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显老态

    九阿哥就该感谢这时候他穿了长衫,要不然这商路上能留下他的传说。

    到吃饭的时候他还在对盐宝控诉,在盐宝这里事儿算都过去了,该吃吃该喝喝。但是九阿哥却一直在碎碎念:“盐宝你就不是我妹妹养的狗,你这样像是老四养的,老四你知道吗?就是他踹烂你的盆的那个。你和他是一样的小心眼!”

    正吃饭的盐宝抬起头瞪着一双眼看着九阿哥,明显是生气了。海棠伸手在它脑门上拍了拍,盐宝低下头继续吃。

    九阿哥还在碎嘴子,十阿哥说:“九哥别说了。”狗都在嫌弃你了,四阿哥是话痨,你是碎嘴,你们两个还互相看不顺眼,都有毛病!

    盐宝吃完叼着盆出去了,外面抱残守缺夸它:“盐宝又吃干净了,真是好孩子,把盆放下等会给你洗。”

    九阿哥听到就说:“盐宝舔得真干净,怪不得人家说盘子盐吃得干净跟狗舔的似的。”

    对面海棠和扎拉丰阿站起来走了,九阿哥大喊:“走什么啊?没说你们俩的碗跟狗舔的似的,再吃点啊!”

    十阿哥头疼:“九哥,都吃完了,我也吃饱了,你赶紧吃,如今还有点凉呢,你说话的那会这热乎气散完了。”

    “哦。”

    出了门,扎拉丰阿就感慨:“九爷和十爷感情真好。”就九阿哥那样子,十阿哥是真不嫌弃他,放一般人身上早就受不了了。

    海棠点头,毕竟有人愿意陪着一条道走到黑地也真的是很罕见!

    这一路上有九阿哥真不觉得赶路寂寞,每天过得都很别开生面,总能发生点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儿来。因此海棠就觉得回京城的时间很快,似乎是一眨眼就回去了。

    海棠他们回来,太子主动跟康熙说去城外迎接弟弟妹妹。

    康熙听了之后十分欣慰,不停地说好。因此太子就亲自带人出京城迎接,同行的还有五阿哥和六阿哥。

    九阿哥虽然平时和太子的关系也不好,但是看到太子亲自出来郊迎,还以为自己和十阿哥有了多大的功劳呢,高兴的人都要飞起来了。

    他这么想是有原因的,海棠虽然有功劳,但是和以前相比功劳不算大。以前回来太子就极少迎接,这次太子之所以摆出这么大的排场来肯定是因为自己和老十。

    兄弟们见面之后,九阿哥和太子的感情也不好,就私下拉着五哥问:“哥,汗阿玛准备如何赏赐我们?外边有什么样的传言?”

    这个话问出来之后,五阿哥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啊?”

    九阿哥问得更直白了:“我们这一趟走下来怎么说也应该有个贝勒的爵位吧?”

    五阿哥:“啊!?你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汗阿玛有说过赏赐他爵位吗?

    九阿哥想了想,觉得就五阿哥这种天天座席,喝得迷迷瞪瞪的人,未必知道朝廷里面的动向,便就不再问了。

    太子没把“误入歧途”的两个弟弟放在心上,邀请海棠上了自己的车,兄妹坐车里说话。

    两人也没有说公事,而是说些闲话,彼此聊一些家里的事。比如说五哥家里有小宝宝了,十七阿哥出生了,今年九阿哥要成亲等。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要加上路途遥远,两个人努力维持相谈甚欢的表象。这种行为让两个人都觉得痛苦不堪,下车之后,海棠都觉得这样的日子过这一天就够了,多来几次就太难了。

    太子心里就觉得很难受,不乐意干的事情强迫自己去干,肯定会有逆反心理,因此生闷气。

    都在车里装一路了,所以回去后在康熙跟前还要装,要不然刚才就白装了。于是康熙就看到相亲相爱的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海棠给康熙请安后起来,看到康熙大吃一惊,康熙显出一丝老态来了。

    皱纹已经出现在他脸上,给海棠的感觉他仿佛从丰盈的果实变得蔫巴干瘪。

    普通人家,这时候说一句“变化很大”是没什么的。但是在皇家不能说,特背是不能给康熙说。

    康熙问海棠:“怎么对着阿玛看这么久,不认识阿玛了?”

    海棠控制脸部的肌肉和表情,一副高兴的样子:“看您说的,哪有儿女不认识阿玛的,就是一年多没见您了,想多看几眼,把这一年多没看到的补上。汗阿玛看着比儿臣走的时候更精神了呢,儿臣却不是,身体不行,去年养了很久现在精气神都不太足。”

    康熙说:“既然回来了你也别偷懒了,你在京城的时候咱们爷俩一起打拳。等会让太医给你把把脉,争取今年把身体养好了,你没事阿玛也不担心,你身体不好阿玛整日牵肠挂肚。”

    海棠点点头:“那咱们一言为定!”

    康熙跟后面站着的扎拉丰阿说:“回去看看你玛法去吧,一直惦记你,回来了也陪着你玛法住几日。”

    扎拉丰阿应了一声退下了。

    海棠本想问问费扬古的身体,这种场合不好多问,赶紧说:“汗阿玛,九哥十哥这次可是吃苦了。特别是九哥,我们过年的时候说话,他常说在家的时候不知道,出来了才明白家里的日子好过是因为有汗阿玛庇佑,一旦离开家里,没了汗阿玛的庇佑,日子真的是难过,简直是寸步难行。是不是九哥?”

    “哪……那自然是真的。汗阿玛,儿子发现做个人活着好难啊,满足吃饭穿衣都已经很难了,更何况还要养孩子和媳妇。儿子看到天上的飞鸟和地上的走兽,觉得有时候不还如投生成他们,最起码吃饱就行了,不必想那么多。儿子觉得做大树都比做人强,做人真是太难了。”

    康熙的脸都黑了。

    “这么说,你额娘把你生下来是生错了?”

    “啊?也没有。”

    “没有你说这么多是干吗呢!”

    “就,就行有所感。”

    “还有吗?”

    “还有就是……”

    “别的朕不想听了,你额娘惦记你,你去后面请安吧。”

    每次都不让人把话说完,每次都这样子。

    九阿哥心里絮絮叨叨,和十阿哥往后退了几步要走,康熙叫住他们:“慢着,等会儿回来跟朕一起用膳。”

    九阿哥也不走了:“汗阿玛,先吃饭吧,毕竟饿了,再说了,儿子去看额娘,额娘刚抱着儿子哭了两嗓子,儿子说‘您等会再哭,让儿子陪汗阿玛吃顿饭再来和您抱头哭’。这也不方便,先吃,吃完再说。”

    康熙看他这模样只气的想骂人,本想和他做一对情深义重的父子,这会只有一句:“滚滚滚!”

    九阿哥和十阿哥麻利地退出去了。

    九阿哥觉得这下舒服了,终于回到了往日的状态里了。那种回家的感觉在脑子里不停地刷屏,有种难以言说的愉悦和兴奋。

    康熙也跟海棠说:“先去后面给你祖母和额娘请安,等会儿朕叫你吃饭。”

    海棠应了一声,出来打算去追十阿哥,因为九阿哥是去看宜妃,而十阿哥是要去太后跟前看舒宜尔哈的。

    海棠想着追上十哥了大家一路,这时候梁九功追着出来,盐宝站住没动,海棠起初没听见,看到盐宝没动,站住往后一看,就看到梁九功提着衣袍小跑追来了。

    梁九功追上海棠,小声地说:“小主子诶,您要是有寿礼,悄悄地送就行了,别弄得大张旗鼓,朝野上下都知道了。”

    “为什么?”

    “自然是皇上岁数还年轻呢,太年轻了不能过大寿,要不然容易折寿。”

    海棠头一次听说,想到刚才康熙的面容,心里知道康熙现在忌讳年龄这事儿了。

    “哦,既然有这样的说法,那就按着这风俗来。”海棠点了点头,问:“您还有什么教我的?”

    梁九功赶紧摇头。

    海棠就说:“那行,这事儿就多谢梁公公了。”

    “您客气,客气了,慢走。”

    海棠心情复杂地去了太后那里,太后这里一群人等着呢,十一阿哥在门口等着,看到她就小跑着来到海棠跟前:“姐,你这日子选得好啊,二月底三月初回来了,我府邸里的花正要开呢,回头请你赏花。”

    “你府邸?建好了?”

    “早建好了,你隔壁。”

    “我隔壁,我隔壁是条路……明珠家的宅子?”

    “那是明珠获罪入官后分给我了。说到明珠,你可能不知道,他小儿子没了。”

    “啊?怎么回事?”

    “病得,病死了。这是真病,和别的没关系,全程康王府都看着呢。”明珠的小儿子娶的是康王府的格格,是郡主的丈夫。

    海棠听闻之后不胜唏嘘:“明珠风光了一辈子,这晚景不可谓不凄凉啊!”出身显赫,娶妻宗室,儿子成材。这一转眼,权势丢了,妻子死了,三个儿子剩下一个,最后只能跟着二儿子孤老终身。

    因此海棠就说:“这让我想起一个典故,黄粱一梦!”

    “他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啊!与黄粱梦没什么关系。他本就出身好,出来做个大官没什么,可他不满足,做了官儿嫌弃不是大官儿,做了大官儿觉得不够显赫,等到位极人臣了,还想翻云覆雨。这条路是他一步步走出来的,想回头已经一辈子了,所以苦酒是自己酿的,再苦也要吞下去。报应迟早是会来的,不过是早晚罢了,就是报应不到他身上,也会报应到子孙身上。”

    海棠问:“你怎么突然信这个了?开始信因果报应?”

