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独身一人
若是傀儡毁在了阴绪手里就麻烦了。
月已西落,此处离他的屋子已经不远,梁秋白听着身后传来的嘈杂声音,快走了两步回屋,抬手将门给关上。
【梦貘:顾家这是发现了吗?】
梁秋白:“书房的阵被毁了,想不被发现都难。”
梁秋白扶着桌子坐下身:“更何况,顾文德又不是傻子。”
梁秋白说着,抬手将脖子上带着的石像吊坠给扯掉。
【梦貘:你你你你干什么?】
【梦貘:事先说好,我可不去招惹那个阎王爷,你要去你自己去!】
梁秋白将石像举到跟前拨弄了两下,嗤笑了一声:“就这么怕死?”
梁秋白:“我看你这张嘴平时在我面前倒是挺会叭叭的。”
【梦貘:这能一样吗?】
【梦貘:那是敌人,你我之间,才是自己人。】
梁秋白嗤了一声,将血抹在了那石像的脸上堵住梦貘那张臭嘴:“你放心,我就借你眼睛一用。”
【梦貘:?】
【梦貘:我艹@#¥&¥,你这个该死的人类!!!!我就剩这么多灵力了!你不给我找新的灵力就算了,你竟然还想着霍霍我剩余的这点,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梁秋白:“抗议无效。”
梁秋白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就伸手在面前画了一个符。
金色的符将昏暗的屋子照亮的同时,梁秋白抬手将眼前那符给捏起。符在他的掌心当中被团成了一个金色的光点,点在了自己的眉心。
做完这一步,连接就算成了。
这样他就可以借由梦貘的灵力与傀儡直接通识,简而言之就是以梦貘之眼观傀儡所观之事。
虽然费力了一些,但却可以完美的隐藏掉他的气息。
阴绪那边也就较难察觉了。
梁秋白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啪的响。
半晌,他十分满意的收了手,掩唇咳嗽了几声,懒散的靠在一旁的桌子上闭上了双眼。
全新的画面在眼前浮现而出的同时,梁秋白就看见了阴绪。
不过,这人脸色怎么看着有点不怎么好?
“王!王您明察!”
“刚刚真的不是我,是他!是他故意踩的线,所以才让我们暴露的!”
这是
秦家家主秦妄?
【梦貘:我说什么来着?】
【梦貘:你那个傀儡不干人事,这回好了吧,坑人被人抓包了,玩掉里了。】
【梁秋白:那可未必。】
【梁秋白:我可没跳脚。】
是了。
现在跳脚的是秦家家主。
【梦貘:嘶,这秦家投靠了鬼界,按理来说你才是那个局外人,你走了之后这是发生了什么?】
【梦貘:现在这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他也想知道。
梁秋白挑眉,朝着周围的环境看了一眼。
只见三人现在就站在顾老太爷的大剧院里,阴绪坐在台上,两个人则是站在台下。
秦妄站的位置离阴绪比较近,此时正抬手指着他控诉。
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像是被气的不轻。
反倒是阴绪
舞台上亮着一盏独灯,昏黄的灯光拢在那人的身上,他背对着光屈膝坐着,艳丽的面容拢在暗处有些看不清表情,只能瞧见那潋滟的红衣从台上垂落而下,摹金的扇子轻摇,抬手制止了秦妄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微微垂眸,反倒是将目光落在梁秋白身上,问出声来:“你怎么说?”
【梦貘:问你呢问你呢。】
梁秋白就听见站在原地的傀儡开口道:“实在是冤枉。”
傀儡:“我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石店小老板,这秦家家主半夜不睡觉闯到我房间把我绑了不说,还让我给人指路。我真的不认识那什么阵法,也看不懂你们到底要找什么。”
秦妄:“他胡说!”
秦妄转过身来,快走上前抬手指着人低呵出声:“你刚刚明明”
傀儡:“哎呦疼死我了。”
傀儡捂着自己胳膊难掩虚弱的又咳嗽了两声:“你看我柔弱可怜无助还断了一只手,怎么会害秦家主呢?”
秦妄:“?”
【梦貘:】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
得,他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做出来的傀儡别的本事没有,却多多少少都有点随他的性子,所以这记仇的本事也是遗传。
按照现如今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秦妄在他走了之后想要拿他当垫背,却反手被傀儡给坑了。后来,顾家的阵法因为他闹出了动静,阴绪刚好看到赶了过来,将秦妄捞了出来顺手还带了他。
现如今,危机暂时解除,阴绪就在这里兴师问罪。
秦妄告状,结果就被他给撞见了。
还真是倒霉。
这件事要是换成别人,这谎扯扯也就算了。
可现如今站在面前的这位是阴绪,酆都鬼城的这位像来阴晴不定的,寻常的办法恐怕对他并怎么好使
果不其然,下一刻,梁秋白就看见那本是坐在舞台上的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看着那张脸,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曲起。
【梦貘:完蛋了完蛋了!对方不会是想要来杀人灭口的吧!】
【梁秋白:有可能。】
这秦家毕竟跟鬼界已结盟,这个时候众矢之的就成了他一个。
秦妄未必会杀人,可阴绪那就不一定了。
傀儡若死,术法就暴露了。
到时候别说得罪了秦家,还连带着把眼前的这位也给得罪了。
按照对方的脾气,这不得掀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他?
【梦貘:走过来了走过来了,你快想想办法。】
梁秋白的双眼看着那个一步一步走到跟前的人,拧紧了眉头却没有动。然而他做的这只傀儡却是在阴绪停在身前,向他伸出了手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本能的动作。
不是惧怕,而是……
阴绪的手抓了个空。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和对方避开的身子,指尖微微蜷曲,“你怕我?”
傀儡:“你是鬼?”
阴绪将手收了回去,握着手中摹金的扇子笑了一声:“我是。”
傀儡:“我讨厌鬼。”
阴绪收紧了握住扇柄的手。
【梦貘:我的祖宗欸,你可别说了,你没看见对方的脸色都绿了吗?】
【梦貘:你就不管管?】
【梁秋白挑眉:嘴长他身上又不是长我身上?】
【梁秋白:更何况我又没说谎。】
【梦貘:你早晚死在你这张嘴上。】
【梁秋白:放心,他不会因为这个杀我。】
【梦貘:你就这么肯定?】
【梁秋白:如果是第一次听见可能会,可如果这样的一句话被骂多了,那就不会了。】
人是会麻木的。
鬼也会。
自从阴绪几百年前从积云峰之中出世之后,这样的话应该没少听。若只是因为这样的一句话而杀人,那么人界早就不知道死多少人了。
秦妄趁此机会走上前,控诉出声:“王,这人就是胆大包天!您就应该”
阴绪朝着人看了一眼。
秦妄当即闭了嘴。
阴绪将视线抽回,向前又走了一步。
那一袭红衣拂落于地,在暗夜之中迤逦生辉。
梁秋白拿不准对方此刻在想什么。
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这抹红,看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艳丽面容,突然听见对方再次问出声来:“你还讨厌什么?”
傀儡:“啊?”
阴绪却像是根本就没打算听到回话,他将视线落在那被人捂着的手臂上,又问道:“手断了?”
梁秋白的脑子上一个问题还没转悠明白,冷不丁就听见阴绪又问了这么一句。
这么一来二去他有点看不懂了。
傀儡:“也不是手”
傀儡:“胳膊。”
阴绪:“胳膊啊。”
阴绪朝着身后的秦妄看了一眼:“他弄得?”
傀儡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等等。
现在重点是他手断了这事吗?对方难道不是应该现在跟这位秦家家主一起控诉他的‘罪行’?
秦妄现在站在一旁也有点看不懂了。
都说鬼界的这位王阴晴不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话里有话让他着实有点看不透。
秦妄思索再三还是走上前解释出声:“王这事,其实是这小子当时发现了我的行踪,我迫不得已所以才”
阴绪转过身看向对方,语气不明的评价道:“挺有本事。”
秦妄:“啊?”
冷不丁的一句夸奖让秦妄有些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的朝着眼前的人觑了一眼,在对方的眼神看过来的同时,冲着人弯了弯腰:“您过奖。”
阴绪冷哼了一声。
秦妄不敢再开口了。
阴绪却是走上前一步,在对方的身前站定,微微倾身上前:“秦家主是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办的不错?”
秦妄将头垂得更低。
阴绪将身子拉开,握着手里的扇子冷笑了一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秦妄看了一眼自己安排在四周的影子骤然消散脸色一变,“您,您听我解释……”
阴绪踹了一脚。
寂静的剧院当中只听得‘咔嚓’一声,紧接着梁秋白就看见秦妄单膝跪在地上,冷汗瞬间下来了。
【梦貘:这一脚,真狠。】
【梦貘:我看这腿八成是断了。】
这人就不怕秦家跟他翻脸。
梁秋白看着阴绪的背影,眯起了一双眼。
阴绪显然不是很在意,他绕着秦妄走了半圈,握着手里的扇子柄敲了敲对方的脊背,随后把人当凳子坐了下去:“被一个人类坑成这样,这要是传出去了不止你们秦家,连鬼界的脸都要丢尽了。”
阴绪:“我今天小惩大戒,秦家家主你说是不是?”
秦妄:“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阴绪微微垂眸:“找到东西了吗?”
秦妄:“没,不过……”
秦妄撑着手臂喘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道:“这顾家禁地一共就有三处,如果不在别院不在西边那就应该在东边书房里!”
阴绪的手指在扇柄上轻轻敲了敲:“这么看来你还有点用处了?”
秦妄:“是是…是。”
秦妄:“秦家既然与鬼界达成协议那一定会拼尽全力助鬼界达成所愿!”
阴绪:“你今天来可不是我授意的。”
秦妄的脸色又是一变。
阴绪用扇柄拍了拍秦妄的脸:“投诚要分人,效忠也得看主子是谁,要不然……”
秦妄:“秦家愿意跟随王!”
阴绪这才满意的站起身。
秦妄扶着一旁的凳子稳住身形,才没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狼狈。
就在这时,剧院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阴绪朝着外面撇了一眼,冲着秦妄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回去吧。”
秦妄迈步刚向前走上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折了回来,“那这个人”
阴绪朝着人撇了一眼:“把他交给我。”
秦妄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
这人今天若是在他的手里恐怕还能活命,但若是给了对方的话,恐怕活不过今日
毕竟是顾家的客人,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妄张张口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冲着人微微颔首,快步离开。
这人一走,整个剧院当中就只剩下两个人。
梁秋白就看见阴绪转过身来,一掀了衣袍坐在了最前方的长凳子上。
【梦貘:现在这是打算秋后算账吗?】
【梁秋白:也可能是杀人灭口。】
傀儡:“你不跑吗?”
阴绪微微抬眸:“我为什么要跑?”
傀儡:“顾家的人要来了。”
阴绪:“他们来他们的。”
阴绪说着冲着人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傀儡站在原地没动。
阴绪弯了弯唇:“怎么?怕我宰了你?”
傀儡:“不怕。”
傀儡:“我就是怕疼,你要是下手的话,能不能轻点?”
阴绪坐在椅子上将人看了半晌,微微扬了扬下巴,“那胳膊断着不疼?”
傀儡眨了眨眼睛:“也疼。”
阴绪轻笑了一声。
他看着面前舞台上亮着的独灯,整个人坐在最前方的长凳上任由那光落在身上,在身后投射出根本看不见的影子。
窗外月已西落,剧院外人影晃动嘈杂。
剧院当中一人独坐。
梁秋白看着对方,半晌看见那人站起身开口道:“你走吧。”
梁秋白:“?”
梁秋白见人转过身操纵着傀儡向前走了一步,冲着人问出声:“你当真不杀我?”
阴绪:“我今天心情好,算你走运。”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
可等到他再想问什么的时候,那抹红就在眼前消失,整个剧院当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梦貘:这人就这么走了?】
【梁秋白:大概是因为我今天嘴甜。】
【梦貘:…….】
第072章 杀鬼兵器
“处长,东边没有发现人!”
“西边也没有。”
顾清河站在书房外的台阶上,一边听着手底下的人汇报,一边检查着书房碎裂掉的门。
从青宁地界调来的行动处的人来来回回的在院子里跑了好几趟,皆是一无所获。
顾清河伸手将人挥了下去,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头。
这根木头应该是书房大门的边框,上好的木料此时却断裂成了好几块,从断口处看的话还能瞧见里面尚未完全消散掉的黑气。
“我的乖乖,到底谁这么大的力,竟然能把门拆成这个样子?”
顾清河将手里木头朝着顾清韵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顾清韵走上台阶,将东西接到手里上下翻看了一眼:“阴气?是鬼界的人?”
顾清河:“顾家的杀阵,外围弱中间强,书房为中心,阵法的效用最强,能走到这里的鬼,你觉得会是谁?”
顾清韵抬眸:“哥,你说的该不会是”
顾清河没有说话,而是踩着地上的碎木又向前走了几步。
顾清韵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追上前来:“哥,我原先一直以为幸福小区的事情就是个巧合,鬼界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才发现的封印之地,没想到鬼界当真是蓄谋已久。”
顾清韵:“这下连鬼界的那位都来了,那这么说的话,鬼界若想让酆都鬼城现世,岂不是对此处的封印势在必得?”
顾清河:“封印还在。”
顾清韵:“难不成是踩点?”
顾清河朝着顾清韵看了一眼:“你觉得那位做事,需要踩点吗?”
顾清韵:“难不成是有人拦?再或者是说对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在此?”
顾清河若有所思的蹲下身将地上的木头屑子剥开。
“这是什么?”
顾清韵突然注意到那些被顾清河剥开的木头屑子下放着几颗石子。石子的个头都不大,看上去也不是很规整,像是一旁石子小路上的石头。
顾清韵弯下腰将石子捡了起来一颗,放在眼前观察了一番:“爸这书房,平时不是都会有专人打扫吗?这地上之前连个落叶都不会有,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顾清河垂眸看着地面上石子散落的位置,又朝着下面的石经小路看了一眼,随后他捏起了一颗石子走了下去,对比了一番:“是这里的石头。”
顾清韵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这门,所以被炸到这边来的?”
顾清河:“有可能,但这里不是。”
顾清韵:“那这些石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清韵恍然大悟:“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摆在这里的?”
顾清河转过身:“你注意到刚刚那些石子摆放的位置了吗?”
顾清韵看着地面,拖着下巴又回忆了一番猛地抬起头道:“哥!我知道了,这摆出来的好像是个阵啊。”
她弯下腰又将那些石子仔细看了看,拧紧了眉头:“不过不过这位置被砸的好像有点乱了,倒是有点看不出来是个什么阵。”
顾清河将脚步折了回来,微微抬眸:“刚刚摆放的位置记住了吗?”
顾清韵:“记住了。”
顾清河将手里的石子递了出去:“把这些石头给爸送过去。”
顾清韵:“你是想”
顾清韵抬手接过:“好,我现在就送过去。”
顾清韵前脚刚走,管家庞叔就带着人从书房后的回廊处绕到了前面来:“少爷,那边有发现。”
顾清河朝着人看了过去:“发现了什么?”
