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瑞斯东门——前线
两匹骏马立于前方,一匹枣红,一匹纯黑。
二马各负一主,一男,一女。
枣红的马背上,赤羽身披白黑相间的法袍,身后捆着一柄造型怪异的法杖,极目远眺。
位于他的身旁的香草,胯下一匹黑马,手戴深紫色拳套,身负甲胄,神色似有些许紧张。
立于二人身后的,乃是乌压压的士兵。士兵身披戎装,手中兵器各式各样,观众兵神情,并无惧色。
赤羽望见远处,眼中所见,是一片乌压压的黑影。
黑影扬起浩大的尘埃,使他看不清全貌。
“轰隆隆……”
愈来愈近的震动声,震颤着所有人的心灵。
“果真如星云所说的,马上就发动了进攻……”
赤羽看着越来越近,声势遮天蔽日的黑潮,对一旁的香草说道:“你常跟着瑞依,指挥军队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嗯!香草会做好的!”
香草重重地点了个头,用甜甜的萝莉音说道:“在瑞依姐姐来之前,就放心交给我吧!”
“赤羽!香草!我们来了!”
香草话音刚落,瑞依的声音便接踵而至,赤羽回身望去,瑞依与倥名各骑一匹战马,从士兵左右让出的道路上奔来。
“情况怎么样?”
倥名拉住缰绳,对赤羽问道。
赤羽摇了摇头,看着前方的黑影,缓缓道:“不乐观,魔兽的阵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先不说这个了,憧憬在哪里?”
“憧憬还在后方,暂时无法赶来。”
倥名看着赤羽有些沉重的表情,发问道:“怎么了?”
“十分钟前,我得到了何小佰死亡的证据……”
赤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她不是叛徒,这几天我们所见的何小佰,都是深渊的人假扮的。”
“什么?竟然会…”瑞依将手放到唇边,显得吃惊无比。
“我去告知憧憬。”倥名调转马头,见势便要走。
“不。”
赤羽拉住倥名的缰绳,低声道:“我已经让探子过去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兴许需要你的力量。”
“……我知道了。”
倥名点点头,看向了前方愈来愈近,轮廓渐渐清晰的巨大黑影。
一只只模样可怖,身形巨大的魔兽,正迈着整齐的步子,如军队般井然有序地踏步而来。
此刻两军相隔,不过千米。
“一群蛮横的入侵者,竟学着军队的模样……真是滑稽至极!”
瑞依银牙紧咬,对身后的士兵大喊道:“弓兵队!做好准备!”
“唰啦!”
手握弓矢的一众士兵弯弓搭箭,整齐一致地将角度拉高,等候着瑞依的下一道指令。
“给我放!”
“嗖嗖嗖!”
数千支羽箭漫天飞舞,连绵不断地落在兽潮当中。
“呜噜噜噜……”
魔兽的低吼声从兽潮中纷纷传来,而兽潮依旧迈着整齐的步子,丝毫没有因箭雨乱了节奏。
赤羽眯着眼睛,极力在兽潮中搜寻星云的身影,却始终不见其人。
“再给我放!我没喊停就给我一直放!”
“唰啦啦啦啦啦!”
箭雨齐刷刷地下着,反复数次后,魔兽陆陆续续地倒下,身后的魔兽只得跨过同伴的尸体,缓慢地前进着。
“让魔兽生搬硬套人类的战术,出此下策,深渊军团的军团长智商堪忧啊。”香草看着一批批倒下的魔兽,笑着说道。
“虽是如此,深渊的力量仍然不可小觑。”倥名看着战局,面色不改。
魔兽的尸体越堆越高,不论倒下了多少只魔兽,紧随其后的魔兽始终不疾不徐的迈着步子,两阵仍是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瑞依姐姐,这些魔兽该不会是想把我们的箭给耗没吧?”香草看着阵势丝毫未减的魔兽,不免有些担忧。
“放心吧。”
瑞依拍了拍香草的肩:“箭支充足,憧憬特意让依瑞亚国王拨了大量箭支,就是为了与深渊军团打消耗战。”
“可是……万一他们不打消耗战呢?”