    “没信,不过是话说到这里了,最近读书有所感悟,等姐姐不着急了,弟弟想和姐姐讨论一番读书心得。”

    海棠看看他,发现这也是大小伙子了,就一拳打到他肩膀上:“嗯,好啊!日后就做邻居了,真好。”

    十一哈哈笑起来:“弟弟也觉得真好!”

    第272章 悄然变

    海棠进去陪着太后说话,太后拉着海棠的手跟十一阿哥说:“你九哥回来了,在你额娘那里,你去见见吧。”

    十一阿哥说:“我走了就剩下您和姐姐了,五哥不在,舒宜尔哈和十哥说话去了,万一姐姐出去了就没人伺候您,我还是留下吧。”

    太后说:“知道你孝顺,可是你九哥也好久没回来了,去见见吧。就算等会你姐姐出去了,这里还有这么多嬷嬷和太监呢,我又不是一个人坐着,去吧。”

    十一阿哥应了一声退下了。

    太后拉着海棠的手说:“你眼看也不小了,今年十七了吧,我记得你是康熙二十二年生的。”

    “对,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二。”

    “保按比你小几天。”

    “嗯,您记性好着呢。”

    “哎哟,你生日这样的事儿我能忘了吗?去年你没回来,保按成亲了,带着他媳妇来给我磕头,说起你来,我说咱们家的格格自来是出嫁的晚,你大概还要过几年才能成亲。可是今年扎拉丰阿他祖父就病倒了,前不久你伯父去探望他,费扬古问你伯父什么时候让你和扎拉丰阿完婚,他万一没了,也不会有牵挂。”

    海棠问:“伯王不会不跟我汗阿玛汇报,我汗阿玛怎么说?”

    “你汗阿玛的意思是费扬古想的多,哪有为了一个臣子让郡王迁就的,你们想完婚怎么也要几年后才行。”

    海棠点头,结婚生子是早晚就要有的过程,对于海棠来说是越快越好,因为年轻生了孩子恢复得快。

    她听祖母聊这个,想了想说:“二五年后必是要成亲的,成亲后我赶紧生个孩子,趁着我额娘身体好还能帮我看着,要不然我就真的脱不开身了。”

    太后高兴地说:“没事,你额娘要是看不了送我跟前来,我看着。”

    海棠哭笑不得,不敢让她劳累了,太后的年纪也大了,早年还有精力照顾孩子,现在眼睛都花了,身体大不如以前,海棠是真不敢让她再劳累。

    说了一会,海棠就问:“要不然等会请汗阿玛来这里咱们一起吃饭吧,不能我们吃的高高兴兴单留你一个老太太在这里啊,是不是?”

    说完就跟嬷嬷们说:“你们去请汗阿玛过来,就说今日团圆饭一起和祖母享用。”

    没一会康熙带着太子来了,九阿哥和十一阿哥一起过来,十阿哥和舒宜尔哈也来了。

    中午在太后这里吃了饭,康熙临走的时候跟海棠说:“这两天你先歇着,让你两个哥哥先来朕跟前报告,回头朕再和你聊。”

    海棠应了一声。太后就打发海棠:“去你额娘跟前坐一会吧,她也等你很久啦。”

    海棠和太后告辞往德妃的院子里来,德妃的院子门对着后湖,湖岸上一株垂柳,几个太监正领着弘晖在树下玩儿。

    这时候一个太监远远地看到海棠往这边来,身边还跟着摇尾巴的盐宝,立即说:“郡王来啦。”

    一些太监跑院子里报信,几个太监赶紧把蹲地上的弘晖扶起来,哄着他说:“大阿哥,您看那边,那边是姑姑回来啦。”

    “咕咕?”

    “是姑姑,不是咕咕。”

    “咕咕~”

    反正年龄小,太监也不多纠正,就说:“姑姑回来了,咱们大阿哥是不是要去请安呢。”

    “嗯!”

    他哒哒哒跑了几步,盐宝也开始加速,然而盐宝是个一百多斤的胖子,跑到孩子跟前拦住路,绕着小孩子转了两圈,这大兽的模样吓得弘晖不敢动。

    海棠刚要夸这孩子胆子大,弘晖就看到海棠身后跟着两个长相凶恶的太监,没被大狗吓住,倒是被两个太监的相貌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海棠赶紧抱着弘晖,拍着他的背说:“哎哟小晖晖,不哭不哭,不哭啊!姑姑亲亲,亲亲就不哭了。”

    海棠刚抱着亲了两口,小孩子立即哭着推开海棠的脸,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男女瘦瘦不亲~”

    “还不知道你居然是个正人君子啊!我非要亲!再亲一口!”

    “额娘,阿玛,叔叔,有人要啃我,呜呜呜呜~祖母,额娘~”

    海棠一看,这是真哭了,抱着赶紧哄他。盐宝刚才围着看,等到弘晖哭了,它撒丫子窜进德妃的院子里了。

    等海棠进德妃屋子里的时候,盐宝的狗头都被德妃抱着拍了好几下了。

    弘晖进屋看到额娘赶紧伸手,四福晋接过来,跟海棠说:“妹妹回来了,你四哥这几日忙,等晚上见吧。”

    “好。”

    说完就看到六福晋挺着大肚子站起来,海棠看着这肚子,赶紧说:“六嫂子快坐下,哎哟,你这是快生了。”

    六福晋扶着宫女的手坐下说:“嗯,快了。”

    四福晋说:“这是特意来接你呢,往日你六嫂子都不出院子门。”

    “辛苦嫂子了。”

    六福晋心里想着德妃惦记女儿,就主动问:“一家人,说什么辛苦。好久没见了,我也惦记妹妹,听说去年妹妹受伤了,如今怎么样了?娘娘惦记您好久,因为这事儿连着求了一个多月的菩萨。”

    海棠赶紧来到德妃跟前,给德妃磕头:“女儿回来了,惹您担忧了。女儿的伤都好了,您别担心了。”

    “快起来。”德妃拉着海棠:“刚才你六哥回来说把你接回来了,我心里才松口气,这回亲眼看到你这才变得踏实,怎么样?一路还好吧?”

    “嗯,路上有九哥十哥照应,比前几次路上好过得多。”

    “那就好,来坐炕上。”

    “妹妹她们呢?”

    这时候暖阁里面桂枝应了一声:“我们在这里呢。”

    说话的时候里面的宫女打起帘子,二个格格出来,后面跟着两个侄女,还有四阿哥的侍妾李氏,李氏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六阿哥家的秀宁和四阿哥家的秀琳上前请安,孙玫赶紧把两个小姑娘抱起来挨个送到海棠身边坐着。四福晋指着李氏怀里的说:“妹妹,这是你二侄儿,你四哥给取名叫弘盼,去年冬天生的。李氏,抱给格格瞧瞧侄儿。”

    李氏抱着孩子屈膝蹲下去请安,随后站起来给海棠看。

    海棠看着是个瘦瘦的孩子,小脸蜡黄,这就是不健康啊。海棠说:“来,让我抱抱。”

    盐宝挤过来前爪搭在炕上也跟着看,把海棠身边坐的两个小女孩吓呆了,桂枝过去抱着盐宝的狗头给推开。

    海棠注意到抱怀里的婴儿也不重,没几斤重量,海棠抱着挺心疼的,跟德妃说:“这要好好养养。”

    德妃点头。

    海棠跟孙玫说:“我手串上有个金石榴,拆开穿上红绳给孩子绑在胳膊上。”海棠跟德妃说,也是让李氏听的:“是我去南疆的时候,他们那里有个长老送我的,是个很小巧别致的物件,据说是祈求福寿的,送给侄儿了,只盼着他将来平平安安多福多寿。”

    李氏抢在德妃前说话:“妾替二阿哥谢郡王了。”

    德妃不悦地说:“用不着你谢,把孩子照顾好就行了。”

    李氏讷讷不语。海棠把孩子递给了她,嘱咐她:“多照顾吧。”

    海棠跟满屋子人:“这次我带礼物回来了,等会让孙玫给你们送去。”

    六福晋不耐久坐,这时候捂着肚子皱了一下眉头,德妃看到了,跟四福晋说:“今儿都见到了,留我们母女说话吧,你带着孩子回去,该歇着的歇着,该跑着玩儿的接着玩儿。日子长着呢,过几日再聚吧。”

    四福晋应了一声,德妃又对双喜点头,双喜立即出去吩咐人抬轿子,她要亲自送六福晋回去。

    海棠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评价德妃和六福晋这对婆媳。

    外面把这些女眷安排离开后,桂枝领着十二格格和十五格格回房间里看礼物去了,她们走的时候还加上了盐宝,盐宝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德妃这才放松下来,叹口气歪在了榻上跟海棠说:“闺女,躺着,躺着舒服。”

    母女两个歪在大靠垫上,海棠问:“我做闺女的看出来了,您这日子过得不好啊!”

    “哎哟,事儿多啊!十二和你这两个妹妹不是我亲生的,我真是轻不得重不得。这二个孩子也乖巧,可是他们的婚姻大事让我头疼,这两个格格的夫家在哪儿?将来夫家对她们如何?就是十二将来娶妻生子我也要操心。这些倒也罢了,还有你的事儿呢。”

    海棠笑着说:“您是为我和扎拉丰阿发愁吗?我祖母说了,我汗阿玛这两年不让我成亲。”

    “那也有成亲的时候啊,”德妃说到这里直起身子说:“你汗阿玛跟我说了,说开始给你做家具了。”

    “什么意思?”

    “看你个笨丫头,还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开始给你置办家当啊!你成婚用的大床,家里的桌椅板凳,这些都要做出来,这不仅是给你结婚用,也是给你传家用。你汗阿玛跟我说你王府用的盘子筷子,内务府都开始提前准备了,这些用上五六代人都用不坏。他给我露的意思,是你二十岁或者二十一岁和扎拉丰阿完婚,你的孩子最好在二十一或者是二十二生下来。”

    “啊?”

