都能够长寿。”
男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汗,“其实村里人长寿跟跟那鬼有关。”
顾清韵:“哦,我懂了。”
顾清韵抬起手指了指男人:“原来是你们是跟那东西达成了交易,他保你们长寿啊。”
男人有些惭愧:“是是是。”
梁秋白朝着身后桌子上摆放着的相框看了一眼,曲指敲了敲,“你家这儿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吧。”
梁秋白低头拨动着手里的瓜子仁,再次出声,“既然它保了你们长寿,那你家这儿子又是怎么死的?这还没到结婚的年纪,婚礼也没办,那东西还没观礼岂不是亏了?”
男人:“我儿子他是”
男人哀叹了一声:“他是在外地出了车祸。”
梁秋白捕捉到了重点:“所以那东西只能护你们在这里。”
男人:“是。”
站在一旁的女人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男人伸手揽着拍了拍,“可小孩总不能困死在这里,我们之前就想着让孩子去外面发展谁知道就”
顾清河:“那么如果非正常死亡,会怎么样?”
男人:“之前我们村子里有一户的小孩死了,那东西不让那家办丧事,只准对方办阴亲,它说这样算起来也是喜事。”
顾清韵:“那你们为什么不办?”
男人拧紧了眉头:“那东西讲究生同眠死同穴,找来的新娘结了婚,就必须跟着亡者一块合葬,这这不是平白霍霍人嘛。”
顾清韵瞪大了眼睛:“那不就是活”
顾清韵捂住了嘴。
梁秋白冷嗤了一声:“本事不大,倒是穷讲究。”
林不殊扬了扬眉,将手里剥好的瓜子仁放进了对方手里:“你说得对。”
男人:“”
顾清韵扯了扯嘴角,“你们两个倒是来干什么的?”
梁秋白:“吃瓜。”
林不殊:“剥瓜子。”
梁秋白抬了抬手:“有你们顾家兄妹在,不需要我这三脚猫功夫。”
顾清韵:“”
顾清河没去管那两个人,反倒是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按照你刚刚所说,如果家里办成了喜丧或者婚事那就会让那只鬼高兴,如果没有办成,就会惹那东西生气,所以”
顾清河看向门外的院子。
顾清河:“所以门外的锁阴阵是为了不让那鬼发现你们家的踪迹?或者换句话说,是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你们家死了人,我说的对吗?”
男人:“是是是。”
男人:“要是对方发现我们家死了人,我儿子就要被拉去配阴婚了,如果我们不愿意,那东西就会杀了我们。”
夫妻俩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冲着顾清河拜了拜:“那大师说这阵就只能撑七天,等我儿子头七那天如果还没找到解决办法,就只能听那鬼的了。你们不是顾家的人嘛?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梁秋白:“等等,头七?”
梁秋白:“今天第几天?”
男人:“第七。”
顾清韵:“那不就是今天?”
梁秋白神色古怪的看向男人:“你家儿子的生辰八字多少?”
男人报了一个生日。
梁秋白伸手扶额。
顾清韵拿出手里的书排了一下盘,随后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梁秋白:“那个沈先生,他好像跟你的生辰八字还挺合的”她咽了一口唾沫,不确定的开口道:“你该不会就是那东西抓过来的新娘吧”
梁秋白:“”
林不殊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
第049章 诱敌深入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这也是梁秋白没有想到的。
这下,手里的瓜子瞬间不香了。
梁秋白将剩余的瓜子仁塞进林不殊的手里,正思索着怎么把这个锅甩出去的时候,垂落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给握住。
梁秋白:“林不殊?”
屋内的烛火昏黄,地面上交叠的人影晃动。
他借着那从一侧拢了过来的微弱的光线,就看见了林不殊那张略显紧绷着的脸。
这一刻,梁秋白能感受到他这个一惯有些好脾气的室友似乎正在生气。
但至于到底是在气什么
林不殊:“我带你离开这儿。”
梁秋白:“欸?”
梁秋白被人拉着向前走了两步。
对方的步子走的有点急,那双染着凉意的手握得很紧。
梁秋白试着挣了挣却没有挣开。
梁秋白:“林不殊,别走了。”
对方并没有停下,反倒是走上前将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给拉开。
院外的光倾斜入内,带着少许晚间微凉的风。
梁秋白看着男人走在前面的背影,突然有些好奇的冲着人问出声来:“如果对方在高速就选中了我,那么我们在这里的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既然如此,你要怎么带我出去?”
