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相聚时

    露出一言难尽表情的不仅有康熙,还有六阿哥,但是六阿哥对哥哥很了解,看到这信封的厚度,就下意识地要站直了浑身紧绷做出一副恭顺状!

    旁边的十四阿哥问:“怎么这么厚,写了什么?六哥我替你拆?”

    “拆吧”!

    十四立即动手撕开,从里面抽出厚厚一沓子信纸,嘴里说着:“我看了哈,我要看了哈,你不拦着我就要看了!胤祚吾弟,见字如晤,兄……”十四的表情开始扭曲。

    六阿哥问:“怎么了?写什么了?”

    “四哥说他前几日梦到你小时候了,还梦到你尿床!”

    “拿来吧你!”六阿哥把信从十四的手里夺回来,十四跳脚:“给我看看吗,给我看一眼就行,一眼,六哥你真小气!”

    六阿哥一开始读的时候很羞恼,这种尿床的事儿有什么好写的,谁小时候没尿过床!

    但是读着读着居然哭了。

    这真的把十四给惊着了,急忙问:“怎么了?怎么了?你说啊!”你这样子很吓人的你知道吗?

    六阿哥用袖子抹眼泪:“额娘那时候真的太不容易了,把咱们几个养大真不容易。”

    十四:“啊!”这……

    此时的十四觉得无法融入两个哥哥之间,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感动是自己理解不了的。

    算了,留着六哥一个人哭吧,去找姐姐们。

    然而他出了船舱才发现这是在大运河上,大运河一日千里,回京的速度极快,然而姐姐们在太后的船上,自己这会是过不去的,只能回去看六哥接着感动。

    十天之后船队回京,康熙没回宫,直接到了畅春园,宫里的女眷们立即搬家,第二日就聚齐在畅春园,这下母子母女兄弟姐妹见面,都很高兴。

    太后给每个宫眷发了礼物,康熙对宫里的眷属各有赏赐,德妃抱着孙子让太后看过后又抱着去了清溪书屋。

    康熙看到这孙子立即搂到怀里抱住,弘晖刚入臂弯,康熙就觉得这孩子挺胖的,再包包的襁褓打开,看襁褓里的孩子白胖白胖的,就瞬间笑容满面跟德妃说:“这小子身子骨壮实,着实是辛苦你了。”

    德妃笑得都出鱼尾纹了,照顾自己的孙子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就说:“分内之事罢了。主要是这孙子还很乖,自己玩得很高兴,不经常闹人,给臣妾和他额娘省了大力气了。”

    这话也是真的,弘晖这会显得很乖巧,手腕上套着小金镯子和红绳绑着的小桃核花篮,他的小手指在不停地抠花篮,躺在康熙怀里玩得自得其乐。

    康熙看到孙子是高兴的,但是想到孙子的阿玛就忍不住发愁,问德妃:“胤禛给你写信了吗?”

    “写了,一月有一封或者两封信,除了信之外给臣妾和他们姐弟送点东西回来。”

    “哦!别的没说什么吧?”合着就跟朕回忆往昔了是吧!

    “没说,差事他向来不和臣妾说的。”

    “不是差事,比如早晚问安……算啦,问安是肯定有的。对了,关外的人参送来了,朕给棠儿调拨一些,每日熬了参汤,你看着她喝下去,经常让太医给她把脉,怎么用人参听太医的。”

    “臣妾领旨。”

    这时候海棠跟着梁九功进来,看到德妃也在,高兴地说:“就说等会去看您呢,没想到在汗阿玛跟前见到您了。”

    随后把账册给了康熙:“汗阿玛,这次南巡祖母赏赐诸人的册子和一些琐事账册都在这里了,儿臣整理好了,刚才又骑马去查看了一遍,可以直接归档。”

    梁九功把册子接走,康熙对海棠说:“看看这是谁。”

    海棠凑过去,看到胖娃娃两只大眼珠子盯自己,立即笑容满面地说:“哎呀这是谁啊?让姑姑抱抱啊!”

    说完从康熙的怀里抱起来只穿着小肚兜的弘晖,举着把自己的脸蹭到弘晖的肚子上吸了一口使劲蹭了蹭。

    弘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忍不住哇一声哭出来了。

    海棠哈哈哈笑起来。

    康熙笑骂她:“你有点当姑姑的样子吗?刚来就把人家给招惹哭了。”

    德妃赶紧接过来抱在怀里,到了德妃的怀里弘晖不哭了,大眼睛还在看海棠。

    海棠从康熙手里接过襁褓撑着让德妃把弘晖包进去,就说:“得了,是我不招侄儿喜欢。”

    德妃说:“自己知错就改,别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回头等咱们小阿哥心情好了,你抱着他出来走走,一回生二回熟,到那时候就招侄儿喜欢了。”

    “是是。”现在他是个可爱的小萌物,讨他喜欢心甘情愿,等他能跑会跳了,就从小萌物变成了惹祸的小东西,到时候能追着教育了!

    德妃把怀里用细软薄纱做的小襁褓裹着的小萌物递给了海棠:“抱着出去转转,被站在太阳下晒着了,去那凉快的地方,额娘和你汗阿玛说会话,等会儿带你一块回去。”

    “好嘞,走啊小晖晖,姑姑带你出去玩儿。”

    海棠抱着弘晖出去后,德妃就换上了一副忧愁的面目:“章嫔那儿不太好了,这半年来病情都很重,臣妾的意思是不如给她冲一冲,您看在十三的份上给她赏赐一番,也让她高兴一次,看能不能重振心神,让她好起来。”

    康熙此时并不答应,章嫔病重的事儿他知道,但是并不想去多管,跟德妃说:“这事儿再说吧。”

    德妃看他这个态度,心里叹气,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候外面王贵人抱着十六阿哥来,和抱着弘晖的海棠碰面了。王贵人笑着说:“这叔侄俩年龄差不多大,没差几天呢。”

    十六阿哥也醒着,看着弘晖表现的很惊奇,弘会也很惊奇,睁大两只眼睛第一次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他以前都是和姐姐玩儿,姐姐比他大半岁,这会都已经开始练习走路了。

    此时盐宝跑来,这么大一只狗子看上去就很可怕,王贵人就赶紧说:“格格,我抱十六进去见皇上。”慌忙避开了。

    而盐宝围着海棠转,要看小朋友,海棠抱着小宝宝一直躲,小孩子居然发出了几声笑声,盐宝好奇之下立即立起来,爪子搭在海棠的胳膊上,狗子吐着舌头的大脸差点怼上小宝宝。在小宝宝的视角,一个毛茸茸的凶兽大脸扑来了,吓得哇一声哭出来了。

    德妃听见哭声,立即站起来告辞,急忙出来,看到盐宝耷拉着脑袋听训。

    此时海棠一手夹着侄儿,一手在蹲着的盐宝脑袋上乱拍,盐宝的耳朵都成了飞机耳的模样,每被拍下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小宝宝高兴地咧嘴笑。

    外边儿有些热,德妃就赶紧抱着孙子带着女儿回自己住的小院子里。

    弘晖趴在德妃的肩膀上看着盐宝,这狗子也是个戏精,走着走着突然吐着舌头倒地上,那四条腿还抖动几下装着抽搐的模样,起初把海棠吓了一跳,小宝宝的眼睛也睁圆了,然后这狗子一翻身起来又昂首挺胸的跑了起来。小宝宝的眼神跟着狗子的行动转来转去,显得很有趣味。

    海棠这才明白过来,这狗子在装!

    养一只随时能给自己加戏的狗子,真的很心累。

    一行人回到德妃的院子里。

    六阿哥的女儿已经会简单地说几个字了,看到盐宝进来立即叫额娘,赶紧往人背后躲。

    六阿哥就对盐宝说:“你快出去,你吓着我闺女了!”

    盐宝听了之后,可怜兮兮地抬起前面,一只爪子装着断腿的模样,呜咽着从屋子里出来,趴在门口不动了。

    六阿哥一拍自己的脑门:“这狗子会不会给我上眼药!回头见了汗阿玛,他就这副模样,弄得跟我揍他了一样!你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海棠哭笑不得:“那就是个戏精,想博你同情,让你叫着它别出门了,你把它想得也太复杂了!”盐宝就没那脑子。

    海棠这么一说,一屋子人笑起来,六阿哥也觉得自己想太多。

    六福晋就把女儿从背后拉出来,推着女儿:“来,给九姑姑请安,问九姑姑好。”

    “好~”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声,说完之后又赶快躲他额娘的怀里去了。六福晋搂着女儿说:“小孩子见人不多,有点儿害羞。”

    这话说完,德妃忍不住斜了她一眼。她要是愿意抱着孩子进宫几趟,怎么可能是见人不多见人就躲?相比之下,四阿哥的庶女就没那么羞涩,小姑娘还不会说话,四福晋抱着说:“来,叫九姑姑。”

    小姑娘吐出一串儿婴儿语。一屋子人高兴地夸她。

    十四在旁边坐了好大一会儿,额娘自从进来就没有对他多看一眼,连问都没问一声,十四还赌气地想着看俺娘,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他这个小儿子。最终发现他这个小儿子抵不过大孙子,额娘把大孙子抱在怀里已经哄了好一会儿了。

    于是忍不住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嚷嚷起来:“额娘您看看我,看看我呀,我离开家都好几个月了,我今天刚见您,您都不问问我这几个月好不好?”

    德妃嫌弃地说:“看见了,好着呢,比走的时候又长高了一点,晒黑了不少,看一眼都能看见的还用问!”

    十四:确定了,额娘你不爱我了!

    第252章 糊涂人

    十四对这种敷衍很生气,板着脸说:“额娘既然不稀罕儿子,回头看四哥回来的时候您稀罕不稀罕,哼!”越想越想生气,忍不住哼哼起来。

    然而他哼唧得再响亮也没用,全家人亲亲热热,就他是个孤家寡人!

    看看炕上,额娘嫂子姐姐几个老娘们坐一起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再看看地上,六哥抱着女儿对着六嫂傻笑。

    就他十四爷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不,门口还趴着一只狗呢!

    他对着盐宝喊:“盐宝,你来,咱们蹲一起。”

    盐宝站起来换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他。

    十四更郁闷了,连狗都嫌弃他吗?

    此时海棠歪在靠垫上跟十四说:“你现在还好意思叫盐宝,在江宁的时候,你说它肥,结果它生生少吃一顿肉,现在都还烦着你呢。”

    十四立即吃惊地问:“它还记着呢,我都忘了!”

    一屋子笑起来,桂枝赶紧给德妃讲那天吃饭的事儿,又把盐宝夸了又夸。德妃就说:“可别小看它们,我小时候听我玛法说过,说是山里的狼可记仇了,要是和它们结仇了,它们能找到家里来。”

    十四听完一副完了模样:“这么说盐宝记着我好多天了,从江宁记到回京城?”

    他说完跑过去问盐宝:“盐宝,你说我怎么办咱们才能和好?”

    盐宝翻身当没看见他,十四不死心,他跑到盐宝对面,盐宝再次翻身,这下大家都看出来了,盐宝是真的烦他了。

    海棠就说:“十四弟,别闹它了,它过些日子就忘了,而且我也不住在这里,带着盐宝回郎惠园去,再见面说不定它都忘了。”

    德妃问:“你不住这里?你汗阿玛还让我盯着你用人参呢。”

    “我会偶尔来吃饭,再说了,我身边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也不会忘了的。”她看看盐宝说:“我那边地方大,随便盐宝到处钻,这里不行,到处是人,盐宝这么大一只吓着谁就不好了。今儿王贵人看到都吓得不轻,更比说那些年纪小的常在贵人们了。”其实她回去是方便召见人,留在畅春园就处处受限制。

    德妃脸上的笑容收了,免不了哼了一声。这是看康熙不顺眼,年纪也不小了,弄一个群小姑娘在身边,也不给个名分,她对今儿去给章嫔要个名分康熙没答应的事儿很生气,想想今儿是儿女们回来的好日子,就没什么。对六阿哥说:“这说了半日话了,你带着你弟弟妹妹去章嫔那儿看看去,你就不用进屋了,让你妹妹们进去吧。”

    海棠和桂枝赶紧下榻,跟着六阿哥领着十四一起去了。六福晋也说:“额娘,您坐着,我也跟着去请安。”

    她就留女儿在这边,她女儿认生,看到额娘要走,闹着要一起去。六福晋担心带女儿去了染上病气,并不带她,四福晋赶紧搂着她哄:“哎哟小乖乖,伯母抱着你,你阿玛和额娘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跟着祖母和弟弟妹妹玩儿行不行?”

    德妃赶紧拿着弘晖的小布老虎哄她,小姑娘看到布老虎也不闹了。她的乳母和宫女还在,也没那么抗拒,四福晋就抱着她坐在德妃身边,哄着她和自家的庶女一起玩儿。

    德妃伸手摸摸小乖乖的脑袋,就说:“该跟老六说说,以前叫小乖乖还行,往后要有个大名才好。”

    四福晋笑着说:“也该取名字了,回头有个大名也好去宗人府登记。”

    德妃就问小乖乖的乳母,问孩子如今辅食吃什么?都玩了什么?乳母和宫女一一回答。

    没一会六阿哥夫妻带着弟弟妹妹们回来了,海棠和桂枝坐回来,海棠说:“我看了,似乎不行了。”

    桂枝也说:“我也这么觉得,十三弟在她跟前强颜欢笑,送我们出来的时候说太医那边已经束手无策了,眼下就是熬日子呢。”

    德妃叹口气:“我也是这么觉得,几个月前就很险,一方面是太子强逼着太医院想办法,太子妃一天来看几次。一方面就是她念着十三,看不到十三不想闭眼。如今十三回来了,我瞧着那口气散了,也就一两月的模样了。”

    正说着十三来了,十三进门对着德妃跪下磕头,德妃赶紧把睡着的弘晖递给四福晋,六阿哥和十四已经把十三拉起来了。

    德妃说:“好孩子,这是干什么?”

    十三呜咽着说:“儿子来谢谢娘娘,没有您照顾,额娘都挺不到现在。”

    “你说这话……唉,让我怎么说呢。”

    六阿哥搂着十三的肩膀安慰。

    桂枝和海棠对视一眼,这事儿看到后真的很无力。

    十三知道章嫔的心结,她想抬旗,章嫔觉得别人都抬旗了,自己怎么就不能抬旗,想着自己要死了,临死的时候求康熙给自己和娘家人抬旗总不过分吧!可是康熙看她的时候还是没答应。

    可偏偏这时候佟妃又走了一步臭棋。

    佟妃自己一把年纪了,别说生个皇子了,现在连康熙的面都见不到,生个皇女都是奢望。可是皇子皇女是宫里的稀缺资源,她看了看,王贵人有两个儿子,但是王贵人得宠,皇上正稀罕她,王贵人是不会把儿子给别人养的。佟妃就看上了章嫔的两个女儿!

    她不嫌弃这两个格格半大年纪了,也不在意养几年就嫁出去了,现在养着能聊以度日,将来老了好歹不至于没人看望。

    她也知道当年一时气盛,害得章嫔和她娘家没能抬旗,于是就派人托话,如果章嫔把女儿给自己养,章嫔抬旗的事儿她包了。

    章嫔听了气得心肝肺都是疼的,当时就吐了一口血,整个人眼前冒金星,当即回绝了!

    把自己的女儿给佟妃养,岂不是将来给佟家摆布,她都吃足佟家的苦头了,哪能把女儿往佟家的怀里推!她宁肯自己以包衣庶妃的名头下葬,娘家世世代代地当包衣,也不能把两个女儿当棋子换出去。

    如今不得不考虑两个女儿的去留了,她想把女儿送给太后养,但是凭着章嫔的地位和脸面是没资格的,宫里没皇后和贵妃,只能退而求其次,这里面德妃是最好的选择,这几年德妃对这几个孩子她也是看着的,而且大家都是永和宫的人,德妃身为一宫主位养这两个格格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章嫔挣扎着找德妃来托付两个女儿,德妃就知道会这样,尽管心里不乐意,还是认了。

    章嫔把心头这件大事儿办完之后,身体迅速衰败,开始昏迷不醒。

    这时候已经到了六月,天气热了起来,一身毛毛的盐宝整日热得吐舌头,整个狗每日都要跳进河里泡着,只要找它就要往河边去。

    海棠每日最爱做的事儿就是在园子里散步,各处生机勃勃,特别是那些月季,开的花朵有碗口那样大,开得热烈奔放,一整墙都是花朵,美不胜收。

    因此海棠就在家里利用空闲的功夫去制作一些油画颜料,在木板上钉一块白棉布,开始画油画。

    海棠是学过的,宫里不仅有钢琴,也有洋画师,海棠的水平不太高,也仅仅是画些风景而已,暂时没把握画一幅肖像画。

    郎惠园的日子安静极了,特别是夏日午后,没有来宾,没有访客,海棠在竹林里睡醒了就站在松树林里画对岸的月季花,倒是把自己养胖了一些,就一些,因为她发现腰上有一圈肉了。

    等扎拉丰阿再去当差,海棠就发现已经到七月了,更热了!

