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找的时候林茜正在对面的阶梯教室外面等着准备上课,看见黄芬带着丈夫到教室,林茜在这边兴奋得很,她觉得是该有人出面收拾一下那个乱骂人的畜生。看着老顾到教室里头把那娃喊出来,那娃可能还是遭吓到了,老顾是把那娃拉出来的,林茜都以为要给他两个嘴巴,老顾好象说了几句。
黄芬说:“老顾还是很客气,没有动手,只是话说得有点重,他说你小子要学会尊重人,不要张嘴乱说,就到有点教养。”
林茜说:“把那娃还是吓惨了,他肯定以为要挨打。”
黄芬说:“对这些说教养、好习惯纯粹就是对牛弹琴。他家里十多年给他养成的习惯我们一下改得了啊,就象树子已经长弯了,你硬要给他纠正过来,我们哪得行嘛!你累死了,还没得效果哩。我现在想的是人家那些领导还说你咋个不得行,在课堂上学生都骂起来了。你遇到那些学生,我又水不来,对学生要求严格,他就要给你个下马威,这个期末学生给我打的分不是低得很啊。”
林茜说:“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这些学生本来就恼火,不是你的责任。不做事就啥子责任都不承担,做事情就会有问题出现。还有,你在院长面前去说,班主任关系很大,我们不是一早都给班主任说了的,她安排的班干部根本要不得,班长乱整,学习委员学习也差得很。班干部不说维护班上纪律,还带着乱闹,班主任是不是有责任嘛。”
黄芬却是心太软,她说:“发生这个事罗怡也恼火,她本来都是才从大学出来没好久,一下让她当这种班的班主任,她还是遭整到焦头烂额的,我也不好净把责任往她身上推。”
刘玉老师安慰黄芬说:“事情过去就算了,不要老放在心上。哪有不遇到事情的啊,学校这次收拾了,以后学生也不敢再乱骂了。”
事情发生后,教务处学生处出面,让学生处副处长到班上去骂了半天。这个张处长极会骂人,从扫把没说得好开始骂,讲台上乱七八糟的,一直骂到把刘春带上台来。黄芬后来说,听到说把刘春带上台来,她又觉得搞笑,就象是法官喊把犯罪分子押上来一样,弄到台上示众,那个娃脸色煞白,象抽了脊梁骨的狗一样,直不起腰来了。
黄老师和另外一个老师换过了,无论如何也不教这个班了。
这个事情过后一段时间,黄芬私下找到50成绩好的几个同学了解,她想搞清楚她和林茜上课的区别。学生直接说林老师上课的时候显得很自信,她就很强,学生再烦的都不敢和她对着干。还有就是林茜的讲课方式,她知识面极广,各种层出不穷的例子信手拈来,有次林茜在台上说我的熟人,台下有个学生说你咋个那么多熟人啊,林茜马上应声说道:我二天就说我班上那个叫廖某的熟人。(刚才在底下说话的人姓廖。)下面的同学都笑起来,说这个老师回得才快,一句都不得让人。林茜觉得语文讲段落大意的方式应该改革了,不能局限于书上,既要放得开,也要收得拢,只按部就班地讲字词句肯定恼火,林茜对黄芬说,自己讲课的时候喜欢把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书本上的内容结合起来,你老是给学生讲抽象的东西,学生不听起跑就怪了。林茜给学生讲现在离婚率高,引导学生思考,再上台发言,有学生说,现在有些人太自由了,只要今晚你不在我身旁,我马上就去找隔壁老王。学生笑过后,纷纷问:老王是哪个。林茜就引导学生说:老王是哪个都不晓得,就是说明乱去找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思想可以自由,但性关系不能自由。为啥,又引导学生谈到艾滋病的问题,艾滋病多数是因为性问题传播的,母婴感染和血液感染数量都要少些。
林茜在2月日防艾日看到央视讲的一个真实的事例。一个某大城市一个大学里公认的校花,和一个美国来的留学生同居了,一年后美国学生回去了,后来给她发了信息,让她到医院去检测艾滋病,因为留学生已经被确诊为艾滋病了。这个校花一查果然染上艾滋病了,许多次她都想死了算了,但后来一想死了又对不起家人,最终她到央视去讲了她的遭遇,做为反面教材,让大家洁身自好,不要在性上自由,让自己陷入无底深渊,到后来又来后悔。许多学生认为自由就是随心所欲,林茜讲哲学的,无数次给学生讲过认识了必然才有自由。意思是你逐渐要明白哪些事是可以做的,哪些事是不可以做的。就象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举。这些年见多了,人一有钱了,就巴不得来个男人的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如果这个老婆不死,自己花钱在外面养一个乃至n个。殊不知,这种拿钱买来的女人哪有爱情,不过是你爱她的下半截,她爱你的大团结而已。
刘玉老师对林茜说:“林茜这个人喜欢热闹,性格开朗,给学生两个说得到一起去,还有呢,看的书也多,讲些例子学生喜欢听,所以受欢迎。黄芬这次受了打击,好久都恢复不过来。”
林茜不以为然地说:“也要不到好久,如果是我的话,过一阵就算了。”
刘老师说:“都象你那样子,啥子都不往心头去。”
不是啥都不往心头去,经历就是一种财富,最低谷的时候就是人的尊严被踩到地下的时候,最低谷过去了,人就渐渐往上走了,不受伤的人成长不了。
一天到晚都有操不完的心,前一阵林茜买了一棵黄桷兰栽在花盆里,周日发现黄桷兰在缓慢地开花了,林茜心中感到了一丝安慰,开花的过程与写作的过程一样也是痛苦的。黄桷兰的香是各种花里唯一可与桂花媲美的,两种花都是长在春夏的,但两种花都是浅黄色,没有大红大紫的色彩,花香是慢慢地在心中弥漫开来的,只要有一朵黄桷兰,一个屋里都是这种很好闻的淡雅的香,说到桂花,李清照专门写过一首诗,里面有两句:鹧鸪天、桂花: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桂花是在秋天开的,黄桷兰是在盛夏时节,正是大地热得酷暑耐之时,就有栀子和黄桷兰。栀子花很贱,随处可见,林茜十来岁时在农村,曾折过一枝,插在秧田里,没好久居然成活了,把林茜高兴得没法形容。但栀子花香味太浓烈,如果把栀子花比作一个华贵的妇人,那么黄桷兰就象是清水出芙蓉的美少女,没有一丝做作,自然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