    “你啊什么?我生你四哥的时候才十五。我二十五都生你妹妹了。如果你身体不好,生孩子还要往后推。早点有个孩子,早点都放心。”

    海棠明白这个意思,有个孩子就等于有个继承人,不至于最后人死政消。

    海棠把这事儿抛之脑后,又问:“那家具呢,我现在有家具啊,为什么还要做家具?”

    “现在是凑合用的,这次做的才是给你传家的。而且扎拉丰阿又不会带来,自然是你老子给你准备啊,准备这些他高兴着呢。”

    海棠想了想,跟德妃说:“太子成亲的时候就没这些。”“太子都要继承社稷了,还用在意那一两双筷子吗?”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海棠居然无法反驳!

    接着德妃和海棠说起宫里的事儿来,才知道二阿哥一连夭折了四个儿子!当然了这些儿子都是侍妾生的。

    荣妃知道之后哭的眼睛都肿了,德妃她们去看望她,荣妃捂着心口说心疼,这可是四个孙子啊!

    如今四妃都做了祖母,都能理解她,理解归理解,生死有命,都做不了什么。

    海棠很想问二哥家夭折那么多孩子是天灾还是人祸?主要是这个比例太惊人了。

    大阿哥家没孩子夭折,太子家里是夭折了两个女婴,四阿哥家里是夭折一个女婴,五阿哥家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好好的,六阿哥家是只有一个女孩,好好的没事儿。七阿哥家现在也是只有一个女孩,如今挺好的。除了太子家,就二阿哥家特殊,五个孩子没了四个!

    不过这事儿也就是肚子里有疑问,说都不能说,一旦私下聊这个被人传出去,又是风波。

    海棠和德妃聊了半天,德妃刚说到八格格要出嫁的时候,外面有太监来请海棠,说是康熙要带着海棠打拳。

    此时接近黄昏,海棠在德妃这里换了一身男装,重新梳了辫子去见康熙。

    康熙在前湖这里打拳,等海棠来了,他一边打一边问:“和你额娘聊什么呢?”

    “哦,她说十妹妹和策凌的快完婚了,还说您给我准备家具了。”

    康熙笑起来:“嗯,这两年开始给你做家具,南边的那什么千工拔步床不错,木料砍伐下来,光是要阴干就需要几年,更别提打磨制作了,都要提前准备。”说到这里他收拳站住,跟海棠说:“放心,阿玛给你办个热闹的婚礼,场面要大,来宾要多。阿玛在九经二事殿给你宴客。”

    海棠在笑,心里比较了一下,还是不如太子,太子那是在太和殿宴客!

    康熙不知道她肚子里的想法,徐徐地说:今儿教你养生,养生分二步,第一是饮食有节,起居有序。饮食要荤素搭配,吃七分饱,不可暴饮暴食,平日不能暴饮暴食!年节或是有喜事,小酌一杯,不可滥饮。

    第二,是要爱干净。第二,是要神静心和,要做到清心寡欲和心神宁静。除此之外再配合着打拳射箭等,强健体魄。人啊,活到七十都是难事,所以也别盼望百岁,更别说是千秋万岁。养生是为了让身体强健,不是为了延年益寿。来,跟阿玛学,先练习这路拳法。

    海棠赶紧把长衫的下摆掖在腰带里,站在一边摆开架子跟着学。

    这时候有小太监跑来,在梁九功耳边说了几句,梁九功跑来欢喜地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王贵人有喜了。”

    康熙“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给海棠示范:“……这样,掌根使劲向上推,这一招疏肝解气。”

    海棠学着他一掌向上推出,瞬间觉得腰有点不对劲。

    海棠大叫:“阿玛,汗阿玛。”

    “怎么了?”

    “我腰,腰闪着了!”

    “你这孩子,你这笨孩子,都没法说你,闪着了还是抻着了?”

    “不知道。”

    远处站着的一个老太监过来,在海棠的腰上摁了摁,然后摁着肩膀一转,腰不疼了。

    “不疼了阿玛,再来再来。”

    “朕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小东西!”康熙一边打拳一边说:“你大哥喝成了一个将军肚,你过几日看看就知道了,上马都费劲!你二哥也胖了,早晚也是个胖子。你二哥就别说了,现在射箭也手生了。说到射箭,你四哥都不配被放进来说。”

    海棠哈哈哈笑起来,接着往下说:“五哥也是个胖子,肚子上跟扣了一口锅一样。六哥也浑身都胖了,七哥和八哥还好,九哥那身肥膘就是走了几千里也没减下去,您是不是想说这个?”

    “嗯,就是这个!不仅想说这个,还想说你怎么都吃不胖,太胖了不好,太瘦了也不好啊!”

    说到这个海棠是朕佩服康熙,这人的身材是真没变过,生活极其自律。海棠一边打拳一边说:“本来吧,儿臣想给您庆寿来着,今儿梁公公说了些民俗,儿臣才知道原来是儿臣没见识。不过礼物是真的做出来了,也不让您猜猜是什么了,直接跟你说是一件衣服!儿臣亲手缝的,丑是丑了点,毕竟儿臣第一回干这针线活,你别嫌弃。”

    正好这会打完了拳,康熙兴致勃勃地说:“是吗?也不必等到过寿那日送来,今儿拿来让朕试试。你就不必弄这个,你当年去拿下青海比送一百年的寿礼让朕高兴。走,去寝宫等衣服。”

    等衣服拿来他穿上,康熙对着穿衣镜看了一会,高兴地说:“哎呀,朕也是穿上闺女亲手做的衣服了,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海棠问:“姐姐妹妹没孝敬过您吗?”

    “孝敬了,都是身边人做的,拿到朕这里就是她们亲手做的了。”

    海棠哑然失笑。

    康熙转身跟海棠说:“再比如做粥,端过来说亲手做的,亲自动手的事儿就是最后出锅的时候撒了把糖。你二姐以前就干这事儿,有一次糖放多了,齁甜齁甜的,还问朕好不好喝。”

    “那后来呢?”

    “朕说好喝,把粥给喝完了,闺女的一片心意不能抛费了啊。”

    海棠这时候问:“您该不会想说我这衣服做得不好,为了闺女的一份心意,您要昧着良心夸好吧?”

    “哪能呢,朕明天就穿着接见大臣,见人就跟人家说这是朕闺女孝敬的。”

    “别别,不至于不至于。”

    海棠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人!实在是这衣服的针脚过于丑陋了些,有的地方因为缝制的时候抓的太紧皱巴巴的,这是熨不平的。

    “汗阿玛求您了,您闺女还想要脸呢!不能咱们爷俩一起丢脸。”

    “你的意思是朕能丢脸,你不能跟朕一起丢脸,是吧?好说,梁九功,明日请各家宗室爷们去郎惠园赏花喝酒,酒席就设置在那条海棠路下面。酒席的银子是勇宪郡王出。”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说完没动静。

    康熙看着他:“这老奴才也没用了,这不是说着玩呢,明日真请。再跟他们说,有西域乐舞助兴。”

    海棠问:“汗阿玛,您这是有什么安排?”

    “今儿你九哥和十哥跟朕说了些事儿。朕本来不想出本钱,但是又觉得该是有收益的,只能借鸡生蛋,所以让各个王府出钱,让你九哥和十哥去办事儿。”海棠点头:“懂了,是我九哥十哥借着我的地方,请您和诸位宗室王爷贝勒们冒一回险。儿臣不是不懂规矩,有些不该问,自然也不会问,就想知道您想让一家拿多少?这样儿臣明日能和哥哥们一起唱双簧。”

    康熙想了想说:“一家五万两吧。”

    “那不少了,您觉得我哥哥他们……”海棠说到这里没再说,康熙不信任儿子还要信任谁呢?

    康熙则说:“你九哥虽然处处不成器,他想干好一件事的时候,朕这个做阿玛的不能不推他一把。就算是吃亏了也没什么,他还年轻,吃亏了还能再站起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有个念头,那就是太子几乎没犯错的机会。

    小时候不犯错,是因为康熙不允许他犯错,太子在给群臣讲书的时候,在八旗前展示骑射的时候,康熙不许他出一点错,这关乎颜面。

    再大了他不用在人前展示了,开始理政了,还不出错,这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比如说海棠,她在执行计划的时暴露出不善内斗,心软的毛病,康熙早发现了早针对,也能把一些能引发人心软可能导致妥协的事交给别人。

    比如说九阿哥十阿哥干的事儿,除了做买卖就是收集情报,除了收集情报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做,这种事儿里面一旦有一丝的心软就办不成,所以作为西北的定海神针,勇宪王就不知道九阿哥和十阿哥的计划,这本该是她知道的且参与制定的。

    康熙现在的担心就是太子,太子犯错比不犯错强。犯错了能及时纠正,如果等到他登基了,那时候再犯错,就不是一个错了,极有可能是葬送江山。

    康熙此时冒出一个心思:该和太子谈谈,看他怎么看待江山社稷。海棠就知道这是大争之世,九阿哥十阿哥出去一趟就知道强敌环伺,四阿哥出去一趟看到了乡绅侵占土地严重,七阿哥知道宗室王对八旗完全分割,长此以往极其不利。连天天吃席的老五都生出宗室日益庞大,百姓怎么供奉得起的感慨。

    太子又怎么看待这份家业,又该如何改变?能不能把弟弟妹妹们拧成一股绳,使得江山稳固,打破“胡人无百年国运”的说法?