    盐宝除了水里泡着就是在竹林里待着,海棠去畅春园请安蹭吃蹭喝的时候太后就嘱咐她太阳落下了再来,要不然太热了。

    就在这时候,章嫔的生命进入到最后的阶段,开始昏迷不醒,呼吸断断续续。

    舒宜尔哈私下里和海棠十一阿哥说:“估计快不行了,我额娘当时也是这样,我听嬷嬷说,当时佟皇后被封为皇后的时候也是这样,已经人事不知了,半天就去世了,这时候就是有封赏也来不及了。”

    佟皇后那是表妹还是青梅竹马,康熙最后才会那么做,但是章嫔呢,章嫔连佟皇后的一零都比不上,怎么可能会临死有封赏。

    果然到了七月十三日,章妃咽气后十三崩溃的大哭,康熙看在儿子哭的可怜伤心的份上,给了一个敏妃的追封,不过是让葬礼好看一点。

    十三是个温厚的孩子,人缘很好,葬礼进行的也很顺利,德妃把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接到身边养着,让人把章嫔的物品封存,回头给三兄妹分了。

    唯二有影响的是七阿哥的婚礼,推到了十一月,八阿哥的婚礼推到了腊月。

    畅春园这边德妃给两个格格收拾屋子,后面章嫔住过的院子重新粉刷,给了王贵人住。

    十三格格雅利奇和十五格格雅尔檀知道后又哭了一场,十三格格还因此病了一场。

    德妃只能把精力腾出来照顾这两个女孩,四福晋就减少了往德妃跟前去的时间,在西花园专心照顾两个孩子。

    趁着扎拉丰阿去当差,海棠就把嫂子和侄儿侄女接来,顺便把桂枝和雅利奇姐妹俩也接到园子里,让大家一起说说话散散心。

    时间进入了八月,已经是三伏天了,外面特别热,海棠就觉得自家的河水水面似乎下降了不少,操心命说来就来,她想找康熙唠唠今年北方干旱的事儿。

    她只要出门,就是天热盐宝也要跟着,盐宝吐着舌头跟着到了清溪书屋,看海棠进去了就往后湖跑。

    畅春园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水多的园林,前湖后湖就是这个园子的主体。所以盐宝直接扑通一声跳起了后湖,狗刨了几下就钻到荷叶下面去了。

    盐宝这条狗子在康熙面前挂上号了,就有太监赶紧去报信儿。海棠摆了摆手:“没事儿,天热之后它天天泡水里。”

    随后父女两人说起北方干旱的事情,康熙一直觉得海棠是一个事事想在前面的人,如今总算是有事想不到前面,让他抓住机会过足了做父亲的瘾。

    “要是这会儿再着急就已经晚了,天旱容易减产,所以去年户部拿出了一些银子,在北方钻井修渠,今年的旱情虽然有,确实缓解了不少,根据各地报来的消息看,减产两三成是有的,能保住六七成的庄稼已经是大丰收了。”

    这个所谓的大丰收也不过是一亩地收个百八十斤的粮食而已,海棠是见识过一亩地上千斤的收成的,所以心里面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对于种地,康熙的经验是比海棠多的,两人讨论起种地来康熙越说越高兴,打算等会儿不热了带着海棠去御田里面转转。

    “那边儿苞谷快熟了,还想不想吃?朕许你带几个回去煮一煮,你小时候对着御田里面的东西馋得流口水……”

    这话还没说完,外边就传来了十三的哭声。

    门口的太监不敢拦着,十三大哭着进来,进门之后直接扑到康熙跟前,跪着爬行了几步,抱着康熙的腿痛哭不已。

    把康熙给吓了一跳,搂着十三就问:“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快别哭,跟阿玛说怎么了。”

    此时康熙脑子里面闪过的事情特别多,因为十三一直和太子亲近,康熙这个时候脑子里面想的是八成大阿哥欺负十三了!

    想到这里,整个人气地火都上来了。

    十三这时候抬起头已经是哭得泪流满面,康熙这时候也发现了,十三的衣服都撕扯破了。

    “这是动手了!”

    海棠赶紧把跟着十三得人叫进来,他身边的太监说:“这是跟三爷动手了!”

    康熙听到不是老大更纳闷了,老三和十三没什么过节呀。

    此时十三边哭边说:“是儿子先动的手,是儿子先撕扯他的,儿子的额娘去世不到百日,兄弟姐妹们都依着礼法守孝,他居然先剃头,这是踩儿子的脸,这是不把儿子当兄弟!”

    这哪里是踩了十三的脸,这是踩了康熙的脸。三阿哥不把敏妃这个庶母放在心上,那不就是不把他父亲放心上吗?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敏妃是他的妾。

    想到这里康熙把门口的梁九功叫进来说:“把那逆子叫过来!朕看看他有多热,那脑袋剃了多长时间了!”

    海棠把十三扶起来:“十三弟起来吧。”

    十三抹着眼泪站了起来,这时候太子从外边急匆匆地进来,进门就问:“下边奴才说十三哭着跑来了,怎么回事儿?”

    海棠看了看康熙,康熙不愿意说,十三又哭哭啼啼,只能小声地说了一句:“三哥剃头了。”

    太子的脸色变了几变,转身坐到康熙身边去了。

    康熙气得拍桌子跟太子说:“这是逆子啊!他平时读书读得最好,难道连这些礼法都给忘了?”

    太子说:“你先别生气,就是衙门里审案也要让人自辩,看他怎么说。”

    康熙哼了一声,觉得两肋胀痛,这是被老三给气得了。

    没一会儿三阿哥耷拉着脑袋来了,十三一看他来了,顿时怒得上去揪着他的领子,拖着三阿哥到了康熙跟前:“汗阿玛,您看!”

    老三的脑袋上光秃秃的,明亮明亮的。

    康熙这个时候口气不善地问:“你熟读诗书,难道这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礼》这本书读过吗?”三阿哥也挺生气的,刚才他已经跟十三打了一架了,十三揪着这件事儿不放,如今还告到汗阿玛跟前了。他也知道错了,想着打一架也就算完了,自己回去养养过两天的头发都长回来了,没想到这小兄弟不依不饶。

    康熙的火气不是说去就去的,哪怕三阿哥一句话不说他也能知道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于是老三这郡王爵还没热乎就被削去,如今成贝勒了。

    这消息瞬间传遍了畅春园,不说这些皇子们怎么想,光是后宫的娘娘们都已经惊掉了下巴。

    其中最受惊的是荣妃,这好好的怎么就把一个郡王给丢了呢?

    荣妃好歹也是四妃之一,赶紧找人出去打听,这消息也没人隐瞒,荣妃知道之后气得差点躺下。

    他忍不住把儿子和儿媳妇叫过来骂一顿。

    三阿哥在康熙跟前被骂了一顿,在荣妃跟前又被骂了一顿。

    然而三福晋却不是不愿意做陪骂的主。

    荣妃骂三阿哥的时候她听着挺解气的,等到荣妃指着她骂的时候,当时就顶了回去。

    “娘娘,这事您不能怪我,他要是剃完头来我跟前,我必须要说的。你问问他的头是在哪儿剃的?这些日子从外面回来,都不先来看我和儿子的面,直接钻小妖精的院子里去了,我是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他身边的小妖精为了讨好他,听说他怕热脑袋上容易生汗,就说若是不把头剃了,积了汗水容易生花斑癣,人家这么一说,他立即给剃了,都不带犹豫的!”

    三福晋说着就用手捂着脸开始哭,开始骂三阿哥是个没良心的。这些日子何曾来看看自己这个发妻,何曾看看儿子。往日人糊涂也就算了,现在耳根子软,今天能听了那些小丫头的话剃头丢了爵位,明天就能听了那些小妖精的话把他们母子俩撇在大街上。

    荣妃看儿媳妇趁着这个机会闹了起来,更觉得头大。

    她本来是想把儿子儿媳叫过来骂一顿,再劝劝他们好好过日子。爵位丢了也就丢了,有本事丢了,将来也有本事再给补回来,不能因为这事儿伤了夫妻和气。

    没想到儿媳妇趁着这个机会闹了起来,荣妃年纪也大了,只觉得头昏眼晕,整个人都坐不稳。

    眼看的三福晋越说越多,荣妃忍不住歪着身子用手支着脑袋跟儿子儿媳说:“行了,这事你们俩回去掰扯吧,让我缓一缓。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人家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兴旺,你们就算是往日有磕磕绊绊,也要为了弘晴想想,回去吧!”

    这话三福晋很不满意。

    她闹这么一通就是要让荣妃好好骂骂她儿子,有点让荣妃给自己撑腰的意思,也趁着这个机会把三阿哥平时和侍妾泡在一起的事儿给挑明了,借着婆婆的手管教一下丈夫。

    没想到这婆婆这么不顶用,心里面盘算重新想办法。

    这边夫妻两个刚走,德妃也听到消息了,就赶紧把六阿哥和十四叫到跟前。

    哪怕知道这俩儿子不会有什么差错,但还是要嘱咐一声。

    随后打发他哥俩出去把十三给接回来。

    十三格格忧心忡忡,问德妃:“娘娘,我哥哥这么一闹,不会和三哥结仇了吧?”

    这是肯定的呀!

    德妃赶紧把两个格格搂在怀里:“人这一辈子哪能处处讨好人,要是这事儿你哥哥不硬气一回,往后谁都能踩他一脚,他这回硬气了,外面那些爷们儿和你们那些兄弟才会高看他一眼,敬着他一些,不能怕得罪人,要是怕得罪人也没法活在这世上了,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怕得罪人!乖,别害怕,没事的。”

    这俩小哥哥刚失去了母亲,如今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惊得浑身紧绷。

    德妃虽然和敏妃有过龌龊,这俩小格格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会儿看她们姐妹俩越看越可怜,忍不住搂在怀里劝了又劝哄了又哄,最后让桂枝领着她俩出去玩一会儿。

    德妃跟坐在一边的海棠说:“三阿哥这事就能看得出来,没点功劳撑着这恩封的爵位,一旦出了事说没就没了。往日只知道三阿哥糊涂,没想到糊涂到这份上了!罢了,不说这个了,这些长长短短的还是少说,免得传出去惹出风波。”

    海棠赞同的点头。

    这些消息传开之后,这些阿哥们都知道了。

    十阿哥没了额娘,特别能感同身受:“这事要是换到我身上,老三要是敢这么做,我也和他闹起来,老三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那点聪明才智全用在读书上了?”

    九阿哥摇了摇头,带了点儿幸灾乐祸:“也不尽然啊,还分了一点儿给骑射呢!”说完之后他自己高兴地哈哈笑了起来。

    大阿哥在园子里听说这个消息,咂巴了几下嘴跟大福晋说:“我酒瘾上来了都没喝酒,他怎么就去剃头了呢。”

    想到他自己曾经冒出过偷偷地喝两口赶紧洗漱躺进被窝里睡觉的念头,他以己度人:“老三该不会是想着‘最近没啥事儿,自己偷偷的把头发给剃了,然后有事儿了头发也长出来了,没人知道’这样的美事儿吧!”

    随后他又冒出一个想法:“我看可不止这样,八成他也没忌讳房事,反正是侍妾,赏一碗药就行,闹不出什么大事来。”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大福晋坐着没说话,赶紧把自家最近这一段时间的事儿给回忆了一遍。作为一个在皇室里面有口皆碑的贤妻良母,大福晋不仅要操心那不省心的大阿哥还要把自家四个闺女一个儿子也给操心了,特别是这几个孩子,把衣食住行都回忆了一遍,好在的中间没出什么问题,大福晋松了口气决定再把每个主子身边的人都给嘱咐一遍,一定要把某些该忌讳的事情给刻在心里,可千万不能犯了。

    至于剩下的几位,都觉得三阿哥这事办得让人一言难尽。以至于几天之后几个做弟弟的看见三阿哥都忍不住想对他翻白眼。

    而八阿哥从中敏锐地察觉出两件事来。

    第一件事就是德妃的儿女过于实力强大了,因为现在十三也算成了德妃的儿子。

    第二件事儿就是皇父的心病,怕儿子们闹起来了。如今十三和老三俩人不对付,假如能让他们两个握手言和,那么自己一定会在汗阿玛跟前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因此他想往这个方向上努力一把。

    第253章 真误会

    老八纵然是有心,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把这事办成的,所以双方都在火气头上的时候这事儿只能先缓缓。

    但是十三和老三的关系是肉眼可见的陷入冰点,就算大家在同一地方,两人也仅限于拱手打招呼而已,其他的再无交流。能拱手也是因为看在老父亲的面子上不好闹起来罢了。

    这消息很快扩散,散值回来的扎拉丰阿私下里和海棠说:“三爷这也太糊涂了,简直了!为了这丢了郡王也是独一份的了!”连他们这些侍卫都觉得不可思议,都闹不懂三阿哥是怎么想的!

    扬州的巡盐御史正在江南发难,在扎拉丰阿回来前,海棠才把杜富贵给打发走,杜富贵担心江南盐商倒霉了会连累自家今年少赚钱,赚钱少是肯定的,海棠的意思是能省则省,只要不铺张浪费,王府的日子是能过的下去的。

    此时她心情还不错,盐政的事儿算是解决了,叫打算叫扎拉丰阿坐着当模特,自己给他画一幅肖像画。

    扎拉丰阿在树下坐着一动不动,嘴里不停地说:“把奴才画好看一点。”

    “嗯嗯嗯,放心吧。”

    此时孙玫走来,跟海棠说:“格格,内务府传信说九月皇上去木兰,您身边随行的人要去多少人报给他们知道。”

    海棠正在用刷子铺色,跟她说:“你回头问问杜富贵,这事儿让他和包嬷嬷商量。”

    “是,再有就是九爷的寿辰是八月二十七,是这个月的事儿了,您看是按着上个月七爷的例送还是?”

    “和七哥一样吧。”

    “是,奴婢这就去传信。”孙玫看了一下画面再看看扎拉丰阿,笑了一下走了。

    等她走远了,扎拉丰阿问:“格格,您把奴才画的好看吗?”

    “好看!肯定好看。”

    “画多少了?奴才的相貌画出来了吗?”

    没呢!

    海棠不说话了,扎拉丰阿想到刚才孙玫那笑容,觉得不妙,赶紧跑过来看,一看画板,上面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您这半日画什么了?”

    “画你了,当然画得不好看,我给盖上了!”

    扎拉丰阿看着海棠,海棠心虚,说:“没事儿,我再画一遍,油画的好处就是不合适再铺底色,还能重新画。”

    “拉倒吧,这半日您肯定没画出来,您还是画花吧,画狗也行,奴才不和那只狗争。”

    海棠松口气,目前画花是最容易的了,就重新调色,打算还画月季。这次她在一边指挥扎拉丰阿,两人一起画,玩得甚美。

    很快日子到了八月十五,天气开始早晚冷中午热了,按照北方的传统,八月十五是团圆的日子,大家都在畅春园里面吃团圆饭赏月,扎拉丰阿也被他祖母派人叫了回去,海棠就带着盐宝去了畅春园。

    到了晚上在太后跟前相聚的时候,荣妃就特意拉着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说话,表现的很亲近,还给姐妹俩准备了不少东西,当着大家的面给了出来。两姐妹和荣妃倒是一如既往,和三福晋也有话说,但是和十三阿哥一样对三阿哥不假辞色。

    其中的恩怨大家都知道,于是很多人都暗地里看三阿哥和十三阿哥如何应对。

    两人全程没说话,虽然在同一间屋子里坐在同一张桌子边,都弄得跟没对方一样。

    不过仔细观察,老大和老三坐着说话,十一和十四伴着十三,大家都有小伙伴,谁也不碍谁的事儿。

    而老九和老十跑去找十三说话,是一种支持十三的动作,回来后,九阿哥和十阿哥坐在了八阿哥身边,八阿哥侧身问:“九弟十弟,怎么不去和三哥说话。”

    十阿哥说:“不想去。”

    九阿哥说:“老十三那人没什么歹心,刚没了额娘,问问怎么了。”

    十三人缘好,和谁都能合的来,然而老三不是,下面的弟弟们不大服他,而且这人也没办过几件让弟弟们高看一眼的事儿。就算干不了大事儿,好歹和老五老六一样有个做哥哥的样子,对弟弟们和气些也行,反正在下面这些弟弟们看来,上面这几个哥哥真的是一言难尽。

    康熙来了之后,就是吃饭说话,大家作诗。

    这场合就看三阿哥了,他一连作诗十几首,康熙满意的点头,十三也没跟他打擂台的心思,就坐在一边听着,让康熙很满意。

    这才是稳重的人,他早就看好了老四和老十三,让他们辅助太子,如今看来当初的眼光没错,老四实干老十三踏实,将来这对兄弟能做太子的左膀右臂。

    中秋之后就是九阿哥生日,九阿哥暂时没府邸和园子,就借了五阿哥的地方宴请兄弟姐妹和堂兄弟们。

    然而五阿哥的这片地方就是有了围墙,里面还是一片荒地,大家顶着大中午的太阳在这片荒地上吃席。席间免不了要问问五阿哥这地方打算建造个什么样的园子。

    五阿哥自己都不知道,他看了看这荒地,觉得没必要着急建造,他日常都在京城,夏天城里热了,把老婆孩子送畅春园来让宜妃照顾,自己还要去京城干活,所以这园子暂时用不上。

    和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老六老七,八成四阿哥也是这样想的,吃汗阿玛的住汗阿玛的能省不少钱呢。以前不知道,这分家出去了,各处应酬随份子真的很花钱。

    五阿哥就说:“我是没钱,再攒攒吧。”

    这话很多人都不信,你是没钱,但是太后有啊,难道老人家不贴你一点,这话大家都不说,一笑而过。

    盐宝是吃剩饭,它也不是谁的剩饭都吃的,海棠吃的不多,啃过的肉骨头给它啃,别人的肉骨头它看都不看一眼,所以海棠带着盐宝去做饭的地方给盐宝弄点肉吃。

    今儿就在荒地上开席,这和农村吃大席一样,现场做了端上来,海棠带着盐宝去的时候,就有御膳房的厨子赶紧过来:“格格,五爷那边吩咐过了,说是给盐宝儿留一个肘子。”

    海棠想着这也行,就问:“菜叶子还有没有,抓一把洗干净的煮熟了和肘子拌一拌。”

    厨子赶紧去抓了一把叶子菜扔锅里煮着,用一个干净的盆把肘子放进去等着和青菜拌在一起。

    海棠等着的时候,五阿哥跑来。

    “妹妹,哥哥让他们给盐宝留肉了。”

    “等着呢,我想再喂盐宝一些菜叶子。”海棠说到这里就低声问五阿哥:“五哥你是没银子了吗?我给你一些吧,这园子早晚是要建的,往后家里人多了,再挤在西花园也不行了。”

    五阿哥赶紧摇头:“别别别,哥哥有,安家银子几乎没动,祖母那里也有银子给我,主要是哥哥不想做出头鸟,要是建造园子,大家一起建,哪怕是慢点也没事儿。这事儿别先出头,反正哥哥不是那爱出头的人,再等等吧。”

    海棠点点头,他有数就好。

    一会拌好了肉,厨子把肉和青菜骨头倒进盐宝的食盆里给了海棠,海棠端着和五阿哥一起回来了。

    盐宝跟着海棠屁颠屁颠地回来了,今日的寿星九阿哥迎上来挡住了五阿哥问:“五哥,你没钱了?”

