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封自迪莎拉教主亲笔,遥致于我等心目中景仰已久的卡勒多·星烬阁下--凡世疆域的执政王者,睿智过人大圣人,证入神秘知识的大启蒙者。
惟愿您的圣意如雷贯耳,作为我等全体恪遵奉行的箴规与准绳!
借着这卷斑驳陈旧的手迹,敝人谨遵吾主教诲,以朴素浅白之语,为您解释统御于我神圣教团麾下诸多黑帷修道院的一般管理原则,盼各院长与修女院长得以彻解,当如何秉持庄严之道,以实践鞭策我等孜孜不倦地侍奉同盟的崇高理想。
1.虽置身于教团纪律的一般驭束之下,但每一位院长依然对其所掌控的修道院拥有绝对的宰制权柄。是以以下所述,大抵只是一些建议性的指引。
2.猥亵而芜杂即是万物的死地,唯有变幻与多元的荟萃方能孕育勃勃生机。是以,我期望每一座修道院皆能发展出自身独特的个性,但仍须遵循一些扎根于人性的普世原则。有的院舍必将扣人心弦般营造出俱乐部的雅致肃穆;有的则不啻学院與堂的奥秘诡氛;还有些则明确以孤儿院、学塾抑或疗院的用途为设立目标。
然则无论怎样,院长都应全心全意追求自我意志的呓语,并在为其修道院特意制定的条规中抒发其独有的个性气质。
那些难以为继,不啻多余的院舍形式必将自行消亡,而被证实普遍适用的类型则将日渐繁衍兴盛。
故可以理解,除非院长自身背信弃义,罔顾誓言而铲除教团的界碑或凌驾于其重大原则之上,否则监管诸修道院的教团当局便不会对其独立意志加以干预。
只是,由此在他内在激起的矛盾分裂,必将不可免俗地摧毁其权柄与修道院。一旦发生此等情形,当局方会及时采取行动避免灾难的肆虐蔓延。
3.至于伊莎花园与橡树的隐喻,我在斯决不对你有丝毫隐瞒。唯有那些院长——持有第六阶位者,方可能遭遇此等疑窦。
在这里仅需申明,理想状态下一座职修道院理当容纳六名或六之倍数的效忠于O.T.O.(如同那串神秘字母对高阶入门者所暗示的涵义)的贡身侍从,对此等人应予以极度的敬畏与虔诚。与此同时,他们的盥洗誓言也将他们禁锢于不得直接或间接插手修道院的管理。这一条令是明确而不容置疑的,院长若有违反,定将被撤职免冠。除非是遵从其为至尊监督长的誓约所规定的情况,否则他决不得与上述侍从有任何亲密往来。
因此,修道院的象征正是一棵参天巍峨的橡树,从它腰根间涌出的溪流四面八方地流泻而去,切实滋养了环山那饱经风霜的土地,并汩汩滋润了橡树自身的根须,却亦始终未曾在橡树周围盘旋成涡而冲垮其根基。
于此花园之内,定将有众多信徒欢欣雀跃,在其绿荫遮庇下扎营歇息,并在那禀自天堂的清泉中滋润疲惫的身心俱裕。
抑或,它也可以被比作一口环绕着六棵巨棕树的沙漠绿洲之井。
在吾教党的每一座修道院中,亲昵无度与粗鄙猥亵都是决不能被纵容的。
我等谨此谆谆叮嘱,庄重与礼数是须臾不可或忽的。每一位同门都当永远谨记,他就是一位与众王并肩的君主,甚至是一位与诸神共舞的神祇;哪怕是喟然欢笑,也应被视为举足轻重的宇宙仪式,正如经文所云:“众星亦将同声歌唱。“
总而言之,一切行止的至关重要之处,就在于将平凡之事高尚化,使微小之物庞大无朋。因此,当你向一位同门微祥问安时,可要想象这正是两位威武不驯的君主就着一桩关乎帝国存亡的大事亲自问計。
任那些嘲笑这是孩童般的戏言的人窃笑吧,只因它正是良善礼仪的基石所在。
任那些指责这是在纵容人性的虚荣之心的人指手画脚吧,虚荣正是自信的父亲,而自信又是力量的化身。