    第273章 攒饭局

    “这地方不错,是用了心思的。”

    康熙带着这些老王爷们在海棠的郎惠园里面游览,他身后的诸王贝勒都在点头。纷纷附和说“心思巧妙啊”“很别致”“与众不同”。

    在大家说这些的时候,王府仆役在海棠树下铺设桌椅,有管事让大家留出一块空地来,这是给等会儿歌舞班子预备的。

    几位皇子远远的坐在一边看着,三阿哥摇着扇子说:“这院子处处都好,就是没地方宴客。”

    说到这里三阿哥转身跟四阿哥说:“老四,你也劝劝妹妹,看这园子哪里还有空,没空就拆些院子,建造一座阁楼,能看戏能宴客,比现在这干巴巴地找空地坐着强,是不是各位?”

    在座的纷纷点头。

    四阿哥不同意,建造阁楼没什么,但是这玩意的存在就是玩物丧志。有了阁楼干巴巴的矗着是不是要去找些小戏子填进去?等有了小戏子了,她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闲暇的时候听几曲?

    一步步地开始玩物丧志,一步步的堕落。四阿哥的外甥虽然没出生,但是四阿哥已经开始堵死了外甥走纨绔子弟的路了。

    “不建,建那玩意干吗?”

    这话一说,各家的世子和几位皇子都觉得这人也太难说话了。四阿哥现在在大家的印象里除了不合群之外,还有不好打交道,固执,讨人厌等各种标签在身上。

    三阿哥说:“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里没地方宴客。要是天晴了还好说,下着雨怎么办?你让大家一边淋雨一边吃饭?”

    四阿哥说:“那就搭棚子啊,不行就扎帐篷,一年到头才宴几回客啊,为了一年到头摆不了两回的宴席特意去盖房子,太铺张浪费了。”

    大阿哥说:“老四,你三哥说的对,浪费又如何,妹妹的面子不能掉,妹妹这也是座王府,能让人说勇宪郡王府连个宴客的地方都没有,这能让人说吗?说出去丢人。”

    大家纷纷点头。

    三阿哥看大家都赞成,精神高涨地说:“四弟你要说浪费,有些人置办了别院不去住着那岂不是更浪费?在咱们家,面子比别的要紧,是不是啊各位?”

    大家都点头,十四都来说:“四哥,三哥说得对。”

    六阿哥一把把他扯回来了,四哥对上大哥和三哥是个弟弟,想骂骂不出口。对上你,你就是个弟弟,做哥哥的训你要听着,这会凑上去干吗?

    十一阿哥听他们说了半天,冷笑一声,就说:“你们一群人说得高兴有用吗?这地方是我姐姐的,我姐姐说能建,就是空一百年也能建,我姐姐说不建,哪怕天天要用也不会建。一群做不了主的人在这里争得脸红,屁用没有,说点别的吧。”

    大家都不说话了,连别的话题也不议论了,都在默默地看着下人干活,还有的离开座位欣赏这满眼看不到尽头的海棠花。

    这边桌子摆好后,大阿哥打发十三和十四:“你俩去请汗阿玛太子和诸位王爷贝勒来吧,就说能入席了。”

    十三和十四跑着去请人。

    四阿哥不放心,叫了王府的人来问:“饭菜准备得怎么样?”

    下人回答:“掌勺的是御膳房的大师傅,食材一部分是从御膳房拿来的,一部分是皇庄送来的。”四阿哥点头,这食材的来源可以放心,就问:“酒呢?”

    “酒是果酒,每年这园子里的果子没人吃,收了之后酿造成了果酒,都试喝过了,试得人说不错,今日拿来请各位爷们品鉴。”

    四阿哥点点头,觉得这安排很妥当。

    没一会康熙带着太子和诸王贝勒们一起来了,海棠作为主人刚才陪着转悠了半个园子。此时不用推让,谁坐什么位置都是固定了的,所以康熙先入席,别人都跟着入席。

    坐下后康熙就说:“如今阳春三月,万物萌发,不冷不热,是个好时候,加上昨日这几个孩子回来,闺女孝敬了朕一件衣服,就这件,朕今日穿的这件,丑了点,好在也能穿出来见人。”

    各桌子之间迸发了一阵大笑,都看着海棠,海棠笑起来。

    康熙接着说:“朕昨日算了算,孩子回来是一喜。去年占下庭州是一喜。闺女长大了,知道给老阿玛做件衣服了,这又是一喜。这三喜临门摆桌酒请咱们一家子来一起高兴高兴。今日吃好喝好,咱们好好地乐一日。”

    这些人立即说:“愿随皇上高乐。”

    康熙说完跟身边的太监说:“上菜吧。”

    太监们端着托盘先上果盘,果子摆好后,一阵极具异域风情的乐声传来,一个白皮肤高鼻梁的舞娘随即出现,开始踩着鼓点乐器在跳舞。

    大家都在盯着舞娘看,四阿哥叹口气,他对舞娘那扭来扭去的腰不感兴趣。左右看了看,不见九阿哥和十阿哥,就觉得奇怪。

    一曲结束,舞娘退下去了,这边桌子上开始换碟,这时候上的七寸盘子的凉菜碟。酒也在这时候送来,海棠说了几句客气话,请大家品品自家的果酒。随后开始第二场歌舞。

    这一场是群舞,都薄纱蒙面,然而身上挂满了金饰,这些舞娘们的金镯子在舞动的时候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满头的金簪颤动,还有些飞到了桌子上的盘子里。

    六阿哥跟四阿哥说:“有点不对劲啊!”

    四阿哥点头,他也觉得不对劲。

    这是在刻意炫富。

    四阿哥看了看康熙,康熙颇有兴致,这时候没有一点的不耐烦和嫌弃,高兴地饮下一杯酒。

    在四阿哥看来,康熙的反应就很反常,毕竟康熙是个反对过犹不及的人,适当的可以,过度就不行。今日炫富就过度了,他却没制止。

    这场歌舞结束,舞娘们退下后,开始换菜,这次上的是七寸热菜碟子,还有大碗的汤。这时候九阿哥十阿哥哈哈哈笑着出现了,手里还拿着乐器。

    九阿哥问:“汗阿玛,儿子弹奏得可还入耳?”

    康熙笑着点头。

    福全立即说:“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胤禟和胤俄这技法令人耳目一新啊!”

    周围都纷纷是赞扬声。

    九阿哥大剌剌的说:“这都是小技,我最拿手的还是做生意,这次出去……”

    在海棠看来,这不就是后世被诟病的洗脑套路吗?比如说先哄着一些目标人群来听某种讲座,然后通过炫富和某些话术,哄着大家一起入股、买保健品、加入微商等等。不过这玩法在眼下的社会还真的很新潮。

    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都察觉出来了,这不对劲!

    五阿哥和十一阿哥对视一眼,因为昨日九阿哥在宜妃跟前说他不会做生意,生意是别人做的,他就干点别的。

    今日怎么就跟昨日说的话不一样了?五阿哥老实人,现在可着急了,觉得老九这不是喝醉了就是飘了。十一阿哥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打算回头再问问九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酒桌上吹一吹没什么,在十一阿哥看来,谁没在酒桌上吹过牛呢!

    七阿哥觉得这里面有诈,八成等会儿老九要凑钱入份子了。他在想:入一点是个意思就成了,就当是支持老九了,但是这事儿看着玄乎,不能把大钱塞进去。

    十二阿哥的反应是:不对劲,爷是来吃饭的,九哥就是把天说成了花,爷都不会出一文钱。

    十三阿哥不知道咋回事,但是十三阿哥觉得这是个局!

    四阿哥想得更多,王爷们没钱了,这事儿四阿哥知道,他就是罪魁祸首。加上今日是皇父攒局,妹妹搭台,九弟唱戏……一股浓浓的算计扑面而来,四阿哥觉得亲爹的算盘珠子已经崩自己脸上了。

    就在这时候,五阿哥尴尬地忍不住下去了,他就是个老实人,对自己亲弟弟还是知道一点的,听见老九吹北方的钱跟地上的落叶一样,扫一下就能装一口袋的时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立即说:“九弟,今儿吃饭呢,你还不退下。”

    九阿哥立即嚷嚷起来:“吃呗,大家都吃着呢。”

    五阿哥赶紧上去把他推到桌子边,摁凳子上了。摁着他坐下的时候还闻到他身上一股子酒味,就知道这是喝多了,立即向康熙和在座的老少爷们说:“老九他喝多了,大家别跟他计较。”

    康熙看看太子,太子接到信号立即笑起来:“都知道他喝多了,等他醒了咱们兄弟拿今儿这事儿羞他。今日是咱们家里相聚,只说私事,不聊公事,各位吃好喝好。”

    大家都应了一声,在庄亲王的提议下,大家起来给康熙敬了一杯酒,随后大家吃吃喝喝坐了半天的席。然而心里都跟有一株杂草一样,心里都有个念头,北方真的那么挣钱吗?那么冷的地方有什么钱啊?

    饭没吃完,九阿哥和十阿哥因为喝醉被人扶着送车里拉回去了。其他人看着他们哥俩心里有各种盘算。

    一部人打算先找九阿哥十阿哥投点钱。

    一部分想打听打听,还有一部分人想自己单干,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都打的噼啪乱响。

    大家散了的时候,四阿哥明白了,北方有没有好处无所谓,对于汗阿玛来说,威胁自始至终都来自北方,对蒙古的防范和拉拢一直未曾改变,所以他扔出一块肉,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北方,避免这些人接着盘剥民间和南方,缓解南方的压力,同时给这些人找点事儿干,还能给九阿哥十阿哥支持,简直是一箭数雕。

    四阿哥能看明白,其他阿哥多少也明白一些。

    康熙喝了点酒,心情好,就带着儿子们重新逛海棠的园子。他走着问身后的儿子们:“趁着今日咱们父子聚的齐全,朕问你们,咱们的远虑是什么?咱们的近忧是什么?”

