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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泰六年十月,北越扶风城,烈远商会。



    正午的阳光穿过云层,倒映在荷花池上,远处几朵飞花摇曳,随着水流漂浮。荷花池上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连接着中央的亭台,亭台上的男人倚栏而望,他身穿锦袍,长发散乱,手里抓着一把精细的青甘草。青甘草在鱼料里是极好的,市面价常常要几个金锭一斤,寻常人家养鱼喂的都是麦麸、豆饼之类的粗物,只有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像青甘草这样的精细鱼料。忽然一把精细的青甘草被人洒在了水面,池中的鱼儿如嗜血的丧尸般蜂拥而至,瞬间便将青甘草分食完毕。



    “会长,金承煜来见。”侍者双手行礼,低声说道。



    “嗯?他来干什么?”魏烈钧皱眉道。



    “说是来为公子吊唁。”



    “哼!竹儿都已入土多日,他这是吊的哪门子唁?怕是来挖我痛处吧。不见,另外直接找人把他轰出去。”魏烈钧一甩袖袍。



    “是。”



    “慢着,让他进来吧,不过只能他一个人进来,若不愿,就让他回去。”侍者转身就要离去,却又听见魏烈钧的声音再次想起。



    “烈钧兄。”一个身穿赤色锦袍的中年男人匆忙从走廊上走来,他面容白皙,一双眼睛时不时闪出精明的光芒,而腰间的凰山佩玉让人一看就知此人非富即贵。



    “金兄来此有何贵干?”魏烈钧看着眼前此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忽闻文竹逢遭此难,余弟痛心不已,特来慰问。”金承煜言辞诚恳,不禁使人闻之落泪,仿佛死去之人是他的儿子一般。



    “哼!你还有脸提及此事,你这老匹夫,你敢说这事与你没有任何干系?”魏烈钧神情激烈,有些愤恨。



    “烈钧兄,我就知你会如此。文竹出殡那天我没有出席,,就是怕那天你太激动,在文竹灵前失了态。你我之间误会太深,文竹之死,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我。”金承煜说道。



    “那竹儿的伤口你怎么解释,刀速之快,切口之平整,恐怕也只有山鬼和他的‘夜落’了。”



    “这我真是不清楚,你知道山鬼隶属影狱,我也不能随意调动。”



    “金承煜你休要再辩驳了,之前两家商会再怎么闹,再怎么凶,我都可以放任你,可这次是竹儿,竹儿他死了,血债必须血偿。”魏烈钧恶狠狠地说道。



    “你要杀我?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现在你告诉我你要杀我?”金承煜一愣。



    “是,我已经从凉州雇了杀手,你不想死,那就让你儿子替你去死,也让你也尝尝什么叫丧子之痛,此事我便罢休。”



    金承煜忽然扯开衣领,露出了胸膛,光滑的胸膛上却有一道骇人的伤疤,魏烈钧看着金承煜胸膛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沉默了。



    “还记得年轻时,你被人追杀,我为了救你挡了那杀手的一刀,刀再深一点,我也没命了。”金承煜淡淡的说道,那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可仔细想来,却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记得,当时我们的父亲也是掐的很凶,不让我们来往,当时我还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说老子归老子,儿子归儿子。我是真信你呀,只是没想到。”魏烈钧低声说道,他不敢再去看那道疤了,仿佛那道疤不是长在金承煜的胸膛,而是刻在了他的心上。在他接过他父亲的位置时,他就已经准备把过去抛弃,包括之前的友情。



    “只是没想到现在的我们却在重蹈他们的覆辙。”



    “那么尊敬的会长阁下,对于您的事情,我深感抱歉,也请您节哀,如果您非要杀我,那就来吧,但您也要清楚,既然拔了刀,那便是不死不休。”金承煜换了称呼,语气也变得冷淡,转身便离开了。



