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恕末将直言,此刻我军上下骄气横生,绝对不是决战的好时机。”陈到看见李显一脸坚定的表情,却是忍不住出言劝阻道。李显原本还满带笑意的面颊倒是瞬间僵硬了起来,陈到之言确实是目前军中的一大弊病之所在,当年关云长便是败在了这骄兵之计上,便是面色一沉道:“师叔,本都督自有思虑,此地地势开阔,正适合我军展开与陆逊的正面对决。”“可是都督想过失败的后果没有。”陈到再次拱手上前言道。“本都督知道,全军覆没,再上演一次夷陵之败。”李显缓缓从嘴里飘出几个字来。“那既然都督知道,为什么还要就在此地决战,一旦宗预部众被攻破,我军就成了十面埋伏之势,此乃取死之道啊。”陈到拱手道。李显闻言,闭起了眼睛,倚在案上,半晌方才开口道:“我信德艳将军必不负我。”陈到还想再劝,却被傅佥打断道:“宗预将军绝非糜芳、傅士仁这等奸贼能够相比,我也相信德艳将军。”陈到闻言也只是默然,半晌,便是拱手避席道:“都督,那也就是你铁了心要在此地决战陆逊?”李显点了点头,示意陈到说的没错。陈到看着李显如此沉静,再看看自己,倒也是哑然失笑了,便道:“好嘛,末将一时失态,让都督见笑了。”“那倒是没有,不过我相信师叔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明明大战在即了,我却如此沉静,丝毫看不出任何大战之前的准备?”李显这才缓缓起身,进而看见赵广赵统二将也是缓步走进了营帐。二将拱手道:“启禀都督,夷陵周围的火药已经全部布置完毕,我军火药库存全部清空。”陈到这才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李显,便是道:“原来都督早有安排,只不过瞒着我等罢了。”李显却是笑道:“确实是瞒着师叔的,不过嘛,这一仗,既然打到了这里,我也给师叔交个底,这一仗,优势在我!”紧接着李显又是一拍案道,霎时间,瞬间犹如热血沸腾的讲道,“本将自夷陵以来,大小三十余战,未尝败绩,南中擒孟获,渭水战张郃,街亭绝陇道,便不差这个夷陵破陆逊,夷陵之耻,末将夙夜难忘,先帝之恨,未尝得雪,关张之仇,未能得报,此生若不能在此荡平东吴,与那行尸走肉有何区别!”面对李显突然的激情,帐内瞬间也是将热血燃到了顶点,很久没有见过自家主帅如此坚定地眼神了,上一次还是从永安夜袭宜都的时候,此时场内无论是赵广赵统,还是陈到,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情便是在一瞬间被点燃,只觉得血脉喷张,巴不得现在就提刀上马去砍上几个吴兵。“启禀都督!帐外陆逊信使求见!”“带上来!”李显不由分说,便是直接下令道。那信使却是看着营帐内虎视眈眈的众人,便是一打寒战,颤巍巍的将手中的信封递了上去,李显却没有要拆开的意思,顺手便丢进了身后的火盆,那信使刚想开口,李显却是直接言道:“回去告诉你家都督,下次见面,即决高下,也分生死!送客!”信使便是被一旁的傅佥一把拽出,刚想开口,却被一团麻布堵上。“诸位将士可明白!本都督现在与诸位生死与共,此战若胜,荆州可复,汉室可兴,此战若败,本都督便在这夷陵自裁以谢陛下与丞相、赵云师傅的知遇之恩!”“我等明白!我等必当誓死战破陆逊!”众将齐齐拱手道。“好!从现在开始,听我将令,严密执行!”李显顿了顿,“赵广听令,你去滩头采集各种砂石与石料,不论品相,全部拿来,能拿多少拿多少,全部放在营地里。”“得令!”赵广拱手领命而去。“赵统,你带本部兵马就在此地扎营,记住,木桩深度要是平常的两倍。”“得令!”“傅佥,出动全部人力,星夜给我将这些赵广运回来的砂石与石灰、水进行搅拌,搅拌成形后,以赵统扎好木桩为骨架,铸墙!”“得令!”三人便是直接领命照做,一股脑便快步出了营门,李显倒是很诧异,他们居然都不问一下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便是直接领命去了,倒是弄得自己心里一阵空落落的,进而看着正在托腮沉思的陈到,心中暗道:怎么连师叔也不问。半晌,陈到这才发现李显看着自己,便是问道:“都督,刚刚......刚刚那些安排,末将没听懂,不知道这样安排有什么用意吗?”“难道师叔是在思考这个问题?”陈到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一下倒是把李显给失落到谷底去了,问道:“那师叔在想啥?”