林不殊将脚步缓缓地停在了大门口。
他收紧了握着对方的手,曲指推了推眼镜:“我能带你出去。”
这是梁秋白从未见过的林不殊。
这一刻,他在对方的面上见到了少有的认真与偏执,他几乎都要认为对方刚刚对他说的话不是假的。
那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一句给他的承诺。
梁秋白将人拉了回来:“别冒险。”
梁秋白看着林不殊那双拢在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瞳色,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安抚出声:“我啊,知道林大医生的好意。但,你看,这顾家兄妹不是还在这儿的吗?他们既然邀请你我去顾家,就一定不会让我们有事。”
林不殊抿着唇没有说话。
梁秋白:“放宽心。”
梁秋白笑道:“不就是跟死人结个婚,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林不殊现在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他的这位室友满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沉着一张脸将面前转身准备走掉的人一把扯到跟前,垂眸问出声来:“你还真想要留下来嫁给那只鬼?”
梁秋白:“对啊。”
林不殊:“你是看上他穷还是看上他丑?”
梁秋白挑眉:“我看上他有用。”
林不殊:“”
结阴婚那是不可能的。
他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一只鬼。
他做新娘,走个过场。
让顾家兄妹出手解决那只鬼,而他借着这件事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梁秋白的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他仰头看着林不殊那张有些骄矜的脸色,凑到对方的耳边低声给人解释道:“我们今晚被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对方在背后使小动作?现如今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我们不如借着这个事情将对方引出来在借机除掉对方,岂不是一举两得?”
林不殊拧紧了眉头:“我不同意。”
梁秋白:“?”
梁秋白:“这又不是假戏真做”
林不殊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还想假戏真做?”
梁秋白一噎:“我就是开个玩笑”
就在两个人争论不休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唢呐的声音。
这声音尖啸刺耳瞬间划破了四周的寂静。
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平地之上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动着院中的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树枝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鬼影,他立在风中,微微抬起手,接住了那从夜空中飘飞而下的红纸。
梁秋白:“这是红纸钱。”
他站在门外的台阶上捏着手里的红纸钱朝着院墙外看去,只见浓郁的夜色当中几个穿着红衣纸扎的小人正敲锣打鼓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二十七,娶新娘。穿新衣,盖盖头。”
“新娘嫁儿郎把笑意扬,新郎配个美娇娘。”
红纸漫天,诡异的调子伴着唱词回荡在略显空旷的院子里。
隔壁的邻居像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将窗户关了上去。
顾清韵快步走了出来,面色有些吃惊的道:“我的妈呀,这该不会就是鬼界的迎亲队伍吧?”
顾清河面色微沉:“看来,对方已经是等候多时了。”
顾清韵:“那”
顾清韵看向梁秋白:“沈先生怎么办?”
顾清河没有开口,似乎是在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夫妻俩从屋子里走出,瞬间白了一张脸。
“这这人怎么都来了。”
“这下可怎么办呦。”
周遭的声音纷乱噪杂,梁秋白倒是不慌不忙的将那儿歌的内容仔细的听了听。
他将目光从手中的纸钱上移开,落在了为首那两个唱和的小人身上。
只见那走到近前的纸人唇红齿白,面上皆带着笑意。
他们手中都提着的竹枝灯笼,每个灯笼上还都写着一个大红的喜字。
是迎亲的队伍无疑。
于此同时,顾清河将视线从这群人身上移开,将目光落在了梁秋白身上。
风从一侧吹了进来,吹动着梁秋白额前的发轻轻拂动而起。
那站在台阶之上的人面上似乎并无慌乱之色,整个人像是融于这四周的冷雾当中。
眼前的这一幕,让顾清河想到了不久前,在幻想生下见到对方的情景。
同样的无危无惧同样的从容不迫。
若对方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算命先生,似乎太过于镇定自若,但若对方是别的什么人,他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可以与人匹配。
这人身世来历成谜,不得不查。
顾清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
顾清河:“诱敌深入。”
顾清韵:“谁去诱?”
