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救人一命
“左上,右下,这一招漂亮!”
“这是什么?白纸化形?”
“啧啧,这东西一看就是跟他那老子学的,这老虎捏的可真丑。”
“不过,这秦家小子倒是有点东西啊,这个年纪竟然还能一口气召出来四个活着的灵物,我记得当年张逾跟我学的时候好像还不如他呢。快打啊,对,围起来,往死里揍,欸?不是,怎么这么快就被那几只鬼给撂倒了呢?”
【梦貘:你要不要看看那是几只鬼吗?】
【梦貘:这医院里全部的鬼怕不是都被你这印章给召来了吧。】
梦貘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蹲在一旁正在看热闹的梁秋白。
它现在极度怀疑,对方若是现在手里有一盘瓜子,他能坐在这儿看戏看一整天。
【梦貘:欸?你再不救人,这人就要被这群鬼给玩死了。】
梁秋白:“不急,等他腿断了再救。”
【梦貘:?】
梁秋白:“演戏嘛,真一点才更好。”
电梯的操作间在青宁第一人民医院的地下室,这里平时没人来,所以只开了一盏应急灯在一侧的墙壁上。
应急灯不大,昏黄的一盏灯只能照出地下室些许轮廓光,而剩余的光亮则是来自于不远处依旧擦着火花冒着烟的电梯间。
梁秋白此时就蹲在地下室的阴影里,那看上去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显得格外的亮。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战局已经接近尾声。
梁秋白盯着那躺在地上惨兮兮的人,握着手里的一块小石头子在地面上划了两道,随后唉声叹气的道:“我原本以为是个龙,结果是只虫,没意思。”
【梦貘:】
“行了,游戏到此结束。”
梁秋白将手里的石子丢掉,拍了拍手站起身。
他伸手在自己腰包里掏了半天,最后翻出来一团卫生纸。
卫生纸上有血,是他刚刚擦袖子还没来得及扔掉的那张。
【梦貘:等等,你打算做什么?】
【梁秋白:白纸化形啊。】
【梦貘:就这东西?】
梁秋白:“脏是脏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将就着用。”
梁秋白盯着卫生纸瞧了一会儿,拖着下巴思索出声:“让我想想变个什么好,有了。”
梁秋白说着就将那纸放在手里团吧团吧,朝着上方抛去。
在白纸落下之时,他手指在眼前快速的书写下一道符。
金色的符成型,有风自平地来。
风吹动着梁秋白垂落在肩膀上的发轻轻扬起,他立在暗处,眼前的光亮将他精致的眉眼照亮。
那光衬的那张精致的面容如雪,清贵无双。
最后一笔的符勾勒,风将符在眼前吹散。
梁秋白睁开双眼的同时,眼前的白纸在面前化成了一只巨兽。
巨兽嘶吼了一声,牵动着四周虚浮的锁链晃动出幽蓝色的光辉。
冷光之下梁秋白的那双眸子越发的锋锐,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让人不禁响起了冬日屋檐之上的冰凌,触之伤人。
梁秋白一步踏出,将浮动在空中的锁链勾动缠绕握在了手中。
锁链在梁秋白的手中收紧,于此同时,巨兽头颅扬起,再度嘶吼出声。
【梦貘:这是】
【梦貘:凶兽饕餮?】
饕餮,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擅食。
它混身上下只有一只头没有身子,传说是因为太贪吃,连自己的身体都给吞掉了。
此时悬于半空中的饕餮只有一个长得溜圆的脑袋,而那脑袋上长着一双弯曲的兽角,面目狰狞,尤其是那张嘴,利齿如锯。①
这世间灵物,也分等级的高低。
就拿这白纸化形术而言,虽然都是拿白纸幻化出来的虚像,但所幻化而出的东西其实是根据本身所化之物的能力以及御灵师本身的能力来判断高低的。
此番饕餮一出,秦鹏手里原本召唤出的四灵就有些像是小鸡仔似的没眼看了。
那些灵物就这么被风一吹,接连恢复成了一张纸。
纸啪啪的吹打在秦鹏的脸上,他趴在地上伸手将那纸从脸上一张一张揭下,微微抬眼之时,他就发现那些原本围着他扑上前来的一众鬼纷纷停了下来。
秦鹏趁着这个间隙像是一只死狗似的趴在地上喘了一口气。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莫名其妙撞鬼不说,还捅了鬼窝。秦家不是与鬼界合作吗?这群鬼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秦鹏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疼的,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余光之中他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人。
那人立在风沙的中央,如琼宫之中的仙,遗失而独立,绝世而倾华。
这人是…….
秦鹏的看的有些呆了。
而不远处,梁秋白将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
半空当中,饕餮盘旋了一圈之后,直直地冲着他而来。
【梦貘:欸欸欸欸,它怎么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梁秋白:我说它其实是来找你的你信吗?】
【梦貘:你这个该死的人类!你快,你快拉住它啊啊啊啊!】
梦貘虽然也是灵物,但若真算起来的话,它根本就打不过这只饕餮。更别提,他现如今身上就只剩下这一成的灵力了。
这叫什么?
图谋不轨。
蓄意谋杀!
梁秋白听着梦貘变了调子的嗓音,唇角轻勾,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然而那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餮并没有一口将梁秋白的脑袋给咬掉,反而是停在对方的面前。
梁秋白伸出手摸了摸。
饕餮闭上了一双眼睛,格外享受的蹭了蹭梁秋白的手掌心。
【梦貘:…….】
梁秋白:“真乖。”
【梦貘:嗯?】
【梦貘:你骗我?】
饕餮似有所觉得抬起头。
梁秋白将脖子里带着小石头拎起,饕餮扑上前来。
【梦貘:谋杀啊啊啊啊啊啊。】
梁秋白握着饕餮的犄角,看着对方的大脑袋停在了身前的寸许之地:“刺激吗?”
【梦貘:刺激…….】
【梁秋白:你刚刚骂我什么?我没听清。】
【梦貘:…….】
梁秋白弯了弯唇,伸手将那大脑袋拉低了一点。
他微微抬眸望向前方,冲着饕餮交代出声:“看见趴在中间的那个傻子了吗?把他给我留下来,其余给你当午餐。”
梁秋白将手抽回在那大脑袋上拍了两下。
他笑着直起腰,就看见饕餮欢快的跑出去吃东西去了。
操作间的声音很静,一时间就只剩下饕餮吃东西而发出的咀嚼的声音。
【梦貘:你确定你这是救人?】
【梁秋白:对啊我多诚恳。】
【梦貘:你要不要先看看那人的脸色再说这句话?】
梁秋白歪着头朝着前方看了一眼,随后他就看见秦鹏在近距离欣赏了饕餮吃鬼的一幕之后,脸色被吓得惨白如纸。
梁秋白:“小孩儿还是小孩儿。”
梁秋白:“我还特意给他挑了个萌的,这多可爱,你说是不是?”
【梦貘:……】
又过了一会儿,面前的鬼被清扫的差不多了。
梁秋白摩挲着手里的印章冲着前面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秦少?秦少你在吗?我来救你了,你要是还活着就吱个声?”
秦鹏:“……”
【梦貘:…….】
谁家救人脚都不带动的?
贼喊捉贼也不过如此了。
梦貘扯了扯嘴角。
“沈先生?”
“沈先生是你吗?你在哪呢??”
秦鹏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个鲤鱼打挺翻过来身。
梁秋白则是站在原地的阴影里,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句:“你……你先坚持住!我这鬼很难缠,等我把这些鬼杀了就来救你!你先躲到饕餮那去!”
【梦貘:……】
【梁秋白:鬼界欺负秦家人,我沈秋出手相助成了秦家少爷的救命恩人。】
【梁秋白:你觉得这出戏怎么样?】
【梦貘:好不要脸一人类。】
【梁秋白:过奖过奖。】
秦鹏还在奋力抵挡,梁秋白却是迈步上前。
他握着山河印挥了挥手,那些围在身侧的鬼就像是烟雾一般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消散了。
梁秋白走到中心,将脚步停在那庞然大物跟前。他仰头看着那颗圆滚滚的头颅,抬手打了个响指。
寂静的环境当中,随着一声脆响,饕餮在眼前化成了一道白雾消散开来。
梁秋白微微抬头,伸手将那张纸接到手里,抖了抖。
秦鹏此时正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只见眼前的雾气燎绕。
那道熟悉的身影拢在雾中就像是那立于琼宫之中的仙,仙姿绰约美不胜收。
秦鹏揉了揉眼睛,方才看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美人没死。
可真是太好了。
“沈先生真的是你?”秦鹏看着对方手里捏着的一张纸,面上一喜,“你你这莫非也是御灵师?刚刚那是白纸化形?”
梁秋白抖着纸的手一顿。
他微微垂眸看向趴在面前的人,轻挑了眉宇:“是啊。”
梁秋白笑着弯下腰:“说起来,我跟秦少好像还是同门呢。”
秦鹏像是看见了亲人似的,有些激动地抬手指了指四周消散的鬼:“那刚刚这些鬼?”
“秦少你运气真不好,我们这是捅了鬼窝啊,不过还好,幸亏我有这个。”梁秋白握着手里的印章,直起身来:“我刚刚看秦少情况危机,就出手帮你把这些鬼都给赶走了。”
秦鹏这时才注意到梁秋白手里的玩意儿。
那是一方不大的印章,看上去精致小巧,猩红却又瘆人:“这是?”
梁秋白毫不隐瞒的解释出声:“哦,鬼界的山河印。”
秦鹏心头一跳:“鬼界?”
秦鹏突然响起了自家老爹交代自己的事情,他一脸警惕的冲着人询问出声:“那你跟鬼界是什么关系”
梁秋白:“鬼界的王是我男朋友啊。”
秦鹏:“?”
梁秋白:“哦,你刚刚好像是不是说对方……”
梁秋白:“不举?”
秦鹏:“你胡说我没有。”
梁秋白笑容满面的在秦鹏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没事没事,别害怕。如今鬼界与秦家交好,所以这么算下来的话,你我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不说两家话你说是不是?”
秦鹏:“”
【梦貘:明明家里如花美眷还谎称自己外面有人,你这人真的是撒谎不打草稿。】
【梁秋白:我这不是舍不得。】
【梦貘:……我信你个鬼。】
【梁秋白:……】
【梦貘:不过……你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你就不怕鬼界那位回头找你麻烦?】
【梁秋白:不怕啊,他又打不过我。】
【梁秋白:再说,上次姻亲恶心我我也得恶心恶心他。】
【梦貘:……】
就在这时,秦鹏撑着手臂起身,梁秋白站在原地突然就听见咔嚓一声响。他蹲下身来,伸手捏过秦鹏的手看了看:“秦少你这手好像断了啊。”
秦鹏额头上溢出了一层的冷汗:“刚刚…刚刚不小心,我没事。”
秦鹏撑着手臂试着站起身。
结果,梁秋白又听见咔嚓一声。
他朝着身边的人看了一眼就发现对方人还没站起身,腿倒是先给他跪了下去。
梁秋白:“年还没过,不用给我行如此大礼。”
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不过,你这腿好像也断了啊。”
秦鹏:“”
梁秋白朝着四下寻摸了一番,视线的尽头处他就看见了那辆被丢弃在一旁的轮椅车。
他迈步走了过去将轮椅车重新推到秦鹏跟前,伸手怕了拍那椅子:“多亏了秦少您有先见之明,提前预知了自己要受伤,你说说,要不然现在我上哪给您找车去?”
秦鹏总觉得面前这人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美色当前,秦鹏也没有多想,他只是咽了一口唾沫冲着梁秋白伸出手:“那个美…沈先生能不能,拉我一把?”
梁秋白单手撑着下颌,垂眸浅笑:“那你求我。”
秦鹏:“?”
梁秋白见人半晌没说话,直起腰来:“不说话那我就走了”
秦鹏:“求求求求,求你。”
梁秋白这才满意。
他垂眸将人撇了一眼,十分好心地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按坐在轮椅上。
秦鹏:“疼疼…….”
梁秋白丢开手:“行了,你自己在这儿玩吧,我走了。”
秦鹏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梁秋白的胳膊:“那个你等等……”
梁秋白:“又怎么了?”
秦鹏:“我这……我这手没力,推不了轮椅。”
梁秋白:“所以秦少是想让我帮您推出去?”