    盐宝看海棠站住,使劲用脑袋顶海棠的腿,让她赶快去把盆放下,海棠就没听他们说话,带着盐宝回去了。

    回到宴席上后,六阿哥和七阿哥也在说建园子的事儿,七阿哥和五阿哥一样,自己不愿意出头,要建就一起建。

    七阿哥说:“我不打算花太多钱,有地方住就行了,我的预算是三十万两银子。”

    六阿哥算了算,哥几个的园子都很小,比起妹妹的园子来三十万也够了,缺也不会缺太多。“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没必要移山造景,有地方住着就行。要不等四哥回来了咱们兄弟几个商量一下,今年让周边的砖窑烧砖,明年开始建造,如何?”

    七阿哥点头:“如此就说定了。”

    随后五阿哥也加入进来,八阿哥也说和哥哥们一起,到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几家一起建造。

    回去的路上海棠和六阿哥说:“你们真的不建个好园子啊?难道真的要跟北方的那些庄户一样,只是盖房子?”

    六阿哥笑着说:“你想错了,要真的是只盖房子,别说是三四十万两,十万就足够了。这不去了一趟江南,大家都见识过了,好景致也不一定非要去选那些好材质,只要用心就行,你比如说江南那些园林,那真是一步一景,有的在墙上开几个孔就是框景,这不在于花了多少钱,要看花了多少心思。”

    海棠了然地点点头:“这么看来,这几处园子是各有特点了,回头我去你们几家一一参观。”

    六阿哥笑着说:“尽管来,来了之后包吃包住。”说着伸手摸了摸盐宝的狗头:“也欢迎你盐宝,来了之后不许淘气!”

    八月底康熙带人去木兰,海棠也带着盐宝去,因为有约定的时间,蒙古草原上的各部落王公已经出发,盛京那边也提前出发了。

    海棠非常兴奋,因为可以见到四哥了,在马车上经常搂着盐宝的脖子跟它说四哥特别爱狗,到时候四哥会很疼盐宝。

    有的时候话不能说得太满。

    到了木兰安营扎寨,这边还没收拾好,就有草原上的小伙伴派人来请海棠,说是一起烤羊肉吃,让她赶快来。

    海棠就跟盐宝说:“把你的盆儿带上,咱们去吃烤羊肉去。”

    盐宝叼着盆儿颠颠儿给出了帐篷,没跑几步,海棠就在帐篷里喊:“盐宝你回来,你的项圈还没戴呢。”盐宝想了想,把盆放下,赶紧回去戴项圈儿。

    这时候四阿哥带着人骑马来找妹妹,好久没见妹妹了,他对于妹妹着实惦记,德妃早些时候的信上说海棠瘦了很多,又说身体不好。最近一段时间也没说过,四阿哥想知道妹妹到底如何了,得知妹妹来了之后打听到了扎帐篷的地点,立即骑马来到了帐篷前。

    他勒住缰绳准备下马,马的两只前蹄人立起来重重踏下,好巧不巧,把盐宝的盆给踩烂了。

    更巧的是盐宝这个时候吐着舌头摇着尾巴颠儿颠儿出帐篷,眼睁睁地看着马蹄子把自己的食盆给踩烂了。

    海棠在帐篷内听见盐宝怒气冲冲地大喊:“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第254章 相见欢

    海棠出去的时候周围的侍卫都把四阿哥围起来了,实在是盐宝是很大一只狗,而且此时面目狰狞凶悍,喉咙里发出咆哮,尾巴垂着,极其像一只凶狼!

    盐宝也很生气,真的想咬人,在一群人前面慢慢地踱步,那副样子就是想择人而噬。

    海棠赶紧跑去搂着盐宝的脖子:“怎么了宝?你怎么生气了?”

    海棠跑出来了,盐宝瞬间从狼切换到狗,张嘴委屈地大喊:“汪汪汪!”

    “啊?”

    盐宝还跑到那破盆跟前把盆叼来给海棠看。

    此时侍卫们在盐宝叼盆的时候拉着四阿哥赶紧往后退,四阿哥看到那盆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跟海棠说:“那是哥哥的坐骑踩烂的。”

    盐宝对着四阿哥:“汪汪汪汪汪汪!”

    海棠捂着脸,跟盐宝说:“咱让他赔,宝儿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换新的!”

    “汪呜??”

    “这是一场误会,宝儿,给你介绍,这是我四哥,我四哥啊!路上说过的你忘了?”然后她蹲着抱着狗脖子跟四阿哥说:“这是我养的盐宝,早先跟四哥说过的。”

    四阿哥看看盐宝:“看着有几分凶悍啊!”你说你养了只傻狗,这不像啊!

    “盐宝平时傻乎乎的,今儿是例外。”

    “汪汪汪!”

    “宝儿,这事儿过去了,过去了!咱们和四哥和好了,本来就是一家人,是不是,这是误会!”

    “汪汪!”

    “当然是和他亲啊,他是我亲哥啊!”

    盐宝一低头从海棠的怀里钻出去跑回帐篷里了。

    海棠请四阿哥进去,这里面正在收拾东西,看到他们兄妹进来,包嬷嬷带着孙玫赶紧上来见礼。

    孙玫看到一个高大消瘦的青年进来,看了一眼赶紧低头,包嬷嬷带着她请安,随后领着孙玫出去了。孙玫在外面问包嬷嬷:“那是四爷啊!看着挺威严的,似乎不爱说笑。”

    包嬷嬷说:“哪里,你往后就知道了,四爷是最爱说笑的。”

    屋子里海棠把小马扎递给了四阿哥,抱歉地说:“刚来,也没茶,四哥你先凑合吧,最近怎么样?额娘和我们都惦记您呢。”

    “还好,我在关外吃得好睡得好,忙点没什么。你真的瘦了些啊!”

    “这两月还胖了点呢,对了,人参的事儿我知道了,多谢四哥记得我。”

    四阿哥笑道:“亲兄妹,说这个就见外了。”

    这时候趴在角落里的盐宝开始哼唧起来,四阿哥看了一眼,问:“这是怎么了?”

    “别管,怄气呢!这狗子成精了,四哥你方便吗?我带你去和草原上的人吃烤肉吧,我这里没开火,到那儿去吃个肚饱。”

    四阿哥想了想,自己也没事儿,关外的事儿不是一两句话说清楚的,明日后日才有机会跟皇父汇报,就说:“走吧,一起去。”

    海棠出门了,盐宝赶紧起来,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被扔下了。

    它尾巴都无力地垂着,浑身的毛毛都塌着支棱不起来了,那模样跟被抛弃的小可怜一样。此时外面海棠喊它:“盐宝,吃烤羊了,你去不去?”

    “汪呜~”它尾巴重新摇起来,浑身的毛毛重新支棱,高兴的跑出去,故意装作不小心一头撞向四阿哥,四阿哥没留意被这狗子撞的差点蹲地上,被旁边的苏培盛给扶住了。

    四阿哥心想:这狗子是故意的?

    这时候盐宝已经绕到海棠另一边了,狗头在海棠腿上蹭,开始摇着尾巴讨好主人了。海棠也没留意四哥,这时候正和抱残守缺说去给盐宝找个大碗,总不能让盐宝趴着啃吧。

    海棠跟抱残守缺说完,招呼着四阿哥:“四哥,咱们走吧。”

    四阿哥看着这狗子,觉得这大狗不只是大,看上去很聪明啊,而且还很记仇。

    兄妹两个说说笑笑到了地方,海棠和一群小伙伴们打过招呼后找地方和四阿哥坐了下来。

    盐宝硬是要挤到两个人中间,吐着舌头一副无辜的样子,四阿哥现在确定了,这狗子真的聪明。

    盐宝很大一只,硬是要挤着,海棠的右边就是四阿哥,刚才坐着没觉得什么,挤着盐宝就感觉右边胳膊伸不开,跟盐宝说:“宝啊,你到左边来,你挤着我没法切肉。”

    这狗子往后退了一步,稍微留点空间出来,等海棠把羊肉削掉,留着碎肉的羊骨头就放进了盐宝的碗里。

    盐宝开始狼吞虎咽,咬合力惊人,骨头被它嚼的咔嚓咔嚓的,苏培盛就觉得这狗子太吓人,不敢往它身边凑。盐宝吃完又挤过来,海棠把一块肉用树枝当筷子夹着喂它,火光映着盐宝项圈上的小金饼,四阿哥问:“你给它用了多少金子?”看着不少呢。

    海棠只能侧身喂狗,一边喂一边说:“我哪里这么奢侈,这是汗阿玛赏他的,下午的那个盆也是汗阿玛赏他的。”盐宝就四件家当,项圈,金饼,饭盆,饭碗。饭碗是早先从青海带回来的,现在在京城,这饭盆没了,等于重新拥有了一个饭碗。

    “哦?”四阿哥疑惑起来,因为康熙很少关心孩子们养的宠物,四阿哥以前养的狗康熙仅仅是知道而已,别的妃子养的猫狗,他是看一眼就行,康熙自己不喜欢猫狗,倒是喜欢海东青这样的猛兽。

    他看看盐宝的体形,加上下午那露出的猛兽姿态,觉得康熙因此喜欢盐宝。

    海棠不好说西湖那档子事儿,但是不能不说,就把盐宝的狗头推开,捂着嘴靠近四阿哥的耳朵边把这事儿给简单的讲了讲。

    盐宝这时候很想挤进去,不停的汪呜,就是挤不进去,使劲挤进去了又被海棠把它狗头扒拉开了,委屈的不行。

    四阿哥听完看看盐宝,忍不住夸它:“真是一只好狗!”说完想伸手摸一摸。

    盐宝跳开,凶巴巴地看着他,狗眼里全是怒火。

    四阿哥说:“放心,会赔你的盆的!”

    不说还好,说了更生气。盐宝只能无能狂怒转身在地上开始刨坑,两只爪子扬起来的泥土全盖在四阿哥身上了,四阿哥正吃着烤肉被后面的土盖了一脖子,回头一看盐宝两只爪子跟风火轮一样在刨土,海棠呵斥盐宝的时候四阿哥又气又笑,对盐宝生出几分喜爱,盘算着将来盐宝的小崽子抱一只来养着。

    四阿哥回去就让人给这狗子弄个盆,然而这里没地方买卖盆子,他身边的人又不会用木头做盆子,四阿哥就把自己的洗脸盆送给盐宝。

    盐宝当时就把盆子拱出去表示不要!单方面表示这事儿没完!

    这事儿在兄弟们中间传开,六阿哥笑得肚子疼,逮着机会跟四哥说那狗子和德妃三个儿子之间的恩怨情仇,哥俩说起这个再说起这一年来京中的事儿差点说到天亮。自然也有人私下里说酸话:“老四那人,狗都不理!”这话是私下里说说,可不敢让人听见。

    接下来几日大家白日各忙各的。

    海棠还是跟小伙伴们一起赛马叼羊羔,他们中有些人的孩子都能骑马了,也有些人的父母去世了,大家说起来不胜唏嘘。

    海棠白日与他们比赛饮酒吃肉,晚上跟康熙汇报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这里面有很多是准格尔部的消息,对于准部,康熙一直未曾放松警惕。

    两日后开始行围,海棠已经不需要通过猎物来证明自己的本事了,就负责起围场的安全,行围的这几日,她站在高处,看到大军雁阵排列,这气势确实挺唬人的。

    四阿哥在此次行围中还是没什么斩获,他那胳膊拉不开弓大家是知道的,然而十三和十四两人是真的猛,每日的成绩都很好。十三是个暖心的弟弟,路上碰到了四阿哥还知道去安慰一下,倒是十四是个熊孩子,对着好久不见的四哥除了前两天显得亲热一点外,剩下的这几日就剩下嘲讽了。

    四阿哥在关外把那些官员们逼得跳脚,回来被十四气得跳脚,要不是十四是小弟弟,他恨不得拉着打一顿!

    可每日四阿哥都是倒数第一,十四每日都嘲笑哥哥,这就陷入一个怪圈,哥俩的关系肉眼可见的陷入僵局,六阿哥左右为难,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找还海棠想办法。在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里终于结束了行围,大家再次吃吃喝喝后各回各家。

    此次回到京中要办的大事就是给七阿哥和八阿哥办婚礼了。在车上,礼部的官员说先把福晋娶进宫,让小两口在宫里住几日再回他们的小家。

    这么安排是因为前面的几位皇子福晋都是在宫里成亲的,再有就是康熙还活着呢,在他眼皮子下办婚礼更好一些,又不是新郎的父亲没了要在新房子里成婚,总要在老宅子里拜见父母啊。当然这话是不敢说的,然而康熙不参加儿子的婚礼也是真的,他除了太子的婚礼操心了,对其他儿子的婚礼可以说是漠不关心。

    康熙无可无不可,既然礼部这么说了,就答应了。

    就康熙这态度,六阿哥在车里和四阿哥说:“咱们都是捡来的,就太子是亲生的。想想咱们娶媳妇才摆了几桌,看看太子娶太子妃,那是在太和殿宴客。”

    四阿哥娶媳妇的时候去磕头,临走的时候想从阿玛那里得到些嘱咐,哪怕是勤俭持家一类的也行,康熙说了句“去吧”就完了。轮到六阿哥,好歹比四阿哥那会多说了几句,康熙还动情地摸了摸六阿哥的光脑门,也仅限于此了。

    四阿哥看着外面枯黄的草地,叹口气,没说话。想到这次回去就能看到儿子了,他都发愁,自己都没从汗阿玛那儿学会怎么当阿玛,又怎么教孩子。

    四阿哥拧着眉头,六阿哥看了问:“四哥,想什么呢?”

    “我想回去后怎么管教弘晖。”

    六阿哥忍不住笑起来:“那么小,你管教什么?他光是吃奶还要再吃一年,然后学着走路什么的再花一年,等到三岁了还狗屁不懂,你怎么管?孩子是自己的崽子,抱着宠就完事儿了。说到这个,我们家乖乖没个大名呢,我和她额娘找了很多都不满意,四哥你帮忙起一个。”

    四阿哥听了推辞了一下:“额娘和桂枝常说我不会起名字,这事儿还是算了吧,你媳妇读书多,她起的名字好听,你不如听她的。”

    “她也不行,她起的太拗口了,十有八九都不知道那几个字是怎么读的,称得上是诘屈聱牙,四哥你起。”

    看着六阿哥信任的目光,四阿哥忽然信心满满,桂枝的名字也不是很难听啊!他觉得挺好听的。

    他想了想,跟六阿哥说:“他们男孩子都是弘字辈的,这是汗阿玛定下的,女孩没说,但是我看着大哥家的几个孩子没字辈,二哥家也是如此,老三家没女孩,我们家一个,你家一个,不如咱们兄弟给女孩定个字辈,你说呢。”

    六阿哥高兴地点头:“好啊好啊!”

    四阿哥接着说:“《诗经大雅生民》篇中说‘实发实秀,实坚实好’。《后汉书章帝八王传赞》中说‘振振子孙,或秀或苗’。我的意思,给女孩定‘秀’字辈,你觉得呢?”

    “好啊好啊!这字好。秀,出也,实也,荣也。好字,嗯,是好字!”人家光武帝刘秀都用这字呢!

    四阿哥被老六这么一吹捧,顿时觉得这字选得太好了,跟六阿哥说:“把妹妹叫来一起商量。”

    六阿哥说:“应该的,十四呢?”

    四阿哥哼了一声,尽管十四弟讨厌,但是也是额娘生的,不能因为讨厌就开除出亲弟弟的行列,就说:“也叫来。”

    没一会十四先上车,问:“干吗?”

    六阿哥就皱眉:“有你这么跟哥哥们说话的吗?”

    十四装模作样地问:“弟弟给两位哥哥问安,不知道两位兄长传唤小弟来此所为何事?”

    这语气怎么这么欠揍呢?海棠在车外问:“十四,你皮痒了是不是?”

    “没没没,姐姐上来坐啊,你先坐,呦,盐宝也来了,盐宝你坐哪儿?”

    盐宝坐外面,和赶车的太监坐一起,盐宝蹲过好多人的车了,而且至今盐宝没咬过人,这太监也不怕,还往边上让了让,和盐宝一起赶车。

    四个人挤在一起,海棠问:“四哥六哥有事儿?”

    六阿哥兴奋地说:“我和四哥商量了,往后咱们四家的孩子,女孩的字辈是秀字辈的,找你们商量呢。”

    海棠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就这事儿啊,她立即支持:“好,我赞成!”

    十四问:“为什么?”

    哥哥姐姐都看着他。

    四阿哥问:“什么为什么?”

    六阿哥问:“你不想让额娘叫孩子的时候都顺口点吗?她们都是额娘的孙女!”

    海棠问:“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们一起!”

    十四觉得哥哥姐姐在霸凌自己,就说:“凭什么都是秀字辈,秀字辈不好听,我要自己起!”

    哥哥姐姐都盯着他,六阿哥说:“你说个听听。”

    十四阿哥力争要找个字能一鸣惊人,可是在这关键时刻,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他只能说:“让我想想。”

    “你想到什么时候?现在有两个妞妞等着用名字呢?”十四抓耳挠腮,片刻之间真的想不起来。问海棠:“姐,你说哪个字好?”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啊!