顾清河没说话。
顾清韵顺着对方的视线朝着不远处的人看了一眼,“哥,你该不会说的是”
就在这时,锣鼓喧闹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四周陷入到了诡异的安静当中去。
梁秋白伸手将林不殊扯到身后,余光当中就看见顾清河从后方走上前来。
顾清河:“沈先生当真想好了要以身犯险?”
意料之中的一句话,让梁秋白笑道:“难道顾处长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顾清河声音一顿,没有说话。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顾处长应该很清楚,现如今最省事的办法是什么。”
顾清河当然知道。
他朝着人看了一眼,再次出声道:“对方此番来历不明,一会见机行事,切莫冲动。一会儿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会跟这这些东西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地。”
梁秋白十分谦卑的冲着人颔首:“那就有劳顾处长了。”
不用怎么费心思,这不冤大头就自己送上门了。
出力的有了,现在他还缺一个给他取东西的人,这样他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就在梁秋白思索之际,那些纸人走到台阶下就停了下来。
为首的两个提灯的分立在两侧,本是走在后方的两个纸人就捧着一个不大的漆盘蹦蹦跳跳的走上前。
梁秋白从上面扫过,就发现那漆盘上放着两张红纸和一份笔墨。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情况下,红纸上书写是聘书和礼书。
不得不说,这鬼虽然是为别人家操办婚事,倒是讲究的很。
三书六聘,八抬大轿。
好排场。
“嘻嘻,看来你就是主人选中的新娘。”
“请新娘按照指示将你的姓名和八字写在红纸上。”
梁秋白挑眉冲着那举着墨的小人勾了勾手指,“来,走近点。”
纸人:“嘻嘻,你不怕我们吗?”
梁秋白:“我怕你们做什么?”
纸人:“新娘是不能哭的哦。”
梁秋白笑道:“那我笑,你们能取消这场婚礼吗?”
纸人:“”
梁秋白看着走到跟前的纸扎小人,上手摸了摸,“手感还行,就是这脸画的”
林不殊抱着手臂,一脸嫌弃的冷哼了一声:“真丑。”
梁秋白扬眉:“你说得对。”
纸人:“”
梁秋白刚要拿起漆盘上的笔在红纸上写字,手就被林不殊给握住。
林不殊:“你想清楚。”
梁秋白:“欸,你知道你现在比较像什么吗?”
林不殊:“像什么?”
梁秋白凑到对方耳边低语出声:“像是新婚夜看见丈夫又在外面纳了小妾。”
林不殊:“”
林不殊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那一瞬间上头的怒火。
他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刚要将手抽了回去,手腕却是被梁秋白给反手握住。
林不殊:“?”
梁秋白:“欸,一会儿帮我个忙。”
林不殊:“?????”
梁秋白信不过顾家兄妹。
这里的人非要让他选一个帮忙的话,那一定是林不殊。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扯着对方的领带冲着人继续道:“一会儿咱们两个聊完,你装的生气一点,然后你避开这些东西,出门右转,去找一个歪脖子的白桦树,然后把那树下的东西挖出来给我。”
他现在看着还不够生气?
他现在看着还不够愤怒??
林不殊眯起了一双眼,拢在眼镜之后的眸色沉冷。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人,抬手将梁秋白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向后退了一步,摔门而出。
头顶的月被乌云笼罩。
闪电划破夜空,在头顶上空响起了一声闷雷。
这雷听得怎么有点
憋屈的慌?
梁秋白看着林不殊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这个室友当医生屈才了。
应该去当影帝。
第050章 醋意横生
乌云在头顶快速的游走,闪电冷白色的光穿透云层,似是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银辉。
林不殊从小院之中摔门而出,摘掉眼镜站在原地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等到他的身形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几百米外的白桦林之中。
月夜之下,艳红色的衣诀浮动。
他握着手中摹金的小扇,走在前面,白面老鬼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王,您消消气”
就在这时,头顶又响起了一道惊雷声,声音之大吓了白面老鬼一跳。
他握着手中的白纸伞,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瞧了人一眼。
只见那张拢在夜色里靡丽绮艳的一张脸上,瞧不出喜怒。
他向前走着,一句话也没说,但头顶风云变幻,雷声轰鸣,像是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犹记得他家王上次这个模样的时候,还是几百年前正道围剿积云峰的那一天
积云峰是当年鬼王诞生之地。
那日三大势力,八大门派,兵分三十六路围剿,却让一个刚刚出世的鬼王屠出了一道血路。
白面老鬼:“王”
白面老鬼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冷汗:“这次的事情的确是老奴思虑不周,这才让对方钻了空子,请主上责罚。”
阴绪捏着手中的扇子,朝着对方屁/股上踹了一脚。
白面老鬼向前一个踉跄,一头栽在地上。
等到他撑着手臂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的时候,却见他家王摇着手中的扇子从他身侧悠然的走过,但那张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刚刚好了不少。
白面老鬼长舒了一口气,赶忙从地上爬起跟上前去。
阴绪:“这鬼什么来头?”
