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滚滚而来的雪似漫天覆盖在四周,就像是一直追着两人的黑洞。纪盈就那么呆呆跟在时言书身后跑着,眸光却落在了那只他抓着自己的手臂上。眼角落下一滴泪,很快融于雪里。耳边似乎响起了很久以前他对自己说的话。“快跑!”小纪盈穿着复杂的长裙,比她已经高出半个脑袋的少年时言书,就那么抓着她的手在宫殿奔跑。那时候少年时言书作为时家去皇室纪家贺寿,恰好遇见小纪盈正被人训斥,手心还要挨板子,甚至那群人还说要将她关在水牢里。少年时言书以为她是被抓来这里的人,想都没有想就带着小纪盈跑。这样的画面跟现在重叠。就在那一刻,在她每长大的一天里,她都在想,如果那时候她跟着时言书跑了出去。会不会她就不是皇室公主。只是小纪盈。砰得一声。将她所有思绪打断,那只紧抓着她的手也再次松开,一阵空落。纪盈抬眸才看清四周:“这是山洞?”抬眼一看,山洞口早就被雪封住,只留下一个很小的口子。“言书,我们在这里等等吧,我的人见我们这么久没出去,一定会来找的。”一直背对着她的时言书未答一句,只身一人走到那山洞口子边,徒手朝着那一点点有空缺的地方挖。纪盈不理解。“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我们再等等就好了。”一向在她跟前没有情绪没有脾气的时言书头一次带着温怒的回答。“我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纪盈想到了刚才那条短信,她也撇眼看到了。那个小仙姑是谁?为何在他心里如此重要。明明他的妻子在青城出事他都没有这么方寸大乱,现在因为一个小仙姑,就是那种算命的女人,就这样失去理智?这一点都不像是他。“言书,你冷静一下。”冷静?时言书完全冷静不了。明明在他离开青城之前,他就留下了不少自己忠心得力的手下保护她,可何为还是被蒋家的人带走。甚至他都没有看到叶星发来的消息。那时候她会不会很害怕。尽管在所有人眼中叶星是叶天师,是所有人心里最强大最顶端的小仙姑,可在他眼里她只是叶星,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公主,你让开。”时言书没有半点犹豫,徒手开始挖了起来,不管纪盈如何阻拦,也不管她说多少话,那双手挖着缺口没有停下。只有那一抹红色滴落在白色上,像是融为一体。纪盈眸子里多了些泪:“言书,你停下,你流血了。”“我用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停下。”“时言书!”“你疯了吗?”充耳不闻,时言书只想快点回到青城,只想快点回到她身边。纪盈没办法了,只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灵雪簪在他跟前。“你不是想要这个吗?”“你停下我就给你。”时言书没停。纪盈咬牙心一横,完全失去了皇室公主仪态端庄。“时言书,你若是不停下,今天我就毁了灵雪簪。”好一个威胁。时言书总算是停下了,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她。“你要毁便毁。”这个灵雪簪本就是为了给叶星,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这个簪子也没有存在的必要。纪盈站在身后,明明她穿得很暖和,明明在今天之前她的心都火热的,现在却冷到了低谷。她看清楚了,她在这个男人心里没有半点分量。她突然很想知道那个小仙姑是谁?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家族又是什么身份。漫长而又安静的两个小时里,只有时言书双手不停挖着那一个小小口子的身影,以及鲜血滴落的声音,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双手早就被冻得没有知觉。只有那似机械的动作不停重复。等到纪盈的人赶到时,时言书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准备离开。一行人担忧朝着纪盈围去。“公主,你没事吧。”“公主,你冷不冷。”“公主,你不是说你会小心的吗?”已经离开的时言书还是听到了那句话,也明白了今天雪崩的事纪盈早就知道了。她是故意将自己困在这里,不让其离开。紧蹙的眉头似冰川怎么都滑不开,一双手垂在身侧似已经脱臼般。“言书!”纪盈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言书!”“我有最后一句话跟你说。”时言书欲走的步子停下,纪盈踩在软绵绵的雪上,身影跌跌撞撞的奔向他。“灵雪簪。”纪盈摊开手心,灵雪簪通体晶莹似雪,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一缕冰晶闪闪发光,簪子的一端是天然而成的雪花,而且,这簪子的形状很像是叶星头上戴着的破树枝丫。这也是时言书费劲千辛万苦要寻得的原因。从她手里接过灵雪簪,低垂的眼眸内翻涌着巨大的浪潮。“多谢公主。”一声告别都没有就这么离开。纪盈甚至还满怀希望,希望时言书能够发现她的不对劲。红了的眼眸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直到时言书离开的身影消失在她眼前。“言书。”助理以及手下纷纷扶着纪盈。“公主,你好像发烧了?”“公主,你身子不对劲,老毛病又犯了吗?”“公主,我们快回去吧。”纪盈被人搀扶着,很是坚定拒绝了她要回去。“我要去雪山。”时言书从这里走出雪庄怎么都要走上一个小时,只要在他离开雪庄之前,她看见了花开,算不算跟他一同看见。一行人没有办法拒绝纪盈的提议。就那么陪着纪盈往着雪山走去,跌跌撞撞,走得极为不稳,甚至好几次摔倒在雪地里,又再次爬起来。爬到雪山之时,纪盈根本不记得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天色早就暗了下来。雪山之上,一片黯淡,入眼的是一片白,没有花,没有花!纪盈情绪在这一刻崩溃。“雪山之花呢?”“它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开了?”好似在询问,时言书为什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