“就算不打消耗战,我们也会利用其他的远程手段,营造出消耗战的局面。”
瑞依拨弄着头发,指着前方已然堆积成小山的尸体,自信道:“而且,就算深渊军团再冲锋而来,也已为时已晚。你看,魔兽的尸体已然成为了他们进攻的阻碍,倘若要跨过这个尸体,便会遭受到我们的远程攻击,这场战斗,是我们赢了。”
赤羽的手中已然拿起了法杖,他虽一言不发,但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在战前,他观察了大营内的地图,兵士的营地驻扎为普瑞斯东门外的密林里。此林左面傍山,右侧环水,为险峻之处。既有察敌之利,亦有设伏之机。在此扎营,合乎兵法。
若深渊军团仅从正东袭来,在此交兵合乎情理,甚至从地理位置而言,可以说是占据优势。
但在此交兵仍存有一隐患,若是让深渊军团占领了左侧的山崖,在地利上便会处以劣势。
因此,在战前,憧憬就已派了许多人在山崖巡逻,并且留了一部分兵力,以居高临下之势,用以探望敌情。
“但是…如果深渊的军团长潜入了军营内,并且将我方的部署告诉了深渊军团……很难想像,深渊仍会如此耿直的进……”
赤羽思考着,不自觉地将目光往朝左侧的山崖极目而去,突然出声:“嗯?”
山上却并无一人,他心头一紧,看向一旁的瑞依:“瑞依……憧憬安插在山上的士兵呢?”
“怎么了?他们还驻扎在那里呢,负责窥探深渊军团的大动向。”
“为何这么久都没有消息?难道深渊一点动作都没有?”
“应该是吧?毕竟魔兽可不是能听得懂人语的东西。更何况是如此大规模的兽潮,更加难以命令……”
赤羽看着前方堆积成山的魔兽尸体,又看了看左侧空荡荡的山崖,目光自两处反复游离着,一个恐怖的想法在赤羽心中油然而生。
“……瑞依,快停止放箭。”
赤羽的面上冷汗连连,他重重地抓住了瑞依的肩膀:“快让士兵冲锋,正面对抗魔兽!”
“诶?”
瑞依第一次看见赤羽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免有些迷茫:“这么突然……是为什么?”
“听我的去做!不然来不及了!”赤羽大吼道。
“喂。”
倥名扶住赤羽的肩膀:“赤羽,冷静一点,到底怎么了?”
“深渊军团知道我军的部署!刚刚来大营中告知深渊动向的士兵,只是深渊故意放出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诱饵!他们恐怕早已占领了左侧的山峰!目的是想让我军将注意力放在前方兽群身上!从而将因消耗战而聚集在此的军队一举击溃!”
赤羽指着左侧的山崖,声嘶力竭道:“如果我们不把战线拉长,深渊军团只需要一个冲锋,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这……快!停止放箭!”瑞依心头一惊,大声地对身后的士兵下了命令。
“轰隆隆隆……”
地动山摇的骇人巨响,盖过了瑞依的命令声。
人们纷纷往异动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只身躯巨大的魔兽如同山崩一般,成片的从山崖滚落而下。
而在其下方的,正是大营的所在之处!
“三军听我号令!随我冲锋!”
赤羽大声喊道,手握一杆赤旗,将旗高举,挺身纵马,笔直朝正东方冲去。
瑞依,香草,倥名三人并驾齐驱纷纷掏出兵刃,紧随赤羽其后。
“啊啊啊啊!!!”