秦鹏点了点头:“对对对。”
梁秋白:也,不是不行。”
秦鹏:“沈先生大气。”
秦鹏坐在轮椅上冲着身后人道:“那个我刚刚看你那一手妙啊,你这御灵术到什么级别了?师出何人?”
梁秋白推着轮椅笑了笑:“比不过秦少,我自己瞎琢磨来着。”
秦鹏喘了一口气瘫坐在轮椅上:“刚刚倒是多亏了你救我。”
秦鹏:“我爸真是的,竟然也没告诉我你是御灵师,这不自己人吗?还查什么查。”
梁秋白:“你爸查我啊。”
秦鹏捂住嘴讪讪地一笑:“没……没什么……”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秦少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秦鹏:“那是自然。”
秦鹏:“你想要多少,我让我爸给你打钱。”
梁秋白:“钱我倒是不缺?”
梁秋白:“不过,我听说秦家是海地数一数二的御灵师”
秦鹏:“那是自然。”
秦鹏:“你想要什么,我让人给你取。”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微微倾身向前:“我想要凤溪石。”
【梦貘:凤溪石?】
【梦貘:传说中蓄养灵力的灵石?】
【梁秋白:不错。】
【梁秋白:我调查过,秦家手里这块应该少说也有百年的灵力。】
【梦貘:你打从救人开始就惦记上了?】
【梁秋白:错,打从秦妄断我一臂的时候我就惦记上了。】
【梦貘:……空手套白狼啊。】
【梁秋白: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梁秋白:毕竟这东西我可是为你要的。】
【梦貘有些激动:你你你你是打算给我?】
【梁秋白:你不想要我也可以不给。】
【梁秋白:正好我青霜剑上还缺了一块灵力石。】
【梦貘:要要要要!】
【梁秋白:那,说句好听的。】
【梦貘:呜呜呜,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最最好的人类。】
马屁精。
梁秋白嗤了一声。
就在这时,秦鹏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来:“你你怎么知道我秦家有凤溪石?”
梁秋白:“听说的。”
梁秋白:“秦少要是给不了的话我……”
秦鹏被梁秋白的笑晃了一眼。
美人救了他的命,让美人难过他岂不是不是个东西。
秦鹏将视线抽回有些心虚的道:“这东西这东西其实我做不了主。”
梁秋白:“秦少不是秦家少爷吗?”
秦鹏同人解释出声:“这东西是我爸宝贝。”
秦鹏:“只要我爸同意,凤溪石就能给你。”
梁秋白:“秦家家主啊。”
梁秋白情绪有些低落的同人道:“上次在顾家你爸…好像有些误会我。”
美人好委屈。
秦鹏沉思了片刻,开口决定道:“这样,你送我出去,我带你去见我爸,正好你们将上次的误会解释清楚。”
梁秋白:“秦家家主就在这附近?”
秦鹏:“就在隔壁咖啡厅呢。”
梁秋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等等。
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秦鹏:“……”
第082章 肆意炫耀
“根据之前的资料以及CT检查的结果显示,患者顾裴在三年前是受过比较严重的脑部创伤。大脑的内部发生凝血,血块给大脑施加压力从而导致脑组织损伤,①而这种的损伤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造成患者出现心因性失忆以及间歇性的头疼。②我认为,这种创伤性脑损伤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治疗办法就是进行手术。”
年轻的医生站在会议室的最前方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而坐在下面的数名主任医生却都沉着一张脸,显得十分的沉默。
半晌,林不殊的讲演完毕。
他转身走回到长桌跟前,将手撑在了桌子上,冲着在场的一群人询问出声:“各位,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我不同意林医生的看法。”
“我也不同意。”
“我也是!”
林不殊微微直起身,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那各位不如讲讲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手术的风险较大。”
一名身材高瘦的青年,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站起身,反驳出声:“这台手术的成功率我之前评估过,不到40%,再加上患者的年龄问题,可能还要再向下降低个10%。”
“30%的话,太低了。更何况我认为西药的治疗虽然缓慢,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效果,这三年以来,患者依照我们医院之前开的药治疗,最近的精神头好像比以前好了不少。”
青年说着抬起头,露出了那张留着寸头,面目清秀英俊的脸:“至于林医生说的那个心因性失忆症,我认为这是心理疾病。”
“方主任说的是,而且顾家作为我青宁首屈一指的家族,其影响力在青宁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万一要是手术出了什么问题,你,还有医院都是担当不起的啊”
“是啊。”
“我觉得说的不错。”
“院长,您看呢?”林不殊的话让正在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了会议室的最前方。
“我认为”
坐在最前面的老头摘掉眼镜,伸手捏了捏眉宇,方才将老花镜重新戴上:“可以试一试。”
“院长。”
“院长?!”
青宁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娄余今年六十多岁,头发花白,面上看上去很是慈祥和顺。
林不殊之前在青宁的时候的老师是他,临床也是对方手把手教的。
娄余坐在椅子上冲着在场的人抬了抬手,待会议室内全部安静下来了之后,娄余方才转过头来冲着林不殊问出声:“这台手术,你有多大的把握?”
林不殊:“五成。”
“虽然比之前的30%高,但五成也才一半。”
“是啊,这赌的成分也太大了吧。”
“院长,我看咱们还是保守治疗比较妥当,毕竟”
娄余:“这也是顾家的意思。”
会议室内的声音安静了一瞬,娄余方才声色和缓的再次出声:“三年前顾老太爷来的时候还是我亲自接待的,当时事情比较严重,做了一番风险评估之后最后选择保守治疗。这三年虽然病情没有恶化,但老爷子脑子里血块压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尽快处理掉比较好。”
林不殊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如果手术的话,可以尽快解决掉这个隐患。后期辅以心理辅导的话,说不定记忆就能恢复,但是因为患者的年龄较大,所以不排除风险。”
娄余点了点头:“顾家那边知晓吗?”
林不殊:“昨日事情已经同顾家讲过了。”
娄余:“那边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那就准备手术吧。”
娄余:“手术的时间定了吗?”
林不殊:“手术准备在一周之后,不过,我想向院长借一个人。”
娄余将面前的文件合上,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你想选谁?”
林不殊将会议室里的人扫了一圈。
这件事万一再出了问题
嗯,谁干谁是傻逼。
众人纷纷低下头当鹌鹑。
林不殊将目光停在了桌子一侧的最末尾。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坐在那里的这位在刚刚的讨论当中跳脚跳的最厉害。
林不殊唇角轻勾:“我听说方师兄最近比较闲。”
方锡讪讪地一笑:“林师弟记错了,我最近特别忙。”
方锡:“院长知道的,我过几天还有几台手术呢。”
林不殊:“没事不急,我可以等你。”
方锡:“大可不必。”
娄余:“小方啊,来。”
方锡应了一声,赶忙走上前,微微躬身:“您找我。”
娄余抬手指了指林不殊:“那几台手术我安排人帮你做,你师弟难得来青宁一趟,你多陪陪。”
方锡:“不是院长这可是30%”
娄余:“就这么定了。”
林不殊微微颔首:“多谢院长。”
方锡:“”
娄余推开椅子站起身:“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会议散了,方锡追着人走了几步,他刚想表达表达自己极度不愿意的想法,但在感受到那落在后背之上凉飕飕的眼神之后,方锡放下手垂头丧气的留在了原地:“行吧,我帮。”
林不殊:“把门关上。”
方锡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就将门重新关上。
他将脚步折了回去,还没走到地,就冲着人抱怨出声:“师弟啊,您非要这么折腾我吗?顾家这事就是个烫手山芋,你看我年纪轻轻没车,没房,没存款的份上,您就不能找别人做?”
林不殊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提醒出声:“鬼界修罗域的当家,你跟我说你年纪轻?”
方锡:“”
林不殊抬手将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摘了,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意味不明的出声道:“我听说你刚刚娶了老婆人类吗?”
方锡扬了扬眉:“是啊。”
方锡走到跟前同人炫耀出声:“还是个绝顶的大美人。”
林不殊嗤了一声。
方锡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同人扬了扬下巴,“一看你就是没谈过恋爱。”
方锡:“就你这种打了几百年的老光棍是不会懂,夫妻情趣这种滋味的。”
林不殊:“如果我记得不错的情况下,鬼界可是禁止与人类通婚。”
方锡:“”
林不殊微微侧目就看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一脸警惕的站起身:“我先警告你啊,你让我帮什么都行,但是不能动他,要不然咱俩这几百年的交情,到这里就到此为止。”
林不殊将眼镜重新带上:“真喜欢上的?”
方锡:“真喜欢。”
林不殊:“我记得我去年走的时候方师兄好像还没有谈恋爱。”
方锡害了一声:“这不是刚结婚。”
林不殊:“没叫我?”
方锡:“您老多忙啊。”
方锡:“半年前从青宁离开,您不是回鬼界休养了吗?”
林不殊的手指在臂弯当中轻轻敲了敲:“那说说看吧,怎么娶的?”
方锡:“就”
方锡:“卡了个bug。”
林不殊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过去:“说来听听。”
方锡:“我让人喝了点忘川水,又找老黑在阴卷上勾掉了名字。”
林不殊:“行啊,阴卷都敢动。”
林不殊:“你打算让我怎么处理你?”
方锡:“行行行,别跟我搞这套,顾家这事我帮你还不成嘛。”
方锡嘶了一声,再次开口道:“不过,这顾家水深得很,再加上又是玄门的人,你救这顾裴岂不是给自己又找了个大麻烦?更何况我刚刚说的是事实,三年前我的确评估过这台手术。”
林不殊:“顾裴见过他。”
林不殊双腿交叠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我需要从对方的嘴里知道那人的消息。”
方锡:“这样啊。”
方锡点了点头:“成,那我到时候”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的天变了变,浓黑色的云聚拢了过来,像是要下一场大暴雨。
林不殊站起身,走到窗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方锡:“怎么这么大的阴气?”
方锡:“莫非这医院附近出了个凶以上的厉?不过对方是个傻子吗不知道隐藏气息?这要是被顾家瞧见了,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
林不殊:“是山河印。”
方锡朝着立在身侧的男人看了一眼:“那不是可以调动鬼界的兵符吗?不在你手里?”
昏暗的光拢在林不殊那张英俊斯文的脸上,此时长睫之下的那双眸子越发的深邃。
“王,秦家的人来了,刚刚就在医院的操作间同沈先生在一起。”
方锡凑上前,八卦的问出声:“等等,这位沈先生之前没听过,是谁?”
白面老鬼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镜框就问出声来:“他怎么样了?”
白面老鬼:“事情已经平息了,只不过”
林不殊:“不过什么?”
白面老鬼小心翼翼的觑了人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方锡:“只不过,您的风评有点受损”
方锡:“这年头他还有名声?”
方锡:“谁人不知道咱们鬼界的这位王作恶多端。”
白面老鬼更为难了:“是……”
白面老鬼:“别的方面。”
林不殊扬眉:“都说了什么?”
白面老鬼:“沈先生说您不举”
方锡:“噗——”
方锡抱着手臂上上下下的将林不殊看了一眼:“这年头不要讳疾忌医,楼下就是男科,我一会儿可以带你去。”
林不殊看了人一眼。
方锡闭了嘴。
白面老鬼这才继续道:“另外沈先生对外说您是他男朋友,秦家那边刚刚派人来传信询问,问这件事是真还是假,您看这事……”
方锡:“这谁啊?胆子这么大?”
方锡看着从眼前走过去的男人吆喝出声:“欸欸欸,你这就走啊,我还打算跟你聊一会儿手术的事情呢?”
林不殊:“这件事不急,等我去找你。”
方锡:“那也行。”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林不殊向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我谈恋爱了,我老婆更美。”
方锡:“?”
第083章 找上门去
“家主,少爷回来了。”
本是坐在咖啡厅内盘着核桃的秦妄手里的动作一顿,猛地睁开眼睛:“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我不是让他去调查”
“爸!看我把什么人给你带回来了!”
