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拨弄,周小筠的碎碎念清晰渐近,“他就谈对象了啊,真是的,年纪轻轻怎么不搞事业,以后不给他刷大游艇了。”
“是是是,奶奶您可别再给他刷了。”
无厘头的话题突降,与此刻的气氛格格不入。
付佳希意识到不对劲时,脚步已经不回了。
三个男人,目光齐聚过来,目的性明确。
岳靳成深邃沉重。
岳云宗带笑看戏。
离得最远的岳少恒,沸腾的情绪不知敛,又紧又黏。
周小筠拉着付佳希的手边走边碎碎念,“你怎么又给我限额了呢,我不刷还不行哦。”
走到三个男人中间,停住。
周小筠的身影正好挡
“祖母,是佳希疼您,不想您总盯着屏幕用眼过度。”岳云宗笑呵打趣,仿佛什么都没
周小筠说,“云宗这是吃醋了,你也疼我的,我记得的,你们都是好孩子。”
长辈的爱不能偏颇,一碗水端平,端得其乐融融。
“好了,你去园子里转转吧,那几盆兰花被你李叔养得不错。”周小筠晃晃手,示意付佳希走,又对着岳靳成,“你进来,帮我点根香。”
岳靳成沉默跟从,与付佳希擦肩时,脚步慢下一秒。
“来呀,搀我一下。”周小筠催促。
佛堂檀香清幽,帘子半遮光,窗前竹林摇曳,祠堂里的温度与空气变低、变慢。香炉里的燃烟袅袅游离,风吹不散。
红棕的木椅与香案式样极简,地上的蒲团使用久了,中间凹陷一小道弧。
岳靳成屈膝跪于蒲团,西装裤褶皱,细而修长的脚踝被深色筒袜包裹。
他从匣子里取香,三根。
周小筠
“没有。”岳靳成将香并拢,拿起火柴,“您别多想,今天过寿,您开心一点。”
周小筠轻声叹气,“你面容虽平静,眉心却一直没有平整过。少恒这孩子,执拗顽固,
“撕拉”
第一根火柴被划亮,火焰窜起一小团,又急速熄灭。
岳靳成冷冷道,“他只
“哪里是怕你,分明是想让佳希全瞧见。”周小筠补的是刀,
火柴头上余火星子尚
周小筠慢慢走近,擦亮第二根火柴,颤着手,动作柔和地将他手里快要掐断的香重新点燃。
“我知道你记挂着外头,不想佳希和少恒待一起,但你的担心,对她也是一种负担。如今,你
只是她孩子的父亲,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伴侣,甚至连朋友都算不得。她跟任何人相处,都是她的自由。”
周小筠用心良苦地拨开眼前人的迷雾,“你迟早要适应,不,你早就该适应了。”
岳靳成的心像失控下降的电梯厢轿,一层一层往下坠。
失落、不甘、愤意,都化作无力与煎熬。
他抬头,与菩萨双眸对望。
这么多年,他拜佛以诚,却也从未有过多的欲望与乞求。
最接近信仰的一次,是他虔心叩首,心里装着付佳希的所有。
佛堂外,岳云宗故意不走,气定神闲地喝茶,时不时地望一眼付佳希。
目光看似善意,实则尖锐,极具侵略性。
付佳希倒也不惧怕,见他茶杯空,主动过去添茶水。
岳云宗笑着一挡,捂住杯口,“诶,怎么能劳烦你。来者是客,客人应该好好招待,玩个兴而归就好。”
付佳希捏稳茶柄,笑道,“今天是给奶奶祝寿,沾她的光,我勉强算作她的客。但我可不敢
话说得圆润,把他的刻意引战,化解成温水人情。
岳云宗被将一军,只能挪开捂杯口的手,“能言善道,越来越能干了。”
“是岳总高看,我会好好工作,不拖后腿。”
淡青龙井斟满,付佳希稳稳放下茶具。
岳云宗顶着她的注目,不得不把这杯茶喝,茶杯往桌面不轻不重地一放,笑不达眼底,“你和三弟也好久不见,我就不当惹人嫌的电灯泡了,你们好好叙旧。”
阴阳怪气的暗指,如果抢着解释,倒显得付佳希真有什么亏心事。
岳云宗离开,只剩付佳希和岳少恒。
付佳希没看他一眼,也要走。
岳少恒勉力维持的平衡心被打破,失之交臂的空落让他再也忍不住。
“佳希。”他快步拦
付佳希本能往后一退,拉开距离,目光淡而平静。
“你,你过得好不好”岳少恒问。
“挺好。”
“你这么讨好二哥,这叫过得好”
“我好好工作,努力生活,正常的职场社交,怎么不好”付佳希蹙眉不解。
“你以前不会这样的。”岳少恒急急道,“你为什么凭什么要对二哥这么卑微你以前明明过得很好,从不跟任何人低头的”
付佳希轻巧一笑,“所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岳少恒说,“我只是不希望你过得比以前差,不想你为了生活低头。”