“老夫是激动,如果真的在这里战破了陆逊,那师叔可就算真的青史留名了,可惜,就是没有子龙将军那么好的运气,能有一首醉里挑灯看剑那么传奇了。”李显那个汗啊,好家伙,原来你沉默半天,是为了要首诗啊,难道不知道咱们李将军的诗是要一首少一首吗,自己便是想想也觉得不是很合情理,但是这个大饼先给他画下,免得他心事重重的,便是开口道:“师叔放心,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写一首不一样的。”“当真?”陈到略显欣喜道。“一言为定,只不过,当前之事,先要战破陆逊。”李显再次说道。“好!”陈到方才显得摩拳擦掌了起来,确实好像回过神来道:“都督,你刚才让他们三个出去干嘛来着?”“做混凝土,这是本都督的新发现,按照一定比例的水与砂石还有石灰石调配,不仅能粘合各个形态的石块,而且坚固异常,用这个东西只要骨架提前打好,不消半月,便能在这平原之上筑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李显这才迫不及待的解释道,“当然如果全部加急,能在十天内完成,陆逊如果从长沙走,到这也得五天,我们只需要保证这五天铸城队的安全,变更立于不败之地。”“原来如此。”陈到这才恍然大悟道。......“居然没有伏兵?”徐盛也是不可思议道,看着守了一晚上的凌统脸上那已经很深的黑眼圈。凌统便是打了个哈欠道:“这李显,分明就是真的撤退了,故作疑兵,怕我们背盟追击,设的坑罢了,都督就是把那李显想的太聪明,才每次都判断失误的。”“笑话,当初是谁被困在瞿塘峡差点死掉?”徐盛便是冷哼一声。“诶,我说你,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有我这水军,你们这陆军还有战斗力吗?”凌统也是不甘示弱的反驳道,“再者瞿塘峡之战是全琮那个白痴在指挥,老子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好了。”陆逊柔柔地出言打断,“没有伏兵就没有伏兵,也是我陆某智不如人,非是将军之过,想不到这次棋逢对手,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都督切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都督智计无双,谁人不知,这李显便是偶然蒙对,也算不得数。”凌统、丁奉也是一齐拱手道:“对!算不得数。”“留给我军的只有十天,如今探得李显大军已经退到逐鹿坪,往后便是巴陵,那是难得一见的大平原,如果我军在那里决战,只怕胜负难分。”陆逊继续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道。徐盛便是拱手言道:“都督的意思,把他们引出来?”陆逊摇了摇头,说道:“引不出来的,当年李显在街亭,怂的跟个乌龟样的,到了渭水,便是猛地像个老虎,还真是不动如山,侵掠如火,深得兵法精髓,要么就只能在此地与他决胜负,要么就只能被他拖死。”徐盛也是挠了挠头:“那都督,咱们到底是打不打?”“打!我在等一个人的消息。”这下三人面面相觑,徐盛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说道:“都督在等贺齐将军的消息。”陆逊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开始泛起了狐疑,直道:“我觉着有些不对劲。”“何解?”陆逊说道:“从武陵到夷陵,再从夷陵传信过来,快马应该三日前就到了,这会还没到,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按照兵力计算,夷陵守军应该不到五千,武陵的三万人攻下来,应该是绰绰有余,为何到现在还没听到消息,如果不能形成四面夹击之势,我军原本的胜算又要减掉一成。”陆逊继续分析道。“罢了!不等了!全军听我将令,开拔逐鹿坪!凌统帅水军沿湘江而上,就在此地,战破李显!”陆逊终于放下了一直捏着额头的手,朗声下令道。“末将领命!”霎时间,荆南大陆烟尘滚滚,浓烟四起,原本平静的湘江在一声声号角的催促下,扬起了风帆,径直往巴陵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