秦鹏略显喜悦地声音在店门口响起的那一刹那,秦妄扒着沙发边缘就探头向外。
视线对视,他就看见他要调查的那个人正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而坐在轮椅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倒霉儿子秦鹏。
秦妄抬手挥了挥。
梁秋白就看见本是站在两侧的保镖朝着他合围了过来。
咖啡厅今天被秦家包了场,以至于现如今在场的除了他们秦家的人,就只有他一个外人。
眼前这架势不像是在迎客,倒像是
梁秋白推着轮椅,笑着停在了原地。
他隔着被包围的人群,冲着秦妄挥了挥手,“秦家主,我们又见面了。”
保镖分立在两侧,从中间让出来一条路。
秦妄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沈先生今天这是要给我送一份大礼啊。”
那天天黑,隔着傀儡,人没看太清。
现如今两个人这么近距离的站着,梁秋白才彻底的将人看的真切了一点。
秦家的这位家主看上去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金链子,金戒指,整个人看上去还微微有些中年发福。
玄门四大世家之一的秦家,自几百年前起就是海地赫赫有名的御灵师。
海地背靠文溯河,山林繁盛茂密,而当时秦家的族长秦伯远身边跟着的便是当时的灵族族长海西,后来酆都鬼城一战起,海西战死,随后秦伯远失踪,再不辨踪迹。
他原以为御灵师一族会随着秦伯远的失踪就就此湮灭于世,可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御灵术竟然得到了传承,而现如今的秦家,应该就是当年秦伯远的那一脉。
只是不知道,他的那位老友在失踪之后到底去了哪,而秦家这几百年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痛恨鬼界,又与鬼界有仇,为什么现如今的秦家却与鬼界达成了合作。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冲着秦妄笑了一声:“欸,秦家主这就误会了。”
梁秋白:“我今天来呢,不过就是看令公子行动不便,特意发了善心将人送回来罢了。”
秦妄冷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梁秋白:“您如果不信,可以问秦少。”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咖啡厅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当秦妄亲眼瞧见梁秋白活蹦乱跳的模样,就觉得自己的那条还没好利索的腿疼的更厉害了。
秦鹏:“爸!”
秦鹏拧紧了眉头伸手将梁秋白拉到身后,冲着人解释出声:“爸!你误会了!美沈先生明明刚刚救了我来着。”
秦妄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抬手指了指梁秋白:“你说,他,救你?”
秦鹏点了点头:“是啊。”
秦妄凑近,冲着人扬了扬下巴:“来,你倒是说说看,他怎么救你的?”
秦鹏:“爸,我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
秦鹏连比带划,绘声绘色的同人讲述出声:“你不知道,我刚刚在医院的电梯里竟然撞见鬼了,而且还不是一只,是一群。我们被困在医院电梯下面的操作间里,是沈先生把我捞出来的。”
秦妄:“他怎么捞你出来的?”
秦鹏:“用白纸化形啊,还用了那什么”
梁秋白轻挑了眉宇,就看见秦妄看着他,冲着自家儿子询问出声:“等等,白纸化形,他?”
秦鹏:“对啊爸,沈先生是我们门下的人。”
秦鹏:“而且爸,他可厉害了,刚刚就那抬手一挥,不过我感觉这水平吧,应该跟我差不了太多。”
【梦貘:这人还真是比你还不要脸。】
【梦貘:那是差不太多吗?那明明是跨越了一道鸿沟。】
【梁秋白:多好啊,多单纯一孩子。】
【梦貘:】
单纯=傻。
真的是狗听了都摇头。
梁秋白弯了弯唇,就看见秦妄那张脸瞬间变得有些青白交加。
他想对方现在一定是想到了顾家那天晚上,想到了那只所谓伤了他的白老虎
戏耍,也不过如此。
他赌。
秦妄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否则传出去就是他秦家的家主输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辈。
秦妄还要脸,所以这苦水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梁秋白藏去了脸上的笑意,十分谦虚的冲着人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是比不上秦少的,秦少您年纪轻轻就可以一御四灵,可是秦家年轻一辈的翘楚。你看,哪是我这种人比得上的,刚刚我不过就是借着山河印的力,投机取巧了罢了。”
秦鹏:“对对对,就是这个山河印。”
秦鹏感慨出声:“可真是个好东西,能能给我看看吗?”
梁秋白笑道:“当然可以。”
他说着从兜里将那串着红线的小印从兜里掏了出来,递到了秦鹏的手里:“秦少请看。”
秦妄眯起了一双眼睛:“等等,山河印?”
秦妄像是听错了似的,他抬手掏了掏耳朵,就听见坐在轮椅上的秦鹏感慨出声:“真精致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山河印,真是不错,怪不得鬼界的都把这东西当宝贝呢。”
秦妄伸出手:“给我看看。”
秦鹏将印章递了出去。
秦妄从保镖的手里接过眼镜带上,将那枚印章放在掌心当中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只见手中的印章不大,入手很凉,石头温润,色泽偏黄。
这块石料上面未有任何雕饰,样式简单但那石料的质地细腻,色泽衬得下方的红色印泥添了几分猩红。
秦妄做古玩多年,只是一上手就知道这东西是真的。
他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皱紧了眉头将那印翻了上去,随后他果不其然就在那印章的底部看见了刻着的山河二字。
的确是山河印。
传说中山河一动,万鬼皆臣。
梁秋白不等秦妄反应过来就将山河重新拿到了手里。
秦妄抬手将带着的眼镜摘掉,眉头紧锁:“这山河印之前不是在那位的手上吗?现在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梁秋白:这山河印之前竟然在阴绪的手里?】
【梁秋白:怎么可能。】
【梦貘:难不成马汉村的事情不是巧合?还是说,鬼界在马汉村其实早就有布局】
【梦貘:你想我们之前在马汉村的坟地里发现了那人的踪迹,所以就证明鬼界的人早在一百年前就去过马汉村,兴许这山河印就是当时对方故意让人交给那凶的?】
梁秋白的面色略沉。
【梁秋白:不可能。】
【梁秋白:山河印事关鬼界的兵马大权,几百年前正道为夺这东西打的头破血流。所以鬼界是万万不可能将这东西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凶,而且那凶拿到手里竟然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趁机夺了鬼界的王位,还将那印当成嫁妆送到了我面前。】
【梁秋白:这就好比一国之主将兵权拱手让给了敌国。】
【梁秋白:阴绪不是傻子,所以这件事说不通。】
【梦貘:那这奇了怪了。】
【梁秋白:可如果不是故意丢失,还能是什么呢?】
梁秋白垂眸沉思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开口,秦鹏就凑到自家爹的耳边低声道:“因为那位是他男朋友。”
秦妄:“?”
秦妄:“什么?”
高扬的调子让梁秋白将深思之中抽了出来,将手放在了秦鹏的肩膀上:“秦少,低调低调。”
梁秋白:“我家那位呢,比较害羞,不喜欢我到处张扬的。”
秦鹏捂住嘴,冲着人点了点头:“了解了解。”
秦妄握着手中的拐杖嗤了一声。
这怕不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谣言。
鬼界的那位王,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人类?喜欢的还是这个
秦妄神色微动,随后抬手朝着身边的人招了招手。
保镖走上前,秦妄凑到对方的耳边低语了一阵,随后他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这来了就是客,沈先生坐吧。”
【梦貘:他这莫非是缓兵之计?】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他刚刚应是派人去鬼界通风报信去了。】
【梦貘:那你还不赶紧跑!】
【梁秋白挑眉:慌什么。】
【梦貘:鬼界现在可是跟秦家是合作关系,秦妄这一问岂不是全都露馅了?】
【梦貘:你这么造谣就不怕对方来找你算账?】
【梁秋白:等着吧,不会露陷。】
【梦貘:欸?你怎么这么肯定?】
梁秋白没回话,而是朝着不远处的沙发看了一眼,“秦家主还真是客气。”
他说着走了过去,双腿交叠坐在了沙发上:“那正好口有点渴了,秦家主能给我来杯咖啡吗?”
秦妄刚抬手让保镖将秦鹏送去看病,冷不丁就听见梁秋白来了这么一句。
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秦妄握着手中的拐杖转过身,想要从那张过于漂亮的脸上找出一丝惧色。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人看上去说的就像是真的似的。
秦妄神色微动,抬手冲着一旁的店员挥了挥手,就拄着拐杖走了回去:“自然是满足沈先生,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梁秋白笑了笑:“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梁秋白说着打开菜单又点了一些甜品。
秦妄瞧着那摆在桌上一大堆贵的要死的蛋糕,心都在滴血:“这么多,沈先生一个人吃得完吗?”
梁秋白:“吃不完我可以打包。”
秦妄:“…….”
吃着甜品,梁秋白心情都变得好了不少。
他端着盘子慵懒的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十分好心好意,又体恤的出声道:“没事,这笔帐,秦家如果付不起的话,这些钱一会儿我可以……”
“挂我账上。”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那一刹那,梁秋白握着叉子的手都跟着一僵。
秦妄几乎是在这一刹那,猛的站起身:“王,您怎么……”
阳光从一侧的落地窗户映照而入,阴绪穿着一身十分骚包的红色西装从门外走了进来。
颀长的身姿衬的人修长挺拔,他单手插兜走上前,目光落在了那坐在日光中的青年身上。
柔和的光洒在那人的身上,衬着人面色十分骄矜。
阴绪转身坐到梁秋白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伸手将桌子上的菜单拿起:“你看还想吃什么,再点。”
梁秋白:“……”
第084章 逢场作戏
几百年前,梁秋白住在苍山的时候曾听到过一则趣事。
那时候阴绪刚从积云峰之中出世。
一战,致使正道三大势力,八大门派节节败退。
后来,山下城镇内的说书先生提起之时,只记得那日积云峰之上艳红色的凤凰花飘落,簌簌花雨,满目血红之中,那人一身红衣仿若成了天地之间的唯一亮色。
正是积云峰一役,让阴绪在鬼界名声大噪,也是因为这一役,让阴绪背后多了不少追求者。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住在鬼界修罗域当中的天水姬。
修罗域是鬼界的三大域之一,其地位仅次于酆都鬼城所在的王域。
天水姬作为修罗域少主方锡的嫡亲妹妹,在鬼界地位不低。天水姬本人相貌绮丽,条件也是十分出众,后来这位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积云峰上的事情,就对阴绪起了心思。
那时候鬼界乱的很,阴绪为了收复之前老鬼王留下来的烂摊子,避免不了跟修罗域打交道。这进进出出的,一来二去,鬼界就传出来天水姬和阴绪的好事将近的消息。
其后天水姬更是以王后的身份对外走动了好几年,直到阴绪大权在握的那年,天水姬的事情才销声匿迹。
后来,他打听了一下。
据说是那日修罗域内收到了一封信。
而信上的内容翻译过来的大概意思就是——鬼界的王其实是个断袖。
梁秋白收到信的时候正坐在苍山的揽胜亭内下棋。
后来棋也不下了,倒是让他拿着信笑了许久。
再后来跟阴绪打交道多了,他隐隐也能猜出来当年对方同天水姬应该不过就是互相利用关系。这权势到手了,戏也演完了,两个人自然就分道扬镳了。
根据他这么多年他对阴绪的了解,只要两个人不是真正的利益冲突关系,这人压根不会去管这些闲事,所以梁秋白才敢在外面随意编排对方,他就是料定阴绪没这个闲工夫管他这个人类的闲事。
更何况,秦家不是修罗域,双方没有所谓的利益互换,在所谓攀附巴结的关系中,阴绪又怎么会告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他自己到底喜欢谁。
秦家此番就算是去问了,也只会无功而返。
那么默认,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承认呢。
梁秋白手里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啪作响,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阴绪竟然亲自来了。
这下这事就突然变得有些棘手了
【梦貘:这回编瞎话编掉里了吧,我看你现在怎么收场。】
【梁秋白: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
【梦貘:一物降一物。】
【梁秋白:东西还想不想要?】
【梦貘:那你到是快想想办法,一会儿两个人沆瀣一气设局,我看你怎么办。】
【梁秋白:我未必会输。】
【梁秋白:对方要是真想拆穿我大可不必亲自来,但对方现如今既然来了,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
【梦貘:或许是对方无聊,想现场拆穿你虚伪的嘴脸。】
【梁秋白十分怀疑:顾家的封印还没找到,这人最近有这么闲?】
【梦貘:你们两个满打满算也就见过那一次,总不能是上次一见钟情?】
【梦貘:哦,还是对你那傀儡,不是对你。】
【梁秋白::)】
梁秋白低头看向手里的小蛋糕,瞬间觉得有点不香了。
阴绪此时坐的这个位置十分巧妙,没有直接坐在他的旁边而是坐在了一旁沙发的扶手上。
这个位置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但只要他微微抬眸却可以瞧见对方那张靡丽绮艳的脸以及那双染着些许笑意的双瞳。
来者不善,得想个办法。
梁秋白第一次有点猜不透眼前这位的心思,他将视线抽回,握着手中的叉子戳了戳手中的蛋糕:“不吃,齁得慌。”
阴绪坐在沙发上垂眸扫过对方手里那被戳的全是窟窿眼子的蛋糕,将手中的菜单合上。他伸手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咖啡,递到对方面前:“咖啡解腻,那不如喝点这个。”
梁秋白轻挑了眉宇,撇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咖啡,继续作:“我喝不了凉的。”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拒绝的让秦妄的手心都出了汗。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上一个拒绝了这位的人坟头的草怕不是都三尺高了。
然而,阴绪依旧没恼,他单手撑在沙发上,将手中的凉咖啡递还给一旁站着的服务员:“去做杯热的,要拿铁。”
梁秋白:“我要甜的。”
阴绪:“三分糖。”
梁秋白握着叉子的手一顿:“”
【梁秋白:他今天吃错药了?】
【梁秋白:而且他怎么会对我喝咖啡的喜好了如指掌?】
【梦貘:难不成对方调查过你?】
梁秋白的眉头皱得更紧。
【梦貘:不过】
【梦貘:还是提醒你一句,前面还有人看着呢。】
梁秋白微微抬眸,视线从秦妄身上扫过。
秦家还在,如果他现在不配合阴绪的话,那么他刚刚造的谣就会不攻自破。
秦家与鬼界现在是合作关系,这样的结果怕不是乐见其成,到时候一旦他的阵营在这两个人跟前换成了敌对,那么他之前谋算的事情就将功亏一篑。
到时候二打一。
有点吃亏啊。
既然如此
梁秋白看着那重新递来的咖啡,凑到对方跟前,将手中端着的蛋糕递了出去:“亲爱的~能帮我拿一下吗~”
【梦貘:咦~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梁秋白挑眉:不能~】
【梁秋白:他既然想玩那我就好好的陪他玩玩,我看今天谁先认输。】
梦貘听着对方故意加重的‘好好’两个字,扯了扯嘴角。
咖啡厅内的声音很静,双目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对视。
微暗的光色从一侧拢在两个人中间,梁秋白在对方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里,似是看见了他的影子。
于此同时,阴绪也同样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阳光下这张脸笑着,亦如初见。
那句落在耳边的央求像是猫抓似的让阴绪喉间滚动了一下,伸手将那盘子接到了手里:“好。”
梁秋白的笑僵在了面上。
阴绪抬手:“咖啡。”
梁秋白捧着咖啡坐了回去。
咖啡还没喝进嘴里,沙发陷落下去一点,身侧的位置就被那人给霸占。
他微微侧目,就看见那人极为随意的靠在了他身侧的沙发上,随后握着手中的叉子吃了一口盘子里的蛋糕。
梁秋白:“那个”
阴绪:“味道不错。”
梁秋白:“”
阴绪微微侧目:“咖啡味道如何?”
