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回过神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他站在一座古老的城市当中,身旁弥漫着朦胧的灰雾,大雾无边无际,仿佛将整个世界浸染在其中。
感受不到阳光,天色不明不暗,这让他失去了对时间的实感。
用“站”来形容汉尼拔当前的状态并不准确,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视野却能随着意念自由移动,就好像幽灵一样。
这是一条空无一人的城市主干道,布满石板的道路笔直向前,通往城市中心的一座高塔。在高塔顶端,有一道紫粉色的光微弱的闪烁着。
汉尼拔将视野环顾一圈,这是座非常宏伟的城市,精美的哥特式楼房与宅邸相互毗邻,高挑的尖顶层层叠叠往雾中延伸,建筑外立面充满了繁复到夸张的装饰,精美的曲线与流畅的线条组成窗沿和拱梁,充满宗教象征意味的天使雕塑被大量用于点缀建筑,让整座城市给人一种神秘肃穆的感觉。
与后蒸汽时代的海登堡不同,这座更加宏伟城市像是中世纪的产物,房子基本都用石材搭建,与汉尼拔见过的泰拉城市完全不同,如同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风格下充满着各种宗教元素的杂糅,幽暗深邃的街道无比寂静,见不到任何行人。
这座城市就好像死了一样,茫茫大雾里没有一点灯光,也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风吹过的动静都听不到,时间就像被凝滞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阴森死寂的氛围中。
“他妈的,那副画不会把老子拉来阴间了吧....”
城市里唯一的光,就在中心的高塔之上闪烁着,而颜色汉尼拔无比眼熟。
欢愉刻印亮起时就是这个色。
欢愉。
“哎一得阁纳米。”汉尼拔没辙,此时身体这个状态也不知该怎么恢复,被莫名的力量拽进画中后,他好像变成了精神体一样的存在,诡异至极。
塔上的光芒是唯一的线索,先去看看吧。
他意念一动,视野就飞速向前而去,比寻常走路乃至骑马都要快得多,好像真的成了幽灵一样。
但不能向上飞,也无法钻地,视线高度只能维持在正常范畴。
汉尼拔沿着笔直无人的大道向前,这座古怪城市的街景在他眼中飞速闪过,迷雾笼罩的建筑旁种有大量枯树与花草,让他感觉到无比违和。
似乎是这座城市的绿化?
他暂且停了下来,到路旁观察起植物,随后有了个诧异的发现——
这一排排的树,已经枯萎到看不出品种,树干干瘪而扭曲,向四面八方伸展,宛如死去的蛇在枯朽的大地上纠缠。树皮已经褪去,留下了一层灰黑色的树干,上面布满了裂纹与疤痕,可哪怕是这样,这棵树依旧没有死——
在那光秃秃的树冠上,竟然还残存着几片枯叶。
所有的树都是这样,不仅是树,还有灌木丛,花草.....
在一座宅邸的花园里,汉尼拔看到了成片的玫瑰丛。
每一朵玫瑰都不复鲜艳,花瓣凋零、花蕊残缺、颜色如同干涸的鲜血,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腐朽感。可哪怕这样,这片花海依旧“活着”,汉尼拔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这些玫瑰的花杆依旧挺立不倒,维系着寥寥无几的枯叶与残瓣。
枯而不死,死而不腐,腐而不朽...
灰雾中没有分毫生命的气息,却也没有死亡,从这些植物身上,仿佛能够感受到一种永恒的哀伤和绝望。这里或许曾有过一个伟大的文明,如今却只剩下被遗忘的荒芜,这些植物在寂静的花园中,见证了一切的沉寂与消亡,如同一场悲剧的黯淡余烬。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你们银趴教派私底下玩这么猎奇的?”
他看向宅邸,忽然突发奇想。
自己虽然不能飞,一切行动都被框定在人类行为的范畴内,那....开门呢?
意念一动,汉尼拔便来到了宅邸的实木大门前,他设想着伸出手,在脑海中构建“打开”的概念.....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竟然真的开了!
门内直通楼梯,两侧有走廊,走廊上分隔有不同门牌号的房门。
汉尼拔从未见过门牌号上的文字,至少可以肯定并不是泰拉文,字体相当古老且极为花哨,每個门牌的组合之间能看出相似的规律,或许这些代表了数字。
他想,这座宅邸可能是一栋公寓。
随后,如法炮制的打开了左侧走廊第一扇门。
房间里里没有人,摆设很简单:蒙着灰的家具和床,地上铺有地毯,零零散散还能看见几件被随手丢在地上的衣服,从款式来看像南大陆那边的西装,但又有略微同....
汉尼拔在一楼挑了几个房门打开,都是这般空无一人的状态,还有几扇门在他用意念思考“开门”时门把手嘎吱作响,打不开,应该是被锁住了。
一无所获,但至少肯定肯定这座城市曾有人类居住,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他这样想着,朝二楼行去。
二楼的房间明显就要少得多,似乎面积更大。
打开门后果然布局不同,这次有了客厅和盥洗室,以及一扇通往主卧的门。
装修也要更为豪华,家具都换成了皮革,但不变的是,依旧能在地上发现被随手丢弃的衣服。
检查一番依旧毫无发现后,汉尼拔推开了主卧房间的门。
随后,他瞳孔猛地一缩——
一张宽敞的大床上,躺着四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尸体生前似乎正结合在一起,好似汉尼拔在宴会厅中看到的那般淫乱,从骨架大小与尚且完整的器官来看,应该是三女一男....
就好像是做到了一半,被什么未知的存在突然夺去了生命一般,体态与动作都保持在了最兴奋的节点上。
哪怕是他,看到这四具尸体腐败的恐怖模样,也不由毛骨悚然起来:
四个人各不相同,如同被虫蛀空一般的腹部,却又有着鲜红完整的肝脏;挂着肉碎的森森腿骨,血管却依旧连通,软趴趴的粘附在骨头旁;那个男人明明整片下肢都化作了白骨,却唯独那玩意还好好的,挺立在那连接着肾脏的血管,处于充血状态....
既腐败又鲜活,就好像他们的尸块部分还活着部分已经腐烂,无比怪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