    “不死不休吗?”魏烈钧喃喃道,看着金承煜离去的背影,他的心顿时空了一下,仿佛金承煜的离去也带走了他们曾经遥远的过去,那根牵连着彼此的线,在此刻,断了。



    武泰六年十月,北越扶风城,悬河宫。



    宽阔的练武场上,三殿下夏侯瞻身穿玄色的练功服,手持木刀,像对面的少年攻去,少年横刀一拦,紧接着又是一记侧斩,夏侯瞻见长刀直来,便后撤了几步,少年有些迟疑,却还是将手中木刀推进,只不过刀势收敛,没有之前那般强劲了。夏侯瞻用力一斩,将两人震开,同时后退了五步,算是打了个平手。



    “无舟,你留手了。”夏侯瞻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不敢,三殿下刀势猛烈,无舟就是想留手也怕是没有这份才能。”



    “呵呵。之前那件事情怎么样了?”夏侯瞻只是笑笑,看透不说透,他也很清楚叶无舟的实力。



    “我去见了,他现在就在扶风城里的一处驿馆里。”叶无舟将手里的木刀擦拭干净,放回了原处。



    “你觉得他实力怎么样?”夏侯瞻平静的问道。



    “扶桑城里有名的刀手,实力自是没得说,但是殿下此人怕是不能为我们所用。”



    “此话怎讲?”



    “我查过他的底细,秋山乱藏,原是雾州的一个流浪武士,出自扶桑城的一个没落世家秋山家族,其祖上开创的长明流在扶桑也曾是鼎盛一时的流派。不过现在为影狱杀手,代号‘司命’,影狱隐秘,我们现在也不知其深浅。用他是不是太险了?”



    “险局方用险招,帝都御药院掌令雪砚秋已给我发了密信,想让我在北越帮他找样东西,事成之后条件随我开。”



    “什么东西值得让雪砚秋如此这般?”叶无舟一脸惊讶。



    “九穗禾。”



    “九穗禾?传说中食而不死的神药!在《北越行军录》中也曾记载,北越初代君主夏侯一煌起兵之时,‘曾置数口丹炉于拜将台,投以九穗禾以成丹药,士卒服之,披甲上阵,骁勇无比,是破凉州铁骑,以卫天朝。’看来这雪砚秋所谋甚大呀!”



    “此药难得,不然他也不会让我随意开条件,并且已经命管凌虚先行进入扶风城了,到时也可听我调遣。”



    “管凌虚年纪不过三十便进入御药院,帝都传闻此人极有可能是下一任掌令,派他出动,说明雪砚秋很重视此事。”



    “呵呵,不错,到时管凌虚、秋山乱藏都可为我所用,这扶风城里可还有敌手?”想到此,夏侯瞻露出了笑容,狂妄的笑容。



    “殿下英明,只是那九穗禾,殿下可有把握?”叶无舟有些担忧道。



    “把握不敢说,不过已有些眉目。我曾翻阅过北越的王室典籍,在其中有些记载很是诡异,北越先祖夏侯一煌临终前,曾让掌印太监将一物封入长灵盒内,而先祖夏侯一煌的陪葬中恰巧就有一长灵盒,无舟,你说什么东西需要封入长灵盒呢?”夏侯瞻望向叶无舟。



    “长灵盒是奇物,乃是千年长灵木所制,凡物封入长灵盒内,可使凡物千年不朽,古来王室都会用千年长灵木来打造棺椁,以保尸身永存。殿下是说九穗禾被封在了长灵盒,而那盒子就安葬在北越王陵里?”叶无舟一脸愕然。



    “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到时可以一试。”



    “那我们何时动手?”叶无舟眼神一震。



    “不急,这个猫鼠游戏我玩的很是愉快。在北越猛兽捕捉猎物时,最刺激的不是吃掉它的那一瞬间,而是在捉住猎物之前欣赏他眼神中的恐惧和惊慌无措,因为这代表着这只猎物从内心里感受到了挫败,那样才会有成就感,而我就是一个喜欢从内心挫败对手的男人。”夏侯瞻眼神阴沉,嘴角露出冷笑。



    一想到萧子虚那张狂妄的嘴脸,他就想把他踩在脚底下蹂躏,在北越,一个贱婢所出的庶子也敢在他面前逞凶,之前是有一个,不过已经让他付出了血的代价。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在北越只能有一个王,那就是他夏侯瞻,他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因为如果不这样,他们又怎会抬起头来承认他是强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