梁秋白将杯子握得嘎吱嘎吱作响,面上却假笑着的回话出声:“不错,谢谢亲爱的~”
阴绪的唇弯了弯。
那张本就绮丽的脸因这笑变得耀眼。
梁秋白将目光抽回,喝了一口咖啡压了压惊,心中将现在的情况盘算了一番,问出声来:“你怎么来了?”
阴绪:“路过。”
梁秋白假笑出声:“那可真是巧啊。”
阴绪:“难道不是心有灵犀吗?”
【梁秋白:我错了,这人不是吃错药了,这人八成是被夺舍了。】
【梦貘:你看看人家演戏多敬业,你倒是学学。】
不好意思,学不了一点。
论不要脸的程度,他不及对方的万分之一。
梁秋白这回抱着咖啡彻底不说话了。
逗猫的快乐也不过如此。
阴绪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站在两个人身前的秦妄左看看右看看,有点看不懂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个人的模样为什么有股子甜蜜掺着火药,和谐又别扭,塑料夫妻的感觉?
秦妄正在思索着梁秋白口中事情的真假,阴绪当先出了声:“我刚刚来的时候,听说令公子受了伤。”
“说是在医院的电梯里撞见了鬼。”秦妄看向梁秋白,“还是沈先生用山河印救了犬子。”
秦妄一句话说完,观察了一番两个人的脸色。
他本来以为山河印这件事会引起两个人的关注,然而此时坐在面前沙发上的两个人,一个人默默的喝着咖啡,一个人坐在旁边吃着蛋糕,那模样像是丝毫没听见他刚刚说什么。
秦妄:“”
秦妄将目光抽回,像是不经意似的再次开口:“我记得之前这印不是在您手里吗?这冷不丁的到了沈先生手里我还以为这印是假的呢,不过既然沈先生是您的伴侣,那就不奇怪了。”
【梦貘:好家伙,打蛇打七寸。】
【梦貘:这真是精准狙击。】
【梁秋白:秦家就是太聪明了。】
【梁秋白:这到了我手里的东西,我怎么会再送出去。】
梁秋白:“这山河印的所在可是鬼界的绝密,秦家主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秦妄皱紧了眉头:“不过是偶然间听到了罢了。”
梁秋白:“难不成是鬼界出了内鬼给您通风报信吗?
秦妄握紧了手中的拐杖低呵出声:“你你胡说什么!”
梁秋白伸手抱住对方的腰,将头埋在了对方的怀里:“亲爱的,他凶我,我怕~”
秦妄:“”
于此同时,阴绪浑身一僵。
他垂眸将怀里的人看了一眼,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那本是悬空在半空当中的手,第一次可以正大光明的落在了实处。
阴绪揽着对方的腰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脊背:“别怕。”
梁秋白将印从兜里摸了出来,委屈巴巴的开口:“这印,可是亲爱的送给我的聘礼。”
梁秋白垂眸十分宝贝又怜惜的摸了摸,仰起头:“亲爱的,你不会要回去的对吗?”
阴绪:“”
第085章 坑蒙拐骗
梁秋白说这话的时候,阴绪正慵懒的靠在身后的沙发上。
他单手撑着下颌,手指勾起了一缕对方散落在身上的银丝。
他将那银丝在指尖缠绕上一圈,唇畔扬起了一抹浅笑,随后漫不经心的出声道:“不会,给你就是你的了。”
秦妄瞬间眯起了一双眼睛。
此时,尚且趴在对方的怀里演戏的梁秋白,在听见阴绪这句话的时候收紧了那握着印章的手。
印章的石料很凉,一瞬间仿佛是带走了他的掌心全部的余温。
梁秋白微微仰起头,想要从阴绪那双望下来的一双眼睛中找出一丝别的情绪。
可是什么都没有。
那双眸子染着笑意。
笑中却似是藏起了那更深的一层含义。
明明他与眼前这个人打了不下百年的交道,明明他应该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可是这一刻,他有点看不清,也越发的看不懂对方了。
眼前这人狡猾如狐,梁秋白怕人反悔,又怕对方给他挖坑,有些不确定的跟人再三确认道:“你,真的打算给我了吗?”
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秦妄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
梁秋白刚刚那一句话分明是带着一股子引诱的意味,如果这位只是在对方面前演戏的情况下,现在应该就是反击的最佳时机,但这个反击现在还需要一个外力,他们秦家愿意成为这个外力,来展现忠诚。
秦妄想到此,握着手中的拐杖走上前一步,冲着人提醒出声,“王,这可是山河印,您!”
阴绪手里的动作慢慢停驻,他整个人向后靠在沙发上,微微抬眸:“怎么?秦家主,是有别的问题吗?”
秦妄:“我觉得,这山河印事关鬼界的安危。”
秦妄看向梁秋白:“就这么交给一个人类,是不是会有些不妥?”
【梦貘: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那印章收起来。】
【梦貘:这一会儿两个要是串通一气,反悔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梁秋白:不急。】
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将阴绪架在了制高点。
而现在秦家当了一回的梯子,只要阴绪顺着梯子下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收回印章。
那么对方是会选择秦家还是会选择他?
这一刻,梁秋白有点想知道阴绪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咖啡厅内静了片刻,随后阴绪垂眸轻笑了一声:“秦家主现在,是连我的家事都要插手了是吗?”
咖啡厅内明明阳光明媚,但那一瞬间望过来的眼神当中却带着一股子冷意,像是极地所见的冰川,触之如被冰封,让人从脚凉到了嗓子眼里。
这是在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秦妄赶忙移开视线,低着头,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
阴绪:“那就给我闭上你的嘴。”
秦妄:“”
梁秋白:“”
神他妈家事,这人还演上瘾了是吗?
要不是现在没法摊开身份,他非得让这人知道知道这花到底为什么这么红。
梁秋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就看见那人唇上笑着,冲他伸出手:“当然,你如果不想要的话,可以还给我。”
梁秋白将印章塞回了兜里:“想得美,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
阴绪抽回手,唇边的笑意更深。
梁秋白被那笑晃了一眼,他移开视线,毫不留恋的从阴绪怀里退了出来。
他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坐了回去,将‘事情已成,用完就丢’这八个大字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怀中一瞬间空掉的凉意让阴绪突然有些不适应,他竟是第一次觉得他这个身份也不是没有什么大用的。
至少能抱抱老婆(?)
阴绪换了个姿势,双膝交叠侧坐着,单手撑着下颌。这样一来,他的目光就刚巧落在了那个抱着咖啡喝着的青年身上。
此时的阳光正好,从落地窗外拢进来的光刚好落在了那人身上。银色的发丝随风微微扬起,落在光中的时候像是镀了一层灿金色。
再看对方重新坐的位置已与上次有所不同,只见对方靠在沙发的另外一头,这距离与他隔了八丈远,像是生生怕沾染上他这个祸患似的。
与上次在顾家相比,对方虽然还是对他有些疏离,但好在
不那么排斥了。
阴绪坐过去了一些。
梁秋白丝毫没有察觉,抱着喝咖啡的样子像是一只雪白可爱的兔子。
阴绪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梦貘:那人一直在盯着你看欸。】
【梁秋白:别理他,他有眼疾。】
【梦貘:】
梁秋白捧着咖啡又喝了一口,冲着此时依旧心有余悸的秦妄出声道:“既然秦家主提到了山河印,那么想必秦家主也知道,是我,救了您的儿子。”
秦妄:“是”
梁秋白:“既然如此,那秦家主是不是应该对我这个救命恩人有所表示?”
秦妄:“?”
不是,今天这人到底干什么来了?!
打劫吗?
秦妄此时已经完全猜不透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他听着梁秋白的话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又朝着那位看了一眼。
只见那着了一身艳红色西装的男人此时心思似乎根本就没在他身上,他侧坐着,黑色的衬衣领口微敞,目光所及之处就是那个靠窗坐着的青年。
难不成
这位真的看上了一个人类?
还是这么一个
秦妄有些一言难尽的拧紧了眉头,冲着梁秋白堆笑道:“既然沈先生救了犬子,你秦家自当给您准备一份厚礼。”
秦妄说着,冲着身侧的保镖挥了挥手。
不多时,梁秋白就看见保镖将一个黑色箱子递给了秦妄。秦妄将箱子在两个人面前打开,展示出箱子里放着的现金。
梁秋白大概扫了一眼。
这些现金加起来,少说也有个几百万。
梁秋白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笑道:“秦家主真是大手笔。”
秦妄将箱子合上,将箱子推到梁秋白面前:“一点心意,还请沈先生笑纳。”
梁秋白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没接。
他手指在咖啡杯子上轻轻点了两下,方才再次开口:“我其实想要的不是钱。”
秦妄眯起了一双眼睛:“沈先生想要什么?”
梁秋白:“我想要”
梁秋白拖长尾音,坐起身来,“凤,溪,石。”
凤溪石三个字如同一枚炸弹,瞬间在秦妄的心里炸开了花。
秦妄这下彻底不淡定了,他抖着嗓子冲着人问出声来:“你,你怎么会知道凤溪石在我秦家手里?”
梁秋白笑道:“令公子许给我的啊。”
秦妄:“什么?秦鹏?”