庞叔抬手指了指书房后面:“行动处的人说,刚刚在后面的荷花池附近发现了血迹。”
顾清河:“血迹?”
顾清河神色微动:“走,带我过去。”
顾清河跟着管家一路走到了荷花池的西侧,在湖边的石头上看见了尚未被湖水冲刷掉的血。
青宁行动处的总指挥长楚诚冲着来人行礼:“处长,就是这里。”
楚诚抬手给人指了指下面的水面:“从痕迹来看的话,刚刚应该是有人下了水。”
顾清河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血在指尖摩挲了一番:“是人的血。”
顾清河:“应该刚走没多久。”
楚诚将手中干净的帕子递上前去,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那我这就安排人赶紧再去四周找找看,兴许这人还没出顾家。”
顾清河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指:“不必了,人应该已经走了。”
顾清河将帕子给楚诚递了过去,朝着面前的莲花池看了一眼:“我亲自下去看一眼。”
楚诚:“欸?!处长您”
管家庞叔站在岸边喊道:“少爷下面滑,您小心点!”
*
另一端正房内,顾文德坐在沙发上,整个身子微微前倾。
他垂眸看着顾清韵正在往桌子上摆放着的几颗石子,面色微沉。
半晌,顾清韵将手里的那几颗石子全部摆放完,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爸,大概就是这么个东西,就摆在书房外的台阶上。您您看出是什么阵了吗?”
顾文德盯着那些个石头子看了半晌,随后若有所思的端起一旁的茶杯,重新倚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就是个寻常的困阵。”
顾清韵:“寻常的困阵?”
顾清韵双手撑在桌子上又将眼前的那些石头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就这么几块石头就能摆出困阵?”
顾文德:“是。”
顾清韵拧紧了眉头:“这能困住个什么东西?”
顾文德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弯了弯唇:“困不住什么东西,只能做到拖延时间。”
顾清韵:“害!我还以为是什么挺厉害的东西呢。”
顾清韵:“这东西,顾家年轻一辈那些个学徒岂不是都会。”
顾文德笑着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再次开口道:“你想过这个东西是用来困谁的吗?”
顾清韵:“如果破坏掉那门的是那位的话,那摆放在门前的困阵难不成是为了拦鬼鬼王?”
顾文德:“那你现在还觉得顾家手底下教出来的学徒都会吗?”
顾清韵‘嘶’了一声。
顾文德:“摆此阵的人心里素质应是极高,且对于阵的掌握也十分熟练,否则单是这么几个东西短时间内可达不到对方想要的效果。”
顾文德说着抬眸看向顾清韵,“如果换成是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用这几个东西摆出这么一个困阵吗?”
顾清韵苦了一张脸:“我肯定不行,不过我哥应该可以。”
顾文德笑了一声:“你哥也做不到。”
顾清韵瞪大了眼睛:“啊?”
顾清韵:“这不就是拿几个破石头随便一摆吗?”
“我的确不行。”
顾清韵撑着手臂站起身,就看见顾清河拿着毛巾一边擦着头,一边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清河:“阵法要摆的话需要耗费时间,但作战时时间却十分宝贵,所以顾家现如今的阵法大多是改良后的以武器辅以阵法作战,靠自身能力的高低来判定阵法的威力大小,而并非阵法本身。”
顾清河:“可此人却不同,单靠阵法本身,却达到了足以拦阻鬼王的效果。”
顾清韵:“那这人会是谁?”
顾清河:“现如今整个玄门,顾家对阵法一道专擅,但放眼整个顾家,能将阵法做到如此炉火纯青的也就只有父亲,父亲没有出手,那就只剩下一个人。”
顾清韵:“你是说”
顾清河将脚步停在顾清韵跟前,‘嗯’了一声。
顾清韵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说,祖师爷她老人家刚刚就在顾家?那”
顾清韵的声音突然一顿:“哥,你这是”
顾清河浑身上下湿透,发正湿漉漉的往下淌着水,白色的衬衣紧紧的贴合着身体,勾勒出胸膛紧致性感的弧线。
头顶的灯光从上方映照而下,能看见水珠从脸颊滑落,衬着那张俊朗的脸上添了几分冷色。
顾清韵满脸诧异的抬手指了指:“你你这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湿了?”
顾清河:“刚刚去湖底看了一眼。”
顾清韵:“湖底?”
顾清韵:“难不成是封印出了什么”
顾清河偏头看了一眼自家老父亲那张微沉的脸色,将手里的毛巾放在一旁的桌子,再次开口道:“湖底的封印倒是没事,只不过”
顾文德抬眸:“只不过什么?”
顾清河:“我去水下看的时候发现封印被完全修复了。”
顾清韵:“这封印还能被修复?”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之前幸福小区那道封印被鬼界打开,顾家派了不少人过去也只能是进行了二次封印。
耗人耗时,最后的达成的效果可能还没有最初的好,可现在顾家的封印裂缝竟然就这么被修复了?
正所谓破镜难重圆,东西一旦碎了就再难恢复。
这世间难不成真的有神仙?
就在这时,坐在沙发上的顾文德出声道:“这封印的裂隙每年都会增长一寸,这些年各家对此毫无办法,不过,这世上倒是有一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顾清韵:“难不成是祖师爷?”
顾文德:“不错。”
顾文德将身子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手指轻轻的在扶手上敲了敲:“传说祖师爷身负修复之术,现如今看来传闻不假。”
顾清河:“我在荷花池的附近还发现了血迹。”
顾清河将手中染了血的帕子递上前去:“想来对方应该是还受了伤。”
顾清韵有些担忧的问出声:“那祖师爷不会有事吧。”
顾文德摆了摆手:“如果传言是真,那么祖师爷当年未死,应该靠的就是这修复之力。”
顾文德:“如果是这么说的话,这修复之力应当也可以修复身体的损伤。”
顾清韵:“那就好那就好。”
顾清韵扫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着的石子,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今天祖师爷来,是因为知道鬼界要来顾家找封印。那么,书房里的情况,就应该是对方刚刚与鬼界的那位在那儿打了一架,所以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过”
顾清韵看向两个人:“不是说今晚秦家也来了吗?”
顾清河回答出声:“秦家对阵不熟悉,这么短的时间应该走不到书房。”
顾清河:“行动处在外院的客房附近发现了别的线索,想来应该是秦家在那边闹出来的动静。”
顾清韵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秦家的人,祖师爷,鬼王。”
顾清韵:“我的妈耶,今晚到底有几拨人?”
顾文德:“不管有几拨人,恐怕目的都是为了顾家的封印。”
顾文德:“鬼界养精蓄锐,一朝伏出,对于酆都鬼城的出世,恐怕是势在必得。”
顾清韵:“那顾家手里的封印现如今岂不是成了各大势力的争夺之所?”
顾文德:“没错。”
顾清韵拧紧了眉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顾文德握着手里染血的帕子看了一眼,随后将帕子丢在桌子上,抬眸冲着两个人问出声来:“你们觉得,如果祖师爷和鬼界的那位再次对上的话,谁的胜算更大?”
顾清韵有些不解的问出声:“几百年前,祖师爷不是胜了吗?”
顾文德提醒出声:“那是几百年前。”
灯光下,顾清河沉思了片刻:“酆都那一战听闻二人两败俱伤,这么多年过去,酆都的那位王休整之后再度出世,祖师爷却迟迟未露面,想必身体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顾清韵抱着手臂沉吟道:“有道理。”
顾清韵:“就算是身负修复之力,但能活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个几百岁了,老太爷走路都不利索,祖师爷的身子骨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顾文德笑了一声:“几百年前酆都鬼王出世,当初正道三大势力,八大门派都拿鬼界没有办法,为什么最后祖师爷出手两界才得以消停了这么多年?”
顾清韵:“为什么?”
顾文德:“因为那是一把上好的杀鬼兵器。”
顾文德:“咱们的这位祖师爷可没你们想象当中的那么弱。”
顾清河皱紧了眉头:“杀鬼的兵器?”
顾文德:“不错。”
顾文德靠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面上陷入到了回忆:“我之前年轻的时候在张家听过一个传闻。”
顾文德:“传闻当年祖师爷不过是一个弃儿,被当时苍山上住着的一个老道发现捡了回去。当时那老道因为得罪了鬼界,正在被鬼界追杀,就想着找个替死鬼替他还债,可后来无意之中那老道却突然发现对方身上竟然身负修复之力。”
顾清韵:“那之后呢?”
顾文德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再次开口道:“之后,那老道据说是用了特殊的办法培养,让对方替自己杀鬼,在之后,这鬼杀的多了,鬼界的人久而久之就对人惧怕了。”
顾清河:“用的什么特殊办法培养?”
顾文德摇了摇头:“不清楚。”
顾清河:“张家的人也不知道?”
顾文德嗯了一声:“张家的人是祖师爷成名之后才跟着的。这点事,据说也是当年祖师爷随口提了一嘴,真假不知,还有的人说祖师爷其实是贵胄之后,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本人才清楚。”
顾清河:“秦家知道这件事吗?”
顾文德:“上次玄门集会,秦家家主秦妄也在。”
顾清韵皱紧了眉头:“那他怎么还投靠了鬼界?”
顾文德嗤了一声:“秦家。”
顾文德:“秦家怕不是早就投靠了鬼界。”
顾清河皱了眉:“父亲的意思是说,三年前太爷去秦家其实是”
顾文德:“单靠秦家自己的力量可伤不了人。”
顾清河:“那是那位王的手笔吗?”
顾文德:“当年具体的事情有很多疑点,这件事恐怕需要再查查看。”
顾清河:“是。”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顾文德抬起头冲着顾清河交代出声:“鬼界一次未得手,应该还会卷土重来。清河,你继续派人去寻祖师爷,务必要在鬼界找到人之前把人寻出来。”
顾清河神色微动:“那找到之后呢?”
顾文德:“条件让他随便开,但务必要让人护我顾家周全。”
顾清河微微颔首:“是,我会继续让行动处的人去找。”
顾文德:“至于,秦家那边的话”
就在这时,管家庞叔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老爷。”
顾文德靠在一旁的沙发上,冲着人抬了抬手:“进来。”
庞叔朝着站在一旁的顾家兄妹看了一眼,走上前冲着顾文德开口道:“老爷,外院那边的沈先生想让少爷去一趟。”
顾文德:“因为什么事情?”
庞叔微微躬身回话道:“听说是因为秦家的事情。”
顾文德拧紧了眉头:“秦家?”
顾文德:“他怎么会认识秦家?”
庞叔解释出声:“那位沈先生说,秦家在入夜的时候绑了他,想要杀人灭口。”
顾文德这下眉头皱的更紧,坐直了身子连问了三遍:“杀人灭口?秦家杀人灭口?杀他?”
庞叔:“是。”
庞叔:“所以,那位沈先生就想让少爷过去给他主持公道。”
顾文德重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冷哼了一声:“这个后辈本事不大,事儿倒是不少。”
顾文德抬手冲着顾清河挥了挥手:“行了,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河:“是。”
顾文德突然想起了什么交代出声:“还有,秦家的事情你看着处理,切莫打草惊蛇。”
顾清河:“是。”
顾清韵追上去:“哥,你等等我,我也去看看。”
顾文德皱紧了眉头,冲着顾清韵低声呵斥出声:“你给我回来。”
顾文德:“一个大男人你去凑什么热闹,现在几点了?还不给我回去睡觉!”
顾清韵皱紧了眉头,跺了跺脚:“爸!”
*
别院客房内,梁秋白握着手里的杯子正在出神。
【梦貘:我说自打这傀儡回来,你已经盯着这杯子看好久了,这破杯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梁秋白:“有。”
梁秋白将手里的杯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又打量了一遍,有些疑惑不解的问出声道:“这件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阴绪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他刚刚为什么会放我走?”
【梦貘:我觉得你今天才吃错药了。】
【梦貘:人家刚刚不是说了他今天心情好?你撞了大运。】
梁秋白‘嘶’了一声:“不对。”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依我对他的了解,这人明明对人类深恶痛绝。更何况,我手里还捏着他们两个的把柄,秦家不敢杀我就算了,但是他怎么会不动手?明明杀了我可以永诀后患,但是若把我放回来岂不是把自己的行踪给暴露了?”
【梦貘: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看上你了吧。】
梁秋白:“他看上我?”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除非眼瞎了,鬼界塌了。”
【梦貘:】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顾家的人来得这么快?”梁秋白估疑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站起身就去开门。
【梦貘提醒出声:胳膊胳膊。】
【梦貘:卖惨你好歹装得像一点,你现在这样半点信服度都没有。】
梁秋白抬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扯的凌乱了一点,又用手上的血往脸上抹了几下,“这下行了吧。”
【梦貘:enmm,你这不像是胳膊断了,你这像是被人蹂躏】
梁秋白将大开的衣服领口往回又扣了两颗。
【梦貘:这下差不多了。】
梁秋白又低头将自己身上的造型反复的确认了一遍,在确认无误之后,抬手将门给拉开。
然而,站在外面的人有些等不及,比他快了一步将门给推开。
梁秋白的手就这么推了个空,冷不丁的就撞进了来人的怀里。
这戏开局就翻车,梁秋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他顺势靠在对方的怀里,难掩虚弱的咳嗽了几声,“咳咳顾处长您总算是来了。这秦家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里绑我在先,鬼王欺负我在后,您一定要为我做主!”
“鬼王欺负你了?”
熟悉的声音染着微凉的语调在头顶响起的那一刹那,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借着屋外明亮的月光,他微微仰起头,就正对上林不殊那双垂下来的黝黑深邃的眸子。
梁秋白:“”
第073章 命中注定
这外院没什么人,四周很是安静。
晚风带着少许雨后的潮湿气从一侧的院墙外吹进来的时候,带着几分凉爽,梁秋白却觉得自己的脸突然有些燥的慌。
他将眼前这张斯文俊朗的脸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些心虚的将目光抽回。
“咳咳,那个”梁秋白趁着对方没注意,从对方的怀里一点点的退了出来。他一边掉转脚步朝着屋子里开溜,一边小声嘀咕出声:“就大概,也许,是欺负了吧。”
大概,也许?
林不殊扬眉,抱着手臂转过身。
在对方即将离开自己的视野之前,他伸手握住了梁秋白的手臂将人又给捞了回来。
林不殊:“哦?”
林不殊:“是怎么欺负的?”
冷不丁的这么一下,梁秋白又倒进了对方的怀里。
熟悉的冷香撞入鼻间的同时,他眨巴眨巴眼,冲着人干笑了两声:“这这还要说吗?”
林不殊没让人躲开,他十分体贴的伸手将对方脸颊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给轻轻的拨开,笑道:“说说看,说不定我回头还能帮你算账。”
得了吧。
这两个人要是真的对上,必死一个,而死的那个人一定是林不殊。
可对方又是出于好意,梁秋白心里记着对方的好,但为了不让人去寻仇,他思索了片刻同人开口道:“其实也没怎么欺负,他他也就吓唬吓唬我”
林不殊挑眉:“还有呢?”
