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林茜到机关医院去找白岩医生开几付中药,白医生是省上评的名中医,也是明阳市的名中医。他的特长是中医针灸,对偏瘫中风面瘫很有研究,明阳这个地方,属于湿气很重的地方,经常林茜都会觉得湿气重了,舌苔厚腻还带点红色,一般就是湿和热都重得很,林茜过一段时间又要弄几付中药调理。叶医生当时已经评了正高了,挂个号都要六块钱。林茜挂过号,到白医生那里看病的时候,白医生正对病人说:“吃几付药,便宜,几块钱一付,吃了就见效。还有几个吃不得的,火锅鱿鱼麻辣烫,花椒胡椒魔芋豆腐沾都不要沾,还有啥子烧烤这些东西也吃不得。现在很多年轻人,年纪轻轻的就把胃吃得不好了,一天到黑吃些啥子嘛,尤其是那火锅,油又多得很,全部在里头烫一下,还没熟透就吃了,经常吃一早就吃出痛风来了。”
林茜听了深有同感,院子里代主任的儿子,才四十来岁走路脚就不对了,一瘸一拐的,一问,才说那个儿是房屋质检员,这些年房地产兴旺得很,请他儿的单位络绎不绝,他儿基本上不在屋里吃饭,结果没十年下来,痛风很厉害了。林茜心里就想,自己有个严以律己的父亲实在是自己的大幸,父亲习惯好,烟酒都不来,林茜几个姐妹也养成了好习惯,父亲好大年纪都没有三高这些慢性病,自己几个姐妹都没有这些慢性病,基因很重要,但后天习惯更重要,基因再好,也遭不住一天在外面象个暴发了的土豪一样,胡吃海喝。
陪同病人来的一个老头,看样子是农村的,对白医生说:“就是,我那次医这个病只花了几十块钱就医好了,现在医这个病你到哪个医院得行啊。”
白医生就说:“急患者之所急,想患者之所想,我们这个医院就是贫民医院,尽量给患者节约。”
这时有个病人来问开的药如何熬,他对病人说:“把药熬到吃了,熬三道,把药倒出来,药渣就弄来泡脚。”
病人走了,林茜就对白医生说:“何静是我们单位的女孩,现在在和我一起跳健美操。昨天晚上出来后,她给我谈了一个多小时。她才倒霉哩,从s大(全国重点大学)调到我们这儿来,因为当时男的单位要分房子,她很快就调到我们这儿来了,(教育学院是成人高校)娃娃才一岁多,男的就在外头乱网,你说要网吗网个好的嘛,男的网了个茶楼的小姐,硬要给她两个离婚,开头是她不离,后来她也觉得没意思,就离了。离了才几个月,男的就后悔了,说想搬回来住,现在小何又不干了。听了她的话,我很沉重。”
他问:“为啥沉重”
林茜说:“看到那么多人不断重复犯这些错误,走那么多弯路,我就觉得该好好教育一下这些人。这个男的也太过分了,你说时间长了两个人搞不拢了情有可原,他们才结婚两年多点,他就在外头乱整了。我对何静说:‘当初你把这个人看得很重,但是从你的一生来看,一个男人不过是生命中的标点符号而已。’”
他说了句:“彼此还是个机会嘛。”
何静一直没搞懂林茜说的标点符号是什么意思,隔了几天问林茜:“我紧在考虑你说的标点符号是啥意思,我还以为是太极图里的阴极和阳极哩。”林茜听得大笑,这个小何是个教英语的,教得有些迂腐了,林茜的意思是什么都是可变的,当初看来可以为他活可以为他死的人,不过就是自己人生长河中的一个点而已。你非要把一段情看得重于泰山,永远过不去这个坎,你的格局就大不了。
白医生已经离过两次婚了,他说第一个夫人长得象追捕里的真优美一样,个子一米六几,身材又好,穿个高跟鞋,打把阳伞,象极了明星。但后来婚后几年,真优美不思进取,娃娃也不管,单位上的事也做不好,她是个中医,一直就没人找她看病,她就不停埋怨白医生没给她换个轻松的工作。最后女人被弄到去当勤杂工,洗衣药瓶瓶去了。不停地吃零食,长到一百好几,怪男人只晓得工作,就离了。第二个女人几年下来,又离了。白医生成天喜欢钻研,女人直接骂他,你去给书两个结婚嘛。把他的书直接扔了。
叶医生的字写得好,他写得龙飞凤舞的,刚认识他时,他就给林茜写了字要送给她,林茜直接拒绝了。他以为林茜没见过好的字,殊不知林茜家中父亲的字就写得好,林茜是这样说的:“我们老汉就天天写毛笔字,把屋里弄到到处都是墨,我看到就烦得很。”不过白医生已经裱好了,林茜还是收下了。父亲看了,说写的啥子啊,没得规范的乱写一气,把林茜说得不晓得听哪个的了,父亲的字就写得好,他也很自负,他每年下到乡里去给乡亲写春联,他的摊子面前等的人是最多的,他也有资格自负。
两人闲聊一会,张贵进来了,(张贵是在这请来搞按摩的,按比例拿工资,没有底薪),看到白医生写的字,就问:“林老师,你写的字有没得白医生写的好”
白医生的一幅字上了东方时空的海外版。
白医生马上说张贵:“不要那样说,人家林老师是大学教授。”
林茜回答说:“我没得他写得好,我如果把啥子都做完了,你们做啥呢”确实如此,不能要求自己把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充分利用他人的劳动,该抛弃的就抛弃,该省略的就省略,该强化的就强化。
白医生一直在那儿摆弄资料,上面要用什么资料都是他在整理,折腾了很久,他说一句:“终于弄好了,把人的脑壳都弄昏了。”
林茜就挖苦他说:“你都晓得脑壳昏啊,你不是经常说的要拚搏、勤奋。”
虽然白医生说的话很简单,但是林茜脑子里记不住这些概念,就问张贵:“平时白医生爱说的是啥子话呢”
张贵脱口而出:“奋斗啊,勤俭啊,学雷锋啊。”
白医生真的很节约,一早晨来上班就在中号电饭锅里煮一大锅稀饭,什么花生大枣枸杞百合苡仁煮一大锅,吃一天。他儿子在大学读书,也是学的医科,他平时一个老妈在家里,八十几了,也是医生。白医生是以院为家。骑个二八自行车,穿的是双十多块钱的胶鞋,一个人都是朴素基调。张口闭口就说当知青的时候,那么恼火都过得高高兴兴的,现在就要过节俭的生活。
白医生大笑起来,后来居然拿了个木鱼出来,林茜很不解地问:“你买个木鱼做啥子呢”
他说:“好东西啊,好不容易买到的,我边敲边背东西。”说完,果然敲起来,一边背药方。
林茜说昨天系上活动到农家乐打了麻将,白医生直说打麻将不好:“欧洲人把麻将引进过去,但是他们没得好久就丢了,麻将太费时间了。”
林茜偶尔可以打一下,但没瘾。时间那么长,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不打麻将很多人如何过
这时又来了病人,一家人都来了,病人是被抬上来的,中风了。白医生忙着给病人办住院手续。家属说这个人三十出头,脑溢血在市医院抢救了好久,命救过来了,但走不动了,康复治疗就到白天医生他们三医院来。三医院的康复治疗在整个明阳市都有名。林茜就问抢救花了好多钱,说是花了十七万,几乎每天一万,病人是厨师,一早就吃出高血压来了。后来康复了半年,这个人才能够走路了,但再怎么治,走路都比不了正常人了,总是有些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