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日之后,郑和宝船返航。
由于民间商船出去的远比郑和的宝船早,外面那些稀罕物该见的都已经见过了。
郑和着重递交了新访问几个国家的国书,并介绍了搭船前来拜访一些国家的使节。
无论国家大小富庶,只要是真心相交的,大明的待遇全部一视同仁。
这些使节们在奉天殿受老朱接见后,便全都由礼部鸿胪寺负责安排接待。
两部主官刚一领命,朱允熥便问道:“门尚书,如今的大明对外交流频繁,礼部的官吏是否够用?”
门克新愣了一下,表现的特别警惕。
连连点着头,应道:“够,够用!”
经过数次科举取仕,因职大身份中举的士子越来越多。
而且,发展到目前单科不仅仅只限于大明律和算数了,六部都察院所用的所有专业知识都应涵盖了。
一个既精通于经史,且又能专攻各类专业的人,肯定要比那种只专读于经史的更具备竞争力。
再加上,职大本就是优中选优出来的,这些人头脑聪明学习能力又强,处理起问题来比各衙门那些老人都干练。
久而久之之下,那些只专读四书五经出身的官员,就开始联合排斥起兼修职大专业的士子来。
因为利益相同的缘故,连带着那些读经史的,也开始排斥起职大出身的士子来。
那些衙门都像是相互商量了好似的,宁愿把职大出身的那些士子外派出去,也不愿意让他们进入京里的衙门。
之前朱允熥是存了让职大士子历练的心思,也是为让他们出去宣传职大教育,因而对于那些人的抱团排挤并没多说什么。
现在随着海贸的发展,又重新生根起了一批新的文官集团,这些人和那些出海的士绅多多少少都有些牵扯。
南方经济发达读书的人多,考中进士做官的人也就多了。
而这些人的亲戚朋友门人故旧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是经商的。
不管他们是否愿意,无形之中他们已被划分进江南的官绅集团了。
接下来朝廷要做的事情势必会牵扯官绅集团的利益,为了能够增加手里的力量,必须得增加自己手里的筹码了。
朱允熥微微一笑,回道:“孤好像记得礼部左侍郎还在倭国,右侍郎则去了交趾,另外两个司务一个在郑和的船上,一个也被派去了交趾。”
“另外四个郎中,好像也有两个在倭国,一个去了交趾,剩下其他的员外郎主事等最多也都只剩了一人。”
“现在到大明的外邦使节又这么多,礼部要协同鸿胪寺做好招待,恐怕是会有些吃力的吧?”
“其实门尚书无须担心的,大明人才济济的,又怎能没有能为礼部补齐缺口的人,现在外国使节这么多紧要的是别失了礼。”
说着,朱允熥话锋一转冲老朱拱手,应道:“皇爷爷,职大出身的那些进士这么长时间的历练,完全已经做到了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的能力,可否直接让们补齐礼部的缺口。”
老朱当然知道职大士子和那些普通士子的不同,凡进了职大的那就是朱允熥的门生了。
既然是朱允熥的门生,当然得和朱允熥站在同一战线之上。
老朱的眼光远比朱允熥敏锐,朱允熥都看出来那些文官又在抱团了,老朱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而在这种大背景之下,丢几颗小石子进去是非常有必要的。
“可以考虑!”
老朱连缓都没有,便做了朱允熥的后盾。
“陛下,此事恐欠考虑。”
老朱的话才刚落,吏部的左侍郎便当即站了出来,道:“礼部的那些同僚是受朝廷委派的,他们兢兢业业履行本职,派人补齐礼部缺口,这不就是抢了他们的职位吗?”
“这会让人寒心的,从而影响后面的出使,请陛下能够三思。”
这理由有理有据,的确挑不出毛病。
就像是丢进水里的小石头似的,一瞬间激起了千层浪花,在这左侍郎之后,殿中大部分的文官都做了表态。
总之大致意思就一句话,礼部那些官员是代替大明出使的,不能在他们出使的途中安排新人顶替他们的官职。
反对的倒是不少,但没有一人给出解决办法。
朱允熥脸上仍挂着笑,问道:“诸位以为孤所言的问题不存在?”
存在肯定是存在的,但就是不太好说。
在老朱面前能提出反对意见就已经不错了,谁要敢睁眼说瞎话,怕是眼睛不想要了。
听了朱允熥的话,这些人沉寂了很多,一个个全都鸦雀无声的,就像嘴被破抹布堵住了似的。
那些文官不说话,朱允熥也不多说。
这些人别的能耐没有,最善于死鸭子不认账,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就是打死不认账。
一旦寻到了机会,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说话,都哑巴了?”
