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听到了。”
贾赦生怕自己的弟弟没有听清楚,他又一次重复了自己所要说的话语。
但是,正是因为这一次的重复,贾政看着自己兄长的眼神都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勉强吞下了一口唾沫之后,趁着自己的兄长还在注视自己的情况下,贾政连忙转身,连滚带爬地朝着屋里面跑去,想要让自己那个不成器,脑子还不清醒的婆娘赶紧离开。
到底是他几个孩子的娘亲,到底是在自己身边呆了几十年的女人,就算是最初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娶了这个女人,就算是贾政在最开始跟自己的妻子没有什么感情,到现在还因为自己的妻子没有什么文化而走不到一起,但是,贾政还是本能地想要从自己的哥哥手中救下这个女人。
贾赦看着步履之间透着焦急的弟弟,脸上那份狰狞和恶意一点都没有消退,但是,作为兄长,贾赦愿意给自己的弟弟一点点时间来成长。
那个在贾母的庇护之下始终不愿意长大的男人,现在,终于长大了。
“王氏,快走!”贾政在走入了自己的房间之后,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的离去,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的女人,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了王氏的手,想要将她带离这个房间,带离这个府邸。
王夫人看着贾政脸上的焦急,眼神之中也是一阵恍惚,但是,在下一刻,心中所汹涌的恶意却令这个女人挣开了贾政的手,就在贾政一脸惊讶地看着王夫人的时候,王夫人在这个时候才显露出了一个四王八公的嫡女该有的样子,不紧不慢地问道:“老爷,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王氏,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跟我离开,稍微迟一些,你会死的。”贾政毫不怀疑自己兄长对于王氏的杀意,那是连他这个迟钝的家伙都能够感受到的恐怖杀意——只要王氏出现在自己兄长的面前,兄长绝对会行使他这位荣国府主人该有的权力,生杀予夺。
看着王氏那已经变老的面孔,贾政莫名有一种无力感生出。他看着在自己不愿意说出理由之前,不愿意跟自己离开的妻子,也是颓废地坐在了大门口,硬生生用自己文弱的身子暂时挡住了那扇大门的开启。
贾政不知道跟自己的妻子吵了多少次架,但是,贾政心中从来没有想过将自己的妻子杀死,即便他自己曾经的计划注定会将整个荣国府拉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他都下意识地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准备了一条后路。
所以,现在~
“王氏,还不快走,快啊!”
贾政下定了某种决心,只是抬手,转动机关。
霎那间,在王夫人不敢相信的眼神之中,她的房间之中出现了一个只容纳一个人进出的门。
“快啊!”贾政推搡着将自己的妻子送入了那个机关门之中。在王氏的身影彻底被那扇重新合拢的机关门所遮蔽之后,贾政才无力地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我可以进来了吗?”贾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贾政面对自己兄长的问话,却是沉默不语,因为即便是他,此刻也不知道该跟自己的兄长说什么。
“你有很多的东西可以说哦!”
贾赦一脚踹开了由贾政亲手关上的大门,在周围那些小厮和丫鬟噤若寒蝉的表情之中,这位赦大老爷迈着霸气的步子踏入了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踏入的房间,甚至在前进之中,贾赦还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这位坐在主位之上的弟弟给踹开,自己平静地坐在主位之上,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弟弟。
“兄长,我!”贾政想要说话,但是,在下一刻,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些丫鬟小厮,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你们退下吧,我跟你们大老爷有一些话要说。”
“是,老爷!”……
望着那些得到了自己的允许,逃也似的离开此地的下人的身影,贾政已经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烟尘,坐到了椅子之上。
沉默!
两兄弟互相看着对方。
突然,他们发现,他们两兄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聊了。
自从那场大变之后,贾赦沉迷玩乐,贾政在府中大权独揽,两兄弟相见几乎就没有什么好交流的东西了。但是,现在,他们的位置再一次交换之后,贾政却发现,自己现在能够活到现在全靠着自己这位兄长的温柔。
“多谢兄长。”
几度扭捏之后,贾政还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了这句话。
贾政知道,无论是之前自己所做出的那些糊涂事,还是自家妻子刚刚所吐露的恶意,自己的兄长都有资格将他乃至二房尽数逐出贾府,甚至连族谱的姓名都可以抹掉,甚至只要自家兄长想要赶尽杀绝,他这一支连回金华祖籍的机会都没有,会被这个男人连生命一并抹除。
“别这么说,我只是想要看看你还能够允许你家媳妇犯蠢犯到什么时候去,仅此而已。”
“我可没有说我不想要杀她。”
贾赦从进入房间开始,身上的杀气就在翻滚。
是,贾赦是有能力先贾政一步来到贾政的房间,然后放手大杀。但是,那样做,贾赦并不觉得痛快。所以,贾赦想到了一个比较残忍,但是,会让他感到开心的方法。
贾赦双手交叠,将自己的脑袋撑了起来。
“兄长,能否放她一马?”看着自家兄长那张狰狞的面孔,贾政的脸上也不免生出了几分绝望,“我愿意带着我这一房直接出府,不再回府,还有分开的时候那部分银钱,我也可以不要,她到底是我几个孩子的母亲,到底是我的妻啊!”
只是,还没有等到贾政继续说什么,本来应该借着贾政所留的密道离开的王夫人已经寻到了打开门的机关,冲出了密道,站在贾赦的面前,大声咆哮。
“贾赦,你敢杀我?”
“我哥哥是王子腾,我们四大家族真正的领头人,你敢杀我?”
“我可是皇子皇女的外祖母,真正的皇亲国戚,你敢杀我?”
在这个时候,王夫人可没有注意自己的丈夫脸上所流露出的悲伤和无奈,只有自己的生命被她看不起的家伙所威胁到的狰狞,只有她对于自己不成器的丈夫的唾弃。
某种意义上,算是国丈的他,居然在他这位只有一个公爵爵位的兄长面前卑躬屈膝,只为乞求这位兄长放过她。
她,王氏,需要这个马棚将军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