    大阿哥跃跃欲试,康熙没看他,问太子:“胤礽你来说,你是太子,你是将来的皇帝,你要比你兄弟们更清楚才是。”

    太子想了想:“眼下要愁的是吏治,将来要愁的是养活百姓。吏治就不说了,今年有人拦车告御状,还有科场舞弊案,这些都是吏治败坏。至于养活百姓,现在已经能看到苗头了,人口日益增长,如何养活这么多人才是一件大事啊!”

    康熙想了想,这答案不能说不对,只能说不太对。答对了一部分而已!

    这让他觉得浑身不得劲。

    第274章 迎新生

    康熙想了又想,随后跟太子说:“你听听你兄弟妹妹怎么说?老大呢?刚才不是想说吗?说吧。”

    大阿哥就说:“您问的是远虑和近忧。远虑儿子和太子想的一样,是长治久安,是人丁日繁。至于近忧,眼下那些当官的说是太平盛世,盛世不盛世儿子不知道,但是绝非太平!每年,是每年,都有人起事,多集中在大山中,云贵川湘是最多的,不是苗人就是黎人,再或者是彝人。

    还有一些别的地方的百姓,非说自己得了天命,带着几个人就敢去夺县衙,这种事儿年年有,虽然参与的也就百八十人,可天下称不上是太平。儿子觉得现在最要紧的镇压民间的土匪和打击这些蛊惑民众的神婆神汉。”

    这也是有的,康熙点头:“你说得也是一方面。其他人也说说吧,胤礽你也听着,你看不到的你弟弟妹妹们看到了,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多听听这些肺腑之言是好的。”

    太子应了一声。

    此时走到桥边了,康熙看到河西岸的月季花开得繁茂,立即说:“走,坐那边,咱们坐着说。”

    太监们赶紧去搬桌子凳子,极快地布置好了,康熙先坐下,随后围着他大家按着年龄坐了下来。

    康熙跟三阿哥说:“胤祉,轮到你了。”

    三阿哥说:“将来如何,儿子这会思索了,觉得太子和大哥说得都对,儿子也是觉得长治久安养活百姓才是长远要考虑的。若是说近忧,近忧就是官员冗余,衙门很多职能是重叠的,到了朝廷里面更是叠床架屋。官员多了先不说户部要发多少俸禄,而是不作为,有好处都想抢,有黑锅都不想背。”

    康熙听了这么多,问他:“你也觉得该整顿吏治?”这和太子的内容是一样的。

    “不不不,儿子不是说吏治如何,儿子是说尽管如此,各衙门叠床架屋都已经出现了,可是每次科举还要考,说来说去,这些读书人除了当官没别的出路。若是不管,只会一直冗余下去,一直如此。没有这些改变吏治永远是糜烂的。”

    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做官就是为了捞钱,所以吏治永远不会好。

    三阿哥是提出了问题,却没提供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康熙点头,最起码老三是考虑了,尽管考虑得不全面。

    康熙满意地说:“你们三哥说得不错,可见平时是想过的。咱们父子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今日有空说这些,你们都把你们看到的最根本的问题拿来说,要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老四,该你了。”

    四阿哥就准备着呢,轮到他了,他更不会藏着掖着。

    “汗阿玛,太子哥哥,各位兄弟,我觉得养育天下人口这根本不算个事儿,就如这次测量土地而言,土地有很多,产出的粮食也有很多,如果真的按劳分配百姓是不会饿肚子的。这粮食为什么没进百姓的肚子里?无非是酿酒,喂牲口,储藏,还有一种,地主家的粮食就是烂了发芽了,也不会给百姓吃。

    所以眼下也好,将来也罢,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土地兼并!土地兼并从上而下,各个王府人不多,但是占据的田地很多。再有那些大户之家,人口也不多,占据的田地也有很多。土地在少数人的手里,大多数的人在做流民。读一番史书,都能发现越是到各个朝代的后面,越是土地兼并高利贷横行,百姓越是卖儿卖女,甚至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

    汗阿玛不仅仅是咱们满人蒙人的皇上,也是汉人、苗人、彝人的皇上,是天子,是天下人的皇上。不仅让咱们满人能吃饱饭,也要让所有百姓吃上饭。所有的动乱,不满,都是吃不饱饭引起的。所以钱粮之事才是大事,朝廷要做的就是盯紧了民间的钱财流向,如是购置土地,必要干预才行。”

    康熙点头:“朕刚才说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老四这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泛泛而谈,你们每个人手里都有土地,门下还有门人,门人也有土地,你们占据的土地多了,百姓占据的土地就少了。

    朕记得当初大顺的皇帝李自成攻打前明福王府的时候,这位三百斤重胖得走不动的福王,有百万之巨的财富,江山摇摇欲坠,却不愿意拿出一点来给守城的将士,最终人财两失。你们别觉得江山是太子的,与你们无关,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江山在,你们才是贵人,江山不在,你们连普通人都不如。”

    几位皇子站起来领了训斥。

    轮到五阿哥了,五阿哥说:“儿子要说的就是宗室的事儿。昔日祖宗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到今日,已经过去几代人了,记录觉罗氏的族谱都能用车拉了,只要是在册的都是要去户部领钱粮的,不只是百姓生齿日繁,宗室也是如此,八旗也是如此,前几年不是查到有没差事的八旗闹事吗?儿子只是觉得这是个问题,早晚要处理,越早越好,拖地久了只怕是顽疾,不好处理或者是想处理就要伤筋动骨。只是儿子愚钝,不知道该怎么办。”

    康熙点头:“八旗的事儿朕一直记着呢,因为你妹妹要带人去青海驻防,所以这几十年出生的多余人口被带走了,其他的也被派往南疆驻防。目前而言,在京的八旗人口算是有富裕,却不是个个都散漫没差事的模样。宗室的事儿朕记住了,这事儿早做才行,”康熙跟太子说:“记住,日后爵位绝不可轻易许出去,朕打算考核宗室人口,骑射不过关的要除爵。”

    太子不断点头,听到这里他心里很着急,因为这几个弟弟说的都不错,大家都是被汗阿玛突击查功课,自己第一个说,却显得自己说的最流于表面,和弟弟们比是要被比下去了!

    这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他变得焦虑彷徨起来。

    康熙已经在看六阿哥了:“老六,轮到你了,你说。”

    六阿哥笑了笑:“儿子在工部,众所知之,工部是个靠真本事的衙门。”

    大家都点头,没点本事看不懂图纸是干不下去的。

    六阿哥接着说:“儿子发现,工部有两种人,一种是干活的人,一种是当官的人。说得再直白一点,是什么都不会的人给什么都会的人当老爷。儿子觉得该改改,要让行家做主,而不是反复给那些不懂的人解释,有这功夫解释都不知道能干多少活了!”

    康熙笑着摇头,跟身边的这些儿子们说:“老六的想法好,事儿也不是这么办的,老六,这事儿回头阿玛单独教你。老七呢?”

    七阿哥看看周围,他这话说了肯定得罪一大片。

    康熙说:“没事儿,你说,有什么说什么。”

    七阿哥对这海棠笑了笑,就说:“儿子觉得,八旗该是朝廷的八旗,该是皇上的八旗,旗主……不该插手太多。”

    这话一说大家都看着七阿哥。

    海棠瞬间明白他为什么看自己了,立即说:“七哥这话说得对,”海棠也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大军是朝廷的,不该是诸王的。”

    十一跟着赞成:“我姐和七哥说得都对。”

    一群人看一眼十一阿哥:你跟着裹什么乱!你想要兵权也没有啊!

    康熙看着几个年长的儿子:“你们觉得呢?”

    四阿哥说:“七弟说得对。”

    五阿哥六阿哥跟着响应,三阿哥和大阿哥最后才说。

    康熙看他们几个的表现就知道意思了,跟太子说:“此事乃是大事,更是要持续关注的事儿,朕能做就做了,朕不能做,你也要做成了。”

    太子高声答应了一声,十四听太子答应的这么响亮,就觉得这肯定在肚子里算计好怎么打压弟弟妹妹了,还师出有名:汗阿玛当初许我这么干的!

    八阿哥在哥哥们说的时候已经在疯狂地想了,他不是看不到官场弊病,也不是不知道民间疾苦。只是他生性拈轻怕重,没四阿哥和七阿哥那么敢说。轮到他了,他就说:“儿子和前几位哥哥的看法一样,吏治是大事儿,在儿子看来,如今吏治败坏就是因为监察百宫的御史们不干事儿,若是对御史们多关注,选派一些品行高洁的人去监察官员,想来会比现在好太多了。”

    康熙听了笑着说:“这也是个办法。十一你来说。”

    老九和老十喝醉了,没参加。

    十一说:“儿子没读过多少书,现在也没出来当差,因为懒,也不想当,儿子不知道怎么说,要是儿子将来看到了感悟到了,就跟您说。”

    “你养好身子骨就行了,阿玛对你的期望是好好地过日子。”要求不高,活着就行!

    十二看看哥哥们,就说:“儿子觉得礼部那些人压根没教化百姓,天下有多少学子他们都不知道。若是可以,儿子请汗阿玛改了礼部,别整日盯着咱们家的事儿,也让他们睁开眼看看百姓,不说看全天下的百姓,就看看京城,京城首善之地,有多少孩子没入学堂?他们教化不了外地的百姓,就不能教化一下本地的百姓吗?那国子监现在正经读书的有多少?儿子看问题浅淡,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

    康熙点头:“不错不错,十二也是言之有物的。十三呢?”