白面老鬼赶忙同人解释出声:“就是一个普通的恶,只不过听说一百年前对方途径此地之时偶然得了一物,所以导致实力大增,现在约摸应该已经是个凶了。”
阴绪冷哼了一声:“现在倒是什么东西都敢来抢我的人。”
白面老鬼:“沈先生也是为了大局牺牲颇多。”
阴绪皱紧了眉头:“他就那么信任那个姓顾的?那姓顾的摆明是把他当枪使。”
白面老鬼:“”
这明摆着的断头话,让他没法接。
阴绪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这位室友压根就不知道,在鬼界,合了八字,配了阴婚,到底意味了什么。
头顶的雷又劈里啪啦的响了一阵。
白面老鬼赶忙转移话题:“不过”
他声音一顿再次出声:“倒是有一件喜事。”
阴绪:“什么喜事?”
白面老鬼:“老奴在这里发现了血中土。”
血中土,乃是由命格极阳之人的人的血浇筑而成,具有驱邪避害之用。
阴绪眸色半眯:“东西在哪?”
白面老鬼:“就在沈先生要配婚的那家儿子的坟里面。”
一想到这坟不得不开,阴绪摩挲着手中的扇子柄就是一脸的嫌弃:“这可真是晦气。”
白面老鬼:“”
就在这时,阴绪突然停下脚步:“你看这树,像歪脖子树吗?”
白面老鬼:“?”
您思维有点太跳脱,他有点跟不上。
阴绪则是拖着下巴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朝着身侧的白面老鬼踹了一脚:“挖。”
他抬手一挥招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去火,“挖完,跟我去个地方。”
白面老鬼:“”
*
于此同时,马汉村的另外一端,一个宽敞的大院里此时正办着酒席。
悬浮在半空当中艳红色灯笼将此地映照的灯火通明,艳丽的红绸垂落将院子装点的格外喜庆。
前院的酒席大概摆了七八桌,围坐在桌子周围吃酒的都是这附近的小鬼。
酒席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透明玻璃大罐,罐子里装着一个穿着道袍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被泡在水里,肚子流油,死不瞑目。
如果此时那夫妻俩在这里应该可以认出这人就是之前给他们布阵的那位天师。
“东边那户,竟然还敢联合外人欺瞒咱们头儿,还真是不怕死。”
“嘻嘻,明个儿就把这老头送给那家做贺礼。”
“就是,我们头儿又没恶意,不过就是给他家儿子找个老婆而已。”
“你们别说,我刚刚偷偷跟过去瞧了那新娘子一眼,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新娘子竟然是个男娃娃,不过那模样长得可真是俊呐。”
众鬼纷纷朝着最上方坐着的男人看了过去。
只见靠坐在最前方椅子上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膘肥体壮的男鬼。
这鬼名叫马庆泓,是一个凶。
鬼界强者为尊。
一个凶,相当于这一带的土霸王。
马庆泓听着下面一群小鬼吵吵嚷嚷的声音,将手里的美酒一饮而尽,朗声笑道:“来,让我看看到底能多有俊。”
水镜在面前浮现。
梁秋白的面容便出现在了众鬼的面前。
那是一张生的极为好看的脸。
人不笑的时候像是琼宫之中的仙,朗月抒怀,又娇又矜贵的。
“这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我感觉配那小子可惜了,配咱们头儿倒是刚合适。”
马庆泓抬手将水镜挥散:“这简单。”
他靠在一旁不以为意的开口道:“等东边那小子投了胎,把这人扣下,还不是任由我处置?”