梁秋白:“还有”
梁秋白脑子里将阴绪刚刚的行为又给回忆了一遍。
结果他不仅没找出来对方的半点不好,反倒还觉得对方似乎是还帮他出了口恶气。
他断了一只胳膊,秦妄那老头断了一条腿。
礼尚往来,合情合理。
【梁秋白:我还是觉得阴绪今天吃错了药。】
【梦貘:你要不还是先想想怎么圆你现在这个谎?】
也是,这谎刚刚都扯出去了,不圆回来的话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更何况这后面还有个顾清河,不卖惨,还怎么把事情闹大。
如果今天的事情,非要给阴绪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理由的话,梁秋白觉得最靠谱,最合理的解释,应该就是
梁秋白:“还有他给我下套,想拉我入伙!”
林不殊面上没什么表情的用手指卷了卷梁秋白垂落在肩头的银丝:“哦,那你同意了吗?”
梁秋白:“我怎么会同意?”
梁秋白抬手发誓:”天地良心,我的心可是一直都是向着正道的!”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拢在镜框之后的双眸微微垂落:“正道?”
林不殊:“顾清河?”
梁秋白:“”
不是。
这跟顾清河什么关系?
【梦貘:好家伙,我真的是好家伙了,谁能想到刚刚来的竟然是他?】
【梦貘:躺在自己老公怀里,叫别的男人名字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梁秋白:等等,我刚刚叫了顾清河?】
【梦貘学着刚刚梁秋白的声音又叫了一声:顾处长~】
梁秋白:“”
咦~
好恶心。
【梁秋白痛心疾首:想我这人活了这么久,平日里端庄守礼惯了从来就没这么骗过人。】
【梁秋白:这平时坑坑外面的人就算了,坑自己人多少还是有点良心不安。】
【梦貘:你要不要听听自己都说了点什么?】
【梦貘:你这话放在几百年前,我信。但放在现在我怎么总觉得你在憋着什么坏?】
【梁秋白:天地良心。】
【梦貘:良心都被狗吃了。】
梁秋白抬眸小心翼翼的觑了人一眼:“那个你听我狡辩,哦不解释。”
梁秋白:“我刚刚其实不知道你会来,所以就以为门外来的是顾清河,才那么叫的”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垂眸打量着怀里的人,垂落的目光中带了一抹审视。
只见一侧的月光浅暗,薄冷的光中,怀中的人正用那一双漆黑的瞳色十分认真的望着他。
一会儿功夫不见,眼前这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就沾上了些许斑驳的血迹。
那些血将对方本就苍白的脸色衬的更加的白,再加上那额头上不知何时起的一层薄汗,破碎虚弱的感觉在此时显得尤为明显。
伤势似乎比他想象当中的要严重一些。
难不成除了胳膊,还有别的地方也受了伤?
林不殊沉着一张脸,又仔细的将人瞧了瞧。
这一看不要紧,林不殊就看见梁秋白身上穿着的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整个撕扯开
在刚刚两个人的拉扯中,那破布迎风大敞,露出了那紧致的胸膛以及其下那窄薄的腰线
林不殊的眸色渐深:“你就打算这么见他?”
梁秋白在对方的视线里,默默的将衣服向上又拉了拉:“我我其实”
得。
越描越黑。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干脆同人摊牌道:“我其实刚刚就是想卖卖惨。”
林不殊扬眉:“卖惨?”
林不殊:“胳膊没断?”
梁秋白:“断了。”
林不殊伸手:“那我看看。”
梁秋白捂住自己的手臂向后撤了一步:“断是断了,但但刚刚我自己接上去了。”
林不殊:“脸上这血?”
梁秋白:“抹的”
林不殊:“用什么抹的?”
梁秋白坦白从宽的将自己的手举到对方跟前:“手刚刚不小心划了一道。”
林不殊瞧着梁秋白指上斑驳的血迹,从衬衣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帕子走上前,细致的给人擦了擦手:“还有哪有伤?”
梁秋白:“没了。”
林不殊抬眼:“我要听实话。”
梁秋白:“真的没”
院子里很静,林不殊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像是不容拒绝。
梁秋白的视线冷不丁的撞进了对方的眼睛里,他张了张口,将原本想要编的瞎话咽进了肚子里,冲着人坦白道:“头疼。”
林不殊:“像上次一样?”
梁秋白点了点头。
林不殊看着面前仿佛是收起爪牙而变得温顺的兔子,拉起对方的手就进了隔壁的屋。
他从客厅的桌子上拿出随手携带的医药箱,将一枚创可贴贴在对方手上:“还有哪?”
梁秋白将手抽了回来,冲着人摇了摇头。
林不殊抬手扯过一旁架子上的西装外套给人披上,坐在一旁整理着手里的医药箱:“你手上这伤最近别沾水,伤口虽然小,但遇水容易发炎”
梁秋白就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着。
他垂眸看着手指上的创可贴,用指甲轻轻剐蹭着边缘处。
屋内微暗的光拢在梁秋白的身上,他突然低低的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林不殊,我可以,靠一会儿吗?”
林不殊手里的动作突然停滞。
他微微抬眸,就看见对方乖乖的坐在那儿,安静的让他有些不怎么习惯。
林不殊:“不舒服?”
梁秋白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仿佛是收起了那层坚硬的外壳,露出了里面最为柔软的一面。
林不殊有些动容的放下手里的事情,将椅子拉到对方的跟前,揽着对方的肩膀让人靠了过来。
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一旦松弛,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
梁秋白枕着对方的肩膀,闭上双眼,咽下了口中涌上来的一股子腥甜。
他有些低估修复缝隙给他身体带来的损伤了。
当年这酆都鬼城的陷落连接着四海川舆的阵法之力。
缝隙每年开裂一寸,就代表着自然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逐渐的衰退,而这封印一旦破损,修补的就不单单只是那小小的一处缝隙,连带着的还有缺失掉的那部分自然之力。
修复之术虽然连他的身体也能一块复原,但是当损伤过大之时,两者相抵之下,这个过程就会变得十分漫长。
而这期间,便是最难挨的。
就在这时,梁秋白突然感受到一双染着几分凉意的手指轻轻的按压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柔和轻缓的按动,一下接着一下,似乎是让他那隐隐作痛的头清明了一些。
梁秋白微微睁开眼睛,轻唤了人一声:“林不殊,一会儿顾清河来了叫我。”
林不殊:“好。”
梁秋白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来:“对了,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一会儿能不能帮我卖个惨?”
林不殊挑眉:“你是觉得自己伤得还不够重?”
梁秋白:“那倒也不是。”
梁秋白抬了抬手给人比划比划:“毕竟我这伤都伤了,如果随随便便就这么过去了总觉得哪里亏得慌,既然如此,我就是想着再再渲染那么一下下?”
林不殊:“”
梁秋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梁秋白:“我可告诉你,上了我这条贼船,我是不会让你下去的”
林不殊伸手将人又给按了回去。
梁秋白:“欸?!林不殊我话都没说完呢”
林不殊:“睡觉。”
梁秋白:“那我刚刚说的事情?”
林不殊:“我答应了。”
梁秋白弯了弯唇:“这还差不多。”
梁秋白满意了。
没多久,靠在怀里的人没了声音。
林不殊微微垂眸,就看见对方似是疲惫的睡着了,但那张漂亮的脸上眉头轻蹙,像是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林不殊直到这个时候,才将手指放在对方的手腕上把了把脉。
半晌,他睁开双眼,坐在屋内暗光中的那张脸一寸寸的沉了下去。
他猜得不错,果然还是老毛病。
只不过这一次比之前在经世医院时候,看上去要更严重一些。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的头痛,而是来自于自身灵魂的撕裂。
灵魂这种东西本身就十分的脆弱,尤其是人类的灵魂,脆弱的就像是一块玻璃,一碰就碎。对方灵魂上的创伤比他想象当中的要更加严重一些,以至于这具身体一旦受了创伤,就会牵连着那过于脆弱的灵魂跟着一起受罪。
这种疼痛并不是谁都能忍受的,而从对方这几次的情况来看的话,却像是已经习以为常。
那就证明这伤应该已经很久了。
按理来说,人类的灵魂应该不会生来就如此脆弱,除非
除非,对方的灵魂曾经就受过重创。
而据他所知,鬼界只有最为低级的鬼平时最喜欢蚕食的才是人类的最为纯净的灵魂。
林不殊垂眸看向了怀里的人,抬手轻挥。
星光就在这一刹那盘旋在屋内,像是繁星坠落于星海。
两个人就坐在这星海的中央,璀璨耀眼。
屋内的声音很静,相依的狭长影子渐渐在身后拉长。
静谧的夜空,万物像是在这一刻全部陷入了沉寂。
方圆百里的魂灵皆在此时沉睡。
这是酆都的王自从诞生之日起,便独有的安魂之法。
阴绪此生只用过两次此术。
一次在那日的经世医院当中。
一次则是在这里。
而两次,皆系一人。
若要在这世上寻一人去救治对方身上这伤的话,那这个人就只能是他。
林不殊坐在四周散落而下的星光当中,垂眸看着怀中人逐渐舒展的眉宇,长舒了一口气。
屋内很快又陷入到了沉寂。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
看来。
是顾清河来了。
林不殊抬手将屋内残留的星光挥掉,这才将身边的人给唤醒。
梁秋白这一觉睡得有些安稳,以至于醒来之后,连带着他那头疼的毛病都跟着减轻了不少。
他将手放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冲着身侧的人开口道:“林不殊,我不想动,你能帮我去迎迎人吗?”
林不殊撑着手臂起身:“等着。”
梁秋白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人走了出去。
这边,林不殊起身走到门口,就看见顾清河带着一个陌生人从院子的小径处走了过来。
他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门框上,在人走近后,冲着人唤了一声:“顾处。”
顾清河刚准备敲门,却是突然听见隔壁传来声音。
他停住脚步朝着一侧看了过去,就见林不殊就站在门口。
月光从一侧的屋檐上映照而下,拢在那身材高欣的人身上。
对方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却勾勒出那极为匀称流畅的身材轮廓。
跟着一块来的青宁行动处的总指挥楚诚,瞧着那道矜贵优雅的身影,微微抬了抬下巴:“处长,这人是谁?”
顾清河:“经世医院精神内科的一名主治医师。”
楚诚有些诧异的问出声来:“他就是个医生?”
顾清河:“他是全国目前最年轻的精神内科的医学博士。”
楚诚:“给顾老太爷看病的那个就是他?”
顾清河:“是他。”
顾清河将目光抽回,同人微微颔首:“林医生。”
顾清河:“这么晚了,林医生还没睡?”
看见这人,林不殊的脑子里就想到了刚刚那人撞进怀里说的话。
他将目光落在顾清河身上的时候,不禁多看了对方两眼。
顾文德的儿子。
玄门现如今的翘楚。
林不殊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冲着人开口道:“你要找的人,在我这里。”
不等顾清河再说什么,林不殊就将视线抽回,抱着手臂起身转身回了屋。
先不论玄门一脉现如今再社会当中的地位如何,就单是特别行动处处长的名头放出去的话,他们经世医院的院长都得亲自下来接。这人这人竟然就这么把他们两个人晾在了这儿?
楚诚抬手指了指对方,瞪大了眼睛:“处长,这人”
顾清河:“无妨。”
顾清河:“过去看看。”
楚诚冷哼了一声:“也就处长大度。”
两个人走到隔壁推门进屋,顾清河就看见他要找的人此时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顾清河抬了抬手:“林医生,这是?”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站在一旁回答出声:“受伤了。”
坐在椅子上的梁秋白听见屋内的声音,单手撑着下颌慢慢睁开双眼。
随后他就看见顾清河和另外一个陌生人站在自个的眼前。
【梦貘:看上去来者不善啊。】
【梦貘:难不成顾清河根本就不信你扯的鬼话?】
【梁秋白:那也可能是带着人来堵我的嘴。】
【梦貘:你是说秦家?】
【梁秋白笑了一声:毕竟现如今四大世家尚未撕破脸皮,今晚的事情如果往小了说可以当成是毛贼闯了顾宅惊动了大阵,倘若真包不住了大不了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鬼界。可这件事要是真的捅出去,那可就是整个玄门的内部矛盾。】
【梦貘:顾清河没有自己来反而是特意带了一个人,难不成他是想提醒你,一会儿把话想清楚了再说】
【梁秋白:谁知道呢?】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只是冲着两个人抬了抬手:“顾处来了。”
梁秋白:“这位是”
顾清河:“青宁行动处的总指挥楚诚,协查今晚顾家的事故。”
梁秋白神色微动。
他敛去了眸中神色,掩唇咳嗽了两声:“咳咳你看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身体不太舒服,你们要不就别客气,反正也是在自个家,就随便坐吧。”
楚诚扯了扯嘴角。
怎么回事?
今晚这一个二个怎么都这么不客气?
楚诚:“处长,那这”
顾清河没动也没有说话,而是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那一双拢在暗处的双瞳,在看过来的时候如鹰狼一般的锐利,又像是冬日凝结而出的冰棱触及伤人。
梁秋白就当是没看见。
半晌,顾清河方才垂眸整了整手上带着皮质手套,询问出声:“我听庞叔说,沈先生受伤了?”
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自有的压迫感。
若是换成寻常人恐怕早就吓/尿了。
可梁秋白不是寻常人,林不殊也不是。
在顾清河站在原地问话的时候,林不殊旁若无人的从一旁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梁秋白的身侧,他伸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荔枝,将皮剥开丢在手边的一个小碗里。
梁秋白:“可不是。”
梁秋白撇了林不殊一眼,靠在一旁的桌子上虚弱的又咳嗽了两声:“顾处不知道,这秦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楚诚听着,有些不解的问出声来:“可这秦家作为玄门四大世家,为什么偏偏找上你?”
梁秋白:“大约是因为,我好欺负?”
楚诚:“”
是他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这人不怎么好欺负的样子?
顾清河冲着人抬了抬手:“既然如此,沈先生不如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我们讲一遍。”
楚诚朝着旁边扫了一眼,从一旁给顾清河搬了个椅子:“处长您坐。”
顾清河这才顺势坐到了离梁秋白不远的位置。
梁秋白这就将晚上的事情同两个人讲了一遍。
当然,这其中省去了他去书房,以及修复封印的事情,只挑了傀儡所见讲了讲。
顾清河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楚诚:“等等。”
楚诚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长得过分漂亮的男人,同人确认道:“沈先生是说你刚刚竟然在这里,见到了酆都的那位王?”
梁秋白:“是啊。”
楚诚:“那位长什么样?”