他们想要以拖字诀蒙混过关,只可惜老朱可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吏部侍郎你来说。”
说着,老朱便点了人。
他既然敢当这个出头鸟,就得做好被打的准备。
被老朱直接点到,不说都不行了。
吏部左侍郎往自家尚书以及礼部尚书身上偷偷瞥了瞥,硬着头皮回道:“确实存在。”
“你们以为呢?”
朱允熥仍不罢休,又问了其他人。
“存在,存在”
大部分同僚都妥协了,哪还有人敢再坚持。
经营好了合适的土壤之后,朱允熥这才回道:“既然各位大人都这样认为那就太好了,孤还担心自己的想法不够成熟呢。”
“其实诸位大人担心的那些孤也都考虑过了,目前大明正是对外交流的关键时期,礼官的缺口实在太大了。”
“要不是为了让对外交流符合国之礼仪,其实也没必要非得让礼部的官员过去。”
“但大明是天下共主,传承于千年的礼仪制度又是各诸国蛮夷学习的典范,因而绝对不能在这些问题上自我抹黑。”
“作为事急从权的权宜之计,孤以为可以在礼部额外增添些官职,作为对外出使以及在大明接待外使所用。”
“这说白了就是一个身份,以保证大明对外交事宜的重视。”
“万邦来朝四海臣服,那先得出去啊。”
在外交关系处置上,向来讲究一个平等对接,即便这个时候交通往来不变,很少一国掌权之人出来出使的。
毕竟途中往来上数月,会耽误了朝政的处理的。
但为表重视,可以提升出使之人的身份。
一个九品芝麻小官带队出使,这不是你国家的无人可用,就是对这次出使存了亵渎的意思。
朱允熥这次补充上来的安排,很难再提出反驳的理由了。
既没办法反驳,那就只能退而求次。
吏部尚书翟善站出来,道:“殿下说的很对,但正所谓大明人才济济,若只考虑职大出身的士子,不把其他普通士子考虑进去的话,这恐怕会让天下读书人不服的。”
对于职大的士子,朱允熥从来没给他们开国后门,凡想从职大入学的,那必须得掌握比别人更多的本事。
自准备让郑和出海之后,朱允熥便让他们开始自学外邦的语言了。
职大的士子外出做官这些年,所有的考评基本上都是优,但他们若想回京授官,阻拦的力量绝对不会小。
只有掌握比别人更多的技能,这才能让自己永远达到不败之地。
朱允熥微微一笑,就差举双手赞成了,回道:“翟尚书说的对,不仅是让全天下读书人服气,同时也只有让真正有能力之人得以重用,大明才能永远处于蒸蒸日上的势头。”
对于职大出生的士子,老朱一直都有关切,他们相较于只知读史书的普通士子的确更加优秀一些。
听朱允熥这么说,可见他已有了准备。
老朱轻咳一声,沉声道:“翟善,你和门克新协商为礼部额外增添一些位置,然后凭才干入选提拔。”
凭才选拔,公平公正。
不等翟善和门克新两人表态,朱允熥当即便对老朱给予高称赞,道:“皇爷爷英明!”
朱允熥笑得开心,翟善突然觉得他争了半天好像白费了,职大送上来的那些学生都是优中选优的。
要是真的以才干选拔的话,那些普通士子恐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不过,话说到这儿不应都不行了。
以才干选拔那本就是非常公平了,倘若不以才干而考虑人情的话,他们又哪能是朱允熥的对手。
在老朱凶巴巴的注视之下,被点到名字的门克新和翟善只能规规矩矩的应了下来。
之后,老朱也不多说,直接宣布了退朝。
退朝之后,老朱领着朱标和朱允熥回宫的路上,又主动问起了陈祖义。
在郑和回来后,便与朱允熥详细介绍了与陈祖义的大战,朱允熥也曾看过郑和当时的航海日志,了解过了当时的具体情况。
陈祖义能凭一己之力,在旧港生起些势力来,的确算有些能耐了。
只可惜,碰上了郑和。
郑和军事指挥才能卓着,且又有先进宝船的加持,以及提前识破了陈祖义诈降。
种种缘由结合,才导致了陈祖义的失败。
朱允熥自负是挺自负,但他还是能看到别人优点。
对于老朱的询问,朱允熥给了陈祖义一个中肯评价。
除了品行不佳不值得重用外,个人能力还是非常可以的。
听朱允熥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老朱突然道:“他现在在诏狱吧,咱吃了饭去看看他。”
“啊?”
不仅是朱允熥,就连朱标嘴都张得老大。
陈祖义是有些能耐,但他还足以被老朱引为对手吧?
区区一个海盗而已,值得老朱亲自去吗?
朱允熥愣了片刻后,反问道:“皇爷爷,您不会是想出宫了吧?”