“你打算怎么处置啊?”
一道染着笑意的嗓音突然在半空当中响起。
马庆泓坐直了身体。
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瞧见他的院子里突然多出了两个人。
为首的一人一袭红衣,手里握着一把摹金的小扇,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名握着白纸伞的白面老鬼。
“你们是什么人?”
“竟然敢擅闯别人的地盘,不知道鬼界的规矩吗?”
阴绪:“规矩?”
阴绪摩挲着手中的扇子,笑着走上前,“我的规矩,就是鬼界的规矩。”
坐在宴席之上的小鬼不怕死的冲上前去,却是还没靠近,就惨叫了一声化为齑粉。
剩余的小鬼刚想要逃,阴绪就沉着一张脸,握着扇子轻挥。
四周的鬼影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光影寂灭,院子里的热闹变成了一片死寂。
马庆泓面色一变。
鬼界的等级划分森严,凶以下为下等的鬼,因为在世间停留时间短,他们只知人间事,却很少知道鬼界的事情。
从他生成凶的那日,在鬼节走了一遭之后,他知道他们鬼界有一位王。
那位王身着红衣,容色艳丽无双。
他身边常年跟着两位无常老鬼,一主内,一主外,而眼前的这位白面老鬼应该就是其中一位。
马庆泓这下彻底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阴绪掸了掸溅落在身上的脏东西,将脚步停在了马庆泓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将面前的男人看了一眼,在对方惊惧的双眼中,他伸手拿起了一旁放着的一坛酒,放在鼻间闻了闻,“我听说,这附近出了一个凶,说的是你吗?”
马庆泓:“是。”
阴绪:“你这里倒是热闹的很啊。”
阴绪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就挑了一个地儿坐了下来,将手肘子支在一旁的小桌上转起了手中的扇子:“我听说,你还喜欢给这附近张罗喜事。”
马庆泓:“是。”
阴绪笑着问出声:“办喜事好玩吗?”
马庆泓:“好好玩。”
阴绪扬眉:“那办婚事呢?”
马庆泓:“也也好玩?”
阴绪面上的笑意更深。
听闻鬼界的王一贯喜怒无常,马庆泓一时间有点不太清楚这位祖宗现如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是刚好路过看到这边热闹就拐了过来?
马庆泓:“您是想留下来观礼?”
马庆泓有些拿不准的朝着人看了一眼,给人倒了一杯酒递上前去,“这东边那户刚好明天送亲,我看那新娘长得俊得很,您要是看得上的话,我明天帮您宰了他,这等人一死,他”
马庆泓一句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阴绪给一拳给锤进了地里。
阴绪站起身,抬手接过白面老鬼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上染上的血,“去把他给我拽出来。”
白面老鬼应了一声,将马庆泓又从地里薅了出来。
阴绪:“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马庆泓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阴绪:“抢我的人,还打算把人送给我?”
阴绪将手中的帕子丢到对方满头是血的脸上:“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马庆泓:“不敢不敢…”
白面老鬼:“王,您打算怎么处理?”
一只凶可以在这片作威作福,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却像是捏死个蚂蚁那么简单。
马庆泓这下彻底的怕了,同人告饶出声,“王王我错了,我错了。”
马庆泓向前膝行两步,结结巴巴的出声道:“我我再也不办婚事了,不不不,我再也不办喜事了,我现在就把那些人从东边给撤回来,我”
阴绪居高临下的看着人,扬了扬眉:“为什么不办?”
马庆泓:“啊?”
阴绪:“不仅要办,我还要最好的。”
马庆泓:“?”
那个小混蛋既然非要结阴亲,那跟谁结不是结?
到时候玩掉里,别怪他事先没提前提醒他。
阴绪抬手招了招,那张由梁秋白所写的红纸就出现了他的手中。
他将红纸翻了过来,就看见了上面所写的名字和八字。
沈秋。
阴绪将红纸上的名字在口中揉碎搅烂了念了几声,最后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
他抬手又变出了另外一张空白红纸,在那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八字。
阴绪将红纸递给了马庆泓:“用这两张八字合。”
马庆泓低头扫了一眼两张纸上的八字:“可这”
马庆泓:“这八字不配。”
阴绪:“你再说一遍?”
马庆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