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蒙鸿从床上坐起来,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手中感受到了被子所沾染的汗湿,随即改变角度往身侧继续躺了下去,不曾想竟是空的,半个身子甩下去,重重摔了一下,整个人都摔醒了。
“醒了啊?”
住在同一宿舍的同事方兴听到声音,抬头刚看了一眼,就急忙低下头去,一边操作着手机一边道:“快下班了。”
“特么的,我明明是南北方向睡的,怎么就......”
“没事吧?”
“有事我还能说得出话啊?”
蒙鸿气惨惨地爬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往厕所走去,随口道:“下午战绩怎么样?”
“妈的,白打了!”方兴头也不抬地说着。
蒙鸿一乐。
“玩得啥?”
“韩信!”
蒙鸿脚步一缓:“那你战绩能白打好像不是坏事?”
方兴斜了蒙鸿一眼,又迅速低头盯着手机。
“韩信可厉害了,会玩的、秀到你头皮发麻!”
蒙鸿抄起牙膏挤着,顺口应道:“不会玩的、秀到你手机发烫!”
厕所外传来方兴不服的声音:“你的野区我的家,你懂吗?”“我懂。”蒙鸿点头应道:“我的人头你随便刷。”
方兴无奈地说道:“你咋又卸载了。”
蒙鸿拿起牙刷刷了一遍,才回答道:“内存不行。”
“赶紧换手机吧你!”
听见方兴吐槽的语气,蒙鸿应道:“好嘞听你的!”
方兴惊奇地喊道:“哇哦!买个华为机吧!”
蒙鸿疑惑地说道:“机吧也能买?”
方兴噎了口气,道:“尼玛!啥时间换?”
蒙鸿放下牙刷,拿起毛巾。
“很快就换。”
方兴追问道:“多快?”
方兴翻了个白眼,继续玩着手机。
蒙鸿一边听方兴骂骂咧咧着,一边洗漱完换好衣服。
两人离开宿舍,走向停车场。
方兴叹气道:“又是无聊的一天!”
蒙鸿撇了撇嘴,道:“我可不无聊。”
方兴转过头猥琐地看着蒙鸿,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你干啥了不无聊?”
蒙鸿转了转眼珠子,吐出了一首起床酝酿到现在的打油词:“一觉已是下班,太匆匆。无奈睡前向北醒来东。惊小虫,头正怂,水急冲。只叹人生长恨,鸟长空。”
“不愧是大文氓!”方兴哈哈一笑,一把抓住蒙鸿的肩膀,道:“要不周末去逛逛?”
“不去!这周要祭祖,下周见。”
蒙鸿嫌弃地甩开方兴的手,两人愉快地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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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的光,照着蒙鸿的车影,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线。
与其说是拉出一条长长的线,不如说是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砰!”
蒙鸿一震,明显感觉到车被撞了一下。
蒙鸿急忙下车看去,只见右后方已经被一辆越野车撞到了。
越野车司机正开车走下来。
蒙鸿看看越野车司机光亮的头和强壮的臂膀,略一琢磨,随即迎上前道:“先生,您好,请问报案还是私了呢?”
越野车司机哼哧地看着蒙鸿的小破车,道:“看你小子挺有礼貌,就私了吧!”
蒙鸿礼貌地问道:“好的,请问是怎么赔偿呢?”
越野车司机眼睛一瞪,道:“肯定是你赔我啊!”
蒙鸿笑道:“好的先生,那您稍等,我不太懂法,我让我家人过来协商赔偿的事情。”
越野车司机满不在乎地说道:“行,你叫吧。”
蒙鸿随即回到车上,打了个电话。
很快,一辆迈巴赫开过来,停在蒙鸿身边,一名正装中年人打开车门,径自走到蒙鸿身边。
“鸿少,您先开车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蒙鸿感激地说道:“鑫哥,麻烦了。”
鑫哥哈哈一笑,道:“您见外了!”
蒙鸿嘿嘿一笑,从车上拿了自己的挎包,转身走到迈巴赫前面,走之前不失礼貌地向目瞪口呆的越野车司机摆摆手。
“拜拜。”
“您慢走!”
鑫哥笑着目送蒙鸿离开后,走到手足无措的越野车司机身前,严肃地说道:“就是你撞了鸿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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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
山庄。
一座屹立在市区最高处的山庄。
山庄内,蒙鸿的母亲苻烟担心地看着书房,蒙鸿的父亲蒙永盛正严肃地坐在书桌前。
苻烟轻声说道:“好好说话,别总跟阶级敌人一样和你爸顶嘴。”
蒙鸿看着蒙永盛背后悬挂的“仁者爱人”,听到这话,面容古怪。
这‘仁者’看见我这么摆烂的人,还能爱得起来?
蒙鸿默默叹了口气,进去坐到蒙永盛面前。
接着,蒙永盛一脸郑重地对着蒙鸿一阵心理辅导,蒙鸿也一脸凝重地盯着蒙永盛背后的四书五经和红色书籍。
蒙永盛感应着蒙鸿的视线,突然眯起了眼睛。
“还是这么没长进。”
良久,蒙永盛站起身来,径自往外面走去。
“跟我出来。”
蒙鸿刚要松一口气,闻言苦笑一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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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外。
在市区最高处的山庄,仿佛王冠上的明珠一般傲立着,俯瞰着苍茫大地。
蒙永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蒙鸿身形一顿,抬起头来。
蒙永盛的身形显得很高大,如逾越不过的山。
身后是大半个市区的夜景,一片辉煌,流光溢彩。
夜景上方的夜空中,星点闪烁。
唯有一朵云飘泊着,仿佛蒙鸿心中飘泊的孤寂。
纵使周围漫天星辰,我自孤独。
“有没有感觉胸怀一展?”
听见蒙永盛的问话,蒙鸿迅速调整了状态。
他总是能在贤者和脑瘫之间迅速切换状态,这个本能就像他前女友一样让他感到骄傲。
蒙鸿转了转眼珠子,道:“胸怀自然是有的,还顺便想了首打油诗。”
蒙永盛淡淡地应了声:“哦?”
蒙鸿识趣地吟道:“大厦楼高不及屋,此屋上有夜云孤。毕竟我家非绝顶,明朝挥汗把云锄。”
蒙鸿偷眼看了看蒙永盛,见其没动静,随即接着摇头晃脑道:“总是有心念不足,佳人已妇望新姑。倘使人生能自满,度得每日体心舒......”
蒙永盛冷冷地看了蒙鸿一眼,道:“这么早就躺平,你还要青春做什么?”
蒙鸿点头表示父亲大人所言极是,只是沉默以示对抗。
“落叶与毛绒,漫言江水明。不落泥沙里,焉知尘世冰?”
蒙永盛还给蒙鸿一首,见蒙鸿毫无觉悟,于是死心地说道:“既然你铁了心想躺平,又在外面住了这么久,准备什么时候带回一位‘已妇’?”
蒙鸿瞠目结舌,一时竟不能自已。
无意放火,竟烧到自个头上,今天真是口中无意说倒霉,倒霉事情来一堆。
蒙永盛怒其不争地瞪了蒙鸿一眼,瞬间兴致全无,咽下一句说不出口的‘给我一个不躺平的孙儿’,转身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