    十四就不说话了。

    得了,这小子认了,四阿哥终于气顺了一些,清了清嗓子跟弟弟妹妹说:“往后就用‘秀’字了,六弟家的乖乖是姐姐,我们家的妞妞是妹妹,先给这姐妹两个起名字,你们觉得哪个字好?”

    六阿哥提议:“要不先写些好字,选出两个来,剩下的留着给其他的女孩。”

    四阿哥觉得这主意甚好,就立即让人磨墨写字。

    四阿哥和六阿哥一替一字地往上写,十四蹲在海棠身边说:“他们俩都商量好了,还把咱们叫来干吗?”

    海棠没说话,等到四阿哥写了一个“莹”字,海棠立即说:“这是我闺女的名字,我先占一个。”

    行,妹妹的要求不过分,四阿哥在这个字上画圈,表示这名字被占住了。

    十四一看,立即嚷嚷自己也要占一个,给自己将来的嫡长女占住个名字。

    就在他们四个在马车里高兴地分名字的时候,康熙收到了扬州那边送来的折子。盐商盐政盐税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盐税要归入内务府还是户部,这就又是一个问题。自古盐铁官营,康熙内心还是想放入户部的,然而这事儿且有得磨,总有人反对放入户部。

    他把折子放到一边,忍不住想起太子来,这次太子还是在京城守着,然而上次南巡和马齐掰扯银子那次,让康熙心里对太子独立办事儿的能力有了新的看法。

    他看了看折子,想把这折子拿去让太子决断,也算是对太子的一个考验。公与私,太子总要有个偏重啊!

    想到这里就把折子收起来,喝着热茶问梁九功:“班布拉在哪儿?”

    梁九功说:“在四爷和六爷的车上,十四爷也去了,要不奴才这就派人去请?”

    康熙想了想,把茶杯放下:“算啦,让他们说说话吧。”

    依着康熙的想法,老四那人话多,把弟弟妹妹叫去叙旧,一旦开头就没个结束的时候,他心里甚至还在想:也不能让朕一个人知道老四是个话痨,让你们也体会一番!

    四阿哥确实话痨,他最开心的莫过于他话痨的时候有六阿哥和海棠这两个捧哏在,这两人似乎永不疲惫地配合他,哪怕他的言语跨度太大,比如刚才正说着天气呢突然开始说什么好吃,正说着春日赏花就说到了金银饰品,听的人完全把握不住节奏。

    因此十四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整个人都很疲惫,心里在想,自己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怎么这辈子和四哥是亲兄弟。

    十三和他一个帐篷,看他这副模样就问:“这是怎么了?”

    十四面无表情地把这事儿说了,十三很有兴趣:“真的啊,当时你们就该就叫我一声,我去跟四哥说我也要先选名字。”

    说完跑出去了,十四阿哥爬起来:“你别去!”

    然而十三阿哥都跑远了,这还有上赶着和四哥唠叨的,这些人真是理解不了!

    十四就一直等着十三,等着等着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想了一会居然有几分理解,十三被拉着说话怎么可能回得来,就是能回来了也太晚了,只能在那边住下。

    然而再见面,十四想趁着这个机会嘲笑一下十三:让你不听劝,让你跑过去,现在后悔了吧!

    可事实绝非如此。

    十三很高兴,说:“我昨日缠着四哥问了半天,问他在关外是怎么修理那一群贪官的,四哥给我讲了很多法子,听着太过瘾了。”

    “哦”听故事去了,十四有一点点妒忌,自己还没听过呢。

    十三说:“可惜我没能跟四哥一块儿去,下次要是能跟四哥一块儿出去就好了。”

    十四不理解:“你跟着去干吗!他都被那么多人骂了,你跟着去也少不了被骂!”

    十三摇头:“十四弟,你不懂。总要有人做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我愿意做这样的人!”

    第255章 喜相见

    大队人马回到京中,这次还是直接去了畅春园。

    德妃因为四阿哥要回来激动得好几晚上睡不着,等到四阿哥回来了,德妃看到他就远远地走了几步,伸出手去,四阿哥赶紧跑了几步来跪下请安。

    德妃对这儿子太了解了,这就是一个顺毛驴,所以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他,拉着他嘘寒问暖,拉着他事无巨细地问衣食住行,中间又说瘦了辛苦了。四阿哥就是个很感性的人,说得也很动情,说在关外惦记额娘,他还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德妃有失眠的老毛病,他不仅惦记德妃失眠,还惦记德妃的胃口,德妃听得极为感动,和四阿哥抱头哭。

    其他人在一边都是背景,尤其是十四阿哥,此时是相当的不忿,他出远门回来后额娘就没搭理,凭什么对四哥那么好,拉着他说半日话了,其他哥哥姐姐都等着和额娘说话,四哥也不让开!还说得没完没了!

    十四在一边捣乱:“额娘,看看儿子啊!您不稀罕儿子也看看六哥和姐姐啊!我们也是您的孩子啊!”

    德妃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过了一会看两人哭的差不多了,宫女上去劝,海棠和桂枝也扶着德妃,六阿哥拉着四阿哥起来,母子两个这才算平复了心情。

    十四觉得这下额娘该问问自己了,立即把胸挺了挺,心里想好怎么和额娘说了。那边德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看我,光顾和你说话了,你福晋还等着你呢,对了,来看看孩子,哎哟,妞妞和弘晖还没见过阿玛呢。”

    德妃拉着四阿哥进里间,高兴地说:“快来看看,妞妞,看看谁回来了?”

    四阿哥的女儿从榻上爬起来,爬到榻边歪头看被人簇拥的四阿哥。

    德妃把妞妞抱起来塞给四阿哥:“这是李氏生的,都快一岁了,你也是个没良心的,都走一年多了,也想起我来,更想不起这几个孩子。”

    四阿哥赶紧抱着,发现这女儿有一双大眼睛,眼睫毛跟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而且眼睛雾嘟嘟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德妃又把四福晋怀里的弘晖塞给他,四阿哥这下浑身僵硬,弘晖这时候胖乎乎软嘟嘟的一团,正是看到什么都要默默地阶段,到了四阿哥的怀里伸手要抠四阿哥的嘴巴,四阿哥赶紧往后仰,跟福晋说:“赶紧的,快抱走,爷的胳膊麻了!”

    德妃和四福晋赶紧把孩子接住,四阿哥看着德妃怀里的胖小子,这时候那种初为人父的愉悦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高兴地笑弯了眼睛。特别是看到胖小子手腕上绑着的油润的桃核花篮,忍不住鼻子一酸,跟海棠说:“这玩意儿到底是送给哥哥了。”

    海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康熙回到园子里后,把扬州送来的折子给了太子看,问他:“这盐税已经收回来了,你看看,是放在户部还是内务府?”

    太子看了看,想了一会,就说:“自然是哪儿有用放到哪儿,儿子的想法是先放在内务府吧。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今年上半年的事儿,上半年南巡用的都是内务府的银子,这银子本该户部或者地方出的,是您体恤他们所以才使内务府出钱。往后内务府补贴户部的时候还多着呢,再加上如今宗室人口庞大,弟弟们也要花钱,内务府缺钱的地方多着呢,所以先放在内务府。”听着有几分道理,天下都是皇家的,这银子放内务府似乎也说得过去。

    实际上太子发现他拿不了户部的银子,所以这钱还是放内务府合适,到时候动用起来很方便。

    然而康熙是想把银子放在户部,听完太子说的话,把手放在折子上敲了几下。这时候听见外边有说话声就问:“谁在外面?”

    有太监进来说:“是十一爷,十二爷,十三爷,十四爷送课业来了。”

    康熙点头让他们进来,老九老十也不读书了,目前就剩下这四个小儿子还在读书。

    四个人的作业送上来,康熙歪在炕上检查四个儿子写的字,一看十一阿哥的作业就是糊弄了事,抬头看了看十一阿哥,十一阿哥的脸白了,捂着心口开始喘气。

    康熙把他的作业扔一边。看看十二写的,十二写很认真,康熙忍不住点评十二的字:“这个字还要再练练,不是不好,而是布局看着小气。”

    十二阿哥躬身领了批评。

    然后检查十三的,十三的字就舒服多了,看着舒朗大气。康熙把十二的作业拿回来比较了一下,心里觉得十二怕也是个心思多的。随后把两份作业放了一遍,拿起十四的作业来看。

    十四立即上前,站着脚踏上趴在炕上,指着自己的作业说:“汗阿玛,儿子可用心了,您看看这段,这是儿子斟酌推敲之后写的,是不是很好?”

    康熙看了忍不住笑起来,递给了太子:“看看你弟弟的大作!”语气里面带着一股子调侃。

    太子含笑接过去,十四立即鼓着脸:“汗阿玛,你笑话儿子!”

    “你写的不好还不能笑话了,你这个脾气要改改呀,咱不好咱要承认,你怎么能按着头让人家承认你写的好呢,明明写的不好。”

    十四气呼呼地回去站在了十三身边。

    太子看完跟康熙说:“十四弟是观念新,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十四立即神气了起来,康熙摆摆手,手再落下的时候碰到了折子,就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读再多的书总要会用才行,这里有折子,你们看完说说这银子该给户部还是内务府?”

    康熙把折子拿起来,十一阿哥上前接过来,和十二阿哥读完给了十三和十四。

    康熙问十一阿哥:“你先说说。”

    十一阿哥心想这有什么说的,这么一笔银子,自然是两边都想要,但是十一给了一个全新的角度去看问题:“儿子觉得给谁不给谁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谁能在十年二十年后还能收上税!盐税从前明到如今都是糜烂不堪,只要有盐商就有人偷税,如今是盐税收回来了,这慢慢的,官老爷会不会手头一年比一年松,到最后这盐税又收不上来了。儿子就说,谁有本事收税谁就该拿这个税。”

    这话让康熙对十一高看一眼!这是认真思考过的。

    “是这个道理!”他点头表示赞许,问十二:“你说呢。”

    十二看看十一阿哥,他也有满肚子的看法,但是看了看康熙和太子,谨小慎微的他不敢和十一阿哥这样随便说,只能在心里猜测康熙和太子的心意,说:“儿子觉得是该放在内务府,盐税以前都没收上来户部照样运转,但是如今内务府花钱的地方多,还是要放在需要钱的地方。”太子微笑了起来,这话就是他的意思。

    康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问十三:“你说呢。”

    十三就说:“按照十一哥的意思,这盐税就该是内务府收,毕竟在内务府的那群包衣看来,让盐商挣了钱不如让自己挣钱,而且有他们在,这盐税是肯定能收上来的。

    再加上昔日盐商进京拉拢官员,儿子听说扬州的官儿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挑的,用银子上下打点,挑选合适的,和他们沆瀣一气的,在吏部那边过一道手,到时候这些官儿庇护他们,他们只管偷税,当官的只管捞钱,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是好多年的事儿了,一直杜绝不了。

    只是盐税是大税,不仅多还源源不绝,这样稳定的税收取之于民应该用之于民,怎么收税是另一回事,该当别论,不该拿来和到底谁收税放在一起论,就是让内务府收税,谁能保证二十年后内务府的人不和盐商们沆瀣一气?儿子的意思是这税给户部,将来修缮河道,赈济灾民,都该从这税里拿钱。”

    康熙点头,这就是康熙的意思。

    太子看了一眼十三,没说话。

    十四迫不及待地说:“儿子觉得这税户部和内务府一替一年,都能收……”

    这是什么糊涂话,康熙都气笑了:“等等,十四这话听着也太不靠谱了,事儿不是这么算的。”

    “汗阿玛你听儿子说完啊!刚才哥哥们说了两个问题,一是不好收税,二是该给谁合适。一替一年就是不好收税的解决办法,您想啊,内务府就说‘去年你们给户部交的可不是这个数啊,’再下一年,户部会说‘糊弄谁呢,你们是只怕内务府不怕我们啊!’这不就把收不上税的问题解决了吗?”

    康熙笑着摇头:“傻小子,这确实是把税收上来了,但是也盘剥太甚,最终是百姓吃不起盐了。”

    他跟这几个儿子说:“你们回去都写篇折子交来,细说这事儿,再把你们想到的解决办法写在折子上,有不懂的去问哥哥姐姐,务必写的完整些,写的好的,朕重重有赏,嗯,十日后交上来,回去吧。”

    几个儿子躬身领了命令,十一和十四很有信心,因为设计盐税,这里面的道道最了解的是海棠。

    这俩都不约而同地去找海棠,十三阿哥也是这样想的,拉着十二阿哥问:“十二哥,找九姐姐呢,你去吗?”

    十二阿哥点头:“一起去。”

    四个人临上车,太子的太监跑来找十三:“十三爷,您等等,太子爷找您呢。”

    十三就说:“兄弟们先去,我等会去。”

    哥几个也没放在心上,十四上车就说:“去郎惠园。”

    第256章 逢婚礼

    十三到了太子跟前,太子本来想训斥他几句,但是看到十三高高兴兴地来了,也就把怒气压下,一副高兴模样招呼十三:“十三弟,来坐。”

    太子随后让太监去倒茶,拉着十三亲密地问:“今日这事儿你怎么看啊?”

    十三说:“弟弟在汗阿玛跟前说了啊,把这盐税银子拨给户部。”

    太子微笑了一下,侧身挨着十三,微笑说:“哥哥的意思是把这银子留在内务府,你先别急,听哥哥说完。哥哥身为储君不仅考虑国还要考虑家,国事即家事,家事是什么?是诸位弟弟都长成了,安家银子、建造园子的银子这些都是内务府出,除了弟弟们还有侄儿和宗亲呢,宗亲在宫里读书,一应开支也都是内务府在出,加上各处修建的行宫别院和开枝散叶这么多人口,都要花钱。

    再说了,谁身边没一群人依附?大家身边的太宫女也是内务府在养着,妹妹们出嫁也要一笔银子,这前后要花多少钱?这钱你算过没有?户部以前没这笔盐税银子照样能运转,现在也不缺这银子了,人家户部的银子现在都没花完呢。”

    可是户部的银库常空着才不是好事儿吧。

    十三压根没被他说服,他也不是四阿哥那种说顶撞就顶撞的人,而是低声劝说:“二哥,盐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何必争这个!争这个传出去就是您私德有亏,往前翻翻书,特别是前明,有皇帝从国库里拿钱都被骂的汗青留名了,这事儿沾染不得。

    您担心的是内务府的钱不够,依着弟弟看也不尽然,经过四哥一番劳动,关外的税不收上来了吗?关外都是内务府管着呢,还缺钱吗?”

    太子本想劝说十三,瞬间想起来关外的土地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那是皇家的私产,天上飞的、地上长的、水里游的全是皇家的。

    十三这话说得也对,那盐税一旦动了天下都看着呢,容易给老大授以把柄,也就打消了劝说十三的意思,自己也转过念头来了。

    这时候太监端茶来,太子这下是真的浑身松弛起来,端茶品茗,放松地说:“是哥哥想得少了,经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不该往内务府划啦。十三弟,你也知道,哥哥是为了你们这些弟弟着想,如今十五弟和十六弟出生,往后还有其他的弟弟,总要多顾着他们才是。再有如这次南巡这样的事儿,日后还会发生,总要积攒点银钱才好办事儿。”

    十三颔首:“太子哥哥您说的对,您所虑的弟弟都知道。”

    太子端着茶让了让十三,随后就说:“这事儿哥哥等会儿找汗阿玛去说,你们是找你九姐姐去问这里面的事儿是吗?”

    “是啊!”

    “回头你要是用户部收税的册子什么的尽管来,哥哥给你们把东西准备齐全了。”

    十三谢了太子,太子和他一起出门,亲自安排马车送十三去郎惠园,看着马车走了后太子自己去找康熙。

    一见面太子惭愧地说:“儿子今儿想差了,这笔银子该留在户部。”

    康熙看他这么说生出几分欣慰来,高兴的指着对面说:“来,坐着,咱们爷俩坐着说说话,你能这么想朕心里实在是高兴。”

    太子就明白自己差点走了一步臭棋,心里顿时生出庆幸来。

    而马车里的十三心情复杂,作为储君,二哥实在是有些扶不上墙!

    十三叹口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康熙说是给他们十天时间,可是在这十天内还有七阿哥成亲的事儿呢,能用的时间压根不是十天,大家都很着急。

    晚上在太后跟前,都该吃饭了十一阿哥还在伏案写字,这勤奋的模样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太后都觉得奇怪,问:“你汗阿玛赏你什么了?值得你下吃饭也要写。”

    十一阿哥说:“没说赏什么,但是孙儿不能让十三得意!看我如何扳倒他!”

    太后叹口气,跟舒宜尔哈说:“你这哥哥也到了争胜负的年纪了,我以为他一直躺着不动呢。”

    舒宜尔哈没来得及说话,十一阿哥说:“躺着和辩倒十三没什么区别,主要是这小子今儿在汗阿玛跟前公开反驳我,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说的很凶悍,也就是做哥哥的面子上挂不住而已,不是那种结仇的记恨。

    舒宜尔哈说:“十一哥,你再急也不用急这一回,先来吃饭,我给你想法子。”

    十一阿哥也饿了,把笔放下跟着太后和舒宜尔哈去吃饭。

    太后的饭桌上没食不语的习惯,就问舒宜尔哈:“给你哥哥出什么主意?”

    舒宜尔哈说:“自然是找人帮忙啊!比如姐姐啊哥哥们啊,一人帮一点,三五天他这文章就写出来了。汗阿玛又没说不许让哥哥姐姐帮忙,我说是找册子啊,往年的例子啊,钱财数目啊这些,靠着十一哥自己什么时候能弄完啊!”

    太后点头:“这主意好。”

    十一一盘算,把五哥九哥十哥全用上,顺便争取一下姐姐,八成十四哪个讨厌鬼也要找姐姐,要提前跟姐姐说好,要帮都帮,要不帮都不帮!

