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出一辙的病房让宇唯错以为昨晚的火灾只是一场梦,此刻屋外走廊日出东方,什么忌命,什么反盗,都没有仰望苍穹,度过朝暮踏实。
他试着拨给热丹和雨薇,但对方说不在服务区。
海胆一把抓住宇唯的手,宇唯能感受到他的瘦骨嶙峋。
他说:“小主,这场阴谋是我在酒醒之后听到两个施工队的工头听来的,他们说……”
整个病房一片安静,安静得可怕。
“你倒是快说呀!”
生虫急了,昨晚他恐吓海胆知道什么统统向他报告,但海胆宁死不屈,死不松口,后被赶来的轩聂救下。
“工头甲问怎么会在8楼施工水泥的管道里埋了些东西,工头乙犹豫了半会,说见你小子机灵,只要以后跟他混,便告诉他。末的,他说这次施工是要在病房的左右两边埋下火雷,他们会在起火前逃离医院。要炸要烧的对象,正是陈亦署卿。我一听不对劲,忙跑到施工的8楼通知署角和你们。施工队的人被控制了。”
宇唯听罢海胆的附耳而语,知道与陈亦所述不谋而合,现在就在比谁的速度快,谁的手段狠了。
只是妹妹和热丹的无端卷入恐怕不像顺手牵羊,而是另有阴谋。
“昨晚没有出现任何状况?但睡不踏实,睡醒口中带火。”
陆医生已脱掉烧得黑乎乎的“黑大褂”,一骨碌爬起来拿着病历本孜孜不倦地开始新的诊断。
“热丹跟雨薇呢?”
宇唯只觉得他们乱糟糟的,自己已是不称职,却老是东扯扯西皮皮,郁闷发怵,到目前为止没什么是重点,每一件又都合乎情理干净利落却唯独没有考虑他的感受。
“她们目前处于失踪状态。”
生虫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像是在宇唯脑海有了回音似的说道。
“糟了!不要刺激他!不要刺激他!让我跟他说!”
陆医生神情激动,扔掉病历本,像是个奥数高材生推理出了最后的答案,呼之欲出却又担心答案真假的忐忑不安。
宇唯摇了摇脑袋,又摇了摇脑袋,每摇一次心就沉重十倍,他的耳朵周围,开始冒出骇人的热气,不光耳朵,七窍都有点不太对劲,像是不知多少年前被困于火炉里的孙悟空……
“蓝魔幻影第十四层,火眼神瞳!”
索翁已好久没出现,一出现必带着进阶的“礼物”。
手机适时的响了,宇唯赶忙接通,听见韵萍在那边说:“老八,快来地下钱庄支援我们,你妹妹和热丹现在安全,我知道去哪了。”
“等我,马上到。”
“快按住他。”
陆医生话音刚落,宇唯便一跃而起,精力充沛,浑身像是有股用不完的旷古神力,一个瞬移,绕过白佳和陆医生,来到生虫身后。
看到轩聂和生门手下拦在门口,宇唯闭了下眼,却能清楚地感知到每个人的方位,那一呼一吸,一举一动。
“聂哥,放我过去。”
宇唯还是礼貌道。
“不行,他又木巫钳诀和忌命火诀上身了,出去是很危险的。”
陆医生疾呼道。
“哼。”宇唯冷笑一声道,“在这破医院也不见得安全到哪去。”
“他应该没事,说起话来还是很清醒的。”
轩聂“求情”道。
“清醒过头啦。”
“就你话多。”
宇唯忽然后撤,扯起陆医生衣领,生虫和白佳双管齐下,却被宇唯俯身躲过。
在场的人不禁内心惊叹:“有点当年有实力却桀骜不驯的束鸦却的样子!”
“变!”
宇唯一声令下,刚刚经过的轨迹瞬间燃起火来。就连他也无法解释这些行为,好像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他的情绪有些亢奋,但又能做出很冷静清晰的预判。
“我知道昨晚的火灾来源于哪里了,是忌命之子引起的!”