梁秋白:“长得”
梁秋白将到口的‘好看’两个字给咽了进去,换了个词:“你们不知道,那位其实长得挺丑的”
林不殊的手一抖,捏着的荔枝从指尖掉了下去。
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那在地面上滚动着的荔枝,就听见坐在身侧的人淡淡地出声:“手滑。”
林不殊抬了抬手:“你们继续。”
楚诚换了个问题:“那那位的性格怎么样?”
梁秋白:“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回答出声:“看着是个疯子。”
楚诚:“那你,那你可知道对方今天来是做什么的?”
梁秋白刚准备出声就看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颗荔枝伸到了跟前。
那荔枝白皙晶亮,十分诱人。
梁秋白伸手捏了一颗丢到了嘴里。
林不殊:“甜吗?”
梁秋白:“甜。”
林不殊唇边染了一抹笑:“甜就多吃点。”
梁秋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荔枝。
【梁秋白:是我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人笑得有点不正常?】
【梦貘:我觉得你要不要克制一点,这已经是你今晚在对方面前提起的第二个男人。】
【梁秋白:】
第074章 如意算盘
梁秋白坐在一旁旁若无人的吃起了荔枝,楚诚犹豫了再三还是凑到对方身前轻唤了一声:“那个沈先生”
梁秋白手里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楚诚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处长还在呢。”
梁秋白朝着坐在身前的顾清河看了一眼,笑道:“哦,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
楚诚:“可是,您刚刚还没有回答我,那位今天晚上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
梁秋白:“我不知道啊。”
楚诚:“啊?”
眼看着楚诚就要再追问下去,梁秋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等一下,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
楚诚:“重点?”
梁秋白反手指了指自己。
楚诚:“沈先生说的对。”
梁秋白以为对方听懂了,他面色刚刚有所和缓,结果下一刻,他就听见楚诚十分严肃地冲着顾清河道:“处长,经过我刚刚深思熟虑的考量,我觉得今晚那位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巧合。你看我们要不要现在就上报给玄门和军部,以便早做准备?”
顾清河思虑了片刻:“你去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看看鬼界是否还存在异动,调查结果整理成文件拿来给我。”
楚诚:“是。”
顾清河站起身朝外走。
楚诚神色微动,转过身来就朝着屋内坐着的两个人道:“那个今晚的大概情况呢,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后续会根据沈先生所讲的情况再仔细的调查调查。我看这天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和处长我们就先回去了。”
梁秋白:“”
等等。
这就走了吗?
【梦貘:我说什么来着,你,不重要。】
【梦貘:他们今天晚上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秦家。我看呐,不过就是想从你嘴里听到点鬼界的消息罢了,现在目的达到了,人就该走了。至于你这样的小人物到底怎么样,他们并不关心。】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
【梁秋白:那不行,我这人记仇的很。】
【梁秋白:顾家现在不想跟秦家撕破脸,那我就推一把,为了之后不给自己惹麻烦,我觉得现在还是有必要先发制人。】
【梦貘:那你打算怎么做?】
【梁秋白:我想】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走出门,梁秋白扶着一旁的桌子吐了一口血。
【梦貘:欸欸?这戏演的就有点过了】
【梁秋白:我只是】
【梁秋白:没忍住。】
【梦貘:】
坐在一旁的林不殊面色一沉,当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站起了身。
梁秋白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冲着突然停住脚步的顾清河开口道:“没事没事,两位回去休息吧”
楚诚拧紧了眉头:“你这”
楚诚:“伤这么重的吗?”
梁秋白:“没事,只不过就是被秦家家主手里的白纸老虎欺负了罢了。”
梁秋白掩唇咳嗽了两声,难掩虚弱的又道:“我这思来想去,觉得今晚的事情可能就是个误会,这秦家家主可能就是心血来潮,晚上想来这里溜溜宠物,怎么可能是跟鬼界勾结,来图谋顾家的封印呢?”
楚诚:“”
我的个乖乖。
这是能说的吗?
楚诚心惊胆战地朝着顾清河看了一眼。
顾清河此时就站在大门口。
他背对着光,那张看上去稍显冷峻的一张脸显得有些看不清楚表情,只不过楚诚站的近,只觉得自家处长身上的气息似乎是比刚刚沉下去不少。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他今天来之前处长特意交代过,今天最好是将这件事大实话了小事化无。
可现在……
楚诚咽了一口唾沫。
站在一旁的顾清河垂眸摩挲着手指,声色平静的问出声来:“晚上黑,沈先生看清楚了吗?”
【梦貘:他又提醒你呢。】
【梦貘:说话,小,心,点。】
梁秋白挑眉:“看清楚了啊,不就早上我们见到的那个。”
梁秋白说着还抬手给人比划了比划:“大金链子,地中海,还有点像暴发户”
顾清河:“”
楚诚:“”
林不殊一把握住对方来回晃动的手腕拉到跟前把了把脉。
梁秋白有些诧异的抬眸:“你怎么还会把脉?”
林不殊低头撇了人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中西医又不分家。”
他怎么没见哪个西医会给人把脉的?
梁秋白垂眸思索了片刻,就听见坐在不远处的顾清河终于又开了尊口:“林医生,沈先生的伤势如何?”
林不殊抽回手,将叠的整齐的帕子递到了梁秋白面前。
他看着对方接了过去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迹,方才微微侧目语气不善的冲着顾清河道:“这位秦家家主想来没什么分寸,这一出手,就想着杀人灭口。”
楚诚凑到顾清河耳边低问出声:“处长,这人是在骂秦家主吗?”
显然……
是在骂的。
顾清河没接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面前这位年轻的医生身上。
其实算起来,他与林不殊相交不深,唯一的几次接触还是因为去年顾老太爷的事情。
那时候林不殊还在青宁,青宁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亲自举荐。
他在医院的走廊里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时,这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兜里别着一根钢笔,整个人看上去英俊斯文,待人温和优雅。
后来,对方从青宁调到了经世医院。
直到南苑小区事发,他才再次注意到这人。
同一天,同一个时间段,对方与这位沈先生一起,同时出现在了案发现场。
顾清河将思绪从深思当中抽了出来。
他将视线从林不殊身上移开后落在了那个面色苍白的青年身上:“我听说,沈先生的胳膊断了?我怎么现在看着似乎”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他刚准备出声,挡在身前的林不殊却是先开口道:“在你们来之前给接上了。”
林不殊说着转过身,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睛:“毕竟这人受伤,救治最宝贵的也就最开始的那半个小时,若是等顾家来这里评估完,再治,那可能就得换一只胳膊了。”
顾清河:“林医生说笑了。”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
楚诚将两个人仔细瞧了瞧,凑到顾清河的耳边低语:“处长,那人看上去好像不像是假的。”
顾清河:“我知道。”
楚诚欲言又止:“如果这人非要咬着不放,那秦家这边您打算”
顾清河重新看向两个人。
林不殊低着头,将那张染血的帕子在手里慢慢的叠了叠:“此次,顾处请我们二人来这里,我想应该是做客而不是来做替死鬼的吧。”
顾清河:“那是自然。”
林不殊:“这玄门内,顾家与秦家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我们不想知道,鬼界与你们之间的是非,我们也不想卷入,但现如今我的人,在顾宅里无缘无故的受伤,我想顾家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林不殊:“要不然这件事传出去,是你们顾家不想要脸面,还是你们行动处连案子都查不好呢?”
这还是梁秋白第一次听见林不殊说这么多的话。
平日里看上去一惯温和的人此时就连吐出来的声音都是冷的。
梁秋白装的十分大度的扯了扯林不殊的胳膊,但扬起的脸上却透着一股子委屈:“要不,我看还是算了”
顾清河:“是该给个交代。”
【梦貘:别说,你俩这一唱一和的确有点用?】
【梦貘:这顾家是打算重视起来了?】
【梁秋白:说不好。】
现如今的情况,就得顾清河自己掂量了。
不过,在他看来,与其帮着一个早晚都得跟自己撕破脸皮的偷盗者,还不如少得罪两个人,毕竟这里面还有个人能救顾家老太爷的命。
顾清河思索了片刻,从暗光里走到跟前:“既然沈先生是在我顾家受的伤,那顾家会给沈先生安排最好的医生救治,之后的一应费用均有我顾家承担,沈先生这段时间就留在顾家好好养伤。”
【梦貘:这是防你装病呢。】
【梁秋白:我倒看着像是软禁。】
顾清河:“另外,秦家的这件事我们现如今也只是听了沈先生一面之词,具体情况是否真的如沈先生所言,行动处的人会继续调查,但不管最后的调查结果到底怎么样,我顾家愿意许沈先生一个心愿作为补偿。”
梁秋白:“心愿?”
顾清河点了点头:“不错,沈先生可以仔细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梁秋白探头道:“别以后了,要不就现在吧。”
顾清河挑眉:“沈先生想好了?”
梁秋白:“想好了。”
梁秋白抬了抬手安抚出声:“那个,你也别紧张,没什么大事。”
顾清河:“”
梁秋白将手臂靠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将口中的话琢磨琢磨放下出声:“顾处长也知道,最近生意不怎么好做嘛。”
梁秋白:“我那玉石铺子呢,别看里面小,但藏着的可都是好东西。那些个玉石大有来头,都是在那个什么不落山上集天地之精华,日月之光辉,孕育出来的上品玉石。年头呢,大概有好几百年了吧。”
梁秋白:“这不赶巧了嘛,顾家也是做古玩生意的,我就想着看能不能跟顾家做笔交易。”
梁秋白指了指顾清河又反手指了指自己,抬手给人比了个数字:“这样,您买我供的货,我给您打八折。”
顾清河:“”
【梦貘:您这不是坑蒙拐骗吗?】
【梁秋白: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梁秋白:天地良心,不落山玉石专供,童叟无欺。】
【梦貘:他要是买他就是傻子!】
顾清河:“可以。”
【梦貘:】
梁秋白喜上眉梢的握住了对方的手:“顾处长大气!”
梁秋白朝着杵在一旁的楚诚勾了勾手指:“楚楚指挥长是吧,今天您正好在,就给做个见证。”
楚诚走上前干笑了两声:“应该的应该的。”
他收起了面上的笑偏过头,又凑到顾清河的耳边低声道:“处长,我怎么觉得这人压根没病呢?”
梁秋白握住了楚诚的手。
楚诚赶忙将头扭了过来满脸堆笑的道:“恭喜沈老板跟顾家达成合作。”
梁秋白:“客气客气。”
梁秋白:“我觉得您呢,应该再恭喜恭喜顾处。”
顾清河扯了扯嘴角。
楚诚转过头,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林不殊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哼了一声。
那拢在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一双眸子盯着两个人握着的手,危险地眯起了一双眼睛。
顾清河握拳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的再次道:“合同我会尽快拟好给沈先生送过来,具体细则我会让顾家玉坊的经理人同您谈。”
梁秋白:“辛苦顾处。“
梁秋白:“回头我让店子里的伙计给您把东西打包好,保证上好的玉石料子先供给顾家。”
顾清河带着楚诚朝着外面走。
临走之时,顾清河冷不丁冲着梁秋白问了一句话:“有件事我有点不解,还希望沈先生同我解惑。”
梁秋白挑眉:“顾处但说无妨。”
顾清河:“我听说酆都那位杀人不眨眼,沈先生是怎么从鬼王手里逃出来的?”
梁秋白:“现在是法治社会,顾处。”
顾清河:“”
顾清河许是见从他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就带着楚诚走了。
梁秋白掰着手指头粗略的算了算,觉得自己这一趟好像坑了哦不赚了不少钱。
【梦貘:我想不透啊,他怎么就答应了?】
【梁秋白弯了弯唇:这件事呢?如果他今天自己来,可能成不了,但谁让他又带了一个人呢。】
【梦貘: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梁秋白:自己许出来的愿望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岂不是在外人面前打自己的脸?】
【梦貘:不管这事多离谱?】
【梁秋白:正所谓,破财消灾嘛。】
【梁秋白:顾家要脸,他顾清河也要。】
“你怎么不趁机让秦家给你赔礼道歉?”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就看见林不殊就站在身前,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
他伸手接过,发现那水还是热的,他捧着手里的杯子吹了吹冲着人笑道:“因为实现不了,所以不如换个方式。”
林不殊眯起了一双眼睛:“顾家不愿?”
梁秋白:“不是顾家不愿,是秦家压根也不会承认。”
梁秋白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喝了一口水同人解释出声:“你想,如果这件事秦家承认了,那不就是变相承认了秦家家主今晚来顾家图谋不轨?先不说封印那件事能不能捅出去,就单是秦家作为玄门的四大世家之一,也要脸。”
梁秋白:“所以这件事,到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林不殊:“你不生气?”
梁秋白:“我为什么要生气?”
梁秋白:“我觉得,图点钱也挺好的。”
林不殊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再次道:“可秦家今天晚上做的事情,就算不闹大,也是秦家在打顾家的脸。”
林不殊:“顾家虽然不会跟秦家现在就撕破脸皮,但是依照顾文德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梁秋白捧着手里的杯子挑了挑眉:“你说的不错。”
梁秋白:“但,人跑了,没有证据。”
林不殊:“是没有证据,所以顾家也没打算借着这件事找秦家算账,毕竟事情太小,一次性重伤不了”
林不殊的手指在臂弯里轻轻敲了敲,曲指推了推镜框:“但自打三年前顾老太爷的那件事出了之后,这顾家就与秦家不睦。顾家虽然不会现在清算,但如果被对方查到了三年前顾老太爷的事情同秦家有关系的话”
林不殊:“那么这笔帐连本带利的顾家都会找秦家讨回来。”
林不殊抬眸:“祸水东引?”
林不殊:“你想看戏?”
梁秋白低头默默地喝了一口水:“明明”
梁秋白:“刚刚递刀的那个人是你。”
林不殊微微倾身向前,将双手撑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曲指将对方唇角未擦净的血迹抹去:“我只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
梁秋白的唇畔扬起了一抹笑:“就因为这个?”
林不殊盯着对方的双眼:“我怎么觉得这件事还有别的关窍?”
梁秋白:“没了。”
林不殊:“真的?”