    十一点头:“嗯,就这么办!”

    德妃的跟前分了两桌子,一桌子坐女眷孩子,一桌子坐皇子们和海棠。

    德妃带着两个儿媳和三个格格一个孙女坐在炕上,四阿哥六阿哥带着海棠和十三十四坐炕前的桌子边。

    六阿哥看着海棠把吃剩下的排骨放到了盐宝的盆里,跟四阿哥说:“盐宝这盆子不错。”

    四阿哥看他一眼,再看看吃得很香的盐宝,就说:“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我亲自去外面给它选的,又亲自给它送去。”

    六阿哥问:“那盐宝原谅你了吗?”

    四阿哥摇头:“似乎没有啊!”

    此时六福晋怀里的秀宁喊着阿玛,六阿哥赶紧起来抱女儿。

    十三就跟四阿哥说:“我跟姐姐约定要抱盐宝的小崽子了,四哥你呢?”

    四阿哥说:“我也抱一只,要是送不出去,剩下的我都养着,不能让盐宝的崽没处吃饭啊。”

    海棠就觉得他想得太多!

    海棠说:“不行就给盐宝绝育了,就是不知道猫狗房的手艺怎么样。”

    正吃饭的盐宝抬头看海棠,海棠察觉到盐宝的视线很理直气壮地说:“看什么看,这是为你好,下崽多了对你影响很大你知道吗?”

    盐宝低头继续吃饭,然而四阿哥却很生气:“你怎么断盐宝的子嗣呢!”过分了啊!

    海棠在这时候发现和他真的没法沟通,也就不说话了。十三也说:“哪怕让盐宝的子孙回到草原上放牧呢,何必这样!姐你最好别这么想,猫狗房的人手艺潮的很,别伤着盐宝了,回头还是你心疼。”

    “行行行,听你们的,别说了!”再说下去她就十恶不赦了:“不说这些了,说点高兴的呗!”

    十四立即嚷嚷:“姐,汗阿玛让我们写文章呢,你要帮我!弟弟要拔得头筹!”

    海棠立即拒绝:“不帮,我忙着呢!”

    让帮忙写作业,你脸怎么那么美呢!

    六阿哥一边用勺子喂闺女蛋羹一边说:“你也别找我和四哥,我们都不帮你,你自己的事儿自己做。”

    十四忍不住嚷嚷:“要你们有什么用!”

    四阿哥就皱眉,十四这种对哥哥嚷嚷的态度让他很不高兴,四阿哥某些地方很死板,比如说兄友弟恭!十四这明显是对哥哥不恭敬。

    六阿哥说:“你少嚷嚷,这是汗阿玛让你写的,不是让我们写的,别人都是自己写,就你拿着哥哥写的交差,这是什么,作弊!你怎么不让我们代你吃饭啊!”

    十四说:“我也不是非要让你们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你们替我把把关行不行?替我想想法子行不行?”

    德妃立即说:“这事儿你该好好地跟哥哥姐姐说,你刚才是什么态度,再说我让你姐姐揍你!我看你是皮痒了,不会好好说话是不是?”

    看看人家十三,再看看你,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冤家呢!

    四阿哥看德妃生气了,就说:“别的辅助自然要帮你,不仅是你,十三弟也要写呢,你们要的东西我们一并提供了,这下就看你们各自的手段了。”

    十三立即笑眯眯地说:“多谢四哥!谢六哥九姐姐。”

    十四也说:“行,这就够了。”

    德妃疾言厉色:“十四!”

    十四立即一脸笑容地说:“谢谢四哥六哥姐姐,弟弟以汤当酒,敬你们一杯,十三哥,也敬你。”

    十三阿哥哭笑不得地端着汤碗和他的汤碗碰了一下。

    而这几日,七阿哥的婚礼临到眼前了。

    这婚礼是在宫里举办,然而康熙不打算回去!不只是七阿哥,八阿哥也是照此办理。

    他不回去也没说让太后和宫里的娘娘回去,眼看这事儿不能这么办,太子妃自告奋勇回去主持七阿哥的婚礼。这事儿太后得知了去问康熙:“这事儿是怎么安排的?”

    康熙说:“听礼部和内务府的!”

    礼部是管着礼仪的,内务府是提供钱财物资的,总该有个长辈在啊!太子妃再能干也是个嫂子,这不合适。

    太后就说:“我回去,我把这宫里的女人都带回去,回头婚礼结束了再回来。”

    康熙就谢了太后。

    这事儿算是有了一个体面的过程,太后在七阿哥成亲的那日笑呵呵地和来吃席的福晋们说笑,也全靠着太子妃把这事儿给办完了。

    七阿哥的婚礼结束后,康熙给四个儿子布置的课业也到了交差的时候。这四个写的都很好,十二也拿到了各项数据,总体来说,十一站内务府,十三站户部,十二主打一个两不粘,十四就和十二相反,是两都粘!

    康熙都没仔细看十二和十四的内容,看了看十一和十三的。十一写的也是一篇雄文,然而立意不如十三高远,十三站在民计民生方面考虑,所以这次拔得头筹的是十三。

    康熙让十三从御书房里随便拿一件东西,看上什么拿什么。把几个小兄弟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十三选了康熙常用的砚台。康熙高高兴兴地给他,还附送了一盒子好墨。

    到了腊月初,八阿哥的婚事儿也该办了,但是和办七阿哥的事儿不太一样,八阿哥办事儿那天下大雪了。

    一夜北风后京城的雪三寸厚,大半夜宫里的宫女太监起来扫雪,一边扫一边下,大早上太子妃安排全宫的太监来铲雪,连海棠身边的太监都借了过去。

    宫里的雪好说,外面的雪怎么办?

    海棠带着孙玫进了太后的屋子,太后已经装扮好了,问进来的海棠:“这中午还会下吗?”

    海棠回答:“不好说。”

    太后叹口气:“唉,这婚礼不顺啊!”这次的婚礼从开始都极其不顺,先不说因为敏妃去世被推迟,单说半个月前内务府去郭络罗家商量花轿路线和询问新娘在府中哪儿上轿,这才知道未来的八福晋要在王府出嫁。

    别说礼部和内务府了,就是路边的路人都摇头。安郡王府是她的外祖家,本来没什么,父母不在了,也有在外祖家出家的姑娘,但是外祖家和夫家一个姓,从这个爱新觉罗的门里抬出来到那个爱新觉罗的门里去不合适,皇家也是要脸的,最怕人说不讲伦理。要么回家,要么找个外姓的别院,怎么非要从安郡王府里出来呢!

    安郡王玛尔珲也急得不得了,差点对这外甥女急眼:你饶了你舅舅吧,你几个舅舅刚倒霉没两年呢,让你外祖家安生一点吧!

    这位八福晋起初谁劝都不答应。

    康熙因为这个还生气,直接说:“不答应也别成亲了,丢不起这人!她以为她是安王府的格格了!”

    八阿哥亲自上门去劝说,对方也是个犟脾气,八阿哥来回跑了五六趟才算是哄着她回本家办事。

    因为这个宫里都已经议论过一轮了,私下里德妃和桂枝海棠说:“惠妃和良贵人也不知道上辈子欠她什么了,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成亲都闹了这一出,将来怎么办?你汗阿玛已经很生气了!”

    海棠知道康熙是真的生出了解除婚约的想法的,还是那句话,他要脸,解除婚约不好解释,就是全把错推到女方身上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所以才没真的拆了这婚事。

    然而经过八福晋这一打岔,内务府的全部安排都乱了,又因为时间急,半个内务府都动了起来,也就是八阿哥有个好人缘,要不然内务府真的到处是抱怨声。

    哪怕是内务府紧赶慢赶,还是有些地方弄得粗糙了些,加上今日下雪,内务府还要搭喜棚,总不能让宾客一边吃着一边淋雪啊!这又增加了工作量,好在内务府极其庞大,全力运转什么事儿都能办成了,比如当初佟皇后那突然而来的封后典礼和半天后的丧仪,这么突然的大事儿都给撑住了,今天也不会出大错。

    内务府是久经考验,但是参加婚礼的很多人都不是。特别是负责揽总的太子妃,为了这事儿前天没睡多长时间,昨日晚上一晚上没睡。

    别的不说,就太子妃这尽心尽力的姿态,康熙对她比对别的儿媳妇高看三分,用太后的名义时常赏赐,别的弟弟妹妹们也对她很有好感,就如此刻,舒宜尔哈说:“唉,这折腾的都是二嫂。”

    太后听了也很心疼,就对海棠说:“你别坐着了,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让你嫂子喘口气。”

    海棠答应了,带着屁颠屁颠的盐宝去了阿哥所。新房就在阿哥所,海棠在八阿哥的园子里看到了太子妃。这会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六福晋和新婚的七福晋都在,陪着太子妃说话。

    太子妃说:“妹妹怎么来了?你们格格们只管坐着,等会儿花轿回来了一起吃席。”

    海棠说:“祖母心疼嫂子,让我来帮忙呢。”

    太子妃拉着她坐下:“哎哟,还是祖母心疼我,我就是坐着不动只管吩咐,内务府各处都妥当,我不过是白操心罢了。各位妯娌也心疼我,这不一早来陪着我坐着了,我和嫂子弟妹们说说话,这一日就过去了。”

    正说着有内务府的女管事跑来:“禀告各位主子,花轿来了。”

    太子妃对各位福晋说:“走,再去看看,没问题就这样了,等会就抬走。”

    众人一起跟着她出了屋子,在忙乱的院子里停着花轿,宫女掀开帘子让大家看里面。

    太子妃问:“炭盆、手炉、脚炉都准备好,别冻着八弟妹了。对了,让人再放进去一条红毯子,没毯子拿红被子也行,让她搭在腿上,今儿外面冷,她坐在里面没点东西盖着可不行。”

    连大福晋都点头,这安排很妥当。别看大阿哥和太子剑拔弩张,但是大福晋和太子妃的关系不错。太子对大福晋时常夸赞,大阿哥对太子妃很尊敬。

    几位福晋一人一句,把一些要注意要操心的都说了。

    因为这院子实在不大,旁边几处院子也被征用了。因为四阿哥和七阿哥还都住在这里,两家的院子里要什么有什么,用来招待女眷,几位阿哥搬走的院子里招待男人。

    这边太子妃坐着的时候少,在新房里进进出出,各处都查看,小细节也问询到位,外面通知说吉时到了,太子妃才说:“让花轿走吧,八爷那边如何?”

    有宫女回答:“按照刚才您的吩咐都办过了,您放心。”

    太子妃叫海棠:“妹妹,这会用到你了,你出去看看你八哥,我让宫女跟着你,她提醒你,你去检查一番。嫂子出不去,你去看着点。”

    海棠应了一声,带着太子妃的宫女和内务府的管事儿挤进去。

    宫女问:“八爷穿得厚吗?”

    八阿哥今儿满面春风,说:“大毛的斗篷拿到了,等会儿骑马不会冷。”

    宫女又问:“八爷可曾拿到了手炉?”

    八阿哥说:“马起云捧着呢,姐姐替我谢谢嫂子,不只是我,各位跟随的人都有安排。”

    八阿哥的太监马起云赶紧把手炉举起来给宫女和管事看。

    海棠这会看到扎拉丰阿了,扎拉丰阿因为仪态好姿容美丽,这种喜庆婚事上都拉他出来,他就在迎亲的队伍里,穿着海棠给他置办的新衣服,整个人神采飞扬地对着海棠大笑。

    这时候五阿哥挤进来说:“行了行了,该走了。八弟上马吧,放心,哥哥跟你一起去。”

    说完又去前面请裕亲王,康熙是不来参加婚礼,但是裕亲王参加了康熙已婚儿子的婚礼,每次都是以男方话事人的身份去的。而自从太子的婚事之后,扎拉丰阿就是跟着裕亲王,俨然是男方家里的一员了。

    众人步行出去,在宫墙边上上马,海棠跟着去送,看着队伍走了,六阿哥袖着手跟四阿哥说:“您就该听我的,前几日就该搬走,我不是说八弟不是好邻居,实在是他媳妇事儿多!”

    四阿哥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说了:“我那地方有些还没修好,再说了,我在这边和他们还隔着几个院子,在外面我们两家是邻居!”

    六阿哥才想起来,忍不住摇头叹息!

    四阿哥说:“这事儿赶紧办完吧,秀琳这几日会叫阿玛了,还在额娘跟前养着呢,我得回园子里去,要不然我闺女要忘了阿玛了。”

    海棠转头看看他,四阿哥问:“看哥哥干吗?”

    “没事儿,就想看四哥!”此时六阿哥转头看来,海棠加了一句:“还有六哥。”

    两个哥哥同时笑起来。

    这时候的大家回喜棚下面坐着,一群宗室簇拥着太子先走了,雅尔江阿叫海棠:“班布拉,走啦。”

    海棠应了一声,雅尔江阿高兴地说:“我儿子后几天过周岁,你可要来啊!”说着对摇尾巴的盐宝说:“你也来!”

    “汪呜!”

    “这狗通人性呢。”

    “行,我必去的,顺便再给老福晋请安,有大半个月没见到她老人家了,我听太后祖母说她如今畏冷,是吗?”

    “年纪大火力弱了,棉袄穿了两层,等闲不出屋门,就在火炕上坐着,我阿玛说再这么下去不是好事儿,找了太医来给老福晋调理。不过,我阿玛的身子骨也不好,时常有眩晕的感觉。”

    他忍不住叹息。

    四阿哥说:“冬病夏治,夏天的时候多下点功夫。”

    雅尔江阿实在是不想搭理他,过来一会才说:“四阿哥这话也对,回头问问太医。”

    他说得慢了,四阿哥也不是个泥人,也是有火气的,冷哼了一声。觉得雅尔江阿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海棠赶紧一手拉着四阿哥,一手拉着雅尔江阿:“四哥,雅尔江阿哥哥,不过是些银子,怎么就坏了兄弟情谊,你们小时候关系是很好的,我小时候看你们到处跑着玩儿,怎么年纪越大越疏远了。”

    六阿哥就说:“是啊,等会儿咱们坐一桌,大家喝两杯这事儿过去了。”

    海棠使劲握着雅尔江阿的手,六阿哥不断地拍四阿哥的背。

    四阿哥觉得:爷又没错!

    雅尔江阿想着:你横什么!

    但是雅尔江阿实在是挣脱不了海棠的右手,被握着手骨都是疼的,只能说:“六阿哥这话说的是,四阿哥,喝一杯?”

    四阿哥想:既然是雅尔江阿先低头,爷也大度一些。

    就说:“嗯,今日要多喝几杯才是。”

    六阿哥高兴地说:“这才是兄弟啊!四哥,过几日咱们一起去简王府,看看他们家是怎么给小阿哥过周岁的,明年咱们给弘晖办。”

    六阿哥这梯子都给出来了,雅尔江阿想着都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再唧唧歪歪,就说:“正是,我们还没见过弘晖呢,早先一直养在娘娘跟前,满月什么的也就是女眷们看了,周岁该大办一场抱出来让咱们家的人看看才是。”

    四阿哥也是这个意思,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海棠松开他们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没一会大家走到喜棚下面,一些上年纪的宗亲得找暖和的房子聊天去了,棚子下都是年轻人,个个火力足不怕冷。

    三阿哥看他们进来就招呼:“四弟,雅尔江阿,六弟,九妹,我们在作诗呢,一起来啊。咱们一起作诗给八弟庆贺新婚。”

    海棠顿时把笑容收敛了:“我就不献丑了,我不行,我看着兄弟们做吧。”

    海棠:谢邀,不想参与!

    第257章 闻大案

    八阿哥的婚礼结束后,除了惠妃和良贵人,太后和太子妃,其他人都在当天下午回了畅春园。

    五阿哥送海棠上车,说:“别担心,我过几日就送祖母回去。”

    太后在宫里要住几天,打发了八福晋回门才回畅春园,海棠掀开车窗帘子说:“嗯,我今儿回去跟汗阿玛说祖母过几日再回去。”

    五阿哥点头:“路上慢点。”

    盐宝的大脸挤过来,瞬间把海棠的脸从窗口里面挤开了,五阿哥笑起来:“盐宝你也慢点。”

    “汪呜~”

    马车开始动了起来,海棠就在车里捶盐宝:“你不乖了是不是,学会和我抢,皮痒了是不是?”

    说着就揪盐宝的耳朵,盐宝可怜兮兮地嗷鸣着求饶,并且连连后退,踩在扎拉丰阿的脚面子上一屁股蹲下去,喝得难受的扎拉丰阿忍不住说:“盐宝,你太重了。”

    海棠把盐宝拉开,让扎拉丰阿躺在凳子上,好歹能舒服点。问他:“喝水不喝?”

    扎拉丰阿觉得今儿的酒烧心烧胃,艰难地摇头:“不喝了!”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扎拉丰阿说:“还能有多少?安王府的亲戚和郭络罗家的亲戚都摆了桌子来认亲戚,奴才陪着王爷和八爷每桌喝一杯,差点没把奴才和王爷喝趴下!奴才头一回知道安王府的亲戚也太多了!”

    海棠说:“这还没算上蒙古的亲戚呢,那更多!”

    扎拉丰阿摆摆手,喃喃自语:“让奴才算算你还有多少个兄弟没成亲啊,大小舅子的婚礼都怠慢不得。”

    海棠笑着推他一下:“才没几个呢,六个弟弟加两个哥哥,也就八个而已!”

    八个而已!八个都不少了!说不定还会更多!