士兵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每一只落进人群里的魔兽,便能收割近百条生命。短短的一分钟内,整个战场已然活生生地化成了一个炼狱。
“呜……”赤羽紧咬嘴唇,士兵的哀嚎声,骨头的破碎声,魔兽的怒吼声,刺激着他的耳膜。
而他能所能做的,仅仅是马不停蹄地向前冲去,将战线拉长,避免聚集的士兵在魔兽的袭击之下全军覆没。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魔兽?正东方少说有数千只魔兽,算上山崖滚落而来的魔兽,几乎有五千多只……而且还是这种体型的魔兽……”
赤羽的大脑飞速运转,马蹄踏入了前方密密麻麻,落在土里的箭矢之地,马身撞上了高高筑起,插满了箭矢的魔兽尸墙,赤羽无心再想,只得从马背一跃而下。
而在山崖之上,数千只只身材硕大,红肤獠牙的恶魔手握清一色的巨刃,源源不断地从冲锋而来。
已被魔兽撞乱了阵型的士兵匆忙迎战,在魔军几近恐怖的力量之下,数分钟内,万人之师,死伤已然过半。
正东方的魔兽,纷纷越过了尸墙,瑞依,倥名,香草,各自使出自己的本领,与前方的魔兽交战着。
“咴吼吼吼吼吼!”一匹口生獠牙,脖系一根粗绳的马型魔兽嘶吼着,朝赤羽冲击而来。
“圣焱球!”
赤羽手握法杖,杖首的红宝石闪耀着妖异的红光,一颗巨大的火球朝前射出,向马型魔兽给烧的四面奔走,撞在了前方的尸山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
火焰在尸山上烧了起来,赤羽感受着前方灼热的火光,看着魔兽脖颈上清一色的粗绳,笑声凄凉。
“赤羽!你…你还好吧?”
瑞依将炽热焱器从一只魔兽身上拔出,见赤羽这般发笑,不免关切道。
“在魔兽的脖子上系上粗绳,粗绳的另一头捆着树干,让魔兽拖着树干缓慢前进,扬起烟尘,让我们误以为深渊军团的主力在正东方向。”
赤羽指着陆续翻越尸墙,动作迟缓的魔兽,对瑞依说道:“在军队的齐射之下,被限制速度的魔兽一定无法缩短与军队的范围。这样一来,魔兽的尸体就会堆积起来,形成障碍物,阻止马匹前进。由于魔兽捆着树干,树干在后续魔兽的踩踏下,可以形成利于前进的阶梯,这样一来,就制造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壁垒!”
“铛啷啷……”
瑞依手中的炽热焱器随之落到地面,她瘫坐在地上,喃喃道:“赤羽……你怎么知道魔兽身后捆着树木的……”
“火焰的周围飘散着木灰,而且树木燃烧的气味,我闻过上千次。”
赤羽走到瑞依身旁,双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将其扶起:“不要放弃,还有希望。”
忽然,一股强光自右侧的河流闪出,暗黑色的巨大能量势如狂澜,朝着战场翻滚而来。
赤羽瞳孔猛地一缩,护在了瑞依身前,身上的灰白法袍迎风张开,形成了一道幽绿色的壁障。
“轰隆隆隆隆隆隆!”
暗色的能量,摧枯拉朽地摧毁着途中的树木,席卷了被尸墙所阻隔的前军。
一切是如此突然,不论是人,或战马,亦或是生存于此的动植物,凡是被卷入冲击波的生灵,在这道能量的冲击之下,皆化为了尘埃。
“偏了一点呢……暗属性的能量,果然没有那么好掌握吗。”
星云手持一柄漆黑的法杖,从河中湿漉漉地走出。
“呼……竟击破了水神法衣的魔法屏障……”
赤羽衣衫褴褛,看着缓缓走来的星云:“刚才这招,是杰克·隆登的宇宙爆发吧?”
星云并未理睬眼前的赤羽,而是将法杖对准了士兵众多的中军。
暗色的能量,再度聚集。
“出征的万名士兵,仍能战斗的不到千人……现在又三面向敌,营地陷落……”
瑞依缓缓闭上了眼睛,眼泪徐徐落下:
“果然,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