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娘没能拦住舟弃竖。
舟杜撰被她一把抱入怀中,然后狂风般闪入漆黑的夜。
清醒过来的舟弃横倍感意外,大叫:“老夫真是造孽呀,缺娘放心,老夫这就去把不孝女舟弃竖给抓回来,免得这傻女子伤了我们的宝贝儿子。”
贺勿缺哭得歇斯底里。
那一晚,彩霞山火把映天,上千弟子都在寻人。
未果。
抱着娃娃的舟弃竖玩起消失。
她不是疯了吗?会去哪儿?
寻人的弟子带着疑问,寻遍旮旮角角。
加入寻人队伍中的豆娘很是纳闷,反复琢磨舟弃竖留下的那句——这个小杂种有裤子云的魂丝,暗忖:难道那个孩子真是裤子云的种?
心思绵密的豆娘乱了方寸,扔下火把。
同行的军师刘苦影大声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种。”
豆娘冷笑:“裤子云处处留情,他才是火种。我们还是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我简直受不了贺勿缺的白眼与挑衅。”
军师拾起火把,把豆娘拽到一边,压低嗓门:“你必须冷静,当贺勿缺把小孩子塞往你的怀中时,我就看出端倪了,这个孩子长得极像了裤子云,她无外乎是想拿孩子来排斥你。
裤子云不是那种下流之人,想必其中定有难言之隐和猫腻。”
豆娘按捺怒火,这时一位女弟子恰好路过,豆娘拦住她,问:“你能否告诉我有关裤子云跟舟弃竖有没有吵架一事?”
女弟子小声说:“在修炼造化境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总在大吵大闹。”
“能告诉我所吵内容吗?”
“这个不得而知,宗主的女儿似乎总在讥讽师兄裤子云,骂他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豆娘完全明白过来,定是长期的吵闹令修炼中的裤子云分神,终酿苦果。
军师安慰:“假若那孩子真是裤子云的,你也得冷静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可听到舟弃竖那句——去你妈的分享?”
豆娘点头。
“她为何要突然冒出这句唐突的话来?”军师眉头紧皱,“哦,有了,定是舟弃竖跟贺勿缺之间有过交流,她们要分享什么呢?”
豆娘淡淡一笑:“呵,不会是食物,分享裤子云呗。贺勿缺真不愧是贺离骚的女儿,坏到家了,小小年纪心肠比其父更为歹毒,我想,一定是贺勿缺主动勾引裤子云,想以孩子为武器,来轻松拿捏他,任意施摆他。不过,我接受不了这种鬼混的后果,我无法原谅裤子云。”
军师沉默了一会儿:“豆娘,你想想,舟弃竖要拿孩子去地府当药引?”
“嗯。”
“这说明舟弃竖很爱裤子云,也从中透露出他们之间有隐衷,更能证明裤子云不是那种风流成性的好色之徒。”
“不管怎样,孩子一事不好自圆其说。”
“有没有这种可能,譬如醉酒?抑或设局?”
经刘苦影如此一说,豆娘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军师,我想找贺勿缺谈谈。”
“不可,难得糊涂方为上策,人间很多事情,智者的处理往往胜在看破而不说破,”军师稳了稳头上的丝帕,“关于孩子这事,不必追求天高月小水落石出,否则会被贺勿缺少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那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也不敢声张孩子的亲爹是谁,若声张了,她的手中便无牌可打,舟弃横定不会饶恕她;
就拿舟弃横来说吧,哪怕他感觉到孩子不是自己的,也不会声张的,有总比没有好;
再拿舟弃竖来说吧,也不会声张,否则舆论的力量会令她的老爹抓狂;
唉,裤子云更不会声张,否则灵魂会剥个精光。”
这时,火把已漫山遍野,宛如肿胀的银河倒灌山野。
有两个男弟子在相互对话:“师姐(舟弃竖)会不会把孩子舟杜撰抛弃在山间?”
“你是在杜撰故事吗?师姐既然要抢娃娃,压根就不会抛弃孩子?”
“唉,她干吗要抢缺娘的孩子,自己生一个不就得了?”
“孩子不是说生就能生的,修仙之人大多不能续上香火。”
“不会吧?我们的师傅那么老,晚年还偶有佳作呢。”
“师兄,小声点,啥子佳作哟,明显人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孩子是谁的了,孩子的名字叫杜撰,就可看出端倪。”
“杜撰?我没念过书,感觉顺耳。”
“杜撰就是剽窃或乱编的,说白了是假的。”
“哦,我以为杜撰就是往肚子里钻呢。”
声音弱了下去。
哪知刚好被站于云端、正好路过他们上空的舟弃横听到了,后果是一道强光从天而降,将那两位嚼舌根的弟子劈成两半。
好险。
军师生怕自己刚才与豆娘的对话也被舟弃横听到,赶紧连夜与豆娘一道,租车赶往峨嵋。
...
舟弃横到底听到没有?
暂时无从知晓。
...
那一晚,彩霞山被翻了个遍。
拂晓。
舟弃横不得不利用“中四境”中的第三境——通灵境,进行通灵。
关于通灵,这会耗去不少的修为,除非万不得已,大可不必如此做。在修仙界,就有不少修士毁于这个阶段,包括师父。
所以说,裤子云是幸运的,居然舟弃横答应传授他修为。
鸡公岭。
一朵彩云被舟弃横召唤至山顶,形如鸡公打鸣状。
盼子心切的舟弃横利用自身强大内力,搬开黎明前的黑暗,亮开鱼肚白,牵引至山顶。
他口念咒语,张牙舞爪,白须白袍冽冽刺目。
原来,通灵开始。
霎时间,天空阴云密布,天雷滚滚,闪电不绝。
他的灵魂出窍,往来于三界。
一个时辰之后。
出窍的灵魂再次出逗留于地府。
...
地府。
血光蔽日,森然恐怖,阴冷潮湿,鬼影绰绰,到处飘散着猩红的长舌头,有不少皮相被逼到幽暗所形成的墙角。
还是天庭光鲜,还是人间饱满。
舟弃横的灵魂拖着长长的慧尾,生平,他还是第一次通灵,难免魂丝粗糙,尾大不掉。
那天,地府正在大搞形势主义,到处张挂着阎王爱鬼如子的同框画面,背地里,不少鬼头冒出鬼火,在地府的骨山间跳荡。
冥界就得有冥界的样子,主打恐怖,展现冤屈,蹂躏底线。
这里天天上演着顺手牵羊将计就计。
舟弃横的灵魂已绕着地府高层办公的高楼来回盘旋三次,却仍未发现舟弃竖的到来。
暗想,女儿舟弃竖说过要带着舟杜撰去地府,用孩子的魂丝去做召唤裤子云的药引,老夫再等等。
终于,舟弃竖出现了。
啊?
不会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只见舟弃竖被黑白无常两位鬼差搀扶着,正从悬挂着大小鬼头排序的第一高楼的大门里出来,她蹒跚的样子像喝醉了酒。
“二位大哥,还是阴间好,在阳间,爱情是毒药。”舟弃竖话语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