梁秋白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啊,秦少可是非常非常想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呢。”
这个混账东西!
怎么什么都敢跟外人说!看他回去不打断他的那条腿!
秦妄气白了一张脸。
阴绪看着两个人,手指放在腿上轻轻敲了敲。
来了这里,兜兜转转一大圈,原来对方事先挖好的坑在这里等着。
他怎么不知道,他的这位室友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心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种感觉倒是让他觉得有点熟悉
梁秋白坐在沙发上继续开口:“秦家作为玄门四大家族之一,地大物博,实力雄厚,我想该不会连这么一个小东西都不愿意给我吧。”
秦妄的手指在拐杖的龙头柄上来回摩挲了两下,沉声道:“凤溪石乃我秦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此时事关重大,秦鹏可能不太清楚其中利害关系,所以才会将此事告知给了沈先生,请沈先生见谅。”
秦妄抬了抬手:“我看沈先生虽然也修习御灵术,但应该暂时还用不到这个东西,物极必反的事情想必沈先生也知道。”
梁秋白笑了笑:“秦家主想说什么?”
秦妄抬手按在钱箱上:“我看不如这样,我愿意在这基础上,再给沈先生加一倍的钱,你看如何?”
【梦貘:啧啧啧,这可是一千万啊,要不咱们见好就收?】
【梁秋白:你难道不觉得,秦妄的反应有点不正常吗?】
【梦貘‘嘶’了一声: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倒是的确有点不对劲。】
【梦貘:凤溪石在灵族不算特别宝贝的东西,但秦家这么紧张这一块凤溪石,难不成这块凤溪石当中有别的问题】
【梁秋白:看来我预估少了,这石头内所存储的灵力恐怕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多。】
【梁秋白:或许】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当年海西作为灵族族长,手里的那块凤溪石十分强大,但是后来在酆都一战后,随着海西的死亡,凤溪石下落不明。
如果当年一事另有隐情,难不成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抱着手臂向后靠去:“这么说来,秦家是打算言而无信了?”
梁秋白的话是拒绝的意思,秦妄一看这件事情谈不拢了,当即皱紧了眉头:“沈先生这么说,难不成是觉得秦家给的钱不够?”
梁秋白听着秦妄的话,吸了吸鼻子,红着一双眼看向坐在身侧的男人:“都说救人一命,情比天大。”
他委屈至极的擦了擦眼眶中滴溜打转的眼泪,哑着嗓子哭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救了他们家少爷,可他们秦家却只愿意拿钱打发了我。”
梁秋白:“亲爱的~”
梁秋白:“秦家欺负我,你可要为我做主。”
阴绪:“”
秦妄:“”
第086章 凤凰花落
阴绪的手指挑起了梁秋白的下颌。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拢在微光里,薄红的眼尾含着水色,像是一朵被打湿的海棠,艳丽中透着一股子娇色。
这是阴绪从未见过的模样。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他面前演戏,可当他看着那平日里矜贵温柔的一双眼浸润着眼泪的时候,心就跟着软了。
阴绪垂落的眸中逐渐深,就连那放在对方下颌的手指都微微收紧。半晌,他敛去了眸中的神色,曲指拂去了对方那眼中滴落而下的泪珠子,微微抬眸:“秦家主是觉得,令郎的命只值这么多吗?”
阴绪的话一出,便是维护。
在秦家和他之间,阴绪最终选择了他。
梁秋白十分的满意。
秦妄的心却是跟着沉了下去。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类在这位心中的地位。
仗势欺人的本事可真是一等一的好。
秦妄眯起了一双眼睛。
现如今世道不宁,正道式微,那位在鬼界筹备良久,之后成就大事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他听说这两位不合,但现如今鬼界到底还是眼前这位掌权,如果他们秦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得罪了人,恐怕他们等不到大事成,就会先被这位给弄死了。
秦妄握着手中的拐杖,权衡利弊了一番,到底是冲着面前坐着的男人微微垂眸:“您误会了。”
秦妄抬眸从梁秋白的身上扫过,温和地一笑:“这凤溪石乃是我秦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灵力强大,我只是害怕沈先生如果用不当的话,恐会伤了自个儿。”
【梦貘:啧啧,不愧是玄门四大世家秦家的家主,一句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梦貘:这话呢,猛地一听是在对你好,可仔细一琢磨怕不是在嫌弃你灵力低微呢。】
梁秋白心里冷笑了一声,握住了阴绪的手转回头来:“秦家主是在说鬼界的王控制不了一个小小的凤溪石吗?”
不是,这两个之间有关系吗?
秦妄瞧着那位微沉的脸色,顾不得细想赶忙解释出声,“王,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妄抬手指了指梁秋白:“我秦家好心好意,是他在这搬弄是非,您休要听这人胡扯”
阴绪眸色微眯:“行了。”
梁秋白将目光抽回,笑着仰头看向面前那张绮丽的脸:“亲爱的,那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阴绪微微垂眸。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他的这位伴侣根本就不是御灵师,身上也没有丝毫的灵力。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秦家觉得他会御灵术,也不知道对方要这个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但既然是对方第一次向他要东西,那么他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他。
阴绪喉结滚动,低低的‘嗯’了一声:“你放心用。”
阴绪思索了片刻,再次出声:“你如果不懂得话,我再找个人教你。”
这人平日里的一张臭嘴,今天怎么这么甜?
如果不是现如今场合不对,人不对,他都要以为他的这位死对头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类。
梁秋白来不及细想,微微侧目:“那秦家主觉得呢?”
事已至此,秦妄攥紧了手,冲着身侧的保镖招了招手:“两位稍后,我让人来取。”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
【梁秋白:我说什么来着,秦家就是太聪明了,以至于有点聪明过头了。】
【梁秋白:这秦家的家主自以为是又多疑,怕不是被人玩弄在手里都不知道呢。】
【梦貘:但你没觉得秦家主对鬼界的这位的态度有些奇怪吗?】
【梁秋白:是有点奇怪。】
【梁秋白:如果上一次阴绪的话说的不假的情况下,那就证明秦家背后还有一人,而这个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但至于这个人到底在鬼界扮演什么角色,还不得而知。】
【梦貘:你小心他回头背后给你使绊子。】
【梁秋白:不会。】
【梁秋白:今天这一出就是坐实了我跟鬼界的这位有一腿,那么秦家以后想动我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惹不惹的起这尊大佛。】
【梦貘:轻轻,我说的是鬼界的这位】
【梁秋白:他自己说的话,关我什么事?】
【梁秋白挑眉:更何况他要是真敢找我,我就把今天的录音放出来,让他听听自己都说了什么。】
反正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梦貘:你竟然还录音了?】
【梁秋白:这都是证据。】
【梦貘:】
从顾家遭贼的那晚开始,明明这人才是局中人,可现如今看起来,对方却成了那个执棋者。
连环扣,一箭三雕,将顾家,秦家,鬼界这群人耍的团团转。
【梦貘:你当个正派真是可惜了。】
【梦貘:鬼界在你手里,何愁不制霸世界。】
【梁秋白:】
阴绪:“在想什么呢?”
头顶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在想”
他扒着对方的肩膀凑到对方的耳边低语:“我更喜欢今天的你。”
阴绪的神色猛地一颤,等到他刚想再捕捉那人面上的情绪的时候,那本是趴在怀中的人就一个翻身坐了回去。
梁秋白抬手整了整身上微皱的衣服领子,抱着手臂喝着手里的咖啡。
身侧那人的一双眸子里似是染上了一抹猩红,那落在身上的时候滚烫灼人。
【梦貘:你这又是为什么?】
【梁秋白:保命符。】
【梦貘:你可真是】
不说,他都要以为他真的对对方有意思了。
结果搞半天又是装的
梦貘扯了扯嘴角。
梁秋白没回话,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保镖就带了一个小木盒子走了回来。
秦妄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握在手中,他拧紧了眉头低咒了一声,折身而回。他站定在沙发前,将盒子推到了梁秋白的跟前:“请您过目。”
面前的小木盒只有一个手机那么大,通体泛黑,但盒子上却雕琢着极为漂亮的凤凰花纹,艳丽华美。
梁秋白坐直了身子,手指从盒子上的花纹一一拂过,那垂落的双瞳中泛了一层红。
几百年前灵界一族的族长海西,真身是一只凤凰。
凤凰一惯高傲,最后却甘愿跟在当时还一无所有的秦伯远身边,游历大荒。
他与那两个人初遇的时候,他年纪尚轻,身体也正值最混乱的时候。
那日他刚下山,结果就撞上了鬼界对那人的追杀。
那个可以称作师父的人,却将他弃之不顾。
他奋力一搏,却终是被逼入险境。
梁秋白直到如今都尚记得,那日凤凰花落,他隔着满眼的血污,看见了一双伸到面前的手和少女莞尔的笑。
那是第一次,在那充满泥泞沼泽的路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几百年已过,沧海桑田。
他的那些好友啊。
全都一一离去。
梁秋白的指尖轻轻的嵌入到了那花纹当中。
秦妄:“沈先生?”
梁秋白从思绪当中抽了出来,指尖在木盒上轻轻的敲了两下,状似不经意之间的出声道:“我听说,秦家最早的族长身边跟着的便是一只凤凰?这东西莫非是出自对方?”
秦妄:“沈先生说的是。”
秦妄:“那畜生的确是只凤凰。”
畜生?
梁秋白收紧了握着盒子的手,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他手指拨动着那盒子上的搭扣,再次出声:“我还听说,这世间万物有灵,这种带着灵力的东西都是认主的,物主若死,东西易主,既然如此,这东西现如今的主人莫非是秦家主?”
这人既然敢来要,应该是事先查过了。
秦妄不知道对方到底知道多少,他深思了片刻再次出声:“沈先生这话说的的确没错,可这个东西现如今不属于秦家任何一人。”
梁秋白:“为什么?”
秦妄:“这涉及秦家秘辛,就恕我不能告知沈先生了。”
秦妄冲着人抬了抬手:“这东西沈先生如果能打开,东西秦某甘愿奉上,但如果您打不开的话,这东西就算是放在您的手里其实也跟废铁没什么两样。”
一句话,进退有度。
可话里话外都是鄙夷。
梁秋白扬眉:“这可是秦家主说的。”
秦妄:“自然。”
阴绪本是靠在沙发上的身子微微侧了过来,手指放在腿上轻轻敲了敲。
秦家这东西他其实有所耳闻,他其实也有些好奇,对方到底能不能打开。
众目睽睽之下,梁秋白的手指捏起了盒子的搭扣。
秦妄屏住了呼吸,阴绪眯起了一双眼。
咖啡厅内一时间静的出奇。
梁秋白看着面前的木盒,手指微微用力将那盒子打开。
整个过程毫无阻力,甚至那本是应该笼罩在盒子四周的灵力都在梁秋白的指尖碰触的那一刻,在指尖消散开来。
平地起了一阵风,敛藏在盒子上的凤凰灵力盘旋而上在上空形成了一只凤凰虚像。
凤凰振翅,绕着坐在沙发上的人环绕了一圈,一声鸣啼,消散开来。
坠落而下的灵力仿若星光,梁秋白仰头看着那虚像收紧了那拢在身侧的手指。
秦妄:“怎么可能”
秦妄:“你并非我秦家人,怎么怎么能打开?”
梁秋白抽回视线,在秦妄想要上前一窥盒中全貌的时候,抬手将盒子重新合上:“秦家主,我赢了。”
他看着秦妄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梁秋白将盒子拿在了手中晃了晃:“所以现在它,是我的了。”
东西到手,梁秋白站起身来。他向前走了两步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向后退了两步冲着身后已经石化的秦家家主笑道:“今天感谢秦家主为我准备的这份大礼,回头,等令公子身体恢复了,我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梁秋白唇边扬起了一抹笑:“我想,他应该很想见我。”
秦妄:“”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的那一瞬间,面上的笑敛去,整张脸上只剩下一片寒霜。
“站住。”
阴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那一瞬,梁秋白的脚步顿住。
本是坐在沙发上的阴绪站起身:“亲爱的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梦貘:他莫非是在秋后算账?还是发现你了?】
【梦貘:要不然咱们还是跑吧】
梁秋白没动,反而是冲着身后的人问出声来:“什么事情?”