梁秋白笑道:“真的没了。”
【梦貘:你可拉倒吧,你引得顾秦两家对立,还不是为了查当年顾老太爷的事情。】
【梦貘:这样的话,背后藏着的那个人说不定能查出来。】
【梁秋白: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梦貘:我还知道你跟顾家合作也不单单是为了钱。】
【梁秋白:那是为了什么?】
【梦貘:为了坑秦家。】
【梦貘:也是为了给调查的事情兜底。】
【梁秋白:哦?怎么说?】
【梦貘:这顾家一时半会应该也查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又没办法在这里长留下去,所以你就只能在这后面在上一道保险——也就是从秦家入手。顾家与你达成合作,这样大的买卖,事情就一定瞒不过秦家的消息网,那么秦家就会立刻知道你还活着。】
【梦貘:能从酆都的那位王手底下离开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是跟对方有一腿。】
梁秋白挑了挑眉。
【梦貘:所以这秦家心里就得犯嘀咕。】
【梦貘:依照秦家家主那疑心病的性子,指不定就觉得你那天是不是在他临走之后,又同那位说了什么别的话,这才让对方放了你。】
【梁秋白:这话就有可能对他们秦家不利。】
【梦貘:所以秦家就一定会主动的联系你,这样,鱼也就上钩了。】
【梁秋白:不过,秦妄也不是傻子,光听传闻他可能不会信,他得亲眼看见我平安无事。当然这其中还差了最为重要的一环。】
【梦貘:什么环?】
【梁秋白:跟那位有一腿啊。】
【梦貘:?】
【梦貘:你打算跟人冰释前嫌?】
【梁秋白:我打算】
【梁秋白:暂时同他化干戈为玉帛。】
【梦貘:?】
【梁秋白:不是现在外界都在传,几百年前酆都那一战阴绪败给我了吗?我打算把结局改改。】
【梦貘:改成什么?】
【梁秋白:平手啊。】
【梦貘:等等,当年那一役你们两个不是本来就平手吗?】
【梁秋白:可外人不知道啊。】
【梁秋白:现如今我为他正名,让了一利,他得感谢我。】
【梦貘:】
梁秋白将思绪从深思当中抽了出来,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仰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伸手帮人整了整那看上去微微有些皱的领口:“林不殊,过几天等我病好了,你能陪我出去逛逛吗?”
林不殊低头看了一眼对方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指,神色微动:“怎么突然想出去了?”
梁秋白将手臂放在林不殊的肩膀上,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冲着人提醒出声:“过段时间可是七夕。”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声音在此时过于的诱人,以至于林不殊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好。”
梁秋白满意了。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从顾家出去,让秦妄亲眼看到他完好无损的样子。
不过……
怎么有点良心不安?
梁秋白神色微动,将手中的杯子塞进了林不殊的手里:“林不殊,今天,谢你帮我打圆场。这到时候顾家要是打钱过来,我可以分你三分之一。”
林不殊看着手中的杯子,直起腰来:“就三分之一?”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一半也不是不行。”
林不殊挑眉。
他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同人笑道:“我能不能不要钱,换个别的?”
梁秋白:“你想换什么?”
林不殊垂眸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那双漂亮的眼睛,弯了弯唇:“还没想好。”
梁秋白:“那你慢慢想。”
梁秋白抬手打了个哈欠,将人推开站起身来:“我困了,折腾了这么久也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回去睡觉了。”
梁秋白刚向前走了一步,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却是被林不殊给握住。
梁秋白:“怎么了?”
林不殊:“亲爱的,我想好了。”
林不殊拉着对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俯身凑到对方的耳边低语:“晚上要不别走了,留下来,陪我睡。”
第075章 无边夜色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黄柔和的光拢在了正在亲吻的两个人身上,贴/合的狭长影子在地面上逐渐的拉长。
两个人向屋内移动的脚步很慢,气息胶着在一起。
屋内的窗户没关,就连雨后吹进来的风都似是染上了几分燥热。
梁秋白那张拢在暗光当中的精致面庞都跟着熏红了几分,额前的银色发丝被汗水微微打湿,像是一朵艳丽的海棠浸润了几分春。
林不殊双手抱着对方的腰,退坐在身后的大床上。
梁秋白跟着跌了下去,他跪坐在对方腿上,双手攀着对方的肩,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林不殊的衬衣领口被一双修长的手指给拨开。
梁秋白滚烫灼热的手指从对方光洁的后背覆在了脖颈处。
敏/感的地方第一次被触及,林不殊的呼吸都跟着一窒:“秋秋”
随着对方微哑的声音落在耳畔,梁秋白感受到了喉结软骨之下的微微振动,这种感觉很新奇,以至于梁秋白睁开双眼,指尖在对方的喉结处轻轻捏了捏。
林不殊拧紧了眉头,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染着凉意的掌心让梁秋白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逐渐清明了几分,他看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染着水色的双眸有些迷蒙的微垂,“是后悔让我留下了吗?”
林不殊的手指将对方泛红的眼尾处的水渍抚去,指下的滚烫让那双被笼罩在昏暗光色下的一双眸子越发的沉静脏深:“刚刚是我,邀请的你。”
梁秋白听着对方比往日喑哑的嗓音,心情有些愉悦地轻笑了一声。
两个人以前做室友,发于情止于礼。
可一旦这层关系被捅破了之后,对方那双眼睛当中流露出来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梁秋白喜欢林不殊看他的眼神。
是克制,是占有,也是唯一。
梁秋白神色微动,忍不住凑到对方唇边奖励的轻吻了一下:“这钱你不要,这愿望我总是不能让你白许。”
林不殊:“我刚刚其实”
梁秋白:“其实什么?”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敛藏起了那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色:“没什么。”
两心相许。
在刚刚那一刻,许是对方看过来的一双眸子过于的诱人,也许是那句留宿的回答让人心动,以至于那本是应该克制的行为,就变得有些冲动了。
梁秋白见身前的人微微有些愣神,伸手捏住对方的下颚,微微抬起:“其实,只要你提,我都可以满足你。”
林不殊扬眉:“什么要求都可以?”
梁秋白:“什么都可以。”
这件事如果换成以前,梁秋白自认为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
可现如今,曾经的一切束缚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崩塌破碎,他喜欢眼前的这个人,所以他愿意遵循自己的心,在当下放纵自己。
梁秋白伸手摘掉了对方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俯身吻了吻对方的唇。
他伸手解开了对方凌乱的衬衣扣子,就在他打算再近一步的时候,那双手就被林不殊给握住了。
梁秋白睁开双眼:“怎么了?”
他看着林不殊微微蹙起的眉头,捏起对方的下巴安抚的吻了吻对方的唇:“别担心,我会轻”
林不殊的手微微用力,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将人反手压在了身后的床上。
冷不丁动作让梁秋白有些懵:“等等,你是想在上面?”
林不殊危险地眯起了一双眼睛:“你刚刚是想让我在下面?”
梁秋白没说话。
屋内一时间让两个人干的有些沉默。
林不殊拧紧了眉头,当先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不是,我刚刚想说的不是这个。”
梁秋白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不解的问出声来:“那你想说什么?”
林不殊双手撑在对方身侧,曲指碰了碰那张看上去泛着红晕的脸,又探了探对方滚烫的额头。
入手的肌肤是滚烫灼热的。
不像是个正常人的体温。
林不殊确认道:“你发烧了?”
林不殊不说还好,一说,梁秋白的确感受到了身上不同于往日的灼热温度。
有些烫,就像是有一簇火在下面炙烤着他,让他混身上下的骨头都似是跟着疼了疼。
林不殊说的没错,他应该是发烧了,但
也不全是。
他从小体质特殊,所以这具身体平日里很少会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事情发生。
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大多数也都是因为他受了太重的伤,或者是过度的使用了修复之术,导致身体的各项机能赶不上修复的速度,才会出现类似于发热,头疼这样的症状。
往常这种情况发生的多了,梁秋白不是很在意的同人开口道:“寻常感冒发烧罢了。”
梁秋白:“没事,不用担心。”
林不殊却是面色微沉。
人类的身体过于脆弱,这种情况,如果真的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也就算了,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
他不知道对方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现如今这个情况,但如果按照对方之前的办法强撑下去的话,灵魂撕裂的疼痛只会愈演愈烈,到时候别说寿终正寝,恐怕撑不了几年。
林不殊眸色微垂,收紧了握起对方的手。
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他以前从未在意。
可这一刻,林不殊却是不禁想到了之前白面老鬼说的话
如果眼前这人就这么死了的话,他就可以将人永远的留在鬼界。
留在那个血腥,肮脏的深渊
梁秋白:“林不殊,我觉得你要是想的话”
林不殊沉着一张脸撑着手臂起身:“等着,我去给你找药。”
梁秋白:“?”
这人就这么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梁秋白的错觉,他总觉得林不殊看上去似乎是有点生气?
他刚刚其实都打算
梁秋白单手撑着下颌,盯着对方的背影若有所思。
总不能是
不行吧。
*
后半夜,梁秋白起了高烧。
林不殊给人拿了退烧药不见好,又让顾家的医生给输了瓶水这才睡了过去。
其实这寻常的药对梁秋白来说效用微乎其微,所以他大多的时候都是选择
熬。
只要熬过了最初的这段时间,后续修复之力就能自己跟上。
这样就算是不用吃药,伤基本自己也能痊愈。
只不过,这个过程比较漫长。
之前他觉得难挨,所以就选择让自己变强,这样只要不去受伤,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后来,他变强了,成了正道的第一人,可随之而来的尊崇,推举,却全是
利用。
这一夜,梁秋白的意识有些昏沉。
他的脑子里跟走马灯似的,不禁想到了过去的很多事情。
有时候偶尔的那一刹那,他会觉得自己仿佛还在几百年前,从未离开。
那时候的他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直到他遇见了林不殊,直到有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喜欢他
等梁秋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身上的烧似乎退了,意识逐渐的变得清醒。
他撑着手臂刚要起身,却是正对上了顾裴的那张老脸。
冷不丁的这么一下,梁秋白吓了一跳:“老爷子?你你怎么在这?”
顾老太爷将手里举着的皮影小人递出去一个:“你喜欢听我的戏?”
一个问题一个。
梁秋白伸手接过,放在手里转了一圈回答出声:“喜欢啊。”
顾老太爷:“那你怎么好几天没来了?”
梁秋白:“我这不是病了”
顾老太爷:“那你现在病好了吗?”
梁秋白转动着手里的两个皮影,看着窗外光透过那皮影洒落在床上。
斑驳的影子,跃动的人让他弯了弯唇:“差不多吧,应该”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人给握住。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声,顾老爷子就将他给从床上拉了下去。
梁秋白:“欸欸欸,去哪啊这是”
顾老爷子:“听戏。”
梁秋白:“老爷子听戏你倒是让我换件衣服,不是我鞋我鞋还没穿呢”
梁秋白被顾老爷子刚拉了出去,林不殊就端着一碗良方进了门。
他朝着那不远处离开的两个人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进了屋。
屋子里还保持着对方刚刚走时的模样,他伸手勾起了那人落在床边的鞋,端着手中的碗迈步跟了过去。
梁秋白这边被老爷子拉去了剧院。
所幸这建在自家院子里的剧院不远,没怎么让他废脚。
梁秋白听着老爷子在前面讲,坐在前排座椅上拍了拍自己的脚。
【梁秋白:他刚刚什么时候来的?】
【梦貘:你家那位刚走他就来了,来了差不多也有一个小时了吧?】
【梁秋白:你怎么不叫我?】
【梦貘:我叫你,你能醒吗?】
也是。
不过
梁秋白突然想到了什么拍着脚的动作一停。
【梁秋白:话说你昨晚】
【梁秋白:有看到什么吗?】
【梦貘:】
【梦貘:你觉得,我是该看到还是不该看到呢?】
【梁秋白:】
【梁秋白:我下回就该给你扔远点!】
【梦貘:不就是被人拒了,第一次,没什么大不了。】
【梦貘:我觉得这种情况就是得多哄哄。】
【梁秋白:那要还是不行呢?】
【梦貘:那你要不考虑带人去挂个男科?】
【梁秋白:挂他做什么?】
【梦貘:万一这要是不行,你可以考虑把他踹了再换一个。】
【梁秋白:】
第076章 被盯上了
就在这时,本是坐在长凳之上的梁秋白突然站起了身。
【梦貘:怎么了?】
【梁秋白:有人。】
【梦貘:你家那位?】
【梁秋白:不是他。】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朝着身后略显空旷的剧院环顾了一圈。
这里说是剧院,但基本等同于过去大户人家中建盖的戏楼。平日里除了顾家逢年过节会偶尔用来招待客人之外,整个剧院基本上已经成为了顾家老太爷的私人用地。
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谁也不愿意进来。
剧院当中摆放整齐的长凳之上此时空无一人,头顶的灯也未开,只剩下一盏亮着的独灯从舞台上的灯影箱之中映照而出。四周漆黑一片,冷白的光投射在那坐在灯影箱后的老头身上,狭长的影子在地面上逐渐拉长。
【梦貘:这里除了你和他还有别人吗?】
【梁秋白:你没有感受到吗?】
【梦貘:感受到什么?】
灵物向来对气息的捕捉能力比旁人要高,但此时梦貘竟然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看来来人实力不弱且擅于藏匿气息。
“刚刚有人在看我。”
略沉的嗓音在剧院当中响起的时候带着少许的回音,梁秋白一步上前踩在长凳之上。
他慢慢闭上双眼,微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了进来,将他额前的银发吹起。
四周的声音只剩下舞台上轻缓的鼓点和顾裴时不时讲述说话的声音。
舞台上的故事还在继续,风声,鼓声,声声入耳,却再不见那人踪迹。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最早的一次是出现在花溪镇。
那时候他跟胖子同时被困在了山里,他在那带着潮气的雾气里同样感受到了一道窥探的视线。
潮湿粘腻,不辩其踪。
像是毒蛇缠绕住脖颈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半晌,梁秋白睁开双眼。
舞台上的鼓点恰如其分的在此时停顿,他从长凳之上跳了下来,精致的面色微沉:“刚刚的气息不见了。”
【梦貘:奇怪。】
【梦貘: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的确奇怪。
按理来说剧院这种地方应该是个相对于封闭的场所,这种场地气息理应消散很慢才对
难不成,这东西并没有离开才对,而是藏在哪了?
梁秋白想到此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
剧院因为空,所以人在此说话的时候会有回音,梁秋白站在中央的时候,剧院十米多的挑高会有一种压迫感从两侧而来,他将视线抽了回来,随后赤着脚绕着场地晃荡了一圈。
【梦貘:你刚刚感受到的气息是什么样的?】
梁秋白:“有点熟悉。”
梁秋白:“但有股子说不上来的奇怪。”
【梦貘:不会是老熟人吧。】
梁秋白的脚步刚好走到了上一次阴绪所站的地方,他朝着那人之前坐着位置瞧了一眼,抱着手臂笑道:“你想说谁?”
【梦貘:鬼界的那位啊?】
梁秋白嗤了一声:“他是最近吃饱了闲的蛋疼跑这里遛弯来了是吗?”