有个生门手下斗胆说道,但看见每个人都无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好尴尬地住嘴。
“他要走就让他走吧,我们跟紧他便是。”
白佳见自己和生虫在众人面前丢脸,却也并没有什么危险,不再拂逆,妥协道。
生虫却摸出生噬刀,非要硬碰硬,手起刀落,将火迹大卸八块。
“你要去哪?”
轩聂厉声问道。
“地下钱庄。”
众人不禁心头一惊,昨晚活门的内乱震动了整个命忌门,起因就来源于地下钱庄。
“今天有我在这你哪也去不了。地下钱庄的纷争需由活门自己解决。”
生虫倒是多少有点骨气。
陆医生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宇唯缓缓松开了手。
“宇唯,你就听大家一句劝,先在这里养病,你这又是喷火又是打人的,显然不太理智。昨晚的大火我们也很遗憾,人他们会全力帮你找的。”
坐在轮椅上的兆环难得开口,就说了这么多。
“他们?利用完我就会把我踢开的。况且我是犯法了吗?想把我拘禁起来?”
宇唯渐渐冷静了下来,但对生门始终怀着敌意。
“可以,可以让我量量你的体温吗?”
陆医生的声音有些哆嗦,战战兢兢道,浑然没有了平日对有求于他的病人及家属那吆三喝四的气势。
手机又响了,宇唯看是陌生号码,但一想有可能是雨薇她们打来,赶忙接通。
“我的好堂侄阿,昨夜忙了一夜,这会消停了。听说医院着火了,没事吧?”
是许鑫。
“别——废——话,有——什——么——。”
木巫钳诀在碰到旺盛的阳气后被压抑住,忌命火诀却异军突起,宇唯每说一个字就吐一口火,逻辑性虽严谨性,但显然心神已乱。
他本来是想说有屁快放的,但忌命火诀却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在他嘴边四处游走。
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后撤,敬而远之。
“所有木质的东西都搬出去,用铁的。”
轩聂转身吩咐生门手下。
就我这个样子?还怎么找雨薇她们?宇唯心想,越想越难过。
向陆医生走一步,他退三步,宇唯又想张口,火种就在喉咙里滋生,只好抬了抬咯吱窝,示意量体温。
陆医生虽然害怕,但对这个病体实验人还是极其感兴趣的,研究出名堂来自己的出诊费跟医学职称不用想肯定翻倍。
他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将体温计递给宇唯。
“喂,喂?什么时候助我一臂之力……喂,喂?草!”
许鑫这边听了几个字,在回应完“草”字之后忽然千里传火,继续下去的每一个字耳边都有一股灼热感,那手机居然开始慢慢的在喷火!
真是见鬼了!许鑫赶紧丢掉,换一部手机打显示正在忙线中。
却说宇唯量了体温,吃了早餐和药,称了称体重,双眼直勾勾地躺在床上消停了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死人。
以前的忌命火诀还只是让木制东西着火,虽危险但也拉风,但自从昨晚受各种刺激之后,自己现在表达都有问题。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件事肯定一传十十传百了。
重点是雨薇她们下落未明,自己却还在这里苟且偷生,真不是滋味。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宇唯心焦焦,比直接将他架在火上烤还难受,而现在的身体也差不多到那种级别了。
老大说雨薇她们安全,至少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别让好运又遇到危险难题。
但雨薇又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来报平安呢?真是不乖。
“咳咳,”陆医生清了清嗓子,开始病情评估了,“呼吸正常,体温正常,饮食正常,体重正常。”
“钱包异常。”
宇唯释怀地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开玩笑,于自身的问题乐观,于他人的好坏忧患,这样的人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我给你调了些药,忌命火诀也被压制住,暂时不会喷火了。此病需静养,切忌病从口入,服药期间不能吃的坚决不能吃,否则南辕北辙后患无穷。”
陆医生不愧是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宇唯想想自己刚刚的冲动,强势,无礼,但陆医生并不计较,一视同仁甚至重点对待,不由得一阵感动道:“谢谢你陆医生,你也忙很久了,先去休息,有事再叫你。”
果然,不再喷火了!