    十三旁边的十四跃跃欲试。

    十三想了想,跟康熙说:“儿子刚才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是听下来到该儿子说的时候,儿子觉得说什么不重要了,哥哥们说的都很好,哪怕只做了其中一件事就已经造福百姓造福朝廷了,所以儿子不想说什么了,儿子想去做!儿子愿意协助哥哥们去做。”

    跃跃欲试的十四被这话说得愣住了。

    康熙哈哈大笑,笑着开始击掌:“好好好,胤祥才是咱们家的千里驹啊!”

    康熙跟海棠说:“把你那番大争之世的言论给你哥哥弟弟们说一说,朕想着,就算你这些兄弟们都反对,也会有十三追随你。”

    十一大喊:“还有我。”

    十四也喊:“算我一个。”

    海棠站起来,不站起来觉得不够激情澎湃。

    接下来到晚上太阳下山,海棠给他们父子激情开讲。这些人从开始的不以为然到最后积极讨论,甚至连大阿哥和三阿哥也参与进来,似乎大家已经打败寰宇,真正地成了天下地上唯一的霸主了!

    说到高兴的地方,大阿哥跟康熙说:“汗阿玛,今日过得实在高兴,咱们喝一杯!”

    康熙对酒很克制,中午喝过了晚上不会再喝,就说:“知道你高兴,少喝点吧,特别是你,喝多了不好。”

    大阿哥有理由:“别的倒也罢了,儿子以为除了北方准噶尔外,天下没对手了,没处立功了,如今才知道原来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如此好消息怎么不值得喝一杯的呢?”

    三阿哥也说:“是,儿子也觉得值得喝一杯,妹妹家的酒软绵绵的,不好喝,儿子请您移驾到儿子的园子里,儿子有好酒奉上。”

    此时天也黑了,周围的太监们都提着灯,康熙说:“罢了罢了,在这里吃顿晚饭,朕要回去了。”

    康熙跟海棠说:“让他们准备得简单些,晚上不可吃太多,吃完散了,你随着朕回畅春园住着吧。”

    “好。那么咱们换个地方还是在这里摆宴席?”

    太子这时站起来,看了看旁边的院子,院子里的房间都是空的,就说:“就去这里面吧。”

    园子里的太监立即进去布置,大家进去。

    三张桌子并在一起,康熙坐在主位,其他人坐在两边。饭菜很快送来摆上,这时候盐宝也叼着盆进来了。

    康熙喊盐宝:“盐宝,来,让朕看看你。”

    盐宝把盆放到海棠身边,颠颠地挤到康熙身边,主动把脑袋抬起来,康熙挠挠它的下巴:“嗯,好狗,昨天就想说盐宝瘦多了。”

    海棠说:“它在草原上跑起来就瘦了。”

    康熙问:“生小崽子了吗?”

    海棠摇头:“没有,盐宝都四五岁了,还没有呢。儿臣也觉得奇怪,问了很多牧民,都说它大概是长得慢,一般三岁都开始生养小崽子了。”

    康熙拍了拍狗头:“去吧,让你主子喂你去。”

    盐宝又跑回海棠身边,康熙在水盆里洗手:“要是长得慢还真是一件好事儿呢,能多陪着你几年。”

    一顿饭吃饭,大家跟着康熙回畅春园。

    大阿哥和三阿哥送康熙回去后就回自己的园子里去了,其他阿哥回西花园,海棠去拜见太后,康熙带着太子要进行一场深入的谈话。

    他们父子要谈什么大家能猜出来一些,就是今日各位的发言他们父子要总结一遍,说不定父子两个要连夜把一些发言给记录下来。

    四阿哥作为住在西花园年纪最大的阿哥,带着弟弟们回去,在分别后特意留住了十三。

    他拍着十三的肩膀说:“十三弟,今儿你说的话哥哥都听见了,哥哥盼着将来和你一起共事。”

    十三不断地点头:“弟弟也盼着和四哥一起共事。”

    四阿哥在门口和十三阿哥分别后,又站了一会平复了激动才回去,他是真的觉得社稷前途一片明亮。

    回去后先去李氏的屋子里看看弘盼,他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才会导致弘盼生下来虚弱,对这个儿子有一些愧疚在里面。

    李氏觉得四爷回来先来自己屋里,就是自己得宠,赶紧殷勤侍奉,抱着弘盼给四阿哥看:“昨日去拜见九格格,格格赏给了二阿哥一枚金石榴,小小的很精致,穿了红绳子给绑在手腕上,这些小爷小格格们里面就咱们弘盼有这个。”

    说着把儿子的小手给拿出来,给四阿哥看上面的金石榴。

    就是一个金球上面錾刻着石榴图案,是挺漂亮的。四阿哥看了点点头,“嗯,照顾好吧。”

    说完站起来,嘱咐李氏:“哄着两个孩子早点睡吧,爷去福晋那儿看看大阿哥。”

    李氏留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阿哥去正堂了。

    四福晋这会端着碗喂弘晖吃饭,弘晖张大了嘴,四福晋塞进去半勺子粥,小家伙的嘴巴蠕动几下又张大了嘴。

    四阿哥进去,四福晋赶紧站起来问:“爷回来了?吃过了吗?”

    “吃了,在妹妹的园子里陪着汗阿玛吃了。”

    弘晖嚷嚷一句:“皇玛法~”

    四阿哥说:“是,陪着你皇玛法用膳了。”

    “给弘晖七肉肉~”

    四福晋说:“上次抱着他吃肉羹的事儿还记着呢。”四福晋把碗底的粥用勺子刮了刮:“给,就剩下一口了,吃了玩一会儿就睡吧。”

    弘晖张大了嘴,四福晋喂给他后把碗递给了侍女,让乳母抱着弘晖去走廊下走走再抱回来洗洗塞被窝里。四福晋开始跟四阿哥絮叨的说锁事儿。

    “我看着六弟妹就在这几日了。”

    四阿哥问:“东西准备了吗?”

    “额娘走准备了,额娘到底是心疼她和孩子的,东西都是早早地准备了,她生产的时候我去陪着。不过我听说这一胎还是个格格。”

    四阿哥皱眉:“你听谁说的?这话别乱传。老六两口子想养个儿子呢。”

    “我知道,我就是跟爷这么说。这话是太医悄悄跟额娘说的。”

    那这件事有九成准了。四阿哥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四福晋说:“我觉得啊,他们还年轻,你看大嫂子生了四个女儿生个儿子,儿子早晚会来,现在不在意男女反而好,要不然就容易落心病。”

    四阿哥叹口气:“你不懂!”

    四福晋看看外面,低声说:“爷小看人了,有什么不懂,皇上想让您和六爷赶紧养儿子,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妹妹的王府,妹妹现在没成亲呢,人家将来有自己的儿子,妹妹的是妹妹的,咱们家有个贝勒的爵位也不寒酸。哪怕是一座世袭罔替的王府我也不仅眼红过,就是你们爷们想得多。”

    四阿哥说:“那是福晋你贤惠,换成有些人就不这样想了。爷没想过把咱们家的孩子过继给妹妹,除非妹妹没孩子晚年凄凉,是汗阿玛觉得妹妹的王府必须立住了。罢了,不说这个了,把弘晖接过来,爷给他读一段书,哄着睡吧。”

    “诶,好。”

    夫妻两个把儿子放被窝里,四福晋侧躺着搂着拍着,四阿哥拿着书给他读书讲故事,弘晖听着嘴里嘟囔地跟着重复一两句,眼皮子渐渐地眯起来,眼看着要睡着了,外面脚步声重起来,有人在门口叫了一声:“福晋!”

    弘晖惊醒,哇一声哭出来。

    四福晋赶紧抱着:“哎哟,儿子被吓着了吗?额娘在呢,额娘在呢。”

    四阿哥站起来到门口问:“怎么了?”

    “隔壁六福晋发动了,六爷请四福晋呢。”

    四阿哥转身进去,从四福晋的回来接了儿子抱着说:“你去隔壁看看六弟妹。”

    弘晖大哭,四阿哥只能抱着哄,没一会六阿哥的女儿秀宁送来,小姑娘也在哭,不停地喊着要额娘,四阿哥一个都哄不住,这两个小祖宗没哄好呢,弘盼也跟着哭起来,只有秀琳睡得跟小猪一样。

    四阿哥没法子,叫了侍妾宋氏过来,宋史和一群乳母宫女又是哄又是逗,总算把这两个给哄睡了,那边弘盼也睡着了。

    四阿哥才觉得一切都安静了。

    后半夜六福晋生下了个女儿,四福晋到天快亮了才回来。

    四阿哥睡在榻上,四福晋回来问他:“爷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四阿哥疲惫的说:“那俩小祖宗把床给霸占了,爷在榻上凑合着吧,怎么样?母子平安?”

    “母女平安,是个胖嘟嘟的小格格,六爷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等着明日一早去报喜呢。”

    “六弟高兴就好。”

    次日海棠就听说六哥家又添了个小姑娘,和舒宜尔哈一起兴致勃勃地去看孩子。

    在她们来之前,各位福晋已经在了,姐妹俩进去感觉到气氛怪怪的。

    五福晋看到她们进来,就说:“又来了两个姑姑,你们侄女在隔壁呢,快去看吧。”随后就高声说:“我是觉得儿子女儿都一样,是不是我生的又怎么样,我虽然没生,现在都有一儿一女了,是吧八弟妹?反正都有人叫咱们额娘,哦,我忘了,八弟妹家还没孩子呢,我祝八爷早得贵子。”

    海棠和舒宜尔哈对视一眼,果断奔隔壁看孩子。

    十格格她们都在门口站着,海棠问十格格:“怎么了?”

    十格格说:“八嫂子笑话五嫂子没用,拢不住五哥没生个孩子。”

    啊!这是能说的吗?

    舒宜尔哈:“她捏错软柿子了!”