【梦貘:嘶那会是谁?】
【梦貘:总不是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那个】
梁秋白的脚步蓦然停驻。
他微微抬眸,将目光落在了舞台亮着的灯影箱上。
舞台上的皮影戏还在演,故事讲述的正是他当年在酆都鬼城与阴绪的最后一战。
一旁播放着的鼓点随着舞台上的皮影斗法而变得很急,声声催人。
梁秋白盯着顾裴看了半晌,随后快步走下台阶,单手扣着舞台的台面,一个纵身跃了上去。
【梦貘:欸欸欸?你干什么呢?】
梁秋白沉声道:“如果此人当真是那个人的话,那么对方来这里的目的可能不是我,是顾裴。”
梁秋白:“三年前顾裴应该是知道什么,所以才会在去了秦家之后中了对方的陷阱从而变成现如今这个模样。”
身体还没好利索,梁秋白刚跃上舞台就单手撑着手臂咳嗽了两声。
他捂住胸口朝着前方看了一眼,撑着身体快走了过去。
“只见那天空当中雷声轰鸣,祖师爷手握三尺四寸青霜神剑,剑指苍穹!再看那鬼王一身红衣,手握一把玄金扇,御空而行。说时迟那是快,只见两人二话不说缠斗在一起,四周电闪雷鸣,狂风不止”灯影箱之后顾老太爷手举着两个皮影小人,身体跟着口中说话的语调和小人的走位在不停的移动。
“老太爷。”梁秋扶着一旁的箱框出声打断。
鼓声恰如其分的停了那么一下,顾老太爷举着手里两个皮影小人转过头来。
他在看见梁秋白之后整个人有些疑惑不解的冲着人问出声:“你怎么上来了?”
梁秋白:“我那个”
梁秋白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顾老太爷拧紧了眉头小跑了过来。
剧院在此时很是安静,梁秋白只见顾老太爷小心翼翼的扒着他的肩膀,探头朝着下面的观众席上看了一眼。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抬手将他往台下赶:“我还没讲完呢,你快下去”
剧场现如今是个是非之地,梁秋白不打算让顾老爷子再继续待下去。
梁秋白伸手扶住了顾老太爷的肩膀,出声打断:“等等。”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低头冲着老爷子再次道:“那个我觉得你刚刚讲的故事不对。”
顾老太爷:“怎么不对?”
梁秋白:“结局不对。”
梁秋白说着揽着老爷子的肩膀朝着灯影箱外走:“我听别人说这结局啊应该是祖师爷与鬼王打了个平手。”
顾老太爷吹胡子瞪眼的停了下来:“怎么可能是平手?祖师爷英明神武!”
梁秋白:“你想啊,当时他们两个人什么关系”
顾老太爷:“偷偷喜欢。”
梁秋白:“?”
顾老太爷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他们两个人因为偷偷喜欢,所以才会不舍得伤害对方”
顾老太爷:“平局,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出声辩解,却被老爷子拉着朝着幕后走。
梁秋白:“欸欸,老爷子咱们有事出去再说”
顾老爷子:“不行,我这年纪大了,记不住东西了,得现在就去把剧本给改了,你跟我进去,顺便给我参谋参谋。”
顾老爷子挽着梁秋白的手臂将人往里面拉,一边走一边同人问道:“欸对了?你说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的。”
梁秋白欲哭无泪:“我哪知道啊?”
顾老爷子:“暗恋是吧。”
梁秋白:“?”
顾老爷子:“暗恋好。”
顾老爷子:“唯美。”
梁秋白:“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个人是死对头?”
顾老爷子:“相爱相杀是吧。”
顾老爷子:“嘶这个够劲。”
有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梁秋白的脸此刻比锅都黑。
【梦貘:你们两个当年到底有没有一腿?】
【梁秋白:有。】
【梁秋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算吗?】
【梦貘:真相爱相杀啊。】
【梁秋白:他扯的鬼话你也信?】
【梁秋白:你到底有没有感受到那东西去哪了?】
【梦貘:没有。】
幕后是整个剧院内梁秋白唯一没有去过的一片地,也是平日里顾老太爷制作皮影和堆放杂物的地方。
一路之上,梁秋白朝着四周打量着,皆是没有再感受到那人行踪。
奇了怪了。
这世上除了阴绪那个混蛋玩意儿还有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东西?
梁秋白站在堆满杂物的杂货间里思索了片刻,余光当中他突然被工作台上放着的一物吸引。
他走上前去,就发现那是被安放在工作台上的一个尚未制作完成的皮影,皮影没脸,看上去有点瘆人。
梁秋白抬手将那皮影拿起正准备观察一番,本是站在一旁的顾老太爷突然抱着头瑟瑟发抖的缩在了一旁的角落里。
梁秋白朝着手里的皮影看了一眼,举着手里的皮影又向前走了一步:“老太爷,这皮影”
顾老太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对方像是害怕至极,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梦貘:这皮影有问题?】
梁秋白将手中的皮影重新举起。
屋内的光从一侧映照而下,从那半透明镂空的皮影身上映透而出,在地面形成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梁秋白:皮影没问题,但是这做出来的形象有问题。】
梁秋白将手里的皮影重新放在身旁的工作台上,朝着四周又打量了一番。
【梁秋白:三年前,顾家老太爷受邀前去秦家,但回来之后就无故疯了。】
【梁秋白:林不殊说顾老太爷可能在三年前见过那个人,所以】
【梦貘:这就是那人的形象?】
梁秋白:“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面前的工作台上物品堆积的很是杂乱,梁秋白盯着看了一会儿抬手将上面的杂物拨开。
紧接着他就发现这些杂物的最下面压着的全是一个一模一样的皮影形象。
【梦貘:怎么都没有脸?】
梁秋白:“我猜在顾老太爷的记忆当中,那个人他应该见过,至于为什么没有脸”
梁秋白:“人的记忆出现受损之后,大脑的中枢神经会将这些记忆切割成无数的碎片。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会被自动的过滤掉而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自身受到伤害的片段则会无意识的停留,但这种片段往往是模糊的,拼合不成的碎片。”
【梦貘:这么说来,顾老爷子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见过对方的人?】
梁秋白:“很有可能。”
【梦貘:那】
【梦貘:那人到底图什么呢?】
顾家的封印在莲花池之下,而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顾老太爷还有顾文德和顾清河。
那么如果对方单纯的只是为了封印犯不着单单只对顾老太爷一个人下手,难不成顾裴手里还掌握着鬼界所需要的其他东西?
会是什么呢?
梁秋白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他转过身走到老爷子的身旁蹲下身来:“老爷子,咱们”
【梦貘:小心身后!】
随着梦貘的声音响起,梁秋白转过身来时,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黑色身影化成了一道黑气直冲而来。
一刹那而来的杀气让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
他伸手揽过顾老太爷的肩膀朝着一旁躲避,那黑色的影子擦着两个人飞掠而过。
梁秋白单手撑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朝着那影子看了一眼。
就在刚刚与对方错身而过之时,他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弥漫着的那股子熟悉的土腥气,连带着的还有一股子
与阴绪身上相似的气息。
血腥与肃杀。
同样的阴暗脏深。
梁秋白单手撑在地上又咳嗽了两声:“咳咳是鬼界的人。”
【梦貘: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梦貘:对方看起来来者不善,先带人离开这儿。】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扶着顾老爷子站起身。
两个人朝着外面走了两步,梁秋白就感受到身后的黑影又追了过来。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伸手将老爷子推了出去。
就在他转过身来打算抬手画符之时,垂落在身侧的手臂突然被一双染着凉意的掌心给握住。
冷不丁的这么一下梁秋白被拉着向后猛地退了一步。
他蓦然回头,看着那个挡在身前的高大背影轻唤出声:“林不殊?”
第077章 浮出水面
电光火石之间,黑影迎面袭来。
梁秋白一步跨出正打算伸手将林不殊给从眼前拉开,那黑影却是擦着两个人的身体而过。
身侧像是起了一阵风,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抬手遮挡。
等到身前的风彻底停下来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手背之上落下几滴滚烫的液体。
梁秋白将手放在眼前,却是看见自己手背上滴落的不是别的东西,而下一滴血。
猩红刺目。
滚烫灼人。
【梦貘:呦呵,有人受伤了。】
顾老太爷没有,他没有,那就只剩下
“林不殊?”梁秋白猛地抬起头。
林不殊此时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他一手端着碗,另外一只手拎着鞋正曲指抚过面颊上的一道血痕。
微暗的光从一侧拢了过来,他大半个身子此时都站在阴影里,没有寻常人的慌张,也没有恐惧,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远处那黑影消散之地,摩挲着指尖沾染上的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一刻,梁秋白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让他有些似曾相识。
可当他想要仔细去想的时候,心中思绪繁乱却又有些捕捉不出任何痕迹。
梁秋白索性不想了,他将思绪抽了出来,冲着人轻唤了一声:“林不殊?”
林不殊听到声音将手放下,从阴影当中走上前一步:“秋秋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梁秋白:“你怎么来了?”
林不殊:“我刚回来就看见你被顾老太爷拉来这边了。”
林不殊曲指碰了碰手里的碗感受了一番温度:“刚好不冷不热,先把药喝了。”
梁秋白盯着碗里那乌漆嘛黑的玩意儿:“这是?”
林不殊:“给你寻了个方,治疗头疼的。”
林不殊:“你试试看,看有没有用,没有的话,我再给你找别的。”
自打现如今社会变了,梁秋白就没再喝过中药这玩意儿。
更何况他的身体寻常的药根本对他没什么效果,他端着手里这碗,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下嘴。
【梦貘:看着你也怪难受的,你要不不喝?】
【梁秋白:林不殊也是好意。】
罢了。
梁秋白索性一口干了。
林不殊伸手接过梁秋白递来的碗,将事先准备好的一颗糖从兜里掏出放在了对方面前:“苦了就吃这个。”
梁秋白连着吃了两块,嘴里的那股子苦涩才彻底被压了下去:“下次换个好喝点的。”
林不殊从一旁搬来一个椅子按着对方的肩膀让人坐下:“是药就苦,加了糖就没效果了。”
梁秋白听着对方染了几分笑意的声音,坐在椅子微微抬眸。
他就看见那本是站在身前的男人蹲下身,抬起他那踩在地上赤/裸的脚,握在掌心当中拍了拍。
灯光下,是那张令人熟悉的斯文英俊的脸。
只不过现如今这张脸的左侧多了一道血痕,这血痕反倒是衬的对方的容色比往日里平添了一抹艳。
梁秋白盯着那伤口瞧了半晌,收紧了那放在椅子上的手。
刚刚,那黑影袭来的时候,对方就挡在他身前没有丝毫退让。
若是那人下手再重点,若是对方划伤的不是脸而是脖子的话那么现如今他所瞧见的就只会是一具尸体。
梁秋白:“林不殊,你脸上这伤”
林不殊:“哦,没事,皮外伤而已。”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你知不知刚刚有多危险?”
林不殊给人穿上鞋,曲指碰了碰面前这张看上去有些生气的脸:“亲爱的,你这张脸若是被划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梁秋白握住了对方染着凉意的指尖:“你现在还有心思跟我贫嘴。”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我认真的。”
毕竟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
梁秋白想再骂人两句,却是在扫过对方脸上的伤后,将想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抬手捏起了对方的下颌,细致的打量了一番。
此时两个人,一高一低,一坐一跪。
梁秋白居高临下看过来的姿态让林不殊突然想起了几百年前在不落山之上的地牢中,不落山上那位的模样。
梁秋白不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他指着那伤,同人叮嘱出声:“你你这伤我看着不浅。”
梁秋白:“回去赶紧处理一下,要不然回头”
林不殊:“放心不会破相。”
梁秋白别开眼:“我担心的又不是这个。”
还是他家秋秋懂得心疼人。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压下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色,冲着人轻笑出声:“那如果,我以后就是这样了,亲爱的还会喜欢我吗?”
梁秋白:“那我早晚把你踹了,再换个人。”
林不殊握着对方的脚,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顾清河?”
梁秋白:“林不殊”
梁秋白:“来顾家一趟,你就记得他了是吧。”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那你的意思还有别人?”
梁秋白:“”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稍显杂乱的脚步声。
梁秋白偏过头去看,就瞧见顾清河正带着楚诚和行动处的人快走过来。
林不殊垂眸给人系上鞋带,面色微沉的站起了身:“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顾清河:“林医生受伤了。”
顾清河走上前,将手中正在翻阅的文件递给一旁的楚诚:“一会儿出去我让医生给您看看。”
林不殊:“不必了。”
坐在椅子上的梁秋白拍了拍手,站起身:“顾处的好意心领了,这伤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一会儿我来给他弄吧。”
顾清河:“那也行。”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这昨天刚出了事,今天剧院就又遭了袭击。”
林不殊:“我看这顾家的安保系数看上去也不怎么样。”
顾清河还没来得及出声,站在一旁的楚诚十分不满的开口道:“鬼界现下正在到处搜寻剩余三方封印的位置。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这顾家又身负看顾封印的重担,被这么多双眼镜盯着,难免会出现疏漏。”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冲着人询问出声:“刚刚你们来的时候,可有见到一个黑衣人?”
楚诚:“黑衣人?”
顾清河:“并未。”
梁秋白:“那顾家大阵可有波动?”
顾清河:“也没有。”
昨天阴绪来的时候,这顾家大阵没什么反应,今天那东西来也没有反应,反倒是秦家家主一踩一个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你们家这阵到底防不防鬼?”
顾清河:“自然是防的。”
顾清河面色微沉:“只不过若是鬼界来的鬼级别过高,再高的阵法也是防不住的。”
这倒是不假。
像阴绪那种情况,就连他摆出来的阵也只能困住对方片刻。
只不过
【梦貘:难不成,刚刚那鬼的修为跟鬼界的那位持平?】
【梁秋白:不好说。】
【梁秋白:刚刚对方并未出手,但单从阴气来看的话顶多是个凶,但若是三年前顾家老太爷的事情真跟对方有关系,那这鬼最起码应该是个厉。】
【梦貘:鬼界的厉刨除掉被封印的那四个,还会是谁?】
【梦貘: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
【梁秋白:既然是鬼,那无外乎就是打开封印,让酆都鬼城再度临世。】
【梁秋白:我想对方留在此处,应该就是为了顾家那处封印。】
【梦貘:可如果单单只是想要解开封印的话,就只需要找到玄门四大家族,但马汉村,花溪镇上,包括之前幸福小区的局又该作何解释?还有三年前顾家老太爷的事情】
说的也是。
对方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恐怕除了打开封印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到底是什么呢?
梁秋白:“对了,顾老太爷怎么样了?”
梁秋白朝着外面的舞台看了一眼,有些担忧的冲着顾清河询问出声:“这么半晌也没看见人,是出去了吗?”
顾清河:“阿爷刚刚跑出去了,我已经让佣人护着下去休息了。”
梁秋白:“那就好。”
顾清河冲着梁秋白微微颔首:“刚刚还得多谢两位护着阿爷。”
林不殊:“不是我。”
顾清河冲着梁秋白再次道:“那就多谢沈先生。”
梁秋白摆了摆手:“客气。”
顾清河朝着两个人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这里不怎么安全,我让楚诚先送两位回去,等晚一会儿我再去找沈先生聊一聊这里的事情。”
梁秋白:“好说。”
两个人又回了别院休息。
梁秋白没回自己屋而是去了林不殊那里给人处理伤口。
等天刚刚擦黑的时候,楚诚又来了一趟,接了梁秋白去前厅问话。
林不殊将人送走,就走到了院子一旁的僻静处。
头顶月明星稀,他从兜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血迹,白面老鬼就在身侧现出了身形。
白面老鬼:“王您受伤了。”
林不殊擦着手的动作微微一停:“他怎么会在这儿?”