阴绪:“聘礼送出去了,沈先生是不是应该给个回礼?”
梁秋白:“?”
薅羊毛都薅到他身上了是吗?
梁秋白上上下下的将自己扫了一遍,最后将视线停在了腕子上带着的白玉菩提串珠上。
梁秋白扬眉走了回去,将脚步停在了对方的身前:“您说得对,是该给个回礼。”
他抬手将腕上带着的手串摘掉,拉开对方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当中:“你看我这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这东西呢,可是我千辛万苦去求得平安串,我觉得十分衬你。”
梁秋白:“亲爱的,你快带上试一试。”
阴绪:“”
第087章 二人世界
青宁第一人民医院的会议室内,林不殊靠在了身后的长桌上,指尖勾着一串白玉菩提串珠。串珠在眼前晃动,他一边欣赏一边道:“没想到,当初还回去的东西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我手里,看来这东西是真的跟我有缘,既然如此”
林不殊手指轻勾,将那串珠带在了手腕上。
莹白的珠子将那腕骨衬得极为漂亮,他将衬衣的袖子向上扯了扯,举到了白面老鬼面前晃了晃:“好看吗?”
候在一旁的白面老鬼扯了扯嘴角:“好好看。”
林不殊的手指爱不释手的从那些带着凉意的石头上拂过,唇角微弯:“我也觉得好看。”
林不殊抬手:“明天把方锡叫来就说就说找他讨论手术的事情。”
白面老鬼有些看不下去的低头提醒出声:“这礼物其实于您无益,我觉得沈先生其实压根就不是想”
林不殊:“无妨。”
林不殊将那串珠好好的藏在袖子里,抬手整了整衬衣微皱的袖口:“与我而言,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白面老鬼:“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但小打小闹您总得受着”
白面老鬼见对方手里的动作一顿,垂落而下的脸色阴郁,他不敢再说下去,就换了一件事情同人道:“那这山河印您就打算放在沈先生那儿了?”
林不殊面色稍稍和缓,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桌子上:“争夺了几百年的东西,现如今易主,对于玄门那群人而言就是个变数,他们拿不准鬼界的态度就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也好给我们争取时间,至于秋秋那反倒是一道护身符。”
林不殊:“秦家今天的事情不是特例,应该是那人在背后授意。今天的事情没成,那么就会有第二次, 第三次,我不一定事事都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不会,那东西倒是可以替我护着他。”
白面老鬼:“还是您想得周到。”
林不殊抬手:“对了,今天的事情你找个人尽快散播出去。”
林不殊:“顾家的动作太慢,该添一把火了。”
白面老鬼:“那如果是这样的话,秦家就坐实了与鬼界尚有互连,到时候顾秦两家必定会撕破脸,但”
白面老鬼有些不确定的抬眸询问出声:“但今天这件事里沈先生也在场,一旦公之于众的话,沈先生岂不是也会受牵连?”
林不殊:“他没你想象当中的那么傻。”
反倒是
惯会耍一些小聪明。
林不殊微眯起一双眼,手指在臂弯当中敲了敲:“不过,我倒是还想知道一件事。”
白面老鬼:“什么事情?”
林不殊:“你说,他到底是喜欢鬼界那位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点?”
白面老鬼:“”
这
有什么区别吗?
林不殊:“有我一个还不够,还在外面拈花惹草。”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微微抬眸:“你去给我查一下,咱们那位天师大人最近在做什么,还有,再去给我查一下秋秋身边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灵物,或者什么可疑的人。”
白面老鬼:“您莫非是怀疑沈先生同那位有牵扯?”
林不殊:“凤溪石一事有些蹊跷,且”
林不殊拖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上次在马汉村歪脖子树下挖出来的东西里面就有灵力,这一次他又极力想要凤溪石。他并非御灵师,自身应该压根就不需要这些东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在为别的东西要这些。”
林不殊眯起了一双眼睛:“梁秋白那个人一惯道貌岸然,几百年前又与灵族交好,我怕秋秋被他给骗了。”
白面老鬼:“那我这就让人给您查。”
林不殊:“回来。”
林不殊将人拎到跟前:“老黑那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白面老鬼:“我已经把阴卷上勾掉沈先生名字这件事告知了老黑,到时候事情办成,老黑会来告知于您”
“他们还在里面吗?怎么聊了这么久?”
“会议已经结束,林医生留方医生聊了一会儿,这人刚走。”
梁秋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的那一刻,林不殊抬手挥了挥。
门外,楚诚抱着手臂朝着人撇了一眼:“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梁秋白挑眉:“撞见了一只会咬人的狗,就”
梁秋白:“逗弄了一会儿。”
楚诚:“你倒是清闲。”
梁秋白笑道:“这不是有楚大指挥长在吗?”
梁秋白走上前轻问出声:“那个什么方医生帅吗?两个人在里面多久了?”
楚诚正想开口说什么,那紧闭着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来。
梁秋白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人,迎上前去:“事情还顺利吗?”
林不殊:“顺利。”
林不殊撇了门外的楚诚一眼,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一周之后如期进行手术,师兄做我的搭档。”
梁秋白:“师兄?”
林不殊:“方锡。”
看来对方是听到了他刚刚的问话,梁秋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站着身前的青年迎着光,额头上有着一层薄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哭过,以至于眼尾尚带着一股子未褪去的薄红。
林不殊伸出手将对方打湿在额前的发拨开:“刚刚,出去了?”
明明没干什么坏事,心里却平白无故多了一股子捉/奸的心虚感。
梁秋白咽了一口唾沫,笑着将双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亲爱的,我有些闷,就出去透了透气。”
林不殊拢在眼镜后的眸子微侧:“你戴在手上的手串怎么不见了?”
梁秋白:“”
【梦貘:家里如花美眷,外面还左拥右抱。】
【梦貘:啧啧。】
【梁秋白:我那是逢场作戏。】
【梁秋白:我心里最爱的肯定是我家这位。】
【梦貘:渣男。】
【梁秋白:】
梁秋白心里思索了片刻,笑道:“我刚刚在外面遇见了一只会咬人的疯狗,我逗弄了一会儿觉得还挺可爱,本来想发发善心喂点吃的,结果对方竟然恩将仇报叼着我那手串就跑。”
梁秋白:“你说说,是不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林不殊:“”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要被对方这一脸真诚给骗了。
恩将仇报,他可是把山河印都给了他。
这个小没良心的。
林不殊心里冷哼了一声。
梁秋白:“亲爱的?”
林不殊伸手握住对方的纤细的腕骨,指尖从上面轻轻拂过,“你这手腕生的好看,适合带饰品。”
微凉的指尖擦过皮肤下的血管,带给他一层战栗。
梁秋白手指微曲,微微抬眸:“丢了就丢了,反正你也不喜欢。”
林不殊:“那我回头让人给你打一个。”
梁秋白眼睛晶亮:“纯金的?”
林不殊浅笑未语。
他反手握住对方的掌心,低头看了一眼腕上带着的手表:“中午了,既然出来了,不如我带你去吃东西。”
“我昨天查了这附近有家餐厅特别有名,还有隔壁巷子里的小吃”梁秋白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楚大指挥长还要跟着?”
楚诚:“处长吩咐让我今天务必护好二位的安全。”
梁秋白:“你想当电灯泡?”
楚诚:“”
梁秋白:“滚。”
*
餐厅离医院还有点距离,林不殊开车,两个人就朝着那边驶去。
一顿饭吃饱喝足,梁秋白又拉着人去看了场电影,两个人玩了一天回去的时候,梁秋白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接起来一听,是顾清河。
梁秋白:“顾处,二人世界都不让过了?”
电话那头顾清河的声色微沉:“沈先生现在同林医生在一起?”
梁秋白:“我身边就这么一个心上人,顾处可不能冤枉好人。”
顾清河:“那鬼界的那位,沈先生又要怎么说?”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
【梦貘:顾清河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梦貘:难不成是那位楚大指挥长?】
【梁秋白:楚诚并没有跟着我去,秦家当时又包了场,所以不会有外人在。】
【梦貘:那会是谁?】
【梁秋白:这件事若被捅出去秦家就算是坐实了与鬼界有牵扯,那么他们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白费了,那么只剩下一个人。】
阴绪。
【梁秋白:可我有件事想不通。】
【梁秋白:秦家就算是背后所奉的主子不是他,那秦家也算是跟鬼界是合作关系,秦家倒了,虽然可以重创了玄门,但鬼界埋在玄门的棋子也废了,到时候他若是再想找封印,就等于是缺了一个帮手。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梦貘:记仇?】
【梁秋白:应该也不是,难道】
顾清河:“你们多久回来?”
梁秋白将思绪抽出,探头朝着地图看了一眼:“大概半个小时吧。”
顾清河:“我等沈先生回来,希望沈先生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话挂断了。
梁秋白看着手机屏幕,心中像是升起了一团迷雾,他隔着那雾隐约的像是能捕捉到什么,但却又置身其中,看的有些不怎么真切。
半个小时之后,车停在了顾家门口。
顾家此时灯火通明,来往之间能瞧见行动处的人在四周巡逻站岗。
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两个人走上前,梁秋白就看见穿着一身制服的顾清河就站在正厅,那模样看上去像是在等他。
梁秋白迎上前去:“顾处。”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这这是怎么了?”
顾清河摩挲着手上带着的皮质手套,面色微沉的看向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就在刚刚,秦家的封印,破了。”
第088章 虚情假意
“医院的事情可还顺利?”
林不殊单手插兜迎上前去,“顺利,手术的时间已经定了,大概在一周之后。”
顾清河点了点头:“老太爷的事情,那就有劳林医生了。”
林不殊:“顾处客气。”
梁秋白的脚步落后了一步,等他走到跟前的时候,就听见顾清河冲着他道:“沈先生现在,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梁秋白笑了笑:“方便。”
秦家今天刚刚与他见过面,秦家的封印就破了。
认谁稍微一联想,这事恐怕都跟他脱不了关系,不难想象,顾清河这会儿怕不是要气炸了。
梁秋白轻挑了眉宇,缓步走到林不殊跟前:“顾处这边找我有点事,你先回去。”
林不殊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很体贴乖巧的冲他叮嘱出声:“那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梁秋白:“好。”
等人一走,四周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凝滞,梁秋白权当是没看见,径直走到正厅内挑了个椅子坐了。
整个顾家此时灯火通明,顾清河走进来的时候,尚能听见外院嘈杂纷乱的脚步声。
梁秋白向外撇了一眼门外多出的人影,就看见那逆光走来的人,略显锋锐薄凉的一张脸上带着一丝打量和警惕。
梁秋白拿起一旁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顾处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何必如此”
梁秋白微微抬眸笑道:“大动干戈?”
顾清河:“刚刚我接到消息,说是沈先生在医院外的咖啡厅与秦家见面,在这期间,鬼界的那位也在场,两位的关系看上去亲密无间。沈先生,是这样吗?”
梁秋白将唇边的杯子移开了寸许:“不假,但”
梁秋白:“当时楚大指挥长并不在场,那么在场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但消息却这么快就传到了顾处的耳朵里,顾处就不觉得事情有些太巧了吗?”
顾清河双腿交叠坐在对方的椅子上,抬了抬手:“沈先生想说什么?”
梁秋白将杯子放下,握在手中摩挲着:“那就证明是有人故意将这些消息说给你听的。至于这个人是谁,我想顾处心里应该有数。那么,消息的源头有问题,那这传到你耳朵里的消息内容又能有几分真呢?”
顾清河:“说说看。”
梁秋白就将今天下午在咖啡厅当中遇见的事情同顾清河讲了一遍。当然,这其中隐藏掉了一些涉及到他的关键信息,并且添油加醋的美化了一点自己,丑化了一点旁人。
事情半真半假,就多了一点的真实性。
或许真的如梁秋白说的那样与消息有所出入,以至于顾清河坐在椅子上琢磨了半晌,方才开口道:“依照沈先生的意思,是秦家招惹在先,沈先生不过是恰巧遇见救了秦鹏,所以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梁秋白:“没错。”
梁秋白摊手:“之后鬼界那位为什么来,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梁秋白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开口:“你别说,当时可把我吓了个半死。”
梁秋白:“我不得不忍辱负重的迎合对方,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小命交待在那,那么我可就回来见不到顾处长了。”
顾清河扯了扯嘴角:“那山河印?”