    十格格说:“可不是吗?刚才就吵过一轮了,佛祖诶,这可怎么办?我吓得都不敢出门,她们刚才吵得可大声了。”

    海棠瞬间觉得错过了好几个亿,埋怨舒宜尔哈:“都怪你舒宜尔哈,我说来早点,你墨迹半天!”

    第275章 很着急

    八福晋觉得五福晋最恶毒了,什么“祝八爷早生高贵子”,八爷的贵子未必是她的贵子。八福晋冷哼了一声,就想和五福晋再掰扯几句,大福晋咳嗽了一声,把手里捧着的茶杯放下:“行了,散了吧,让六弟妹母女两个好好休息,咱们在这里留着,她们母女也休息不好。”

    七福晋立即站起来:“是,大嫂子说的是,我先走了。”

    七福晋也是没自己的儿女,但是七阿哥的宠妾也生了个女儿,她听了半天,就是嘴笨不会说,没五嫂子那么能骂。在七福晋看来,八福晋说的何尝不是自己啊!

    七福晋站起来了,三福晋也要走,他儿子弘晴这几日有些闹肚子,她要回去照顾儿子。

    但是人还没出门,外面传话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没进门就说:“我来迟了,哎哟,大嫂子各位弟妹都在啊,哎呀我来迟了,你们先坐,我进去看看六弟妹母女,出来咱们说话。”

    太子妃这么说了,各位福晋也不好再提走了,都坐了回去。

    太子妃进了隔壁来,几个格格在门口扶着她,都叫嫂子。

    太子妃笑着说:“都在啊,咱们一起去吧。”

    几个人一起去了,六福晋躺着,四福晋在一边坐着陪着说话照顾小宝宝。

    太子妃进来后,六福晋挣扎着要起来,太子妃立即过去摁着她:“躺着躺着,你现在要好好躺着养养。孩子呢,让伯母看看。”

    四福晋抱着小宝宝,跟太子妃说:“还皱巴着呢。”

    太子妃立即接过来抱在怀里:“这小嘴,这小下巴,说真的,咱们这姑娘长大了和她们姑姑一样好看。”

    一句话把两代格格都夸了,旁边站着的这些皇女们都抿嘴笑。

    太子妃说:“来九妹妹,你们抱一抱。妞妞乖,咱们让姑姑抱抱。”

    海棠去接了孩子抱着,十格格和桂枝他们刚来看过了,舒宜尔哈不抱孩子,几个人看了一圈把孩子给了乳母,看着放回了摇篮里。

    太子妃坐六福晋的床边跟六福晋和四福晋说话:“今儿一早听到六弟妹生产的消息就想来,太子爷也说让我早点来帮衬着,看哪里要帮忙的顺手就帮了,他嘱咐我了之后前脚走,后脚御前的人来了,哎哟,王贵人怀像不好,加上她有了身孕后撤了她的绿头牌,好久没见皇上了,昨日晚上又梦到了她父母,今儿一早哭的眼珠子都肿了,把十五爷和十六爷吓坏了,小哥俩也跟着哭,下面的人没法子,来求我去看看,我这也没招数,只能先去看她们母子。”

    这么一说六福晋和四福晋都觉得太子妃这儿媳妇当的真不容易,每天忙宫务也就算了,公爹那些小妾也要管。

    太子妃又说:“六弟妹尽管养着,咱们孩子的洗三我来办,满月我也给操持了。”

    六福晋躺着拉着她的手谢了好几回。

    太子妃坐了一会儿就说:“你歇着吧,我出去跟大嫂子一起说说话。”

    四福晋就陪着一起出去,海棠也想跟着出去,四福晋说:“你们先陪着你们嫂子。”说完她们出去了,海棠也就忍痛放弃听八卦,只能先陪着六福晋。

    几个皇女陪六嫂子聊天,问给这个侄女起什么名字。

    六福晋笑着说:“听你们哥哥的,他有一份单子,看他挑什么名字吧。”

    海棠知道她说的单子是什么,就跟大家说自己的女儿已经预定秀莹这个名字了,还振振有词地说:“扎拉丰阿他们家两代都没姑娘,我有预感,这一代肯定姑娘多。”

    你这是哪来的预感啊!

    十四格格说:“那可不一定!”

    “哪有什么不一定的,你不懂,我有预感。”

    十四格格说:“咱们打赌吧,让六嫂子和姐妹们做个见证。”

    海棠摇摇头,她对赌很厌恶,就是这种打赌也不参与。“不不不,我不和你打赌,但是我就是有预感。”

    十四格格也是有些胜负欲在身上的,“姐姐不和我赌就是没我预感的准备。”

    “对对对,你都对。”

    海棠说完一屋子笑起来,十格格搂着十四格格说:“哎哟笑死我了,十四妹妹也太认真了。”

    六阿哥这时候进来:“热闹着呢,都小点声,把我们姑娘吵得睡不着了。”说完凑过去先看看女儿,随后跟六福晋说:“各位福晋走了,四嫂子正在外面送客呢。”

    又跟妹妹们说:“你们今儿别走了,一起吃午饭,厨房给你们嫂子炖的鱼汤炖多了,你们帮着多喝点。”

    跟着六福晋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月子餐,姐妹几个才被六阿哥放出来,一出门,发现九阿哥和十阿哥晃晃悠悠地来了。

    那模样颇有些宿醉刚醒,怎么看怎么憔悴没精神。

    舒宜尔哈就说:“你们怎么这个样子!十哥,你吃饭了吗?”

    十阿哥说:“刚喝了碗粥。听说六哥家有孩子了,我们来看看。”

    九阿哥打了个哈欠,眼睛似乎都没睁开。

    海棠忍不住说:“你们好歹洗把脸来啊,这样子让汗阿玛看到少不了要骂你们。”

    九阿哥苦着脸:“骂就骂吧,我们接下来喝酒的时候多着呢。别的不说,各个王府都给我们送了请柬,日后醉醺醺的时候多了去了。”

    舒尔哈问:“这怎么行啊?”

    九阿哥摆手:“妹妹们先走吧,我们去六哥家里坐坐,等会就出去。”

    从西花园出来,海棠跟着桂枝她们去了德妃跟前。

    德妃看她们姐妹回来就问:“看到孩子了吗?如何啊?”

    桂枝说:“见到了,是个红彤彤的猴子。”

    德妃立即横眉竖眼:“你过来让我打几巴掌,怎么说话呢?”

    十三格格说:“娘娘,十二姐姐没说错,是红彤彤皱巴巴的,脸上还有一些白白的胎脂,看上去可丑了。”

    德妃叹口气:“都是一群金贵人,将来你们生孩子了看你们自己承不承认自己生的是猴子!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过两三天就好了,过两三天那是白白嫩嫩,怎么看怎么可爱。胖不胖,几斤啊?”

    海棠刚要回答,桂枝就说:“都有人跟您说,您还问!”

    德妃想弄死这死丫头!

    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赶紧拉着她出去玩儿,等桂枝出去了,德妃气得拍桌子:“这真是个冤家啊!我养了几个孩子就这个费劲,我以前觉得十四是费劲的,现在是发现看走眼了,我恨不得跑去问问你汗阿玛什么时候把这丫头嫁出去!”“额娘,她也到了什么都顶两句的年龄了。”少年期了,叛逆了啊!

    德妃叹口气!

    海棠接着问:“十四呢?读书去了?”

    “读什么书啊,这几个小阿哥,十一是不读书,十三和十四是逃课,书房就剩下十二一个,比不得你们当初读书时候的兴旺了。你十四弟跑出去找洋人去了。”

    “找洋人?”

    “嗯,不是有那传教的洋人吗?他今儿跑出去找他们去了,我这会发愁呢,你弟弟乱跑我不放心,现在越想越觉得危险,他到底年纪小,谁知道外面是什么人啊,你汗阿玛出行都要防备着有人行刺,他身边才有几个人啊,端茶送水可以,别的就指望不上了,要不你出去把他揪回来?”

    海棠听了立即点头:“那我换了衣服这就出去。”

    德妃这里有海棠的男装,海棠换了衣服鞋子,戴好帽子,让外边准备马车,带着太监出门。

    抱残守缺就是跟着海棠出门的,他们属于保护海棠的太监,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盐宝。

    盐宝钻车里趴下,海棠说:“宝儿你在家玩儿行不行?”

    盐宝不乐意,趴着不动。

    海棠就不管他了,隔着马车跟抱残守缺说:“去洋人庙,就是教堂。”

    赶车的太监问:“您是去城里的还是西郊的?咱们西郊这里也有洋人庙了。”

    “哦?先去西郊的。”

    西郊的教堂是一个普通的院子,里面住着几个传教士,并不是西洋建筑,甚至这里的传教士还穿着长袍马褂。

    海棠一进门就看到了十四的太监,十四果然在这里。

    海棠走到堂屋门口,听见十四嚷嚷:“你们这么说合适不合适爷不知道,爷知道爷要是在饭前感谢你们的神仙,谢他给爷了一顿饭,爷的额娘肯定赏给爷两个大嘴巴子,连说理的地儿都没有。别说那有的没的了,这道物理题你会做吗?你扯得也太远了!”

    海棠没进去,直接出来了,跟十四的太监说:“跟十四说,本王在外面等他。”

    三月的阳光很好,照在大地上暖烘烘的,海棠站在墙根下晒太阳,旁边蹲着盐宝。没一会十四从里面跑了出来,后面还追着几个传教士。

    十四不耐烦地和他们告别,上来搂着海棠的胳膊:“哥,走吧,回家去吧。”

    海棠倒是想在这西郊走一走,这西郊以前很荒芜,这是因为畅春园出现的城镇,眼下的规模和建设速度真的令人啧啧称奇。

    海棠说:“慢慢地走走吧,每次进出都急匆匆的,我想看看这附近是什么样子的。”

    十四就跟着他闲逛,海棠问:“怎么想起来找这些传教士了?”