白面老鬼小心翼翼的给人解释道:“上次幸福小区的令牌不是被您拿走了吗,想必这一次怕失误,所以就亲自来了吧。”
林不殊将手里的帕子叠了叠:“他今天是在警告我呢。”
白面老鬼心惊胆战的朝着面前的人瞧了一眼,神色恭敬的回答出声:“我想许是今个儿见您护着沈先生,所以多有不满。”
林不殊:“他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
林不殊:“秋秋不行。”
林不殊收紧了那握着帕子的手,那拢在暗光里的眸子中藏着一抹冷:“因为”
林不殊:“他是我的底线。”
第078章 人不信命
月色渐深,院中栽种的树木被晚风吹动的沙沙作响。
林不殊负手站在一棵凤凰花树下,微微仰起头,精致的弧线遥映在远处冷月的光辉当中,像是一块无暇美玉。
艳红色的凤凰花如雨坠落。
满目猩红。
美不胜收。
白面老鬼站在风中,小心翼翼地瞧了人一眼:“这人的寿数短暂,您又何苦把精力都搭在一个人类的身上呢?”
白面老鬼:“依老奴看,等您把东西都集齐了,咱们还是尽快回鬼界比较好,毕竟”
林不殊伸出手,接下了一朵凤凰花。
半晌,他垂眸碾磨着手中艳红的花枝,轻笑了一声:“你看这花随风凋零,你说,这世上还有多少身不由己?”
白面老鬼:“您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林不殊:“几百年前酆都那一战之上,我曾嘲笑过那人的身不由己。明明自己一身本事,却任由正道那些人摆布多年。”他说着垂眸自嘲的笑了一声,方才再次开口:“可他是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林不殊:“这个位置,太高,也太苦。”
白面老鬼将头垂的更低:“您又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林不殊微微侧目:“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白面老鬼:“自您出世,老奴就一直跟在您身边了。”
林不殊:“这么久了。”
林不殊捏着花微微侧目:“那我之前同你讲过我还是人的时候的事情吗?”
白面老鬼:“这些年您不高兴的时候,总会提。”
林不殊挑眉:“我说过什么?”
白面老鬼:“您总提起一人。”
白面老鬼:“那人在您小的时候救过您的命。”
林不殊垂眸思索了片刻,半晌淡淡地‘哦’了一声:“那我还说过什么?”
白面老鬼:“没有了。”
白面老鬼询问出声:“您还记得别的吗?”
林不殊:“时间真是过的太久了。”
林不殊感慨出声:“现如今再去想的话,我甚至不记得对方到底长什么样了。”
白面老鬼:“那您还记得您的家人吗?”
林不殊:“不记得了。”
白面老鬼走上前将手中举着的白伞撑在对方的头顶:“都会过去的。”
林不殊捻动着手中的凤凰花,冷不丁的突然开口:“我记得对方那时候同我说过一句话。”
白面老鬼:“什么话?”
林不殊:“人不信命,你信吗?”
白面老鬼:“您又说笑了。”
白面老鬼:“您知道的,我是您捏出来的,不是人。”
林不殊:“是啊。”
林不殊垂眸轻笑了一声:“我又不是人,信什么命,他一定是在骗我。”
手里碾着的凤凰花从指尖坠落于地,林不殊的脚从那花上踩过。
艳丽的花瓣被碾碎,就如同现如今的他一般破败不堪的活着。
可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直到他于那个午后,见到了那个穿着居家服站在光中的青年。
他笑着,眼中有光。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拢在镜框之后的双眸之中的眸色越发的深邃。
他转过身往回走,吐出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色:“顾家的封印找到了吗?”
白面老鬼赶忙举着伞跟了上去,回话道:“封印就在东院的荷花池内。”
林不殊:“东院的荷花池?”
林不殊迈步走上回廊:“看来那天咱们的那位天师大人的确是找到了封印。”
林不殊抬手,交代出声:“尽快找到地藏火。”
白面老鬼有些不确定的冲着人询问出声:“那顾家封印这事您还打算管吗”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他若是有本事就自己从顾家拿,若没本事”
林不殊:“那他所谋之事,便止步于此吧,正好我还想过几年安生日子。”
白面老鬼:“正道的这些人都以为封印之事是您主导的,殊不知其实背后另有其人。”
白面老鬼喜上眉梢:“您这招借刀杀人,高啊。”
白面老鬼给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样一来,那位跟顾家的人争起来的话,咱们也可以浑水摸鱼的找到藏在顾家的地藏火。”
林不殊:“秦家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白面老鬼:“这消息传得快。”
白面老鬼:“昨天沈先生与顾家的交易今早就传到了秦家,现在秦家家主已经知道了沈先生未死。”
林不殊微微侧目:“就没说什么?”
白面老鬼躬身笑了一声:“秦家主现在怀疑那天他走了之后,是沈先生同您吹了什么”
白面老鬼:“枕边风。”
林不殊挑眉:“他说的也不错。”
林不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无奈的叹笑了一声:“不过这小东西又利用了我。”
白面老鬼试探的问出声:“那您打算解释”
林不殊:“不解释。”
林不殊:“我倒是要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白面老鬼:“那沈先生那边您”
林不殊迈步走上台阶,拢在暗光当中的眸色渐渐眯起。
他朝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回廊看了一眼,抬手制止了白面老鬼的话。
于此同时,梁秋白回来了。
梁秋白:“顾清河说的不错,顾家现如今手握封印,倒是真成了靶子。”
【梦貘:鬼界和秦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梦貘:你还打算留在这?】
梁秋白看向头顶的一轮明月,唇畔扬起了一抹笑:“林不殊有句话说的不错。”
梁秋白:“我就是来看戏的。”
【梦貘: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梁秋白:“也不算早吧。”
梁秋白继续向前走:“幸福小区当中的封印解开的那一天,其实就代表着鬼界的图谋已经开始,既然开始,鬼界就断没有半中央收手的道理。”
梁秋白:“我现在在所有人的眼中生死不知,金家又丢了封印,所以现如今就是鬼界动手的最佳时机。到时候若是顾家再丢了封印,那么四方封印就只剩下张家那一处了,到那时就算是我出山,酆都鬼城现世也会成为必然。”
【梦貘:就这样,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梁秋白笑了一声:“梁秋白早就死了。”
梁秋白:“现如今活着的,是沈秋。”
【梦貘:我怎么看你这些徒子徒孙都不是那块料。】
梁秋白:“鬼界唯一难对付的就是阴绪。”
梁秋白:“除了他,我不会再帮他们做任何事情。”
【梦貘:这些人好歹供奉了你这么多年,你这祖师爷当的好冷漠好无情。】
梁秋白挑眉:“我这么多年的供奉难道不是被你吃了吗?”
【梦貘:】
梁秋白唇畔的笑意更深:“我问你。”
梁秋白:“若一人活天下死和死一人可救天下,这两个选项,你选哪个?”
【梦貘:这还用选吗?那当然是选后者。】
梁秋白:“我也选后者。”
【梦貘:你】
梁秋白将手放在唇上:“嘘。”
他向前走了两步,探头朝着不远处的院子看了一眼:“有鬼气。”
【梦貘:前面不是你们住的院子吗?】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坏了,林不殊还在屋子里呢。”
他快走了两步进了院,隔着深重的夜色,他似是看见不远处的回廊之下站着两个人。
浓郁的夜色之下,艳丽的凤凰花簌簌飘落。
那人站在身前的回廊内,正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林不殊?
那身边的那个人是
梁秋白再想去看的时候,那人却是已经躬身离去。
梁秋白扶着一旁的廊柱掩唇咳嗽了两声,被迎面而来的人给扶住了手臂。
“身体还没好,跑什么?”
梁秋白微微仰头,就正对上林不殊那张英俊斯文的脸。
他扶着对方的胳膊向后看,只看见不远处那人离开的背影。
梁秋白:“那人是?”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金丝框眼镜,解释出声:“顾清河派人来同我商议顾老太爷手术的事情。”
梁秋白:“顾家的人?”
林不殊:“是。”
【梦貘:这附近】
【梦貘:没鬼气啊,你是不是感受错了?】
难不成真的是他感受错了?
梁秋白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再见人没什么事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梁秋白:“欸对了,顾老太爷的手术是什么时候?”
林不殊:“三天之后,在青宁第一人民医院开一个术前讨论会,如果讨论顺利的话,一周之后会进行手术。”
梁秋白:“谁主刀?”
林不殊:“我。”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
顾老太爷如果记忆恢复了,那么三年前的事情就会浮出水面。
如果三年前的事情当真跟秦家有关系的话,那么对方和那背后之人就绝对不会允许林不殊将人治好。
梁秋白握住林不殊的手:“三天之后,我陪你去。”
林不殊:“顾家已经安排了人。”
梁秋白:“我不放心。”
林不殊垂眸看着面前的人,曲指碰了碰对方的脸颊:“好,都应你。”
这三天,顾家倒是再没发生别的事情。
那天在剧院当中出现的鬼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出现,这一切,就仿佛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林不殊出去开会那天天气晴朗。
两个人从顾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楚诚捏着一副墨镜靠在门口的车上。
梁秋白走上前去,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那个顾清河就派了你一个人跟着?”
楚诚十分不满的开口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楚诚反手指了指自己:“我,青宁特别行动处的总指挥,楚诚,亲自来给你们两个人驾车,你们祖坟得冒青烟了吧。”
林不殊抬手拉开车门:“我没祖坟。”
梁秋白:“巧了,我也没。”
楚诚:“?”
梁秋白从对方身边错身而过的之时,凑到对方耳边低语:“欸,以后说话小心点,我都怕你折寿。”
楚诚:“”
第079章 秦家儿子
“家主,他们到医院了。”
青宁市第一人民医院对面的咖啡厅内,秦家家主秦妄正坐在落地窗边盘着手里的核桃。
窗外明亮的阳光映在身前的茶几上,他闭着一双眼睛,整个人坐在阴影里有些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是在听见来人的话后,手里的动作微微停驻。
咖啡厅内已经清场,沙发两侧穿着黑衣的保镖立着,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秦妄还没说话,坐在茶几上一个穿着花衬衫年纪不大的青年,一边磕着手里的瓜子一边转过身来,吊儿郎当的冲着眼前站着的保镖微微扬了扬下巴:“那小子在车里面吗?”
“长得漂亮,银发,特征都符合,我看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医院。”
“同行的还有青宁行动处的总指挥楚诚。”
“楚诚?”
青年乐了一下,将嘴里磕着的瓜子皮‘呸’了一口吐到地上:“楚诚不愧是他们顾家养的一条狗,这一叫就来了。”
“秦鹏。”秦妄低呵了一声。
秦鹏不满地出声道:“爸,我又没说错。”
他神色微动,转过身来坐到对方跟前的茶几上继续道:“如果我记得不错的情况下,这楚家家主在军部任职,这楚诚的爹跟那顾家家主顾文德是同门师兄,这楚家与顾家同属于一门,楚诚那位置当年不还是顾清河上位之后给弄上去的吗?”
秦鹏面上扬起了一抹不屑:“这正所谓吃人嘴软那人手短,我说狗又没错。”
秦鹏:“你看那楚诚在他顾清河面前敢说一个不字吗?”
秦妄盘着核桃的手稍稍停驻,声色微沉的开口道:“不管怎么说,楚诚那小子的背后都是特别行动处。”
秦鹏端着手里盛放着瓜子的盘子坐到了秦妄身边的沙发的扶手上:“爸,当初上面要建立特别行动处的时候,若不是他们顾家仗着楚家跟军部的关系,这行动处处长的位置还轮得到他顾清河?”
秦妄:“那也轮不到你。”
秦妄拧紧了眉头,睁开双眼:“行了,你给我别磕了。你说说你,这么多年顾清河顾清河你打不过,楚诚身份又比不上,你除了会在外花天酒地你还会干什么?”
秦鹏将手里举着的盘子放在一旁,十分不满的开口道:“爸,这就是你小瞧我了吧,我再怎么说也好歹是咱们门下数一数二的御灵师,我那白纸化形可是能一御四的。”
御灵师以御物的大小,多少来判断能力,他像秦鹏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能同时召出六个活物。
这小子只召出四个,不知道在这里得意什么。
秦妄有些头疼的伸手捏了捏眉心。
秦鹏是秦家的独生子,今年才刚刚二十三岁。
秦妄早些年死了老婆后新娶了一个,两个人一直没生出个孩子,后来老来得子,结果就生出来这么个玩意儿,但他这么大岁数了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多年只要对方没有玩的太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管。
可现在时局不同往日,鬼界将出,天下将乱,再这么安逸下去,怕是后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妄用手摩挲着着手指上带着的金戒指,冲着手底下站着的人抬了抬手:“资料。”
保镖赶忙走上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两份文件递到了秦妄的手里。
秦妄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就将资料丢进了秦鹏的怀里,“好好给我看看。”
秦鹏抽了张纸随便擦了擦手,就将手里文件夹翻开。
赃物抹在了文件上,秦鹏盯着手里那文件瞧了半晌,嗤笑了一声:“爸,这不就是两个普通人?有什么好看的?”
秦妄:“那个姓林的是这次顾家老太爷的主治大夫。”
秦妄靠坐在沙发上盘着手里的核桃:“三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如果顾家老太爷的记忆恢复了,那么当年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秦鹏:“不就是顾秦两家翻脸。”
秦鹏:“翻脸就翻脸呗,我早就看不惯顾家的做派,假惺惺。”
秦妄低呵出声:“你懂什么!”
秦妄:“近些年张家的势力渐弱,金家又不管事,只有我们跟顾家二分天下。过段时间就是玄门一年一度的大会,到时候就会选举新的掌权者,若当年的事情败露,我秦家与鬼界的交易也就彻底坐实了,到时候别说是玄门的位置拿不到,就连秦家恐怕都难在玄门当中立足。”
秦鹏:“那您的意思是”
秦鹏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想让我做掉这个姓林的?”
秦妄抬手朝着秦鹏的脑袋上拍了一把:“我是让你看另外那个人。”
秦鹏:“另一个怎么了?”
秦鹏将手里的文件又翻了一页,才看见了那个一头银发长相颇为好看的青年:“这男的女的?有对象吗?长得倒是”
秦妄抬手又要招呼过来,秦鹏见势不对赶忙起身:“爸爸爸爸,我错了。”
秦鹏低头又将手里的文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我当是什么,这人不就是个卖玉石的小老板,你怕他干什么?”
秦妄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冷哼了一声:“这小子能从鬼界那位的手里逃出来。”
秦鹏:“鬼界?”
秦妄说着看向窗外:“鬼王。”
秦鹏:“玄门的人?”
秦妄:“不是。”
秦鹏:“一个普通人?”
