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之后,阳光穿透云层照耀下来,为银装素裹的大地抹上一层淡金颜色,看上去别有一番晴日雪景的美丽。
在家里憋闷数日的人们纷纷出来,庄子里顿时多出些许鲜活气息。
苏暮这几天很忙,而且不是一般的忙碌。
一边要学习背记新买来的书卷,一边还要避开家人耳目,各种抽时间进行桩法演练。
此外有事没事又得去找到陈峘,让他帮忙纠正指点推磨、织布两式的动作要点。
然后便悄悄开启星灵印刻下来,在一次次的修行中不断向上加速提升。
在此过程中,苏暮还学到了一套新的桩法。
这次终于有了一个很有气势的名字,名为穿山。
和以往所学的割草、推磨以及织布三式不同,穿山式的重点似乎在于速度和闪避,主要针对双腿和身法的练习,核心便是急速运动中的平衡保持。
毕竟要在山中穿行,自然要越过涧峡,躲避障碍,因此必须要有迅捷反应和灵活身法,这也是穿山式的精髓要义所在。
穿山割草,推磨织布。
四种桩法把式齐头并进之下,苏暮颇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修行进境竟然大有提升。
尤其是因为星灵的辅助,不仅在读书上面将不同文章经义融会贯通,他甚至可以在没有陈先生指点的情况下,尝试将四种桩法放到一起加以理解研究。
接着再返回到单个桩法上面,以前还有些捉摸不定的某些关窍顿时迎刃而解,带来令人颤栗的极度舒爽感觉。
但即便如此,苏暮还是很不满意。
心中的忧虑与紧迫感觉,也一直没有真正消除。
就算是吃饭睡觉时,都在不自觉地琢磨桩法修行。
在怎样加速学习新桩法,如何锁固更多的气上面,可谓是魂不守舍殚精竭虑,整个人都完全沉迷了进去。
陈峘倒是没想太多,看到苏暮不断想接触新的桩法,反而有种莫名松了口气的感觉。
在他眼中,小少爷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一时间兴致来了便吵吵着要学,却终究没有真正沉淀下去修行的定力。
结果就是一套桩法还没深入掌握,新鲜劲儿刚过便又将目光投向了下一套,完全不去思考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不过陈峘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嚼烂。
毕竟就在不久前,苏暮刚刚出现过类似气血两空之症,弄不好了甚至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因此在陈峘看来,以少东家的实际情况,真学深了反而会出现各种问题。
所以说他认认真真教,少爷浅尝辄止学,只要能稍稍锻炼一下身体,对两人就是最好的发展局面。
至于最后到底能学多少,则根本不在陈峘的考虑范围之内。
苏暮并不知道陈先生的想法。
他完全沉浸在学习提升之中,身体也随着进补渐渐恢复,甚至长出了越来越结实坚韧的肌肉与筋膜。
与此同时,他的饭量也越来越大。
尽管每天都能吃上白面馒头,荷包鸡蛋,还顿顿都能添上两道单独的肉菜,却依然无法满足他对于食物的需求。
苏暮感觉自己的肚子就像是无底洞,无论填进去多少食物都不能弥补亏空。
幸亏除了一日四餐外,还有陈峘专门熬制的加料药粥,才勉强顶住了他的消耗,没有再次出现血气两空的可怕情况。
而每每到了吃饭时候,苏暮便对“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句话有了很深的领悟,也终于理解了“富武”这个词所蕴含的深意。
虽然他只是修习的“庄稼把式”,对诸如兵刃、铠甲以及战马等资源没有什么要求,但仅仅是日常吃饭和进补药粥这两项,一般人家便绝对难以负担得起。
更进一步去想,即便是苏黎庄两家地主之一,拥有不少田产资财的苏少东家,长期这么吃下去也让他颇感肉痛,不知道能不能一直撑得起如此开销。
最重要的是,苏暮不知道家里储存的药材还有多少。
待到用完之后,需要花费多少银钱去购买,才能满足接下来的消耗。
不过对于苏暮来说,这些问题还不算迫在眉睫,不需要耗费更多心神去考虑。
如今真正重要的,唯有读书写字,演练桩法两件事。
一是为了来年进入书院的考试。
一是能够强身健体保障安全。
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得靠边。
不值得他付出任何精力和时间。
在专注学习的时候,光阴总是飞速流淌。
不知不觉便到了正午时分。
苏暮收拾一下,前去大堂用饭。
几人边吃边聊,话题主要围绕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以及元山城周边再次出现的匪患。
苏承山没有去碰桌上的炖肉,只是夹起一筷腌萝卜,配上粗面窝窝送入口中。
他咽下食物,缓缓开口说道,“当时还在城内亲戚家的时候,便隔三差五听到许多关于匪患的传言。
而且从元山城回家的路上,我们还遇到了一队三山门的帮众,他们携刀戴剑全副武装,眼瞅着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离得近了却又发现好几人身上都带着伤,据说是与流窜的匪徒遭遇交手,付出了不小代价才将对方击溃退走。”
苏承山停顿一下,对着一旁的陈峘拱了拱手。
“多亏陈先生机警,提前就把巡逻警戒的队伍拉了起来,又不辞辛苦组织壮丁布置机关陷阱,不然真若是有了什么变故,仓促之间怕是很难做出及时应对。”
“老爷谬赞了,我也只是看着今年这场雪来得更早一些,担心又会出现大灾之年的动乱,所以才和暮少爷商量后做出了如此决定。”
陈峘说着微微皱眉,“只是以巡逻队壮丁的水准,面对普通流民倒是可以一拼,如果真遭遇了大批匪寇汇集,或是实力高强的江洋大盗,怕是就要一触即溃,根本无法阻挡对方的攻势。”
苏承山笑了一下,“真有如此实力和规模的匪患,应该看不上我们这样穷乡僻壤的庄子,费力打下来怕是还顾不住他们的消耗。
不过若是真让我们给遇到了,那也只能说命当如此,合该在这个冬天去面见先人。”
“老爷讲的什么话,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郑裕霞没好气道,“我姑母不是说了,让我们不行就搬到元山城去,那里人群聚集,又有高大城墙保护,怎么都比庄子安全十倍不止。”
“搬去元山城,说得倒是容易,做起来却难,毕竟我们的根子在苏黎庄,大半家产就是这里的房舍和耕田。
真要打算走,不光是田产的处理相当麻烦,进城之后的谋生手段也需要提前考虑周全。
不然就凭我们这点子家底,怕是连城内一处中等偏下的宅子都买不下来,更不要说如何保证后续的吃穿用度。”
苏承山叹了口气,端起碗慢慢喝汤,“何况进了元山城也不见得有多安全,你忘了我们在城里便听到了不止一个关于邪祟作乱的传闻,在坊间人群中不断蔓延扩散。
虽说这种消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许多,绝大多数都不过是无稽之谈,但听得多了终究会让人有些心神不宁,感觉还不如我们这穷乡僻壤来得安详清净。”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眼大口吃饭的苏暮,想了又想才斟酌着说道,“除非小暮能顺利考入书院,并且在里面拜了座师站稳脚跟,我们才有足够的底气去进城定居。”
陈峘微微皱眉,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个方面,“老爷听到的关于邪祟的传闻,具体都是哪方面的内容?”
苏暮也跟着放下碗筷,将目光投注了过来。
苏承山回忆着缓缓说道,“似乎有什么无面人,勾魂手,黑空巷等等,据说还有人无缘无故失踪不见,落得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怕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