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寒玉夫人清醒以来,她将若忻一直唤在身旁,说的不过就是些若忻她娘亲的过往琐事,再见故人之女,寒玉夫人自是感慨万千,总是二人说着说着便笑了,笑着笑着便又哭了起来。
若忻对于娘亲模糊的记忆也变得渐渐清晰起来。他爹自娘亲过世之后总是黯然神伤,她这成长的万年间很想询问关于娘亲的一切,却又是不晓从何说起,更是不敢提及,只是在举家团圆的时节中默默的思念着。
她也未曾想到在这神人交界之地竟可以遇到这样一位和蔼可亲的姨娘。
不过,寒玉夫人的身体早已细弱游丝,经这大喜大悲,精神状况也有些时好时坏,她虽担心,也想着让夫人多多休息,这日早晨拜见后,便早早的回了住处。
寒玉夫人趁着身体尚有些气力,吩咐侍女将殇陌请了过来。
殇陌跟着侍女轻声的进入了房中,怕惊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母亲。
寒玉夫人还是听到了微弱的脚步声,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起身靠了起来。
“陌儿,你来了,快坐到娘亲身边来。”寒玉夫人朝着屏风边站着的殇陌招了招手,又轻轻地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坐下。
殇陌赶忙上前扶住了寒玉夫人的手,坐在了旁边。
寒玉夫人将殇陌额前凌乱的发丝细心的理了理,语重心长对他说道“陌儿,你和娘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了若忻姑娘。”
殇陌有些被他娘亲的这句话惊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去回应,呆呆的看着寒玉夫人。
“知子莫若母,你分明已经有些脸红,又何必瞒着娘亲呢。”
殇陌这才觉得这整个脸庞延伸至耳后,甚至这脖颈都有些发烫,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是啊,若忻这姑娘我也是十分欢喜,和魔族的女子们不同,她活泼开朗,那一颦一笑,真是惹人怜爱。可是…咳咳咳咳”寒玉夫人话说一半,又有些咳嗽起来,殇陌赶忙将床边侍女们备下的热茶端给了寒玉夫人,“娘亲说可是,可是…什么?”
喝下热茶,寒玉夫人渐渐缓了过来,见殇陌满眼疑惑,便又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陌儿,你也知晓你父亲的意思,他是极力想把自己的冥主之位传予你,可如果你承了这冥主之位,你可曾想过你毕生都需长留冥界之中。”
“儿子未曾有过这等想法,我只是想当一个闲散公子,能陪着母亲而已,可是这和若忻有何干系,母亲为何…”
不等殇陌说完,寒玉夫人便对着他摇了摇头,“为娘也本是这神族之人,虽与你父亲恩爱这几万年之久,可是冥界毕竟与我体质相冲,这些年里,也是拖累了你和你父亲,而这剩下的日子,也不知还有多久。终是不能与你们陪伴余生,我看的出来,你这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这般上心,你看她的眼神就如同你父亲当年看我那般,可她若与你成婚,必也是陪同你长留冥界,母亲这些年身体这般,你也是看在眼中。我只是担心,害怕,不想她也步了我的后尘。”
殇陌此时也是有些忧虑起来,他自见到若忻第一眼起,就已经将她的身影深深烙在了自己的眼底心间。
刚开始,自己还有些诧异,但看到若忻与墨意他们亲密无间的模样,心中竟有些不快和纠结起来。今日母亲这般一说,自己也明白了自己早已对若忻心生欢喜。
只是这欢喜背后,自己从未考虑过到她的神族体质本就不适应这冥界之气。看到母亲这些时日中,身体日渐消瘦,精神不济,他此时心里也生起些担忧。
“陌儿,若忻是个好孩子,她又是为娘昔日好友的独生女儿,为娘怜惜她,不舍得她将来会变得同我这般,我也是希望你万万要断了这般念想,对她,对你,都是有益的。”
殇陌的眉头渐渐紧锁起来,寒玉夫人看着自己的孩子心中痛苦,便又赶忙相劝道,“你若是舍不得她,何不将她当作妹妹般疼惜。为娘也是有意将她收做义女。你看如何。”
“母亲,我会记着你的话,会好好考虑这件事情的。您说了这么多的话想必也是有些疲惫,您还是躺下好好休息休息。儿子在这边陪着你。”
寒玉夫人将手亲亲的抚平殇陌紧锁着的眉头,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寒玉夫人便又深沉的睡了过去。
殇陌轻声退出房间,将门合上。
走回住所的路并不长,可是殇陌却一点一点,慢慢的走着,他出神的望着满树的飞花,将手伸入衣襟,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青白色的玉佩上雕琢着簇簇梅花,在阳光的映衬下晶莹透亮。
殇陌盯着这玉佩出着神,仿佛在其中再次显现了那日一袭红衣的活泼少女,对着自己挤眉弄眼,想到这里,殇陌的嘴角浅浅扬起了一抹微笑。但片刻回过神来后,他却又将玉佩收在了怀里。“这终究没能送到她的手里。”
想着寒玉夫人对自己说过的言语,殇陌将自己的心境调整一下。还是决定将这份情感先埋在心里。
此时的房中,墨意三人都摊在了案边,席地而坐。
“你们有何打算,还是不想同我回苑内么?”墨意将手中的杯盏轻放在身边的低案上。眼睛直直的盯着此时都有些醉意的两人。
“我觉得还是要问一下若忻的意思,这姑娘一向都任性,还没游玩就被喊回家,怕是这十天半月里我自己都要遭殃。”长霖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老萧,你呢,打算如何?”墨意又转头望向了此时醉的有些晕乎乎的萧倾。
“我,我没啥意见,但是我也是有些怕,不对,有些担心若忻会发小脾气。到时候我们都得,都得,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萧倾刚说完,就一股酒劲上了头,顺势趴在了低案之上。
墨意看着这喝的酩酊大醉的两人,止不住的摇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想着召唤几个侍从过来将二人扶至各自的房中休息。
他刚起身,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从门缝中探出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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