“马汉村顾处也在场,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想必顾处当时也看到了。”梁秋白从兜里将山河印掏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如果顾处还不信,我可以把山河印交给顾家保管。”
【梦貘:你觉得顾清河会信吗?】
【梁秋白:信不信在他,事实就是如此。】
【梁秋白:更何况,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
【梦貘:】
可真是不要脸。
不过,一想到那凤溪石也是为他找的东西,梦貘就选择闭了嘴。
两个人一人捞了一件东西。
算起来不过都是半斤八两,狼狈为奸。
正如梁秋白所想,顾清河坐在对面权衡了一番利弊,那本是紧绷着的一张脸放松下来,抬手冲着门外挥了挥:“这东西就先留在沈先生那吧。”
热茶入肚,梁秋白的视线从门外散掉的影子上抽回,压在茶杯边缘的唇上笑意未减。
【梦貘:他竟然真的不要山河印?】
【梁秋白:看来是我赌赢了。】
【梁秋白:对于顾家而言,这个时候腹背受敌,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更强。再者,此番消息传出,我手握山河印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玄门这群人就算是再想要,也得想想这东西若是易主了,自己到底打不打的过鬼界的那位。】
【梦貘:步步算计。】
【梁秋白:我讨厌算计。】
他期望的生活是平淡祥和的日子,而不是尔虞我诈的杀戮。
顾清河:“秦家此番封印破损,或许是对方一早便于鬼界商议好的事情,只不过秦家的封印丢失,四方封印之阵便只剩下顾家和张家两处,若再丢失,恐怕酆都鬼城便会再度出世。”
梁秋白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微微抬眸:“顾处不用同我说这些,我对你们这些”
梁秋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等我家那位给顾老太爷治好病,就带着人回去,到时候希望顾处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
顾清河微微倾身上前,带着的皮质手套交握:“沈先生现如今依旧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吗?”
梁秋白挑眉:“难道我不是吗?”
顾清河:“在我看来,沈先生从一开始,就已入局。”
梁秋白:“事在人为。”
顾清河:“好一句事在人为。”
顾清河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从兜里掏出一管子试剂,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几天前,我们在东院书房后的荷花池旁提取到了沈先生的血液样本,这件事,沈先生又作何解释?”
梁秋白的手指收紧:“顾处知道的,那晚秦家家主绑架了我。”
顾清河:“秦家进不去东院。”
梁秋白:“凡事没有绝对。”
梁秋白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毕竟当时在场的可不止秦家一个。”
气氛再次降至冰点,顾清河站起身走到梁秋白的跟前。
头顶的灯明亮,他居高临下的观察着眼前这张过于精致的脸,将双手按在一旁的椅子扶手上,微微倾身上前:“沈先生,当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突然拉近的距离,带着一股子压迫感,梁秋白面上却未有丝毫惧色,只是将手中的杯子微微放下。
他抬眸迎上那双裹着冷意的眸子,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反而是笑道:“离得这么近,顾处是喜欢我吗?”
顾清河:“”
一句话像是被人正面打了一拳,顾清河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反驳后,直起腰时,抬手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处长。”
顾清河将手放下,微微侧目:“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楚诚:“秦家那边刚刚传信来,说是”
楚诚将屋内的两个人扫了一眼,快走上前:“说是想邀请顾家去秦家做客,顺便解释一下误会。”
顾清河:“误会?”
楚诚:“是。”
顾清河冷哼了一声:“他秦家能有什么误会?”
顾清河抬手:“去向上面要一封协调函,你跟我带着人去一趟。”
楚诚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胳膊:“对方还点名要见一人。”
顾清河:“谁?”
楚诚有些尴尬的看向梁秋白,微微抬了抬下巴:“他。”
顾清河:“”
梁秋白挑了挑眉。
*
等梁秋白重新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零点。
秦家的封印丢失,顾家进入了一级戒备,就留了行动处的人在此把守,以至于梁秋白回去的路上,还能瞧见那群人在这附近巡逻。
梁秋白将视线从人群中抽回,本是推开自己门的手停驻,转身敲响了林不殊的门。
门却是先他一步拉开,梁秋白看着那站在门内的人,走上前一步,将手臂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手指微微用力,压着对方的后颈吻了上去。
林不殊抬手接住了那倒向他的人。
他揽着对方的腰转身将人带进了门内,抬手将那门给带上。
院子里的光和着明月的光辉被隔绝在外,漆黑的屋子里只剩下暧昧的水声。
半晌,林不殊将人拉开,曲指碰了碰对方微红的脸:“怎么了?”
梁秋白:“他们觉得我没人撑腰。”
林不殊微哑的声音中带着一声轻笑:“谁说你没人撑腰?”
梁秋白:“算了吧,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够别人宰,操,你你咬哪?”
林不殊被揣了一脚。
他揽着对方的腰,将人拉近轻笑了一声:“你知道现在什么职业最吃香吗?”
梁秋白:“什么?”
林不殊:“医生。”
林不殊抬手将对方散落在额前的发拨开:“没有人不会受伤。”
林不殊将人抱在怀里,曲指将对方的发卷在指尖,那拢在暗处的双瞳之中挂着一抹笑:“在生与死面前,职业地位,什么都不是,他们只会像是一只狗一般的跪在你的面前,摇尾乞怜。”
梁秋白听着对方的话,收紧了那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
那一瞬间那似是想到了几百年前,那群人的姿态。
梁秋白:“林不殊,秦家让我去一趟海地。”
梁秋白闭上双眼,吻过对方的唇:“在走之前,陪我过个七夕吧。”
第089章 七夕约会
“进鬼屋,看鬼片?”
“林不殊,你憋了一个晚上,就想出来这么个鬼东西?”
林不殊老实巴交的躺在那儿,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抱住对方的腰:“不不喜欢吗?”
他俯身亲了亲对方的额角,凑到对方的面前,低声询问出声:“你看你不喜欢哪里,我改。”
昨晚,梁秋白留宿在了隔壁的屋子。
林不殊等人睡了之后,掏出手机,点开了工作大群,向里面发布了一个任务。
大半夜,C市某医院的宣传部突然接到了顶头上司给的加班任务。
加班的内容不是去宣传宣传他们地府办事处今天轮回了几只鬼,而是让他们以‘七夕约会’为主题策划一天的活动。
这是要搞
鬼界联谊?
宣传部的鬼沉思了片刻,就大手一挥,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万多字的宣传策划稿子,交了上去。
十分钟后,林不殊黑着一张脸将稿子打了回来。
批复的内容为不符合题意。
一众鬼傻了眼。
“这不就是七夕约会的联谊活动吗?”
“是七夕不对还是联谊不对?”
“难道是约会?”
就在宣传部焦头烂额的时候,白面老鬼刚好办完事从门口路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群鬼手给拽进了办公室里,按在了办公桌子上。
“你们谋杀吗这是?”
白面老鬼听着一众鬼在耳边叽叽喳喳,这才将事情闹明白。他‘害’了一声从桌子上起身,抖了抖身上被扯的皱巴巴的衣服:“你们搞错了,不是鬼界要联谊,也不是鬼界要过七夕,是咱们那位王明个儿要同夫人去约会。”
“夫人?”
“哪只大鬼?”
“难不成是之前修罗域的那位天水姬?”
“傻吗?天水姬是女子,咱们王可是个断袖。”
白面老鬼:“”
“我听说最近修罗域的那位少主与咱们王走得近。”
“难不成是王都明华府的那位?”
“我还听说罗刹将军一直咱们王的死忠,你们说他们两个会不会”
白面老鬼听着越来越离谱的言论扯了扯嘴角:“是个人类。”
“哦,人类。”
“什么?人类?!”
白面老鬼:“以后要改口叫夫人了。”
白面老鬼走了,留了一众鬼站在原地消化着这有些爆炸的新闻。
“所以咱们这位王这次是认真的?”
“那你们谁知道人类喜欢什么?”
一众鬼摇了摇头,随后打开了网页。
“我觉得约会要有惊喜。”
“约会还需要体现我们王的魅力。”
“我认为还得给两个人制造一些暧昧小场景,增进感情。”
“有道理。”
一众鬼思来想去,最终在天明的时候将调整好的策划案重新递交了上去。
宣传部对自己这次的策划案十分满意。
十分钟后工作大群里也没接到任何驳斥。
一众鬼长舒了一口气。
殊不知,他们家王没回复,只是因为一大清早就在被批。
梁秋白听着身后那人低低的又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那放在身侧的手指微曲,心跟着软了几分。
【梁秋白:你说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梦貘:其实我觉得这安排其实还是很不错的,毕竟】
【梦貘:你不怕鬼不代表对方不怕,这到时候黑灯瞎火的岂不是更好办事?】
【梁秋白:有点道理啊。】
【梦貘:那要不你哄哄?】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转过身回抱住对方的腰:“去鬼屋,你不怕吗?”
林不殊:“我不怕。”
梁秋白神色微动,抬手在对方的腰上拍了一把,坐起身来。
林不殊微微仰头:“怎么起来了?”
梁秋白:“走啊,去逛鬼屋,看鬼片去。”
林不殊抬手拿起放在床头的眼镜带了上去,一脸不可置信的询问出声:“你你这是同意了?”
梁秋白扬眉:“没去过,尝个鲜吧。”
林不殊面上一喜:“那我现在就安排。”
*
梁秋白的确没进过鬼屋。
几百年前在鬼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几个来回,真鬼他都不怕,他怕这些假鬼。
林不殊选的这地方在游乐园,地方不小,看上去像是一个荒废的古宅,进去玩还需要组个队。
鬼屋游戏规则是一次进入六个人,有的事先就带了人来,梁秋白他们两个是散客,就得在等别的散客一起凑齐了六个人才能进去。
两个人站在原地等了大约十分钟,进来了一对情侣和两个散客。
那对情侣也是一对男生,只不过两个人看上去腻歪的很,宝宝哥哥叫的梁秋白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两个散客则是两个女生,看上去像是周末放假进来玩的学生。
“我叫高齐,两位怎么称呼?”
出声的是那对情侣当中的高个子,寸头,看上去有些凶。
自打两个人来,对方的那位伴侣的眼睛就一直往他们两个人身上瞟,以至于这人走来时多多少少带了点敌意。
梁秋白抱着手臂冷着一张脸没说话,倒是林不殊面色温和的走上前,冲着人打招呼道:“我姓林,那位是我家爱人,姓沈。”
八字还没一撇。
婚都没结。
梁秋白听着林不殊在外面鬼扯,倒是没出声反驳。
“林先生,沈先生。”
“看两位这模样,第一次玩?”
林不殊:“我们两个平时忙,这不是趁着七夕来找个刺激。”
高齐:“倒是挺会找地儿。”
高齐朝着旁边撇了一眼:“哥们一会儿难不成也是想”
梁秋白嫌弃对方看过来的眼神过于肮脏,就朝着旁边走了两步。
“你好你好,我叫张子夏。”
“我叫余晚。”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就看见那两个小姑娘跑到了他面前打招呼。
梁秋白对女主一惯态度和善,他收起了自己那张冷脸,笑着同两人道:“沈秋。”
“呜呜呜,笑了欸,好帅的小哥哥。”
“小哥哥你这头发是自己染的吗?颜色好好看。”
梁秋白:“不是。”
梁秋白:“年纪大了罢了。”
“小哥哥好幽默。”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个我叫郑希很高兴很高兴认识你。”梁秋白微微侧目就看见一个长相有些偏可爱型的小男生怯生生的站在他旁边,而这人就是那对情侣当中个子矮上一些的那个。
梁秋白:“你看上去有些害怕。”
郑希:“我我刚打听了一下,这是整个青宁最恐怖的鬼屋,我听说网上很多人都不敢来。”
梁秋白:“一些假鬼罢了。”
郑希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有人说在里面好像见到过真的鬼。”
梁秋白挑眉。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在网上看见这些新闻?”
“我之前玩过,真人假扮的吧,有的道具特效好的话,的确挺像真的。”
高齐听到这边议论抱着手臂走了过来:“我事先说好,如果是害怕的最好现在就退出,一会儿我可不想听见有人在里面吓尿了裤子还”
梁秋白撇了人一眼,拉着林不殊就朝着检票口走。
“你们两个,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两个刚玩的新手,到底懂不懂规矩?”