    扎拉丰阿实在是没办法抱怨岳父的儿子多,只能叹口气:“格格,可不单单是你亲兄弟啊,还有你堂兄弟呢,奴才今儿遇到保按阿哥,他拉着奴才一直叫姐夫,还说到时候让奴才去他婚礼上撑场面,奴才头一回觉得长的好也是一种错。”

    海棠说:“你要是长得差了,我全家都看不上你,我也不会和你好了。”

    “这倒也是,是奴才妄言给了。”

    扎拉丰阿说着就握着海棠的手打了一个哈欠。海棠看他很疲惫就说:“睡吧,睡一会儿舒服点。”

    然手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看着扎拉丰阿睡着了。

    车子到了畅春园,海棠带着盐宝下了车,嘱咐小李子把扎拉丰阿送回郎惠园,随后去拜见康熙。

    屋子里很暖和,盐宝也跟着进来,直接趴在墙边不动了。

    屋子里还有太子和其他几位阿哥,都喝得不少,康熙忍不住皱眉,各个阿哥一张嘴就是一嘴的酒气,很嫌弃地说:“都回去吧,别站着了,免得熏了朕的屋子。”

    哥几个这才告辞回去,海棠正打算说话,康熙抬手阻止她说下去,让人开窗换气,宫女们又赶紧捧着香炉拿着扇子来各处熏一熏除味。

    等窗户关上了,宫女退下了,康熙问:“老八的媳妇闹什么幺蛾子了吗?”

    “嗯……没有吧。”海棠没去看新娘子,也不太清楚,就说:“没听说,但是儿臣也没见,尚且不知道呢。”康熙叹口气:“朕当初不该给老八定下这个祸头子,安王府的外甥女那么这么多,怎么就选了这个!”

    “也不是啦,就是这位嫂子要求多了些,毕竟成亲这事儿一辈子一次,也能理解。”

    康熙冷哼了一声,明显不认同,可是事已至此,发生的事儿都已经发生过了,再说没意思。

    他把折子拿来递给海棠:“这是昨天送来的,策妄阿拉布坦不老实啊!派人往南疆潜伏,看来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海棠接过来看,看完才说:“他一直惦记着藏地,自然是舍不得南疆,一旦藏地得手了,咱们在南疆就是他的肉中刺,自然是非除不可,此人也是有长远打算的。”

    说到这里海棠就说了自己的计划:“儿臣打算明年去一趟藏地。”

    康熙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就点头说:“好,震慑一下他们,不过你自己要注意安全,藏地和青海不一样,那里对朝廷有二心的人多着呢。”

    “知道了。”

    两人又完善了一些细节,康熙对海棠讲了藏地各处势力的渊源。说完了这些后康熙又拿出一些折子来给海棠看,海棠和他处理了半日政务,本来想着给康熙请安后再去给德妃请安,没想到干了一下午的活儿还不算,康熙拉着她晚上一起吃饭。

    此时连盐宝都凑了过来,急得团团转,因为它的食盆没带来,刚才食盆跟着车子去了郎惠园。

    康熙就说:“朕再赏你一个,听说以前赏你的被老四的坐骑给踩烂了?”

    “汪呜!汪汪汪汪!汪汪!”

    康熙笑着和海棠说:“朕虽不懂,可见这狗子说起来都很生气。”他自己说着都笑了,问海棠:“你四哥就爱养狗,如今看见盐宝是个什么态度?”

    “自然是对盐宝很好,就是盐热爱爱答不理的。”

    康熙说:“就该这样,”说着说出手,盐宝凑过去让他挠下巴,康熙说:“这狗子有灵性。”

    说了一会下面送来一个新盆子,洗干净了装了一些带肉的筒骨,里面还有些煮熟的蔬菜和煮熟的豆子。

    康熙和海棠洗手后入席,康熙给海棠夹了一筷子鱼,说:“尝尝这个,这个好吃,刺儿还少,你多吃点。”

    “您也多吃点。”

    屋子里的宫女往来上菜送茶,这时候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来,在门外站住,喘着气跟守在门口的太监耳语了几句。守门的太监对屋里的梁九功打眼色,梁九功把筷子递给了自己的徒弟,悄悄地出去了。

    “什么事儿啊?没看到皇上正在用膳吗?天大的事儿也要等到用膳后再说。”

    “哎哟,梁爷爷,是大事儿啊!”这太监赶紧拉着他耳语起来。

    梁九功这种见惯大事的人都骇然失色,问道:“真的?!”

    “真的!顺天府的官员在外面呢,宗人府的人也来了。”

    梁九功跺脚:“怎么遇上这种事儿了!”

    他进去后看到康熙和海棠一边吃一边说话,康熙说:“这洋人呐,真是……没法说。商队这两天回来了,给朕送来一本书,没想到有人给朕立传,在那个法兰西的京城刊印出来了,这着实没想到,朕以为非大贤不可著书,没想到那些洋人不讲究!”

    海棠笑着问:“是吗?儿臣一定要看看。”

    “都是番邦文字,你未必能看得懂,不过你想看也行,让老九去学学那法兰西的文字,让他读给你听。梁九功,把那本书给班布拉,别放在朕这里,朕臊得慌。”

    海棠用手帕捂着嘴笑起来。

    梁九功小声地答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去取书了。

    没一会,一本法文版的书被梁九功送来,海棠放下筷子接过来,翻了翻,果然这字都不认识。

    康熙看到梁九功的眼神不对劲,就问:“怎么了?”

    梁九功啪地跪下,磕头请罪说:“奴才不该这时候扰了您用膳的兴致,实在是京城发生大案子了。”

    “怎么回事?快说!”

    海棠把书递给了身边的宫女,也看着梁九功。

    梁九功说:“刚刚顺天府和宗人府的人来了,说……说明珠大人的夫人,阿济格的女儿觉罗氏被刺死了。”

    康熙放松了下来,语调放缓了不少,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觉罗氏被刺死了?怎么回事儿?”

    梁九功说:“奴才也不清楚,顺天府官员和宗人府的官员在外面,是否传进来?”

    康熙说:“传吧。”

    梁九功站起来出去了,康熙给海棠夹菜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多吃点,你要好好养养才行。”

    没一会顺天府的通判带着一个副手进来了。

    康熙问:“金世鉴呢?”

    金世鉴是顺天府的府尹,这个通判小声说:“金大人……金大人……”

    海棠看到这通判的副手是博启,就跟康熙说:“金世鉴今儿参加八哥的婚礼了。”

    那就是喝醉了,来不了。康熙哼了一声,看了看宗人府来的人,是五阿哥。五阿哥忙着弟弟的婚礼,还要忙着这烂事儿,他怎么没喝醉,这么一比,更觉得姓金的不堪大用!

    康熙说:“胤祺你起来,梁九功,给他盛一碗饭。”

    这亲儿子的待遇果然不一样,五阿哥谢恩后爬起来坐下吃饭。而通判和博启跪着说今日的案件。

    “今日下午衙门接到报案,说……明珠大人的府上发生了命案,他夫人觉罗氏被刺死在家,罪犯当场抓获,是他府中的下人。起因是前几日明珠大人夸家中侍女眼睛好看,觉罗夫人就……就使人挖了那侍女的眼睛送给纳兰大人。那侍女的父亲气不过,就趁着今日夫人去赴宴回来,房中无人的时候潜入,一刀刺在腹部,重伤无救,死亡!”

    康熙听了就说:“秉公办理即可。”

    通判小声应了一声,海棠对着博启抬了一下下巴,博启拉了拉通判,两人告退。

    康熙跟五阿哥说:“阿济格早年妄图谋夺摄政王之位,对多尔衮的死密谋不报,胁迫两白旗附和,早就被你玛法在玉谍上除名,这事儿宗人府不用管。”

    五阿哥应了一声。

    康熙看海棠停了筷子,说:“怎么了?为了一案子怎么自己难受上了,吃饭吧,看你五哥吃的多香。”

    海棠挤出个笑容来,为那侍女感到难过,这父女俩死罪难逃啊!

    第258章 陷中堂

    海棠很同情这对父女,甚至是觉得觉罗氏这是罪有应得!

    她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别牵连那奴才家里人就行了。”说到这里,她立即换了一个说法:“这事儿不宜声张,阿济格的女儿明珠的妻子,这身份实在是容易让人抓住大做文章啊,这事儿放到民间,娘家和夫家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这案子赶紧了结了吧,而且防止明珠的儿子迁怒要把那犯人的家眷看管起来才行。”

    五阿哥说:“已经把那犯人一家包括犯人押到顺天府大牢了。这犯人选的这时机真是太巧了。今日八弟大婚设宴,明珠父子在八弟家喝酒,案发的时候都没回来。觉罗氏在宫里吃席,宫里的宴席先散了,她喝了几杯回来躺下睡着了,当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主子,屋子里院子里的婆子在躲在耳房取暖,以为她熟睡,也没人侍奉,留她一个在正屋。那犯人怀藏利刃直入后院上房竟然无人阻挡,听说是一刀毙命,极其干净利索。”

    康熙跟梁九功说:“传令内务府,训斥所有的宫女太监,三令五申,在任何时候都要有两人以上的宫人陪伴在皇子皇女身边,一旦发现只有一人陪伴或让主子落单,必要从严治罪!”

    梁九功应了,赶紧出去传旨。

    五阿哥问:“汗阿玛,这事儿……”

    康熙就觉得这孩子笨,再次说:“朕刚才说了,秉公办理!”

    海棠立即拍马屁:“汗阿玛仁爱百姓,只是亡羊补牢防微杜渐,贱籍是不是该取消了?”

    康熙手上没停,给海棠夹菜,说:“取消贱籍谈何容易,昔日是否要取消人殉都闹过大战呢,史册上某些仁爱的君子,很多都支持人殉,哼!”他摇摇头,“不可伤奴婢的性命不单单是《大清律例》,以前的《大明律》《大诰》难道没有写,《大诰》甚至有二编三编,后来严嵩的儿子严世蕃遵守了吗?别说他严世蕃,有权有势的有几个遵守的?谁不是草菅人命,甚至肉屏风,肉台盘,美人盂这些都是这人弄出来的。棠儿你要知道,有些字面上取消了不是说没有了。”

    “可是人殉后来就取消了。”

    康熙问:“真得取消了?”

    海棠想起来顺治去世的时候就有一个妃子殉葬,忍不住叹口气。“真是,世世代代的权贵都一个模样!”丑陋至极!

    五阿哥这回明白过来“秉公办理”的意义了,跟海棠说:“汗阿玛说了秉公办理,妹妹,这对那父女来说是极好的了。”

    海棠点点头,端起杯子说:“儿臣敬您一杯。”

    和康熙碰了一杯。

    这名利场上的生态和自然生态一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然而会在某个时候,一个小虾米会因为一个偶然事件让无敌的大鱼折戟沉沙,最终是一鲸落万物生。

    明珠在朝上几乎无敌,能称的上是算无遗策。这件事康熙一句秉公办理,明珠就会被索党群起而攻之,明珠再不是那个无敌的明珠了。

    纳兰氏也因此由盛转衰,明珠的子孙家产成了更大的大鱼嘴里的肉,这真是应了那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终究是吃进去的吐了出来,不过是吐在了别处。

    顺天府的通判这会出了畅春园,一把抓住博启的手:“老弟,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博启说:“皇上的意思是秉公办理!”

    “可,可纳兰家的两位爷如今暴怒,要让咱们把犯人交出来呢!”

    博启说:“大人,这会晚了,要我说咱们这会就是紧赶慢赶也赶不回去,不如先在我们家住下,明日一早再回去。”

    “是该如此,可,可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明珠大人那边得罪不起啊!”

    博启看看左右,就说:“您要是不放心,和我在这里等着。”

    “等谁?”

    “我也不知道,先等,总有知道消息的人。”

    这两人站在不远处,被侍卫看到就去驱赶,博启是威武的儿子,威武就是其中一班侍卫的头子,自报家门后,侍卫就好说话了,但还是不让蹲在这里,再往远处蹲一蹲。

    此刻这消息明珠一党中嗅觉灵敏的都知道了,今儿他们大部分在八阿哥的家里喝喜酒,出了这事儿,明珠家的奴仆来报信的时候惊慌失措难以掩饰,只要一打听就知道了。

    只是这会大阿哥喝醉了,八阿哥在宫里,没个人拿主意,这群人跟没头的苍蝇一样赶紧找明珠,然而明珠的宅子就在海子边儿,这是正黄旗的驻地守着皇宫的神武门,晚上戒严,这些人自然是去不了的。

    此时明珠家里全是火把灯笼,杜富贵趴在墙头看了一会,踩着梯子下来,旁边的太监问:“杜爷爷,如何?”

    “哎哟,他们家乱套了!”

    有太监问:“他们家明日办事儿,咱们家是不是要跟着随份子啊?”

    杜富贵说:“这份子钱没多少,给了也就给了,但是这事儿邪乎,杂家要去园子里问问主子,这事儿太邪乎了!”

    朱尔哈岱从神武门回金府去,刚进门就有侍卫说:“头儿,明珠大人家的管家来借白布了,我把咱们这库里的都借出去了。”

    朱尔哈岱说:“借吧,这种白事儿是能帮一把是一把,总得让这位夫人走得体面些。说点难听的,路上看到个暴尸街头的,自己手里有俩钱帮着买个薄皮棺材也行,这是给自己积德的事儿,能帮就帮。”

    “头儿你知道了?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估计这事儿宫里的几位主子也知道了。”

    太后身边还有十一阿哥和舒宜尔哈,十一阿哥不回去是逃避读书,因为年纪大了,不能再赖在太后跟前,只能在阿哥所住着。此刻太后身边只有舒宜尔哈,听了这消息把太后惊着了!

    “真的?刚才还见她呢?哦,她干过把人眼珠子挖出来的事儿,这……菩萨都不原谅她,这看着也是个慈善的人,怎么办出这么没良心的事儿来!”

    太后赶紧搂着舒宜尔哈,也不知道她是怕吓着舒宜尔哈了还是自己吓着了。

    太子妃好几天没休息好,早早地睡了,她睡下后,也没人给她说这事儿。倒是惠妃这时候是真着急,毕竟明珠是他儿子倚重的人,然而惠妃尚且没发现这里面的波涛汹涌,就跟心腹说:“这也太倒霉了啊!真是令人想不到,刚才还坐在一起吃饭呢,这会就阴阳两隔了!”

    左右的人问她:“要不明日一早跟大爷传信,请大爷和大福晋去他们家一趟。”

    惠妃说:“这是应该的。”八阿哥此时也听到了消息,他和八福晋刚才正在看礼单,猛然听到这消息,八福晋先埋怨:“真晦气,今儿我们大婚呢,宾客回去就发生这事儿,这是给我们找不自在呢!”

    八阿哥微笑着说:“福晋,此时别人不会往咱们身上想。”随后他问马起云:“这事儿后来怎么办的?宗人府和步军统领衙门怎么说?”

    八福晋也说:“揆方的妻子是康王府的格格,明珠的夫人是英亲王的格格,这事儿宗人府怎么说?”

    马起云弯腰回复:“顺天府先去的,把犯人一家带走了!接着是宗人府去了,简亲王和五爷都看了,简亲王因为身子骨不好,托了五爷带着顺天府的人去园子里了,去的时候天都黑了,这会怕是回不来了,要等明日才知道消息。这事步军统领衙门没插手呢。”

    八阿哥说:“这事儿不该顺天府办,明日看步军统领衙门怎么说。”

    他站起来走来走去,八福晋问:“爷,你想什么呢?”

    八阿哥自然是想着怎么从里面捞取好处,听见八福晋这么问,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明珠大人也是遭逢大难,他和夫人结发夫妻数十年,这会肯定难受。咱们两个如今也是一家人了,在外人看来,爷和你是从宫里分家出去了,该随份子了,以前这事儿没办过,爷想着怎么随份子,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安慰明珠老大人和纳兰家的两兄弟。”

    八福晋真信了他的话,笑着说:“这有什么值得你深思熟虑的,其他几位爷给多少咱们也给多少。明儿我去问四嫂……哦,四嫂不在这里住,她带着孩子住园子里。我去问问太子妃,再问问大嫂子!”

    八阿哥就夸起来:“福晋真是贤惠啊!”

    八福晋羞涩地推了他一把,马起云悄悄地退出来再关上了门。

    唯二住在阿哥所的十一阿哥这会昏昏欲睡,他的太监在外面说了几句话,然后几个人围在他炕边。

    十一阿哥睁开眼,看着几个人蹲在炕边,不解的问:“这是干吗呢?”

    其中一个说:“爷,我们有消息跟您说,证实了的。”

    另一个说:“好消息!”

    第三个说:“您要心想事成了!”

    嘛玩意?!

    十一阿哥皱眉:“有话说呗!”

    “等药来了我们再说。”这是怕十一阿哥撅过去了。

    十一阿哥冷笑一声:“这是把你们爷看扁了,什么大风大浪爷没遇到过。”说着抱着被子坐起来,问:“让爷心想事成的好消息?让爷猜一猜,爷有件事确实心心念念,明珠家的宅子要卖了?”

    三个人一起摇头,其中一个说:“虽然没到这一步,也差不多了。”

    这时候一个太监端着药进来,“不热不凉,刚刚好。”

    其中一个说:“药来了,奴才就说了,明珠夫人没了,今下午接近于晚上的时候没的,被刺死了。”

    “啊!”十一压根用不着药,“仔细说。”

    四个太监说了一遍,十一阿哥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说:“明珠就算是死期不到,想好好活着也难了!”老匹夫,你终于倒霉了!

    “这老东西该有今日!”六阿哥怀里抱着弘晖,和四阿哥十四阿哥坐在炕上说话。

    外面四福晋指派人送来点心瓜子,一肚子话要说的十四立即把人赶出去,急不可耐地问:“这事儿将来会怎么样?”

    四阿哥能看明白一些,但是他不打算跟十四说,十四年纪小,得到些推断就忍不住卖弄,一旦卖弄被汗阿玛知道了不是好事儿。

    六阿哥到底没四阿哥敏锐,只说:“明珠势力大,他媳妇这事儿是一把伤他的刀,索额图要是不握住捅他几下才不正常呢。这事儿要看明珠如果扭转局面吧!只是明珠得意的久了,早晚会有跌跟头的时候,上次大战押运粮草,后来的处置对他来说几乎跟挠痒痒一样,没伤筋动骨,这次就不知道能不能让老东西再过一关。”

    四阿哥想了很久,只说:“走一步看一步,此事不能急着判断。”

    十四阿哥看着两个哥哥:合着你们两个就这些?这些我也知道!