“我以前不用低头,也是因为岳靳成。他给我优
渥生活,让我过好日子,但不代表我懦弱,无能,惧怕苦难。我不需要任何人借此可怜我,更不想有人借机讽刺他。”付佳希坦然大方道,“活
岳少恒愣了愣。
付佳希不想多说,转身要走。
他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佳希,佳希。”
“岳少恒。”付佳希连忙躲避,低声呵斥。
“你不必为大哥找理由,他就该护着你的,是他没有责,他没有照顾好你。”岳少恒目光执拗,手劲不松半分,反而越越紧,越贴越近,“你为什么要受这份委屈,你不该受这样的委屈的”
付佳希没料到他如此失控,外面宾客满座,抗拒拉扯也不敢太大动静。
正焦灼,忽然一声严厉喊话,“三哥”
立柱后面,岳明芯再也看不下去,冲向付佳希身前紧紧相护,“三哥你
岳少恒犹豫一颤,付佳希趁机挣脱,快步离开这个是非地。
门外,欢声笑语,她维持镇定,穿过几个打探的眼神,只想找个地方躲清净。最后
付佳希去洗手间,将门反锁,这才重重松了气。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付佳希啊付佳希
她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自顾自地一笑,这几年,过的叫什么日子。
这边。
岳明芯把岳少恒扯到一旁,郑重警告,“三哥,今天是祖母生日,你想让她老人家不安宁吗”
岳少恒身形俊朗,恢复常态时,仍有很强的压迫感,他说,“你这么冲上来,是做给谁看就算把祖母叫来评理,我也问心无愧。”
“你还让她来评理你什么居心,不,你还有没有心啊”岳明芯气愤之后,冷不丁道,“三哥你记性不太好,以前大哥放你一马是祖母说情,这一次你试试看。”
岳少恒说,“你不用拿这个威胁。佳希和他离了婚,怎么,我连跟她聊天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他的占有欲、控制欲,能有多高尚”
岳明芯自幼跟岳靳成亲近,一身反骨,直言快语,“你管刚才叫聊天说话你没瞧见佳希姐不愿意吗强人所难,死缠烂打,你又高尚到哪里去”
一刀插心。
岳少恒目光灼烫,终于破防,“是他抢走佳希的佳希先喜欢的是我,她明明先喜欢的是我”
“你疯了吧岳少恒。”岳明芯挽起衣袖,抡上去要堵他的嘴,“你不想让佳希姐过好日子了是不是什么先不先,后不后的,她嫁给的是大哥,就是你的大嫂,是你的长辈。是你不能、不该肖想的人。”
岳少恒直
我,当初,大哥可曾记起过道德这俩字怎么写”
岳明芯后退一步,安静几秒后,一字一字问,aaadquo你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拿aaasquo道德aaarsquo来质问大哥呢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自己做的事aaadashaaadash
此刻的死寂,与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形成明暗对比。
岳少恒像丧气的木偶,木讷、怔然,如被穿云箭射击心脏。
“你以为没人看见对吧就是两年前,也是夏天,你不顾佳希姐的抗拒,你从背后抱她,跟她说些混账话,你以为没人看见,你也笃定她绝不会向大哥告状。你以爱之名,行伤害之实,你欺负她,你让她难堪,你太坏了。”
岳明芯终于憋不住,打抱不平的愤怒,灭他威风,逼其看清真相。
岳少恒缓缓低声,“你
“离婚”两个字太残忍破灭。
岳明芯眼睛一下子泛了红,“我、我只是觉得佳希姐
岳少恒眸色亮了亮,“看,你也认为,大哥没有照顾好她对不对”
“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断他人是非对错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岳明芯坚定说,“佳希姐
持久的沉默,风平浪静。
渐渐,两人同时察觉异样,下意识地往同一方向侧过头。
珠帘下,身形隐约颀长。
岳靳成不知何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