两个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郑希有些害怕的扯住了高齐的胳膊:“齐哥,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高齐抽回视线,伸手揉了揉男孩头顶的发:“宝宝,你之前不是一直吵吵着想来玩?有你齐哥在,你还怕什么?走了,我们也进去。”
今天是七夕,郑希犹豫了半天,到底是不想扫了兴就跟着走了进去。
鬼屋是一站式的,全程只有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一旦进去中途不可以退出。这个场景挺大,占地大约500多平米,里面会设置一些NPC与游客互动,游客只需要在里面找到出口就可以出去。
刚进去的时候通道有些狭窄,梁秋白两个人本是先进去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然而他们还没走两步,身侧就挤上前来两个人。梁秋白不得不停下脚步,随后他就看见高齐带着自己伴侣挤上前。
“让让,我们打头开路。”
“你们走后面。”
梁秋白一猜就知道是这人想在自己伴侣面前多表现表现。
梁秋白没什么意见,正好他也不想当冤大头。
让两个女生走在最后也不是绅士行为,两个人干脆让那两个人也走到前面去。
这回队伍就成了高齐和他的伴侣走在最前面,两个女生走在中间,其次是梁秋白,最后一个是林不殊。
刚进去的时候破旧的屋子里面一盏灯都没有,四周漆黑一片,站在其中摩挲着前行,能嗅见一股子老式木料发霉所带来的味道。
梁秋白的手指从一旁的墙壁上轻轻滑过,随后将手指放在鼻间嗅了嗅。
就在这时,垂落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梁秋白看了一眼那交握在一起的手,就将目光落在林不殊的脸上:“害怕了?”
林不殊:“这里黑,我是怕你害怕。”
这人平时睡觉还要留一盏小夜灯,明明就怕黑。
梁秋白知道对方死要面子,就没拆穿,而是将那双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握在手中,凑到对方耳边低语出声:“没事,一会儿你跟紧我,那些东西就不敢找你。”
就在两个人交谈的时候,前面传来了说话声。
“这里怎么这么黑?”
“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高齐:“慌什么,前面应该就进去了”
“纸,纸人!”
“齐哥,我我刚刚看见它的眼睛好像在动。”
第090章 荒废老宅
四周本就漆黑一片,郑希的声音一出,两个女生就跟着害怕了起来。
“什么纸人?”
“你看你看,前面墙壁上好像有”
“这里面该不会不会真的闹鬼吧。”
“你们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这不就是鬼屋内常备的道具纸人吗?呦,还是个皮影。”高齐嗤了一声走上前,抬手朝着那皮影摸了一把:“你们看,假的,不会动。”
“害,就是个装饰道具。”
“子夏,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
郑希皱紧了眉头,伸手拉了拉高齐的袖子,小声道:“我没骗你,我刚刚真的看到了。”
郑希:“齐哥,我有点害怕,要不要不然趁着现在没走远,我们出去,不玩了吧。”
高齐:“这地方不能中途退出。”
高齐伸手搂住了郑希的脖子一边安抚,一边继续向前走:“宝宝,这地方走完全程也就十几二十分钟,乖,再坚持坚持。”
郑希:“可是我看网上都说”
高齐:“我早就跟你说过,平时让你少看点新闻,现在好了吧,自己吓自己,我跟你说你哥我早些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跟着我,我怎么会让你有事”
高齐的声音渐行渐远,两个女生不敢久留也快步跟上。
梁秋白和林不殊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将脚步停在了那扇墙壁跟前。
只见斑驳的墙体上挂着一幅画,黑色相框,白底,画中贴着一个皮影,那皮影头戴冠帽,手握大刀,像是一名武士。
皮影
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梁秋白盯着那皮影心头一跳,他刚要去摸摸那皮影的材质,伸出去的指尖却是被林不殊给握住。
林不殊:“脏。”
梁秋白将手抽回,冲着人询问出声:“欸,刚刚他们说这里有鬼,你觉得有吗?”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拢了那眸中深色:“你觉得没有那就没有。”
梁秋白:“那如果我说有呢。”
林不殊:“那就有。”
梁秋白笑了一声:“林不殊,你在变戏法吗?”
林不殊沉思了片刻:“你如果想看也不是不行。”
梁秋白当是这人的玩笑话,他刚要再同人说些什么的时候,正前方突然传出来几声尖叫。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快跑了过去。
大概又向前走了几分钟,狭窄的通道就到了尽头。尽头处连接着一个厅堂,厅堂大约有四五十平方米,形状呈长条型,屋内亮着诡异的红灯。
梁秋白跨步走了进去,视线所及之处就是正前方挂着的一幅被灯映照的血红的合照以及坐了满屋的纸人。诡异的唢呐调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响起,配着这景,倒是让人毛骨悚然。
梁秋白站在原地,朝着屋子里扫了一眼。
之前走在最前面的四个人此时都站在整个厅堂最右边靠门的地方,郑希像是被吓得不轻,脸色发白的缩在高齐的怀里瑟瑟发抖,而那两个小姑娘相携着站在门口,像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
梁秋白:“怎么回事?”
两个小姑娘里余晚胆子还算大,她走上前一步解释出声:“我们刚刚从通道里走出来的时候这里还没开灯,结果我们刚走两步,这灯就猛地亮了,然后我们就就都被吓着了。”
这么多纸人,是个人也得被吓死。
梁秋白有所了然的点了点头,倒是被晾到一旁的高齐十分不满的出声道:“欸?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磨磨蹭蹭,怎么现在才来?知不知道,我们在这儿等了半天了。”
梁秋白朝着人撇了一眼:“你难道不是没找到门吗?”
高齐:“谁谁说的?我不过就是在这儿等你们”
梁秋白:“那门呢?”
高齐的手指在四周转悠了一圈:“门在……”
梁秋白冷笑了一声,径直走上前。
“我跟你说话呢!”
“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高齐趾高气昂的扯着嗓子喊了两句,就跟落后一步的林不殊看了个正着。
别看这人长的斯文,但那拢在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染着冷意,像是比这屋子还阴森。
高齐感觉到自己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咽了一口唾沫,张了张口索性闭了嘴。
两个小姑娘倒是站在一旁议论出声。
“这看上去像是个喜宴。”
“白丧吧”
梁秋白的视线从那些红木桌上放着的寿桃上扫过,将目光又落在了那些纸人身上。
这些纸人男女老少都有,三五个围坐在桌子旁,面上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只不过让梁秋白唯一在意的是,这些纸人身上穿的衣服像是几百年前的款式。
【梦貘:这里的味道有点奇怪。】
【梁秋白:是有点奇怪。】
【梁秋白:从进来的时候我就嗅到了一股子若有似无的鬼气。】
【梦貘:鬼气?】
【梦貘:你是说这里】
“发现了什么?”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回来,冲着身后走上前来的林不殊回道:“没什么,就是发现这些人好像是在办满月酒。”
“满月酒?”
“怎么会是满月酒?”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寿桃以及正前方合照当中女人手里抱着的桃子,冲着两个小姑娘解释出声,“古时候,桃代表多子多福,女人抱桃就是有了孩子,所以这不是喜丧也不是白事而是在办满月酒。”
寿桃宴,添男丁,而他们的到来,就像是前来道喜的宾客。
“我在网上搜的攻略不就是一个荒废的古宅逃生吗?子夏,你不是也做攻略了吗?”
“我在网上也没看见这些,要不然刚刚也不会被突然吓到了。”
“难不成是游乐场的工作人员最近换了内置?”
高齐拧紧了眉头:“一个鬼屋又不是来这里看景的,你们这群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我刚看过了,门应该就在那幅画后面,那个沈什么的,你去看看是不是。”
梁秋白微微仰头朝着正前方那幅画看了一眼,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笑道:“既然是你发现的,不如你来开好了。”
高齐:“你离得近,为什么是我来?”
梁秋白:“哦,我知道。”
梁秋白:“高先生这是也怕”
高齐:“你才怕了。”
高齐安抚好怀里的人,迈步走上前:“起开,我来开。”
梁秋白拉着林不殊让到一旁。
林不殊:“那后面是有什么吗?”
梁秋白抱着手臂挑眉道:“盲盒这种东西谁知道呢?”
反正,这个冤大头他是不当。
梁秋白:“等着看吧。”
林不殊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到了对方的面前:“喏。”
梁秋白:“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个?”
其实是他那群下属买的,不过,他才不会承认。
林不殊掩唇轻咳了一声,回答道:“怕你闲的无聊,刚刚在门口随手买的。”
别说。
吃瓜配这个,挺香。
那幅挂在正中央的画,高度不低。
高齐移开了一个纸人,搬了个椅子站上去才将那幅画给搬了下去。画后果然是一个走廊,里面亮着昏黄的灯不知道要通向哪里。
高齐:“门就在这后面。”
高齐刚要拍拍手下凳子,梁秋白就看见身前那群本是坐在原地的纸人,转过头齐刷刷的看着对方。
伴随着身侧的几声尖叫,高齐脚下一个没踩稳一脚踩空落地,若不是对方及时调整姿势怕不是就要摔个狗啃屎。
梁秋白抬手掏了掏仿佛是被吵聋的耳朵,就看见高齐低咒了一声爬起身,一瘸一拐的将面前的纸人给踢倒:“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高齐拨了拨头发,冲着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出声道:“我进来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别给老子一惊一乍的。”
“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他他吓得也不轻。”
郑希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走上前晃了晃高齐的胳膊:“齐哥,算了,我觉得这里好像有点瘆得慌,我们还是快走吧。”
高齐朝着厅堂内扫了一眼,最后视线从梁秋白两个人身上扫过,冷哼了一声:“我们走。”
梁秋白捏着手中的棒棒糖走上前两步朝着地上躺着的纸人看了一眼,他看着两个女生从他跟前走过,伸手将那纸人给扶起。
林不殊:“他弄倒的东西,你怎么还帮他扶?”
梁秋白笑道:“怎么?吃醋了?”
“他也配。”林不殊冷哼了一声。
梁秋白将手里的纸人摆正扶好,接过了林不殊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没事,就是有点好奇就拿起来看了一眼。”
梁秋白看林不殊朝着那边撇,挽过对方的手臂拉着人向前:“别看了,我们走吧。”
林不殊:“嗯。”
两个人进了走廊,梁秋白就冲着梦貘出了声。
【梁秋白:你刚刚看到了吧。】
【梦貘:那些纸人身上没有牵引线。】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所以,刚刚它们是怎么转头的呢?】
走廊有些昏暗,只有隔三岔五的地方亮着少许昏黄的灯。
梁秋白在那两侧斑驳的墙壁上同样看见了那些挂着的皮影像,有的手里拿着弯刀,有的是拿着刀戟的士兵。
这些皮影让梁秋白不禁想到了顾家老太爷剧场里面收藏的那些皮影,模样跟这些大差不差,雕刻的人像年代也都在几百年前。
林不殊:“想什么呢?”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我刚刚看你盯着那画看了好久。”
林不殊:“觉得有点恶心罢了。”
梁秋白:“你说刚刚那孕妇面上为何无喜?”
林不殊走在一侧,暗光里的那张脸有些看不清表情。半晌,梁秋白才听见对方回答出声:“许是,生下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喜欢的孩子。”
梁秋白:“那会是什么?”
林不殊:“可能是个怪物吧。”
梁秋白微微侧目,就在他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悉悉簌簌的声响:“什么声音?”
他刚想朝着身后看,却是被林不殊伸出手臂拦在了身后,“是一些地上爬的,脏。”
梁秋白:“爬的?”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梁秋白就看见从身后不知名的地方爬出来一群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尸体,被两侧的灯光照着,白惨惨的脸上血浓交织,恶臭扑鼻而来,显得有些惨不忍睹。
鬼界最低端的生物就是一些爬行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尸体,被这些东西缠上它们会像蝗虫一般将人啃噬殆尽。
这里如他所料,果真藏着一些恶心人的东西。
林不殊:“跑吗?”
梁秋白叼着嘴里的棒棒糖,一脸警惕的将人拉到身后,“别动,它们不敢伤你。”
林不殊旁若无人的撇了一眼地上流动的脏污,轻挑了眉宇:“这里地上脏,我可以抱着你。”
梁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