    他还指望听些更劲爆的内容呢,没想到是这些!

    “问你们还不如去问姐姐呢!”

    此时海棠和五阿哥在园子门口说话,五阿哥说:“此事与咱们无关,不用掺和。”

    海棠说:“我是这么想的。”

    五阿哥扶着海棠上车:“我就说你今儿住下吧,还非要回去。”

    海棠说:“也没多远,走几步就到了。”

    说着海棠上车,盐宝在车窗口对着五阿哥:“汪呜!”

    “走吧,盐宝要保护好你主子。”

    “汪呜~”

    马车出了园子,差点冻僵的博启碰了碰通判:“大人,起来,机会来了。”

    侍卫们勒住了缰绳,马车停下来。

    海棠掀开帘子,博启跑来说:“奴才给您请安,您最近可好。”

    “我一直都好,舅舅久等了。这位是?”

    通判说:“奴才王国安,汉军旗人,世居辽东。”

    博启说:“王大人一向尽职尽责,奴才跟着他学了很多,王大人平日里也照顾奴才。”

    王国安说:“应该的应该的。”

    海棠笑了笑,明白了这里的意思。就说:“汗阿玛因着今日之事对金大人很不满,这事儿若是步军统领衙门来管,你们就麻利地移交,毕竟该他们管,要是明日后日他们不来接手,你们要秉公办理。王大人今日是第一次面圣吧?颇为沉着冷静,将来必定前程似锦。”

    海棠在“秉公办理”四个字上咬了重音。

    说完跟博启说:“天太冷了,舅舅早点回去吧。”

    博启拉着王通判退了几步,马车重新动起来。

    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王通判立即拉着博启的手说:“老弟,哥哥谢谢你,回头事儿成了必有厚报。”

    “哪里哪里,这是老兄你的鸿运来了,走走走,外面太冷了,先去我家休息一晚,明一早去京城。”

    海棠搂着盐宝的狗头,她能为这对父女和那个家庭做的就是这些了,有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的无力,无力的感觉让她在车里重重地叹口气。

    盐宝的脑袋在她怀里动了动:“汪呜?”

    “没事儿,趴着吧,咱们一会儿就回去了。”

    车子到了郎惠园外面,侍卫们护送车子到了前院,太监和侍女们出来接着,车子一直到了内院海棠才下车。

    扎拉丰阿已经睡了一觉洗了一回澡了,这会正在灯下练习工笔花鸟,看她回来了到门口接着。

    “奴才以为格格今儿住在娘娘那了呢。”

    海棠叹口气:“本来想住着,但是明日必有人上门,所以今日就回来了。”

    扎拉丰阿不问她外面的事儿,就询问:“用过晚膳了吗?”

    “嗯,陪着汗阿玛用过了,就在吃饭的时听到了一件事儿,胃口就不好了。明珠的夫人被刺了!”

    “哦!这是大事啊!索相爷今儿晚上睡不着了啊!明日朝堂上就热闹了。”

    “是啊!这就是我说的明日有人要来的原因,你明日没事儿别出去了。”

    “奴才明白了。格格今日还要看书吗?”

    “嗯,看一会再睡吧。”

    “奴才和您用一个书房吧,省得再多烧一个火盆了。”

    海棠无可无不可,然而海棠晚上频频出神,看不进去书。

    第二天是个小朝会,并没有人对昨日的事儿有什么表态,更没人出面弹劾明珠一家子。

    大家都知道这是先积蓄实力,并不轻易出手,目前的第一战场在顺天府。

    金世鉴醒来后第一时间把下属骂了一顿:接这个烫手山芋干吗!?

    府丞说:“是他们家的下人先来报官的。”

    金世鉴说:“他们是旗人,就不归咱们管,你怎么就同意他们去了?”

    府丞说:“当时也是迷了窍了,一听说是杀人的大案,哪里想那么多,直接冲过去了,而且还近,没想到这是个烫手山芋!这接下来怎么办?”

    金世鉴说:“先移交给步军统领衙门!”

    结果步军统领衙门的九门提督出去巡视了,下面的人不敢交接。

    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员就敷衍顺天府的人:“这事儿等我们大人回来了再办。”

    结果九门提督跑得没影子了,半日不回衙门,可是纳兰家的人催着交出凶手,顺天府的通判不交。

    明珠虽然没以前那么威风八面了,但也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先是差了管家来索要犯人,结果顺天府的通判死活不交,说是与律法不符,哪有不经过审问就把罪犯交给苦主的,而且这苦主有权有势,极有可能会滥用私刑。

    结果明珠的亲弟弟索尔和来到顺天府,明珠的弟弟索尔和惠妃的父亲索尔和是同名,然而两家的地位简直是云泥之别。

    金世鉴实在顶不住纳兰家的压力,让交出罪犯,然而一贯圆滑的通判是死活不交,让整个顺天府都觉得这人是吃错药了。

    这通判也说了:“这案子是皇上跟前挂了号的了,要是这犯人有个三长两短,皇上问起来,咱们怎么交代。”

    移交犯人给纳兰家毕竟不合法,金世鉴就有些犹豫,他昨日没见康熙,但是知道这通判是见过康熙的,也就生出三分畏惧来。

    此时索尔和也知道这案子复杂棘手了,不提要提走犯人的事儿了,但是要求顺天府看好了这烦人,不许犯人出其他的意外,不许这烦人见其他人,提了一堆的要求后赶紧回去和明珠商量。

    此时明珠家里已经摆上了灵堂,来吊唁的人不计其数,很多人都想混进去,然而门子们也是火眼金睛,没点身份地位的还真的进不了明珠家的大门。

    索尔和跟明珠说:“大哥,你先别难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嫂子是宗室女,怎么不见宗室来人啊!”

    明珠确实很悲伤,再想不到自己夸了一个丫头,夫人就挖了人家的眼睛,两天不到,夫人就因此殒命。这一切的起源就是他夸了个丫头!他从昨日到如今还恍恍惚惚,此时听到弟弟这么说,老狐狸立即反应过来了。

    “对对对,宗人府该来人的。”昨日出现意外,简亲王和五贝勒爷都来了,就算是简亲王身体不好不经常出门,五贝勒爷这个吃遍了京城红白席的人怎么不出现?

    明珠瞬间从背后生出一股子寒意,冻得他牙齿打战,他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说:“要出大事儿了!”

    京城的官员们也看着呢,那些不入流的小官想混进葬礼上露脸结交权贵,明珠的党羽急不可耐地拜访,但是那些位置高且方向敏感的人发现不对劲了。

    当天下午,康熙看着太监把装大衣服的箱子抬来,打开盖子,里面是弹劾明珠的折子,这仅仅是一小部分。

    康熙问:“大阿哥呢?”

    大阿哥中午才醒酒,他就在京城,醒来就跑去见明珠了,两人说了许久的话。

    康熙又问:“八阿哥呢?”

    八阿哥一早就去明珠家里了,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新婚第二天就跑到热孝中的人家拜访不吉利的这回事儿。

    康熙的手敲了敲桌子,对太监们说:“收起来吧,都收起来吧。这些玩意没功夫看,先堆着吧。”

    太监们抬着大柜子出去了,康熙问梁九功:“太子呢?”

    梁九功低头说:“步兵统领刚才来求见太子,太子爷正在召见他。”

    康熙微笑着摇摇头,站起来到门外去了。

    门外天气晴朗,就是风大,北风一吹,吹到哪一处皮肤就跟刀子割肉一样。康熙也有些感慨:明珠,这个陪着平三藩收台湾征讨准噶尔的大臣,要以这样不体面的模样从庙堂离开了。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第259章 心茫然

    次日步军统领衙门还在敷衍,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衙门,俗称步军统领衙门,其主官步军统领俗称九门提督。

    此任九门提督名叫托合齐,刚接任不久,前任因为突发疾病辞官了。托合齐是十二阿哥的亲舅舅,原本他父亲是前安亲王岳乐家的奴才,后来全家成为内务府包衣,因此十二阿哥的额娘万琉哈氏才被选入宫中做宫女,值得一提的是,她们这批同日入宫侍奉的包衣女子中就有早早出头的德妃。

    托合齐虽然是十二阿哥的舅舅,却是太子的心腹,与十二阿哥几乎没什么来往,是太子党羽中很有分量的人物,因此太子为了避免被攻讦成蓄意加害,哪怕是该托合齐审理的案件,要求托合齐再三拖延。

    这也就是明珠为什么不让犯人落入步军统领衙门的目的,党争到了现在,什么事儿都会发生,不得不防!

    然而京城舆情汹汹,不仅仅是朝廷上,连街头巷尾都在传这件事,这案子在民间都有名字了:“奴才杀宰相妻案”!

    明珠顾不得葬礼,指使人在朝堂上争取把这案子放在刑部审理,如果刑部不能审理,就退而求其次让顺天府审理,绝不能让这案子落到托合齐的手里。

    明珠一党的官员已经开始收集托合齐的黑料了,不仅如此,还把顺天府府尹金世鉴的黑料收集齐了。

    之所以明珠要把这案子交给刑部,是因为刑部是个人数庞大的衙门,一旦犯人交进去,各方博弈之下明珠总能争取一个好结果。

    顺天府的衙门里能说上话的只有九个人,府尹一人,府丞一人,通判六人,推官一人。

    这九个人往日只有府尹明珠当他是个人物,下面的这些辅官儿谁会注意到,所以这时候开始打点施恩已经晚了。

    别小看这些辅官儿,这些人都是真正的老油条,在京城的一亩三分地和官场上早就摸爬滚打了很多年,富贵想要,命更想要,所以很多人会缩着不参与,越是参与的人少越难操弄,这话似乎是错的,正确的是越是经手的人少越是好操作,可是这次是因为上面有皇帝看着呢!

    明珠很明白,什么太子啊索额图啊,这些人都不重要,这些人这会只会添乱,虽然添乱很烦,只要无视他们就好。最重要的是皇上,皇上怎么想怎么判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朝堂上一轮争夺博弈后,这案子留在了顺天府。

    金世鉴在朝堂上听到这个结果当时就想昏过去,现在满朝廷和满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徇私枉法就是一桩难事!

    因为在得知他要审理这个案件后,他家夫人突然收到了几匣子的珠宝,又有人说帮他把老家的宅子给翻修了,还把他家的祖坟给重新修缮了!更有儿孙的前程安排都有人也包揽了。

    他就算是能把这些都推了,太子和大阿哥身边的心腹总不能不见!

    金世鉴只觉得这事儿简直是要命!

    太子身边的人说务必把这案子深挖下去,给民众一个交代,给朝廷一个交代!

    大阿哥派人说:“有句话说刑不上大夫,何去何从你该明白!”

    这施恩做完了,接下来就是展示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有人给他看来折子,这是弹劾他的折子,出来当官的屁股下面有几个干净的,姓金的看完只觉得五雷轰顶!

    金世鉴愁得两天没吃没喝没闭眼,和副手府丞商量这事儿怎么办,府丞就怕这案子判了之后有人找自己的麻烦,嘴巴跟河蚌一样,死活不开口。其他人早就躲了,反正不干他们的事儿。

    唯独王通判很积极,说这是仇杀,前面有案子在,可循旧例和参考律法审判。

    金世鉴他能不知道这道理吗?这要是一般的案件,罪犯没跑人证物证俱在,这当然能审理,而且前几日的案件今天都已经审理过了。

    可是这件事儿牵扯到了明珠,更牵扯到了党争。如今这千斤重担压在了自己的肩头,自己的小肩膀能扛得起来吗?压根儿扛不起来!

    “你的话说得简单!这件事顺了一半人的意思就得罪了另外一半人。这些人都是朝堂上的诸公,平日里都是大人物,哎,你们当初就不应该把犯人给带回来!”

    说了这么多了,那该怎么办呢?

    金世鉴也不知道,就拖着!

    他拖了两日康熙看不下去了,这金世鉴果然不堪大用,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

    金世鉴既然如此怠慢这一桩案子,那也不必再审理了。康熙以他“不堪驱驰”为理由,把人贬到外地去了。

    金世鉴得到了这个旨意之后不仅没难受,反而高高兴兴地带着老婆孩子收拾东西,火速离开京城到外地上任去了。可算是让他爬出这个火坑了。

    那么接下来谁做府尹呢?

    明党和索党的人积极推荐自己人去做府尹一职,太子和大阿哥也在不断的宴请几个兄弟,老三到老八这几个已经出来领差事的弟弟都已经有了门人,如果康熙要从他们的门人里面选,那么这官员就是听主子的,太子和大阿哥此时就是先拿捏了这几个弟弟,从而遥控新的顺天府府尹。

    无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都把海棠给漏掉了,因为海棠的门人奴才都在西北,京中没有她的势力,所以太子和大阿哥都没宴请妹妹。

    就是宴请了海棠也不会去,更不会听他们的耳旁风。

    康熙是知道的顺天府的那个王通判通过德妃娘家的关系攀附上了海棠。那天夜里是在畅春园的门口说的话,而且有侍卫在。

    康熙自然知道的清楚,在看清了这些儿子上窜下跳后就钦点了这位王通判,令人瞬间惊掉下巴!

    府尹是正三品,顺天府因为是京城最高的行政衙门,地位尊崇,不受提督等一系列上官辖制,控制着京畿十九个州县,权力巨大!而一个通判才是六品官,在京城压根不入流!

    谁都想不到这通判一跃升了那么多级,直接成了正三品的府尹!

    又因为这人当初比芝麻粒还小,目前在大家眼里是个没有主子的人。这些阿哥们都派人去接触想要收为门人,甚至太子就亲自派人去游说,这人都没答应,一门心思要秉公办案了!

    私下里这位新任的府尹王大人请博启帮自己给海棠带话请安,询问海棠的意思。

    这都已经是腊月了,因为这个案子康熙没去汤山行宫,就在距离京城不远处的畅春园,方便接收消息。海棠自然就住在了郎惠园,最近扎拉丰阿去当差了,海棠把妹妹们接来,弄了辆小车让盐宝拉着妹妹们在园子了到处玩。博启来的时候还带着王大人家的家人,博启说:“我们大人十分感激您提拔,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海棠就说:“提拔他的是皇上,与本王无关,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博启赶紧说:“是是,就是这案子,我们大人问您该如何审理?”

    “我怎么能知道?只是听说这对父女可怜啊!为奴为婢已经是没办法的事了。怎么因为眼睛长得好看就糟了女主子的妒忌被挖了出来呢?”

    博启明白了,明珠这下是翻不了身了!

    于是又陪着海棠在园子的小河边钓鱼,海棠让人把桂枝叫来见见舅舅,博启是第一次看到桂枝,把这个外甥女是夸了又夸,桂枝被夸的抿嘴笑,眉眼弯弯的,十分高兴。

    王通判得知了海棠的意思后,立即审判,杀人偿命,侍女的父亲判斩刑,全家流放南疆。

    这侍女的父亲在审判的时候又招了不少明珠家的事儿,做另案处置。第二日就有不少人来状告明珠,这里面有不少是被索党送来的,顺天府收了状纸,有的合并审理有的另案处置。

    一瞬间大家都知道,权势熏天的明珠倒台了!

    康熙对新任的顺天府府尹很满意,而这位府尹投桃报李,把原来的府丞给送去别的衙门,把博启提拔为府丞。

    这一番行动做完,哪怕是没去拜见海棠,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怪不得这小子胆子大呢,原来是巴结上了勇宪王府,怪不得不把犯人发配到宁古塔尚阳堡这些地方要发往南疆,原来如此啊!

    索额图就跟太子说:“这女王手伸长了啊!”

    十三听了皱眉,就说了句公道话:“索相爷,这京城王府有京城王府的玩法,藩王有藩王的玩法,她的封地传不下去,不就是京城诸王的一分子了吗?自然该有门人分派衙门啊!”

    这些皇子们都知道对着六部这些衙门分割下手,早早地圈定了自己的势力范围,那么她下手夺了顺天府也说得过去啊!

    如果她是藩王,这么玩却是犯了忌讳,然此时她这藩王已经名不副实了,这么玩儿是说不过去的啊!

    索额图问:“十三爷,您到底是站哪一边的?该不会是这会儿德妃管着您,您就向着她的孩子说话吧。”

    十三气得脸都红了:“您可不能这么说!”

    太子立即在中间和稀泥:“都少说几句吧!”

    索额图对着十三哼了一声。

    十三对这老匹夫也没什么好脸色,彼此都很生气!

    第260章 临过年

    太子让索额图先走,在他心里索额图是自己人,会无条件地服从自己,但是十三是需要笼络的,就要先安抚十三。

    他在索额图走之后跟十三说:“十三弟,你误会他了,索额图的意思并非是九妹妹不能参与进朝堂里的事情,而是这件事儿怎么说也要跟哥哥们说一声,他提前说了咱们也好提前做好准备不是。”

    十三只是点头,嘴里附和太子,心里却开始焦虑。因为他发现太子有个毛病,那就是有的时候里外不分,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里什么是外。

    他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海棠这次露这一手,让很多人意料不到,德妃还是从身边人说了才知道的。她的消息自然是从内务府的渠道里打听到的,不少人对海棠这次拉拔舅舅家很是羡慕,这些包衣人家送女孩进宫博一个富贵前程为的不就是让家族出人头地能熬个富贵吗?德妃简直是给内务府的人家打了一个样板出来!

