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了,他缓缓举起手,将手中的图交给照夜。
此刻飞奴只有一个念头若燕琢城破那一日,他转身回去,阿虺或许就有全尸了。
飞奴苦笑了一下,又或者他根本没笑,他这一生颠沛流离,蝇营狗苟,受尽冷眼嘲笑,无人敬他爱他。不,有人,柳条巷的人敬他爱他。那他真不该死在他面前呀他往后午夜梦回想起自己此刻的惨状,该多难过呀
飞奴终于闭上了眼睛,在照夜的怀中。
照夜抱着他渐渐僵硬的飞奴兄弟,心底下起了漫天大雪。他想出声恸哭,他的嗓子却被堵住了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
照夜不懂明明天将大亮了懈鹰将他拉起来,对他说“兄弟,乱世之中,生死由命。”
照夜懂生死由命的道理,这些年他杀过多少人,又有多少次死里逃生,但他从未看清过生死,从未。此刻他想起的是在霍灵山的匪巢里,飞奴与他背靠背一战。那时飞奴舍命救下了他。
照夜想为飞奴挖一座坟,然而来不及了,他该走了。他擦掉眼泪,最后看了一眼飞奴,他想他的飞奴兄弟或许是喜欢这里的,不然那树叶为何哪里都不去,只往他身上去呢
他和懈鹰二人要速速追上花儿,他们一生都在拼命,就连此刻都不能停下。他们快步追上去,看到霍言山的剑抵在花儿面前。他对花儿说“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你知道。”
“我不知道”
“白栖岭的图”
霍言山知晓在这奇山峻岭之间,定是藏着宝物的。他像他的父亲一样,此生都未见过这样的奇景。
父亲,父亲。
霍言山心里念了两遍父亲,这才想起他一路追来是为追上父亲,是为了问父亲一句如今还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庸人吗
父亲呢霍言山收起了剑,淡淡看花儿一眼。他身边的侍卫走上前去,要索花儿性命。花儿腿撤半步,摊起手,要与他们殊死搏斗。远处却有一根箭射了出来,那侍卫应声倒地。
花儿认得这是柳枝的箭,柳枝如约与谷为先汇合,又转身来到了这里。
侍卫护住了霍言山,紧接着有人骑马从远处而来,跑到霍言山面前,一把将他拉上了马
霍言山闻到熟悉的味道,回过身去看到了自己的夫人他欲惊叹出声,他的夫人却嘘了一声,让他闭嘴。
霍言山并不乐于被夫人所救,待他们逃回临时营地,他下了马,对他夫人说“我得去寻我父亲。”
“父亲死了。”霍夫人口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毫无干系的事。霍言山却不肯相信,接连问了两遍“你说什么”
“父亲死了,被飞奴杀死的。”
飞奴飞奴飞奴这个狗杂碎霍言山学飞奴啐了一口,这才想起自己死去的父亲。他并不全然悲伤,只是觉得恍惚名满天下的霍琳琅就这样死了他没死在谷为先、白栖岭手上,没死在天下诸侯手上,竟死在了一个奴才手上一个像狗一样的奴才的手上
霍言山无比困惑,这还是自己的父亲吗
紧接着他想到不能让诸侯知晓父亲的死不能他冷静了下来,问霍夫人“你怎么知道父亲的死讯的”
“侍卫告诉我的。”
“哪个侍卫”
“父亲的贴身侍卫。”
霍言山顿觉通体生寒,霍琳琅的贴身侍卫都不曾与他讲过几句话,却将他的死讯告诉了自己的夫人他看着我霍夫人,只见她坐在那里喝茶,气定神闲。见霍言山看她,就定睛回望他。她好似看透了什么,顽皮眨眼“相公,怎么了”
霍言山懂了,那侍卫根本就是霍夫人的人不然那样的高手怎会躲不过巨石不过是故意的罢了这环环相扣的手段让他意识到他看错自己的夫人了。
霍夫人却拍了拍手,起身到霍言山面前,笑着对他说“夫君,相公,如今你厌恶的父亲走了,你不必难过。我们要求并肩作战。”霍夫人死盯着霍言山,想看他还能说些什么虚伪的话来。霍言山却没有言语,他知他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嘴。
天上下起了雪,八月飞雪在滇城的山上是常见的,在这里自然也不稀奇。霍言山站在那里,看着雪势见大。又是雪,又是雪,为何北地有这样多的雪为何他总能在北地遇到下雪
他忆起他倒在燕琢城外,奄奄一息,那时就接连下了好多天的雪;他记得他带着花儿在霍灵山间游荡,亦是不停下着雪。
他不喜欢北地的雪因为他每每在北地的大雪之中溃败
可这一次未必了霍言山想我不会一次又一次在北地输的。在这等地方,没有任何人能掌握天象。他既已来到这里,就该拿到那宝物。他既已行至今日,理应满载而归
他转身看着自己的夫人,神情端肃,他问她“夫人为何要来”
“因为要与夫君并肩作战。霍家的大军加我碘城大军,什么样的天下打不下呢”霍夫人难得轻声细语,甚至依偎在霍言山胸前,对他说“你我夫妻同心,定能打赢这场仗。”
霍言山的手环住她的腰身,他心中有疑问,但聪明如他,知晓此刻不该问。他也没有开口索要兵权,因为知晓她大概不会给。
霍言山抱了她片刻,伸手指着眼前的大雪道“我该为我父亲收尸。”
“那里危险。”
“那我而我父亲挖一座坟罢这样大的雪,恐怕各方都要先行安顿了”
霍言山这样说着,果然蹲下身去准备为霍琳琅刨一座坟。他无非是怕霍夫人问出什么难答的问题来,以此来消磨时间。与此同时,他的头脑不停在转。
如今没有了父亲的掣肘,霍家的军队彻底归他所有了。他当下该做什么样的选择至关重要。那么,不妨先按兵不动好了。
霍言山了解谷为先,谷为先尽管大张旗鼓开拔到这里来,但他绝不会妄动此刻的霍言山像一个真正的将军一样,眼睛里开始有了炯炯的光。
霍夫人站在一边看着他,嘴角一扯,似乎是在冷笑,但那笑容转瞬即逝了。霍言山并不知他身后事,只是一个人默默将形势思考清楚。
他知晓他不能硬来,他对这里一无所知,少年轻狂的败北经验告诉他他不能硬来,他要迂回。那么他该如何迂回呢他又想到了花儿。
他还想再利用她一次,尽管她如今已经不易被利用了。可诸多利益纠葛最终都汇集到了她身上。一个从燕琢城走出的本该要饭的女子,此刻她能左右天下形势了
霍言山想如此想来,当年被她算计,便没有那么令人难堪了。
大雪下得愈发透彻,落在营帐上、马背上、人的头上,这场大雪下得这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