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所讲之言你们可曾听清楚？”见众人表情各异，却都默不作声，女子蛾眉微蹙，开口问道。
然而气氛再度陷入尴尬，女子再次发问，可在场之中却无一人出声。
申子云见状，身子扭转过来，在背对着二人时，那张谦卑的脸上瞬间变得狰狞，然而语气却依旧随和。
“韩师姐在问你们话，为何不回答？”
听到申子云的声音，一众杂役弟子皆是身躯微颤，连忙作答，“听......明白了。”
见此情形，女子的娇容之上倏然蒙上一层寒意，看到这些杂役弟子的反应，女子不禁将眼睛微微眯起，目光看向申子云的背影中竟透露些许阴沉。这些杂役为何如此惧怕申子云？莫非......
面向众人的申子云只觉后背发凉，似乎隐隐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申子云。”女子冷声道。
申子云听到女子叫出自己的名字，赶忙露出谄媚的笑容，低声问道：“韩师姐何事？”
女子淡漠地看向申子云，一瞬间强大的气场从其身上迸发而出，后者只觉肩头一沉，仿佛有莫大压力驮负于背脊之上，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在地。
申子云顿时大惊，神色张皇，“韩师姐，你这是何意？”
女子声音愈发冰冷，问道：“你可知宗门内明令禁止弟子私斗以及刑罚私用？”
申子云心中一沉，表面却平静依旧。
“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枉法？你是在挑衅执法堂的底线吗？”
女子目光锐利，如鹰隼猎食，申子云被其盯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枉法？”申子云故作迷惘，反问道：“韩师姐，我向来本分，怎会做出罔顾宗门法规之事？”
他也没想到女子会把矛头突然指向自己，事到如今只能嘴硬，绝不可承认。
这女人可是宗门执法堂的弟子，执法堂在宗门各部之中权力最是雄厚，只因它同时掌管执法权和裁判权。并且据说落在执法堂手中的弟子，出来后个个谈虎色变，避讳不及。
“你看看这些杂役弟子的反应。”女子淡淡开口，“他们为何对你如此畏惧？”
“这……”
申子云顿时哑口无言。
“既然你不讲实情，那我也只好将你带回到执法堂了。”女子冷声道。
申子云闻言，心中一突，顿时面如菜色，脸上冷汗直流。
就在申子云一颗心沉入谷底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突然开口打断道：“韩师妹，我们今日来此并非审讯犯人，赵某尚有要事傍身，时间宝贵，烦请师妹尽快步入正题。”
闻听男子这般说辞，女子的目光停留在申子云身上，微微颔首。
“依赵师兄所言。”
说罢，只见女子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枚温润如玉的透明石头，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稀能看到内部浅淡的纹路。杂役们见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不明这位师姐掏出一块石头意欲何为。
在众人费解之时，女子主动开口解惑道：“此物名为试灵石，其作用便是探查武者体内是否存在气息，你们只需将其握在手中，试灵石会根据你们各自体内的情况有所反应。”
接着，女子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问道：“谁先来？”
女子说完，见无人回应，便随手一指，道：“从你开始。”
被点到名的杂役弟子见状先是一怔，旋即表情喜忧参半地走上前来。该名杂役弟子将试灵石握在手中，眼神之中充满了忐忑。在旁男子冷眼旁观，嘴角泛起讥讽的弧度。
野鸡生下来就是野鸡，永远也不能成为凤凰！
此时，所有人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枚试灵石。
“嗤......”男子冷笑道：“下一位！”
男子不想浪费时间，开口就要叫停测试。然而话音刚落，原本晶莹剔透的试灵石表面突然产生了变化，在众目睽睽之下，试灵石的颜色逐渐凝实，一道虚幻的红光宛若薄纱覆盖于表面。
“这......怎么可能？”
男子略微失神，野鸡还真的变成凤凰了？能在一个月内孕育出气息，若有如此资质，怎可能入宗时未曾被发现？
“好！很好！”女子微微颔首，说话时还不经意间目光看向男子，后者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下一位！”
随着时间推移，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中，试灵石表面再度绽放光华。
“又有一位，此乃天佑我宗！”女子兴冲冲地说道。
轮到张三上前，他的神情与先前那些杂役相仿，虽然有前面几位打样子，虽然他心里已经对结果有所预料，可真的开始测试时，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张三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缓缓握住了试灵石。
很奇怪，这试灵石虽是石头，可质地并不坚硬，反而略显柔软与韧性在其中。
倏然，张三只觉手中试灵石一阵灼热，伴随着这股灼热，自身体内蛰伏的气息骤然汹涌流动起来。
只一瞬，手中试灵石忽地红光大放，张三眼中狂喜，心中那一丝丝的担忧也随着红光的亮起而烟消云散，这就意味着自己已经通过了晋升的考验，将来的自己会正式成为一名极元宗的弟子，再也不必忍受申子云的苛责与惩罚。
他想要故作镇定，可眉宇间的喜色却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
“恭喜你成功晋升了记名弟子。”
女子清冷的声音在张三耳畔响起，这才让张三回过神来。
可接下来接二连三的红光亮起，让女子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成了惊愕、狐疑，最后竟沉默下来。
“这试灵石该不会已损坏吧？”
女子亲眼看着试灵石一次又一次在杂役弟子手中发出红光，如此虚幻的一幕好似在做梦。
男子原本惊愕的表情尽数消失，转而仿佛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打趣道：“韩师妹或许猜得不错，这枚试灵石没准已经失去了作用。”
如此方才能解释的通，杂役弟子能出现个例已是难得，出现这么多符合晋升条件的弟子未免太过于不真实。
“诸位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女子说完，步履匆匆而去。
女子刚走，申子云双眼骤然间凶光毕露，神情阴冷狠戾，语气不善道：“你们这群废物，连话都不会说吗？”
众人见状赶忙低下头，生怕申子云注意到自己。
张三心中对申子云的印象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原以为此人性格暴戾乖张、喜怒无常，未曾想这家伙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想到这里，张三心中对申子云的恐惧削减了几分，继而被轻蔑与鄙夷取代。
不多时，韩姓女子折返而归，不过这次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长须老者，此人背负双手踱步而来，一身出尘的气质尽显高手风范，略显褶皱的脸上始终挂着随和的笑容，眉宇间的泰然自若却反而生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
张三曾在入宗时有幸见过老者，虽不知其姓甚名谁，但却知道此人乃是宗门内的长老，地位超然，远胜在场众人！
“见过钱长老！”
申子云与赵师兄二人赶忙上前行礼，态度恭敬，表情虔诚。
“免礼。”钱长老淡淡说道：“听小韩说这里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老夫过来瞧瞧，你们继续忙你们的！”
“遵命！”
随即韩姓女子从腰间掏出两枚试灵石，这其中一枚是先前所用，另一枚则是钱长老刚刚交给她的。
先前那枚试灵石在经过钱长老亲自检查后确无异样，但为确保万无一失，则又准备了一枚全新的试灵石以防出现差错。
于是乎，测试重新开始......