他知道陆医生现在是不会让他走的,并且在医院不管忌命界其他人怎么闹腾,医生的话还是有分量的,况且自己的情况大家也众目昭彰。
终于病房里只剩下轩聂,兆环,海胆,虽然属于不同阶层,但都是可以全心托付之人,宇唯无心睡觉,在问候了他们三人近况之后长叹道:“像我这样身无分文也不知医院能收留我多久,如果能去流浪也不错。”
“你现在可是医学界的香饽饽,谁治疗你谁就一只脚踏进了医学疑难杂症界的殿堂。”
轩聂像是安慰却又像嘲笑道。
“何止是一只脚,毫不夸张的说,是踩着我这巨人的肩膀摘得医学界的桂冠。”
宇唯吹起牛来把三人都逗笑了。
“我说宇唯,你可真是全能,什么状况都能一笑置之,佩服佩服。”
兆环虽然身残自卑,但看到多事的宇唯竟能在一片窘境里开玩笑,面露钦佩之色,内心明朗了许多。
“要我家海螺有小主一成的人品和气魄,也不至于此。唉,终究是我教子无方。”
海胆感慨道。
兆环和轩聂赶忙安慰起海胆。
宇唯再次拨通韵萍的电话,拨不通了。
宇唯无奈之下只好委托起轩聂,将昨晚知道的情况一一告诉轩聂,请他帮忙前去查看。
“说到底活门的存在就是黑中介,这里没有外人我就跟你说道说道。”
轩聂像是手里拿着手术刀的外科医生,要给他们剖析起昨晚的风云。
“自从迟春被许添坐镇的嫡系一派驱逐之后,地下钱庄表面看起来一片宁静,实则暗流涌动,直至昨晚匪雷高调现身地下钱庄,成为了这场内乱的导火索。自从桃色风波后,匪雷被免了职,赋闲在家,急需用钱。”
“劳闲就是被他劫持的?”
宇唯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聪明!他一开始并没有赌多大。直到慕匀佑押着劳闲出现的时候,匪雷声称如果七人帮的迟春不出来赌,就砍了劳闲的手指,霸道异常,而为了对付七人帮,许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后呢?”
“后来迟春出现,却由怪祖保护,要知道地下钱庄对赌博者一视同仁,就算是斗奇派来了也并不稀奇。但迟春居然连输九场,爆了赌场史上最大的冷门。七人帮赶到的时候地下钱庄的贵族们一片欢呼,虽然之前他们嘴上并没有承认迟春是赌神,但自从迟春10岁入道以来,所向披靡,早已胜似赌神。”
“怪祖应该是好的。”
宇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好像鬼使神差般。
“许多人说迟春输就输在这,之前的赌局都是由七人帮做外援的。许添为维持秩序,同意匪雷为赌神,这也意味着匪雷坐庄,许添赚取中间差价,新的赌博时代即将开始。”
“那都是赌徒的事情,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宇唯在对时事的理解上远不如轩聂。
“匪雷一旦成为赌神,割起韭菜来一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对于命忌门钱财的垄断流通远超七人帮这种年轻组织。”
“他只是赢了九场,何以能一劳永逸?”
“匪雷的赌技是出了名的一流,只是当了裁记之后才金盆洗手,此次出山可以说是名不虚传的。”
“那现在有何良策可以瓦解他?”
“许鑫的二儿子许浩昨晚也出现,支持七人帮,以致于双方火拼了起来。既然你老想着帮你老大,有两人可为你用。”
“谁?”
“生虫和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