至于那般像马尔伏里奥般轻易受骗的可怜愚者,便让他们被大地的粗野之吻给医治好,如有必要,大可被同伴的善意嘲弄狠狠敲打出一番清醒,因为这与滑稽喜剧的精髓并不相去太远。
但无论如何,我等决不可贬低任何一位同门,因为他们无一不是英雄,曾主动承担肉体的重担以圆满自身意志。
你们都知晓那句箴言罢:“谋求美好吧!美中自有永恒的真理熠熠生辉!“
艺术家乃是万物之魂,彼等敏于从芸芸俗世中窥见动人绮梦,令素朴无奇之物反折射出瑰丽光泽。
他们矢志执著,孜孜矻矻地探寻着至善至美的踪迹,永远徘徊于欢愉之主的殿堂内。
我等所谓之美,绝非世人陋见所能遍览的感性之美:它存在于艾尔辛·阿尔玟的侏儒和混沌荒原的怪物里,同样也存在于阿瓦隆的侍女与纳加瑞斯的英豪中。
那污秽不堪的恸狺,那残败不全的形骸,实则蕴涵着魅惑万千的奇香艳质,即便是淫猥龌龊之态,亦荡漾着旖旎妖娆的氤氲。
如果一位同门的视野如此狭隘肤浅,裹足不前,以至于无法在另一位同门所赞赏的事物中看到美,那他就应当为此而惋惜。
在我等每一座修道院中,对于奢华程度都没有硬性规定。无论面对一位院长提供的木板床铺,还是他人馈赠的雍容绒垫,流浪的同门都当心怀感激予以接受:因为任何一处都可能成为爱与睡眠的乐土,这全凭躺卧其上之人的主观认知与构想。确乎,发现存在万物中的至乐狂喜,正是我等的不世奥义所在。
然而,有一条祭祀法则是对我教团每一处黑帷修道院而言都至关重要的,那就是我等至高无上的神秘奥义正是通过劳作的欢愉而不断建构和壮大的。
“劳作吧,切记劳作就是你的床第之欢!“仿佛你的辛劳正是神圣大婚中的高潮之基!
因此,我等的每一座修道院在某种程度上都不啻于一个作坊,即便是最奢靡无度的环境,也应蕴含某种克制纯朴的味道。”
5.“智者曾云:唯有健硕的体魄方能承载疯狂!绝不可堕落到野兽的层次,你要给欲望以细致入微的雕琢与打磨!饮酒也要循着九十八条典雅之法则;做(爱)时更要追求至精至美;无论做什么令人喜悦之事,都要体现出其中的幽微与玄奥!但无论如何,都要力求登峰造极,再登再造!”
因此,卫生条例也应被虔诚地奉为圭臬。一位智者甚至会像准备阵前会战一样为一顿盛宴操练;要尽兴品味那顶尖的雪域熟羊肉,这世间上最为高贵的佳馔,就必须先在冰川之上禁欲谪仆六周之久;而那些达到“pratyhara“(冥想入定)境界的人,则能从自己足趾的微小运动中获得比亿万富翁头季之旅所得的淫靡官能快感更为骄纵无度的狂喜。
富人的奢靡虽然短暂易逝,其中却绝难体会到持久的淫猥恒乐。我教团的秘术就在于祛除人们对稀世珍奇或天边飘渺之物的痴迷,因为这不过是如孩童啼哭着要登星摘月的痴心妄想罢了。
是故,我期望每一位院长都应成为一位淫靡狂欢的大师,一位情色欢愉的导师;他应当知晓如何获取一切肉体和精神上的失控体验,并能将这种放浪形骸的修行之道指点予人,而其方式都是人人生而可得的,不啻妒忌,更无自私之嫌。
我等并不鼓吹禁欲主义,除非这是源于初代凤凰王时代对“极致肉体“的无上崇敬;一切所谓“自我否定“不过是“原罪“中的一种羁绊而已。一个人拒绝那些有害健康的官能快乐,并非是在“否定自我“,而是出于追求更高层福祉的私欲企图。关于这一点,思维混乱的情况在世人中实在是太过普遍,故我等在这里作出如此透彻的解释也实属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