老朱这老头也是个安稳不下来的主,这都已经好长时间没出去过了,有这样的想法实属正常。
况且随着海贸的发展,街上的确比以前更热闹了。
被朱允熥戳破心思,老朱面不改色道:“是又怎样?”
“大明是咱的,咱还出去不得了?”
“早饭不吃了,换身衣服就随咱出去。”
老朱脾气本来就倔,他决定的事情可轻易没办法更改。
“父亲别担心,儿子会照顾好皇爷爷。”
朱允熥宽慰了朱标几句,这才快步上前追上了老朱。
老朱现在能行能走,要是现在都不让出去的话,等将来身体不好了,就是想出去恐也走不动了。
朱标也想到了这一层,很快追上走出几步开外的老朱和朱允熥。
当着老朱的面,单独叮嘱朱允熥道:“好好照顾你皇爷爷,记得多带些护卫。”
“不用啰里啰嗦了,咱的皇城跟下伤不了咱。”
老朱大手一挥,倒还挺自信。
就那种舍我其谁的架势,和朱允熥差不了多少。
但这话要是从朱于允熥嘴里说出来,可就少不了又得被批评一顿了。
朱允熥心里滴咕着,但嘴上还是乖乖道:“儿子会多带些护卫,照顾好皇爷爷的。”
片刻功夫,祖孙两换好衣服。
朱允熥带着老朱往锦衣卫的方向而去,但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有喜欢吃的就坐下吃点,有喜欢看的那就停下看看。
除了多少不少海外独有的那些物件,以及海外那些穿着打扮样貌长相的人外,就连大明本土的物件以及人员来往都比以前更加繁茂了。
这就是海外贸易对大明经济的带动。
“坐下吃碗面吧。”
老朱指了指远处卖刀削面的摊子,抬起脚便快步往前面钻去。
朱允熥贴身护在老朱身边,防止拥挤的人群不小心撞到老朱。
在那摊子旁边寻了个空位坐下,朱允熥招呼道:“来两碗面。”
汉子头顶面板双手舞动炫绝活,旁边妇人盛面的同时顺带招呼客人。
“分大中小三碗,客官要哪种?”
朱允熥眼神才瞥到老朱,老朱便随即出言道:“大碗。”
“还能加鸡蛋,客官要加吗?”
“加!”
老朱不花自己的钱,话说起来特豪横。
作为请客之人,朱允熥不答应都不行了,只能补充道:“两个大碗,都加鸡蛋。”
“好嘞!”
妇人爽快应下后,随之开始盛面。
动作行云流水的盛好面,又在上面淋了臊子,最后各加了两颗鸡蛋,连同早就盛出来的一碟小菜送了过来。
朱允熥和妇人一同取出托盘里的面,笑着问道:“这刀削面是山西的吧,掌柜的是山西人?”
现在户籍制度管的很严,山西人拿着通关文书贩卖些货物没问题,但要想把这种需长久经营的生意做到应天基本没这可能。
妇人笑了笑,回道:“当家的祖上是山西人,前元乱世的时候当家太爷爷带着全家南下逃荒,等到了应天只剩当家的爷爷一人了。”
“自此往后,当家的爷爷就落在了应天开了面馆养活全家,家公想要考科举当官,当家一直跟着爷爷长大,也就学到了这些手艺。”
说着,妇人便开始夸赞起老朱来,说老朱心系百姓云云的。
正是因为老朱开了海繁茂了应天府,让应天府往来的客商增多了,他们这种有地域性的面馆才能昌盛起来。
他们以前还能在胡同口支个摊子,主要卖给邻里邻居勉强养家湖口,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摊子支到这种闹市的。
听着妇人日子是发自内心过好了,老朱尽管没说一句话,但嘴角流露的笑意却可见他现在心情的不错。
朱允熥回道:“这种有地域特色的吃食相对来说的确会更受欢迎,您先忙着,等我有需要再招呼你。”
而恰在此时,又有人来了。
妇人应了一声后,便匆匆去招待了。
“皇爷爷,怎样?”
朱允熥瞥了眼已吃掉一半的老朱小声问。
“还凑合。”
老朱嘴上说着凑合,但一口蒜一口面的,吃的别提有多香了。
“嗯,好吃!”
朱允熥刚往嘴里塞了一口,便忍不住开始连声称赞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朱允熥好歹也是吃过御膳房的,和那儿的饭菜相比的确只能算个凑合。
对于朱允熥故意唱的对台戏,老朱给了他个白眼,倒也非常大度的没搭理他。
朱允熥见老朱不说话,则嘿嘿一笑道:“皇爷爷不够的话,要不再加碗小的?”
“不用了,给你小子省着。”
老朱喝干净了碗里的汤,又掏出帕子擦了擦嘴。
随后,往后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快吃吧!”