秦妄将视线抽了回来:“这小子最近跟顾家做了一笔交易,我今天叫你来呢,是想让你去试试他。”
秦妄:“顺便去给我打听打听,这人跟那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鹏看着资料上那照片乐了:“行啊。”
秦鹏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医院,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那张脸:“人就在医院是吧,我这就带人过去。”
秦妄刚想再交代两句,他那个倒霉儿子就已经带着人推开咖啡厅的门出去了。
秦妄抬手捏了捏眉心:“造孽。”
秦妄:“可真是造孽啊。”
*
梁秋白看着林不殊进了会议室,就有些不放心的打算在医院里面随便逛逛。
这向外刚走了两步他就发现楚诚也跟着他向外走了出来,他下楼这人就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手臂转过身来:“楚大指挥长,你跟着我做什么?”
楚诚:“顾处的意思是让我贴身保护你们俩。”
梁秋白听着对方故意咬重的字眼,冲着人挥了挥手:“行了,我不需要你保护。”
楚诚:“沈先生是看不起我?”
梁秋白:“”
【梦貘:我觉得他是在记仇。】
【梦貘:我看八成是不满你在上车前说的那些话。】
【梁秋白:这要从玄门里面算的话我是他祖师爷,按年龄的话我是他祖宗。】
【梁秋白:你看,是他不信,我又没说错。】
【梦貘:】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回来,冲着人道:“我知道楚大指挥长英明神武,但我问你,你现在几个人?”
楚诚:“一个。”
梁秋白:“那是我重要还是林医生重要?”
楚诚:“那当然是林医生,你充其量”
楚诚还认真思索了片刻,方才回答出声:“你顶多就是买一送一,送的那个。”
梁秋白扬了扬眉:“那你现在跟着我这个送的走了,这万一林医生那边出了问题怎么办?”
梁秋白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会分身术还是会瞬间移动?”
楚诚:“都不会,不过”
楚诚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他看着面前这位长得过分漂亮的青年轻挑了眉宇:“沈先生也可以选择不走。”
梁秋白:“不好意思,我这人最怕无聊。”
楚诚:“那你要是出了事?”
梁秋白:“你放心,出了事,我自己担着。”
梁秋白笑了笑:“而且回去之后,我一定不在顾处面前说您的坏话。”
楚诚:“就等你这句话。”
楚诚抱着手臂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回走:“你走吧。”
梁秋白:“”
【梁秋白:不是,这人到底是多不想跟我在一起?】
【梦貘:谁让你上次把这孩子给吓着了?】
【梦貘:这回头差没当好,还被您坑了一把,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梁秋白‘嘶’了一声:我有这么缺德吗?】
【梦貘:你说呢?】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我以前不这样的。】
【梁秋白:都是跟林不殊学坏了。】
正在开会的林不殊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他双手撑在屋内的桌子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扬起了一抹浅笑。
梁秋白这边按了电梯下楼,他刚进了电梯,电梯内的灯像是接触不良似的跟着闪了两下,梁秋白抬头朝着头顶电梯的灯看了一眼,伸手按下了1楼的数字。
电梯缓慢的下行,‘咣当咣当’的像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者。
电梯里没人,梁秋白抱着手臂刚打算靠在一旁闭目养会儿神,四周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十分细小的声音,那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的箱体上缓慢的爬过声音难听而又刺耳。
梁秋白没动,而是眉头轻轻蹙起。
【梦貘:是个灵物。】
【梁秋白挑眉:长得丑吗?】
【梦貘:反正没我好看。】
那就是丑。
梁秋白更嫌弃了。
两个人就这么交谈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并没有停止反倒是愈演愈烈,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粘腻带着鳞片的触感从脊背蔓延而上,紧接着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蹭过肌肤。
梁秋白的眉头蹙的更紧。
他刚准备睁开双眼,然而那个东西却是得寸进尺的伸出舌头朝着他的脸上舔了一口。
“你好香。”
梁秋白睁开双眼,他微微抬眸就看见一只浑身上下缠着锁链的蟒蛇正立在身前吐着猩红的信子。
梁秋白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水渍,盯着那蛇的双眸笑道:“来招惹我之前有没有人告诉你一件事?”
梁秋白:“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动物就是蛇。”
冷漠的声音在电梯内响起的那一刻,电梯内的灯跟着‘嗞拉’了一声灭掉了。
于此同时,带着人站在电梯外的秦鹏就听见电梯内传出来拳打脚踢的声响,声音之大弄得那本就不怎么结实的电梯剧烈的颤抖着。
秦鹏:“美人不喜欢蛇。”
秦鹏沉思了片刻:“你们说,我下次换只白虎他能喜欢吗?”
保镖:“”
第080章 山河一印
电梯内的灯闪烁了两下重新亮了起来,原本紧闭着的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梁秋白一脸嫌弃地低头擦着袖子上沾染着的血,从电梯内走出之时一个坐在轮椅上,穿着花衬衫的青年刚好从他身边而过。
青年看上去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多岁,这面相
看上去倒是不怎么好。
这模样瞧着似乎也挺惨。
只见对方坐在轮椅上,腿上打了石膏不能转弯,两只手还被包成了粽子。
年纪轻轻坐轮椅,不是被打就是被撞。
梁秋白撇了那青年一眼,摇了摇头就继续向前走。
哪知他还没有走远,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唤。
“这位美先生请留步。”
梁秋白手里的动作一顿,他转过身来就发现刚刚出声是那个穿着花衬衫的青年。
梁秋白仔细瞧了瞧自己擦干净的袖子,低头将手里的卫生纸团吧团吧。
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张精致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脾气很好的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美人笑得太晃眼了。
纵使离得有些远,也让坐在轮椅上装病号的秦鹏深吸了一口气,大脑开始极度缺氧。
这么多年,他不说阅人无数,就单是他见过的,玩过的都没有眼前这位长得漂亮。
秦鹏的喉咙滚动了一下,随后克制有礼的冲着人笑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梁秋白扬眉:“什么忙?”
秦鹏:“轮椅被”
秦鹏:“被电梯卡卡住了。”
梁秋白:“”
秦鹏见人站着没动,又没说话,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些毛毛的。
他怕人拒绝,遂举起了他那双看上去被包成猪蹄的手,补了一句:“我这手受伤了使不上劲,你要是忙的话,就帮我推进电梯里就行”
这叫什么?
骗人过去杀?
梁秋白摩挲着手指唇边的笑意更深:“行啊,我帮你。”
【梦貘:你还真打算帮忙?】
【梁秋白挑眉:为什么不帮,我可是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帮助弱势群体是我的职责。】
【梦貘:可是这人】
不等梦貘再说什么,梁秋白就迈步走了过去。
他目测了一番电梯的宽度,手握住对方轮椅的扶手,脚下一个用力就将那本是被电梯卡住的轮椅给一把推了进去。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的好看。
梁秋白没有走,反而是将那轮椅调整在了一个十分舒适的位置,冲着人问出声来:“几楼?”
秦鹏:“负二。”
梁秋白什么都没问,伸手给人按了电梯的数字。
秦鹏正在思索怎么把人再度留住,结果他看着电梯的门在眼前缓缓关闭,那青年也没有走。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美人难不成对他一见钟情?
秦鹏将胳膊肘子放在轮椅上十分诧异的转过身来:“那个你不走?”
梁秋白:“我正好没事。”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一旁冲着人笑道:“既然如此,我不如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去哪?我送你。”
美人还真是人美心善。
此时两个人离得有些近,以至于秦鹏几乎是能瞧见对方那如鸦羽一般的长睫。
那双看向他的双眸如繁星一般的耀眼,银色的发自然的垂落在肩头衬得那张过于精致的脸,有股子破碎般的苍白色,给人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这到底是哪来的极品?
他爹藏着掖着怎么现在才拿出来?这要是回头给弄到床上去,哭出来的模样一定
秦鹏想到此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他感受到对方视线的垂落,赶忙将眼神抽了回来,状似不经意间地冲着人问声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梁秋白:“我姓沈。”
秦鹏:“沈先生,刚刚的事情还真谢谢你。”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不客气。”
气氛眼看着就要再度冷下去,秦鹏小心翼翼的觑了人一眼,没话找话的问道:“你你也是来看病的吗?”
梁秋白:“是啊。”
秦鹏:“你来看什么病?”
梁秋白:“我来看男科。”
秦鹏:“哦。”
秦鹏霍然抬头:“啊?男科?”
梁秋白挑眉:“是啊。”
梁秋白:“我男朋友他不举。”
秦鹏:“”
【梦貘:】
男朋友不举。
那也就是说小美人很有可能还是个雏。
啧。
这玩起来岂不是更带劲了。
秦鹏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说这没什么。”
秦鹏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冲着梁秋白道:“这样的男朋友影响x生活的,我看你还是趁早换了比较好。”
梁秋白:“我觉得你说得对,不过”
梁秋白托着下巴一脸懊恼的出声:“不过我这平时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
秦鹏见不得美人发愁,这一愁他就心疼。
他将胳膊肘子放在轮椅上,凑到对方跟前低声道:“青宁有家很有名的gay吧就在这附近,回头你可以去里面找找看。”
梁秋白:“是吗?”
梁秋白:“那里面有长得好看的吗?”
秦鹏:“人美活/好,什么类型都有。”
梁秋白犯难道:“可我从来没去过那地。”
秦鹏乐了:“简单啊,不是有你秦哥的吗?”
秦鹏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番:“你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可以带你去玩?”
就在这时,电梯内的灯突然又闪了两下。
秦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仰头朝着电梯顶的灯看了一眼,就感受到一股子冷意在四周蔓延。
这股子冷跟平时的冷还不一样,带着有些瘆人的感觉。
秦鹏有些估疑的将视线抽了回来,结果眼前正杵着一张惨白的死人脸。
秦鹏:“!”
他这是
电梯里撞见鬼了吗?
秦鹏赶忙伸手去掏兜里放着的白纸,却发现手被包的严实什么都掏不出来。
他伸手去解手上的绷带,余光之中就看见美人抱着手臂靠在一旁低头把玩着一枚看上去不大的印章,那模样看着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秦鹏小心翼翼的又朝着身前近在咫尺的鬼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来:“那个沈先生”
秦鹏:“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电梯里有些不同寻常?”
梁秋白:“不同寻常?哪里?”
梁秋白看着那只鬼,装模做样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睁着眼说瞎话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秦鹏:“”
这哪里正常!!
明明这么大一只
等等。
他要去的是负2楼,但是电梯是不是很久没停了?
头顶的灯又闪了几下,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下,电梯里的温度也逐渐降低。
秦鹏顾不上跟梁秋白说话了,他将视线移开朝着一旁电梯下行的数字看了一眼。
哪知这一看不要紧,他就发现电梯的数字依旧停在1的位置上,纹丝未动,而那些按键上有一双泛青的手像是弹琴似的将电梯上下全部的按钮都给按了一遍,随后似乎是玩的不怎么尽兴,又将那些按键给依次暗灭。
就这么周而复始,以至于那些数字键上的光像是哥波浪线似的来回闪烁着,那鬼手上的血将那些按键给染的血呼呼的。
这里怎么还有一只?!
秦鹏的脖子有些僵硬的转过来:“这数字都不动。”
秦鹏:“正正常吗?”
梁秋白:“数字不动了啊?”
梁秋白‘嘶’了一声走上前,抬手按了按上面的按键:“是没什么反应啊,应该是坏了吧。”
秦鹏抬手指了指那鬼:“你真没看见?”
梁秋白:“看见什么?”
一个鬼字刚要从嘴里吐出来,突然有东西滴落在了脸上。
秦鹏伸手摸了一把脸就发现手上沾染了什么黏糊糊绿油油的唾液,放在鼻间的时候还散发着一股子腥臭味儿,他咽了一口唾沫慢慢的抬起头,就看见还有一只鬼此时正张着血盆大口,趴在电梯的天花板上。
他仰头看过去的时候。
一人一鬼刚好互相对视了一眼。
秦鹏:“操!”
于此同时,身前的女鬼用着他那双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从秦鹏的后背攀岩向上,从身前垂落而下的黑色的长发一点点的缠绕上人的身体,秦鹏当即单脚从轮椅上跳了下来避开了那女鬼的手,抬手拆了手上包裹着的布条。
梁秋白:“秦少你这”
梁秋白:“没病啊。”
秦鹏:“”
秦鹏根本没注意到梁秋白面上浮现而出的嘲讽,他看着四周逼近的几只鬼,单脚跳着将对方跟前,一边拆着身上的绷带一边将人护在身后:“美人,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秦鹏:“这里不安全,你一会儿就站在我身后。”
梁秋白面上的笑意更深:“好啊。”
梁秋白:“秦少要好好护着我。”
秦鹏:“那是当然。”
秦鹏的话音刚落,电梯内的灯跟着‘嗞拉’了一声灭掉了,于此同时电梯像是失去控制了似的猛地向下坠去!
电梯在砸落在地面之前,梁秋白画了个符从里面跃了出来。
他整个蹲在电梯上面朝着下面激烈的战局看了一眼,啧了啧嘴。
【梁秋白:看样子三个鬼还有点不够他玩。】
【梦貘:你还想怎么样?】
【梁秋白:我正无聊,秦家就给我送来这么一个玩具。】
【梁秋白:既然咱们这位秦少这么喜欢玩,那当然是得好好的陪人玩玩了。】
【梦貘:】
梁秋白勾唇一笑,顺着电梯的缆线从电梯间跃了出去。
他稳住身形单手撑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就听见梦貘在耳边咋咋呼呼的叫道。
【梦貘:前面有有鬼。】
梁秋白微微抬眸,就看见面前地下的操作间内乌压压的聚集了一群的鬼。
看那些鬼的样子,应该是把这所医院里所有的鬼都聚过来了。
他单手掸了掸身上的土,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印章。
【梁秋白:传说山河印一动,可统御万鬼,今日一见到果真名不虚传。】
【梦貘:你等等,这群鬼真听你的?】
梁秋白扬了扬眉:“试试不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出来一声兽吼。
紧接着向下坠落的电梯被一只浑身缠满锁链的玄龟给托住,缆线因为下坠的摩擦而冒出劈里啪啦的火光。
烟雾四起,电梯彻底的停了下来。
梁秋白隔着那烟,就看见秦鹏咳嗽了几声,灰头土脸,跌跌撞撞的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
秦鹏:“美人?”
秦鹏:“美人你在哪呢?”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抬手招呼着那群鬼上前。
【梦貘:欸?】
【梦貘:动了动了!】
梁秋白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给那群鬼让出位置:“看来这印倒是真的。”
梁秋白将那印握在手中,唇角轻勾:”既然如此,就让它们好好陪咱们这位秦家少爷玩玩。”
【梦貘:这人一看就是来找你的。】
【梦貘:这要是回头出了事,你就不怕那秦家家主来找你麻烦?】
梁秋白把玩着手里的印章,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扬了扬眉:“那你可说错了。”
梁秋白:“这可是鬼界的鬼欺负他秦家的人,关我梁秋白什么事情?”
【梦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