但结果却出乎几人意料，两枚试灵石在所有人的手上再度绽放出红光。这一幕就连钱长老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所有人都感悟到气息的存在吗？即便不敢相信，可眼前一幕却是真真切切的发生，钱长老不自觉地用手指摩挲着鼻梁，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呵呵，天佑我宗大兴！”钱长老面露喜色，虽然眼前情况略显诡异，但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对此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或许是极元宗气数太盛也说不准。
“尔等已通过测试，按照宗门规矩，凡为杂役者，一月之内悟气入道，可摆脱杂役，晋升记名弟子。恭喜你们，全员通过测试。即日起，尔等正式成为极元宗记名弟子，希望你们能在宗门内崭露头角，勇攀高峰，不负宗门所望。祝各位武运昌隆！”
钱长老此话一出，众人喜上眉梢，就连张三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虽说他加入极元宗的本意仅仅只是讨口饭吃，可若真有幸成为极元宗弟子，这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既然测试已经结束，申子云，该交代交代你自己的事情了。”
正当一众杂役弟子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倏然，韩师姐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欢愉的氛围。
韩师姐的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钱长老本欲离去的想法在听到韩师姐所言顿时打消，反而一脸饶有兴趣的模样看向申子云。
看来无论是年轻人也好，上了年纪的人也罢，对于八卦之事都秉承着一颗好奇的心。
申子云闻言，心中一突，没想到韩师姐的矛头这么快就指向了自己。不过脸上仍旧挤出一丝笑容，开口辩驳道：“韩师姐，师弟我可是严守宗门制度，未曾有过半分僭越之举，我有什么可交代的？”
“是与不是，可不是听你一面之词就能妄下定论！跟我回执法堂，到时候一切自然可以水落石出！”
韩师姐说罢，曼妙的身姿陡然化作一缕香风，仅仅一瞬的功夫，竟忽地出现在申子云的面前。
此刻的韩师姐与气场全开，周身仿佛有无形的气流萦绕，冰冷如刀的眼神看向申子云。后者仅仅与之对视一眼，惶恐不安的情绪就在心中弥漫开来。虽然此前韩师姐的气质就让人不敢直视，但现在的她却更加具有压迫感。
“韩师姐冤枉啊！不信你问他们！”申子云神色张皇地指向一众杂役弟子，“我绝对没有欺压过他们任何一人，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韩师姐闻言，目光向面前扫过，众人纷纷将头埋下，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那种惊惧颤栗的恐惧感却根本掩盖不住。
他们对于申子云的恐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想要从他们的口中得到真实的情况，无疑是痴人说梦。
韩师姐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们说话啊！都哑巴了？我到底有没有欺负过你们？”申子云转过头看向众人，语气虽说还算平和，但态度却强硬无比。
只要不是什么动荡宗门的大事，执法堂基本都秉承着民不举官不究的态度，只要有人能为他说上两句话，韩师姐若是执意将他扣押，就是坏了宗门的规矩，以这位韩师姐的性情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众人听到申子云开口，皆是打了个冷颤，随后都挤出一丝颇为勉强的笑容为申子云“作证”。
张三始终没有开口，耳朵里听着周遭虚伪的声音，眼中看着众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悲哀。这感觉，就像是一条野性被磨灭，被人圈养的狼，托着的尾巴逐渐向上竖起。
此前，为了生存下去，他已经当了十几年的狗，受人冷眼与打骂，为了生活而委曲求全，可这样的生活究竟又有什么意义？他究竟是一个完整的人，还是一具没有自我的行尸走肉？
曾经的他多希望能有人站出来为这个世界鸣不平，如今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他们出头，可他却要选择退缩吗？
都说麦子只有成熟了才会低下头，可当低下头的时候却发现镰刀正向你挥舞而来！
人总要为自己而活一次！过去的人生已经这么操蛋了，难道以后也要一直跪着，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不！不行！
所以这次......
“韩师姐，我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