    德妃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一方面很满意,觉得女儿给自己把脸面撑起来了,不管怎么说娘家得到了好处,自己每年打赏娘家人也底气足了,毕竟当初从娘家得到的好处回报过去了,回头他们再有什么条件再提什么要求?到那个时候就是想帮就帮,不帮算了,毕竟当初的恩情也算是偿还过了。

    另一方面,德妃又有些担心,海棠的这个行为无疑是从太子和大阿哥的嘴里夺肉,这种虎口夺食的行为必定会招致这两位记恨。

    然而德妃就是个宫斗能手,外边的事情虽然了解的不够清楚,但是外边的事儿和宫里边的事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只要往里面套一套就能明白。因此她知道平时倒也罢了,在关键时刻若是怂了人家也会看不起,该出手时就出手,所以担心是真的担心,高兴也是真的高兴。

    德妃是为了女儿高兴,其他的妃子对外面的事儿了解的不多,朝廷里面的争斗她们也打听,这种打听只是打听和自己儿子有没有关系罢了。在他们看来,若是没什么关系,还不如直接询问明珠的夫人是怎么遇害的,毕竟这些大人们的升迁和仇杀比起来根本不吸引人。

    宫中女眷们不在意,但是皇子们很在意。

    三阿哥尤其在意,大阿哥和八阿哥因为本就是明珠党中的一员,他们谋划这个职位是情有可原的。这个时候因为明珠倒台,两个人争相奔走,都想在大厦将倾前抢救出更多有用的人出来,没时间考虑海棠这一招到底精妙在哪儿。

    然而三阿哥心里很郁闷,和几个弟弟比起来他手中的门人最多,别人都是仨瓜俩枣,他手中的门人简直是成群结队。当初三阿哥还想着就算是遍地撒网也该能捞到一个自己的人吧。

    没想到半路杀出海棠这个程咬金来!

    三阿哥在家里没少对空输出,用文化人特有的方式在家里面把妹妹给埋汰了一遍。

    四阿哥和六阿哥在六阿哥的书房说话,说的也是这件事。

    六阿哥抱着在啃手的弘晖说:“其实想想也不觉得意外,妹妹是咱们兄弟姐妹里面最早出头的人,她要是没两把刷子我还觉得有问题呢。妹妹以前就是懒,不愿意插手朝堂里面的事儿,如今也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这倒是一件大好事呢。”

    四阿哥点头:“可惜有些人忙了半天,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六阿哥跟着笑起来,笑完了把弘晖的手从嘴里拉出来,小家伙不乐意了,哼唧几句还是把指头塞嘴里了。

    六阿哥就不管了,反正小孩子的手指上有二斤面,这会儿长牙,牙床痒,让他自己抠吧。

    这时候十四阿哥跑来,在院子里就问:“嫂子,我六哥在哪儿?”

    问着跑书房来了,看到六阿哥怀里的弘晖,上去就对着孩子的胖脸捏了一下:“宝贝大侄儿,叔叔好想你。”

    说完就敷衍地说:“给四哥六哥请安了。”

    四阿哥皱眉问:“你来干吗呢?”

    十四觉得这口气很冲,就说:“自然是来笑话你们的呀,亏你们两个还商量了好几回,没一点儿用,都不如我姐姐!”

    “嘿!”六阿哥气得磨牙:“你小子是皮痒了,是吧?”

    四阿哥冷笑一声:“既然是来笑话我们俩的,觉得我们俩没用,还在这儿干吗?找你姐姐去啊!”

    “去就去,谁稀罕跟你们一起说话。”说完就站起来跑到六阿哥身边,对着弘晖的小胖脸又捏了一下:“大侄儿,叔叔走了,过几天给你带好玩的。”

    说完真的跑了,四阿哥气得直运气!

    “看看咱们兄弟姐妹几个,哪个跟他似的,这真是个冤家啊!”

    六阿哥就说:“咱们比他大那么多,不跟他计较了!”

    四阿哥重重地叹口气,心想这要是自己儿子,自己绝对揍他!

    十四跑去找海棠,海棠和康熙在太后的院子里。

    因为乔老爷要来京城,海棠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会一直住在京城里面,今天来到园子里就是再和太后住一天,等明天扎拉丰阿散值了就搬回京城。

    此时太后身边还有舒宜尔哈和十一阿哥,太后今儿叫了康熙来就是为了十一阿哥。

    “他年纪也不小了,老九和老十有了福晋之后,就要轮到十一了。老九和老十都有了府邸,这下该给十一选了,他有看上的地方不敢跟你说,要让我来跟你商量。”

    康熙听了之后把茶杯端起来看着十一,问道:“你看上哪儿了?紫禁城?”

    十一立即嚷嚷:“看您说的!儿子是那种人吗!不过离着紫禁城不远,回头儿子来拜见祖母可以直接从神武门进来,很近的!”

    康熙说:“你这是看上前海了?”

    十一大气不喘地说:“儿子看上明珠的宅子了!”

    连太后都意外:“你说谁家的?”

    “明珠家的啊!”

    “不行,太晦气了!”太后是真的事先不知道这小子看上了哪里。

    十一却说:“有什么晦气的,说难听点儿,紫禁城里面难道没死过人?难道太和殿上没停过灵,早先紫禁城也不是咱们家盖的啊!”

    这话是实话,但是康熙听了想揍他!

    然而康熙也没立即动手,问:“人家那宅子现在有主人,你有什么理由搬进去?”

    “多简单啊,就明珠干的那些事儿,他的宅子还不够入官?又不查抄全部,他有地方栖身。”

    康熙是不想管明珠了,既然那地方是儿子看上了,那就这样吧。

    而且十一这小子把太后都搬出来了,不能不让太后满意,康熙转身跟梁九功说:“去吧,缓着些,明珠家的事儿办完了再说。”

    梁九功应了一声,十一立即谢恩。

    梁九功出门正好遇到了十四,十四看到他问:“梁总管,这是干吗去?”

    梁九功示意十四往屋子里看,就笑着说:“皇上把明珠家的宅子赐给十一爷了,奴才去跟内务府交代一下。”

    十四瞬间炸毛!

    他想骂人,怎么就晚一步让十一这病秧子抢了!

    “不行。”十四进去,看到大家的眼神都看过来了,瞬间把撒娇的模样收起来,先去请安,最后硬是凑在了康熙身边:“汗阿玛,儿子还没府邸呢,儿子想住在姐姐隔壁!”

    康熙对他很包容,就笑着问:“简单啊,你看看你十一哥和你六哥哪个愿意和你换。”

    十一说:“儿子不换,不仅不换,儿子觉得那宅子能给内务府省一笔钱,安家银子您少给儿子就行。”

    十四觉得这哥哥也太拼了,为了那宅子宁肯自降安家银子。康熙立即把这事儿给砸瓷实了:“行,反正你老阿玛的钱不多,能省则省,少给你十万两。”

    十一也没意见:“一言为定!”

    太后这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图什么啊!”

    十一说:“您别问!问就是孙儿赚了!”明珠倒台的太快了,十一一肚子的诡计都没用上呢,他原本是打算花点钱把这事儿办了,现在就是少了十万两也是赚的!

    十一达成这个目标后,瞬间就有点不知所措,这没有目标的日子真的好彷徨啊!

    康熙知道明珠家的宅子收拾得相当别致,二三十万很难修下来,十一拿到确实是赚的!也没再说什么!

    十四在一边逼逼叨叨:“儿子还没地方住呢,十一哥不走,六哥也不搬家,儿子住哪儿?”

    康熙问:“要不你去找其他王府问问,看谁家愿意搬走?”

    这怎么可能!真去问了,大伙当自己是失心疯呢。

    康熙伸手在十四的脑门上拍了几下:“放心,朕还想多养你几年呢,没事儿,你带着老婆孩子尽管留宫里吃喝,你老阿玛不会嫌弃你!”

    十四哭笑不得:“人家只会笑话儿子一把年纪了还靠着老子。”

    康熙笑着说:“没事儿,朕让你靠着,你四哥都不想走,明年说什么都不让他住了,你看朕对你比对你四哥强吧!”

    十四:并不想要!

    说笑了一会,康熙留下吃饭,吃完饭海棠要送康熙出去,太后说:“小花骨朵,你带着十四去德妃跟前吧,这几日要去京城了,走之前陪着你额娘说说话,晚饭回来吃。”

    海棠应了一声,知道太后要午睡,就带着十四和十一送康熙走。十一要去他额娘跟前坐一会,海棠嘱咐了十一阿哥几句带着十四去了德妃跟前。

    十四在海棠边高兴地说:“姐,我听说这次在争夺府尹的事上您大获全胜!”

    海棠看了一眼十四:“哪里大获全胜,不过是出了风头,好处没拿到多少!”

    “怎么这么说?”

    “一个府尹而已,比起明珠的同党,那些位高权重一品二品的官位,一个三品府尹也就那样了!”

    明珠倒台,他身边往来亲密的盟友和附庸都会倒霉,一品不好说,二三品会空出来一些,海棠手里的人很难填补这些空缺,最终还是由哥哥们的门人们角逐这些职位。哪怕这次出手极其亮眼,然而还是暴露出海棠在朝中高官中底蕴不够深的短板。

    十四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立即安慰说:“没事儿姐,咱们年纪小,往后多网罗一些人,再过上一阵子要是再碰上这样的事儿,咱们就能从容很多。”

    海棠笑着说:“没错,来日方长!有些事儿急不得!”

    两人一起走到了德妃的院子前面,德妃这里这会正热闹,四阿哥夫妻带着孩子,六阿哥夫妻带着孩子,十三也在,加上德妃和三个格格,这时候一群人正围着最小的弘晖说笑。

    海棠人没进来,盐宝却先跑来了。

    几个格格立即趴在炕上招呼盐宝:“盐宝你来了,还拉车车吗?”

    “汪汪!”

    海棠和十四进来,十四冲进来高兴地喊额娘,德妃拉着他问了几句,就招呼着海棠和妹妹们一起坐炕上。

    这时候四阿哥跟盐宝说:“盐宝,爷让人给你做了一件衣服,你要试试吗?”

    苏培盛赶紧出去拿衣服,盐宝听见没搭理,当没听见,躺在炕边悠闲地甩着尾巴。

    六阿哥跟四阿哥说:“它装着听不见!”

    四阿哥摆摆手,这时候苏培盛端着托盘进来,四阿哥从托盘里面拿出一块类似三角形的布料来,跟盐宝说:“盐宝,你来试试啊!”

    盐宝摇尾巴的频率都没变。

    十三格格趴在炕边说:“盐宝,四哥喊你呢!”

    一群人都微笑地看着,海棠在悠闲地嗑瓜子,也是笑眯眯的,不过她对四阿哥手里的那蓝色的三角形布料很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狗衣服。

    六阿哥说:“盐宝,你要是试衣服今天给你肉吃。”

    盐宝不为所动。

    四阿哥和六阿哥对视一眼,四福晋骗狗:“盐宝,其实那衣服是我让人做的,你试试啊,不合适我让人改。”

    盐宝动了动脖子看看她,又悠闲地躺回去了。

    德妃伸手,四阿哥把蓝色的布递给她,德妃自然替儿子着想,就说:“有心了,给做成了蓝色的。”

    十三兄妹瞬间对四阿哥感激地看了一眼。

    德妃哄着盐宝:“盐宝,来试试,你不试我不让你走,你主子听我的,我说不让她带你走你就走不了!”

    盐宝一翻身站起来了,德妃笑着说:“看这委屈样子,这真是成精了。不行了,我是不好再哄了,再哄下去就是恶人了,棠儿呢,给它穿上。”

    海棠就接过来看了看,这小衣服并不是规规矩矩的三角形,而是像三角形,上面还有盘扣,并且在一条边那里挖了两个洞。

    海棠趴在炕上,对盐宝说:“来试试啊!”

    盐宝这才跑过来,把两条前腿穿进去,再把盘扣给系上,这狗子瞬间看上去精致了一些。

    一屋子都笑起来,海棠用手拉了拉,能往衣服里面塞两三根手指,这真是不大不小正合适。

    桂枝就说:“四哥,这正合适呢!四哥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四阿哥说:“我说给内务府的那些人听,没想到他们做出来了!”说完之后带了些遗憾:“这看上去跟穿了个马甲似的,到底不够气派,回头我有时间了,看看如何做成麒麟或者狮子的模样。”

    他觉得不太满意,但是满屋子的人都觉得很好看。盐宝在屋子里听够了大家的吹捧和赞扬后,马上跑出去在园子里开始瞎溜达。

    它甚至溜达到了御前侍卫处,有人喊扎拉丰阿:“老扎,这是你们家的狗吧!”

    扎拉丰阿出来一看,果然是盐宝,还以为海棠来了,没想到这狗子是自己跑来的,围着扎拉丰阿转了几圈,扎拉丰阿明白了,夸了一句:“盐宝你穿上真好看!”

    这狗子心满意足地跑了。

    就有人问扎拉丰阿:“不给格格送回去?”

    扎拉丰阿说:“它自己跑不丢!”南巡的时候从城里追到城外都没追丢,盐宝是有点本事的。

    盐宝接着就去康熙跟前显摆,先鬼鬼祟祟的探头看看书房里有人没有,康熙发现它就问:“盐宝,你来干吗?”

    它立即钻进去,故意横着站,让康熙看自己的蓝马甲。康熙一边把毛笔放下,一边伸手,盐宝瞬间把大胖脑袋凑过去让康熙挠下巴。康熙笑着问:“这是给你做新衣服了?”

    “汪呜!”

    从书房出来他去西花园找五阿哥,五阿哥今日凑巧在,看到它跑来发现妹妹没跟着,尽管盐宝不停的在他跟前蹦跶,五阿哥愣是没夸它穿蓝马甲,非要带着它去找主人!

    因此晚上在太后跟前,盐宝再次得到了大家的称赞,此时海棠捧着盐宝的胖头问:“宝啊!今天让你到处美的小马甲是四哥送你的,那你原谅四哥了吗?”

    盐宝顿时满脸嫌弃,把脑袋从海棠的手里抽出来找了个地方趴着不动了。

    五福晋就说:“妹妹,你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盐宝此时正高兴呢,你说这个干嘛!”

    舒宜尔哈也笑着说:“盐宝的记性真好,那盆子的事儿还记着呢!”

    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想想就觉得这事儿特别可笑,特别是四哥那人从小就喜欢狗,这下算是误会大了。

    围着四哥和盐宝食盆的事儿大家说笑了半晚上,太后实在是熬不住了,就说:“天冷,夜也深了,早点回去吧,早点歇着。明日你们兄妹俩一块儿进城也好有个照应。”

    五阿哥站起来说:“这也没多远,您不必担心,我只要在京城里就去妹妹家里边儿看看。”

    次日海棠和五哥一起回了京城。

    这次回到京城之后,海棠一改往日的作风,并不再限制门房收帖子和拜礼了。一时间各路人马找关系想钻营到王府门下。

    海棠虽然开始和外边接触,开始和朝廷里面的这些大臣们来往,但是并不着急着收门人。她一贯秉承着宁缺毋滥不能像三阿哥那样来者不拒的想法!必须是知根知底的才会见,因此也不是人人都能拜见她的!

    都以为海棠在王府里休养,但是此时海棠已经在金府了。

    雅尔江阿来找海棠,想着和海棠一起联手挣点钱。

    他皱眉跟海棠说:“自从你四哥在关外一通王八拳打下来之后,我们王府如今各处开始捉襟见肘,一大家子要养活呢,我阿玛身体不好,我就要把这事儿给担起来,你有什么好路子没有,咱们合伙吧。”海棠就说:“我今年跟着南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东家,过年她要来跟我交账本,要不一起见见?”

    “行啊!”

    海棠说:“这事不单是我,还有我九哥十哥一份,他们是拿货,你我是源头,都有一份钱挣,话我说在前面,咱们是要公平合理做生意的,我一旦发现有人在背后生出二心来,这生意没法做了。”

    “这你放心,规矩我是知道的。我要求得也不多,有点儿钱能把一大家子老小给养活了就行,别的我不管,让我跟着分红就够了。”

    海棠点头,又说:“再有一点儿我要警告你们,人家是正经做生意的,你们别冒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来,我对你们这帮人再清楚不过了,凡是有些姿色的都想弄到手。”

    雅尔江阿立即说:“妹妹,你可别这么说,在外面养外室的人不是我,捧戏子的也不是我,我就跟我媳妇好好过日子呢,唉,我媳妇最近病了,我有点怕!”

    “你怕什么?”

    “我额娘就是生了我弟弟后没了,我看着我媳妇和我额娘当年有点像,我媳妇生完我们家老三就有点没精神了,看着有点病歪歪的苗头。”

    “这可要好好养养啊!”

    雅尔江阿点头,就说:“所以我才要赶紧弄点钱辙,要不然她又要操心。算了不说这些了,回头你那女掌柜来了你派人来叫我就行。”

    雅尔江阿想走,都已经站起阿里了,门外送来拜帖。

    海棠看了就说:“乔老板来了,你和我一起见见!说起来他送来的银子也有你们家一份,虽然少,可也是一笔收入,你们家的日子哪有你说的那么窘迫!”

    雅尔江阿苦着脸:“你们王府就你一个人,了不起加上扎拉丰阿,他才花几个钱啊!我们王府传了这几代人了,远的不说了,我这几个伯伯过年没钱了上门打秋风,我难道把他们赶出去?还有这些堂兄弟表兄弟,这是亲人近人,他们上门了我能给脸色看吗?咱们不一样,你是你们这一支的老祖宗没什么负担,我们就不行了。罢了,这事儿我记住了,明日我再来。”

    海棠问:“我是谁?”

    这问题把雅尔江阿弄不会了:“你是谁?你不是勇宪……你是什么道长来着?你让我想想。”

    海棠心想:就你这样,你怎么打辅助!

    雅尔江阿还在想:“什么道长来着,你道号是啥?清源妙道真君,哦,这是杨戬!妹妹,你容哥哥想想,这问得急了哥哥真想不起来。”

    海棠已经面无表情了!

    “我压根没道号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