“你小子吃饭都不积极,怕不是有毛病。”
朱允熥正欲否认,一抬头正看到一队官差推嚷着一外邦人往前。
“我是占城人,你们没权利逮捕我。”
那队官差谁都不屑一顾,有人还抬手往前推了一把,斥责道:“占城人咋了,到了我大明就得守我大明的规矩,还敢以假乱真扰乱市场,没锁了你就够看得起你了。”
摊子吃饭的人,还有围观的众人,听着这样的动静,不过只是抬了抬头,很快便都各忙各的去了。
人都是八卦的,而且这又是吃早饭的时间,正好能够用来闲聊。
之所以理都不理,只能是因习以为常了。
老朱扭头瞥了眼远去的官差,欣然道:“下面那些人表现倒还算可以,能够尽到应有的监管之责。”
有了朱允熥对林雄的破格提拔,也算是给那些普通的官差树立了前进的榜样。
大部分人都能够平等处理外商以及本地商贾外,还都对本身职责更加用心了。
朱允熥笑了笑,回道:“让他们履行本身职责不难,主要还是能否一视同仁对待那些外邦的商贾和使节。”
“朝廷是欢迎他们带动大明的经济,但那是在遵守大明律法的前提之下,倘若来了只是未凌驾大明本国子民之上,这样的开海不要也罢。”
“而这样的底气,则需要朝廷给予。”
“不过,事实证明目前的发展状况还挺好的。”
对于今日这个事情,老朱和朱允熥的关注侧重点不太一样。
老朱对朱允熥所言不置可否,只道:“随着开海之后,各行各业的商贸都发达了很多,要坚决杜绝投机取巧,在秤上货物上做手脚的事情,发现一起必将严肃处理一起。”
虽然侧重点不同,但好歹最后殊途同归。
祖孙两人在做了深入交流之后,该聊的都聊完了,消食也消的差不多。
朱允熥这才带着老朱,直接奔诏狱而去。
现在不是老朱想见陈祖义,而是朱允熥想见了。
历史上声名显赫的大海盗,要是不亲眼见一面的话,总感觉有那么些遗憾。
没用多久,朱允熥和老朱现身锦衣卫。
方成洋没在,朱允熥说明来意后,便有校尉领着他去了进了诏狱。
诏狱阴冷潮湿,不知多少人死在里面了,朱允熥进去之前特地把老朱留了下来。
老朱出来本就不是为见陈祖义,对朱允熥的提议倒也没有拒绝。
诏狱中,陈祖义和陈士良父子除了蓬头垢面狼狈了些外,并没有一丁点外伤。
他们父子自从被郑和俘虏后便已定了死期,又没有什么需要审讯的,没必要对一个将死之人再动刑。
“陈公子,好久不见。”
朱允熥隔着牢房,坐在了外面。
“上次陈公子不打声招呼就走了,这可让孤这一顿好找。”
陈士良倒还有些骨气,瞥了眼朱允熥,冷声道:“不用说这些了,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临死之前还能有这样的硬气,倒也没白瞎了他专门跑这么一趟。
“这位就是陈首领吧?”
“早就听闻陈首领大名,可惜始终没有一见的缘分。”
陈祖义盘腿坐在地上,听到朱允熥的声音,这才睁开了眼睛,问道:“太孙殿下?”
朱允熥点头。
之后,陈祖义起身上前,趴在牢房上面,从里面探出脑袋道:“郑和的宝船是你主持弄出来的。”
朱允熥继续点头。
陈祖义忍不住好奇,又道:“那宝船不用风帆就能行驶?”
这次,朱允熥点头之外,又多说了几句。
“这么说吧,要是以实力碰撞的话,目前普天之下是没有能战胜了郑和宝船的船的,郑和的宝船在载货的情况下都要比目前最快的船只不载货要快。”
“最重要的优势,就是能够逆风航行,以及任何火炮在短时间之内没办法攻沉。”
陈祖义非冒着风险劫郑和的船,不过就是看上了郑和宝船的优势。
朱允熥故意强调这些优势,就是要故意显摆,让陈祖义羡慕而已。
“其实,即便是郑和没拆穿你诈降的阴谋,就凭你手里目前的船只,都很难打得过郑和的宝船的。”
说真,朱允熥微微一笑,道:“陈首领是交过了手的,孤说的到底是否有理,陈首领想必是应该知道的。”
“其实,孤还得谢谢陈首领,是陈首领帮孤检验了宝船的性能,也以这次的实战彻底震慑了那些心怀鬼胎的宵小之徒。”
丢下这句话,朱允熥起身就走。
声名赫赫又如何,不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除了长得人模狗样外,也再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
走到诏狱门口,朱允熥扭头道:“把陈首领的伙食标准往高提一下,每顿都别少了酒肉。”
朱允熥走出了诏狱,才终听得陈士良的坡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