    “昨日姐姐你说来那么多,兄弟们都心有所想,大哥三哥把觐见过汗阿玛的传教士叫去了,其他哥哥也能找一些不错的,轮到弟弟了,可不就只能选这边角料了。”

    “你想知道来找姐姐啊,而且你也不要急,大哥三哥要是脑子一时热,这阵子过去不再关注了,你不就能把那些好资源给弄到手了吗?”

    十四急切地想出头,他年轻,还不知道等待的好处,就问:“姐,弟弟过几年就要出来当差了,可是因为生得晚,好地都被哥哥们占完了,不好的也轮不到弟弟了,不伤心不着急是不行的,姐,你说弟弟该怎么办?”

    第276章 小阿哥

    海棠就觉得这弟弟真的是太早熟了,才十几岁就想着和哥哥们争权夺利了,要是放在自己上辈子,这年纪只想着吃喝玩乐呢。

    海棠说:“你说你年纪小,十五十六难道不比你小?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有些话我不能跟你说太多,姐姐又不会害你,跟你说将来汗阿玛只会喜欢你们这些小阿哥是实话,你只管听就行了。”

    十四想不明白,拉着海棠的胳膊问:“姐,你稍微透露点天机啊。”

    海棠看看周围,就小声说:“你看看大哥,他身边那么多人,汗阿玛若是真的放心他,早重用了,三哥也是如此,关键在于制衡二字。晚几年用你们小的去制衡大的。”

    十四恍然大悟。

    海棠就说:“所以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要是自身不够硬,这机会到跟前了你也抓不住,十二就很好,不急不缓沉得住气,你多学学他。他身边的人是苏麻喇姑这位老人家,这位是个人瑞,见过祖宗,服侍过太宗,照顾过世祖,更是看着汗阿玛长大的,这四代君王她都看过,那是有智慧在身上的,更是见惯了咱们满人宫里的大风大浪,她就是一本活史书,你想干什么之前看看十二,跟他学是不会错的。”

    十四点点头,问海棠:“那就是说,洋人的事儿不着急?”

    “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十四抱着海棠的胳膊:“姐姐你肚子里肯定有主意,姐,你先给我指条路,你都给九哥十哥指路了,他们哪有咱们亲,咱们是一母同胞,是嫡嫡亲的姐弟。”

    海棠看了他一眼,就说:“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不把路给你指明了你肯定还要扑腾,我倒是能给您说一些。你去理藩院当差,现在挑选那些机灵的孩子,除了平时的书外,还要让他们跟着这些洋人学洋文,将来出海做使节或者是传译,让他们去打前站。”

    十四听了瞬间开悟,不住地点头。

    “对对对,现在挑选人,让他们懂得君父家国,咱们开始积蓄实力,将来放出去要如张骞苏武那样。我要好好地润色,把这事儿写成折子交给汗阿玛,我和他们一起读书,让他们做我的同窗。”

    十四越说越兴奋,他已经从这一个线头扯出一堆的安排,这是理藩院里面最新的衙门,他既然是首倡,自然是自己控制这个部门,他小小的脑袋里已经开始想着怎么以此为跳板给自己收敛权力了。

    十四很兴奋,瞬间找到了方向,高兴得想蹦起来,那种焦虑也不见了,整个人放松起来,搂着海棠的胳膊说:“姐,就在大路上走走吗?姨妈家就在附近,要不要去坐一坐?”

    海棠无所谓,十四和几个表兄弟的关系不错,拉着海棠往一个方向去。

    钮祜禄家族是京中的豪门,所以他们家的园子比较大。海棠和十四走了好久,出了一身汗才走到胡同口。

    十四说:“我来过,姨妈家是大宅子,半园子半别院,建造的也别有一番趣味,没京中那样门禁森严,等会要进去各处看看才行。”

    这一片都是大户人家,周围很安静。走到门前,这里坐着几个穿着气派的门子,看到姐弟两个穿一身锦绣衣服,赶紧站起来,再看他们身后跟着的都是太监,立即请安。

    十四阿哥身边的太监说:“跟你家主子说一声,勇宪郡王和十四爷来看望你们家夫人。”

    门子一方面赶紧请他们姐弟进门,一方面赶紧去报信。

    姐弟两个进门就看到一面很宽的影壁挡在前面,钮祜禄家的下人引着他们转过影壁,海棠看到了钮祜禄家的布局,就知道十四为什么是说钮祜禄家的宅子值得转一转了。

    这宅子的门朝东,进来后北方是一排房子,南边是一条河,中间有很多树木。河边做了一个码头,河面上还漂着几艘小木船。

    这是强行把南方的园林和北方的建筑给结合在一起,没一点过度!居然有一种奇怪的缝合美。

    这时候玛颜珠扶着婆婆急忙赶来。

    钮祜禄老夫人很恭敬地带着全家人迎接,海棠赶紧上去把老人家扶起来。

    “老夫人,今儿是走到这里想着来看望姨妈和表弟表妹,没送帖子就来了,做了一回恶客,还望海涵。”

    钮祜禄老夫人说:“格格说的哪里话,格格带着阿哥来我们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格格,请到正堂奉茶。”

    海棠看到玛颜珠的肚子鼓着,立即说:“姨妈这是有好消息了,恭喜恭喜。”

    玛颜珠笑着说:“格格请,十四爷请。”

    一群人去了北面的建筑,老夫人路上说:“阿灵阿在御前当差,没在家,就由奴才带着儿媳妇陪着您和十四爷说话吧。”

    海棠说:“客随主便,我们姐弟本就来得突然,姨父那边自然是要以差事为重。”

    说着进了屋子,老夫人带着玛颜珠坐在下方,丫鬟奉茶,玛颜珠的几个孩子来拜见。

    海棠赶紧放下杯子站起来把表弟表妹扶起来。

    玛颜珠和阿灵阿现在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余的孩子夭折了。老夫人跟孙子孙女说:“你们陪着阿哥玩一会吧。”

    玛颜珠的长子阿尔本阿高兴地应了一声,跟十四阿哥说:“十四爷,我们家有好玩的浮桥,你要来试试吗?”

    十四兴奋地答应:“好啊!”

    老夫人赶紧跟身后的下人说:“去盯着点,别摔着他们了。”

    随后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就站起来跟海棠说:“格格,让奴才的儿媳陪您说话,奴才去看着点这几个孩子。”

    海棠应了一声,看着老夫人出去了。

    海棠招呼玛颜珠:“姨妈,来坐这里,一起说话。”

    玛颜珠看婆婆不在了,也没了刚才那谨小慎微的模样,谢了一声和海棠坐在榻上,两人中间隔着炕桌。玛颜珠问:“格格,听说九爷和十爷手里有赚钱的生意?”

    海棠发现好几年没见,姨妈还是这副模样。就说:“是,是赚钱,也没外面传的那么赚钱。”

    玛颜珠立即说:“两位爷是有眼光的,您和两位爷都是贵人,小钱是看不上的,既然能赚钱呢,不知道怎么才能参一股?”

    海棠就说:“姨妈,做生意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姨妈想参进去一股这也行,去找十哥就行了,就是别投太多。”

    玛颜珠说:“我懂,京城中的富贵人家多着呢,都想掺和进去,多了我的,就少了其他贵人的。能跟着赚点就够了。”

    海棠听这意思就知道她是没想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不说了。海棠不说话,玛颜珠也没说话,两人也没什么可说的,都在捧着杯子喝茶。

    海棠觉得坐这里和姨妈一起喝茶早晚喝出胃病来,就问:“表弟他们在哪儿玩儿?我去看看。”

    玛颜珠说:“我带格格去。”

    因为这园子里有水,所以在水面上建造了浮桥,但是为了保证安全,浮桥是有绳子做了一丈高的栏杆。此时十四和两个表兄弟在浮桥上剧烈晃动浮桥,整个浮桥都嘎吱嘎吱地响着,但是三个男孩玩得很兴奋,笑声传了很远。

    老夫人看起来很担心,在河岸上说:“快停下快停下,哎哟,这几个孩子,别晃了,要不然头晕。早晚我让你们阿玛把这桥给拆了!”

    海棠站在河边看,这三熊孩子是一样的熊,这种人是去景区必定要乱刻乱画写上某某某到此一游的那种人。

    海棠说:“老夫人先别着急,等会儿停下本王就把十四带走。”

    老夫人说:“这不干十四爷的事儿,我们家的两个平日就喜欢这么干。再说了,阿尔本阿比十四爷的年纪都大,必然是他领着十四爷和弟弟这么干的。”

    海棠好奇地问:“表弟这年纪是不是该娶妻了?您有看上的孙媳妇吗?”

    玛颜珠瞬间来精神了,刚想说话,她婆婆说:“咱们八旗闺秀都是要选秀的,到时候在落选的秀女里给他找个合适的就行,不求别的,只求是个好姑娘,两人能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

    “您老人家开明啊。”

    玛颜珠想插话插不上,就钮祜禄家族这样的门第,她想娶公主,钮祜禄家上面几代人都是娶公主,不是公主也要是宗室女。

    这么好的机会,婆婆居然这么说,玛颜珠心里到底不舒服。

    此时三个熊孩子终于停下来了,桥还在晃,他们三个明显晕了,脚步虚浮的抓着绳编的栏杆摇摇晃晃的往岸边走。

    十四走着走着捂住嘴,左右看看,一头钻过绳子编的栏杆,把胃里的东西全给吐河里了。

    几个太监上去赶紧把他的脑袋从绳结里拔出来,就这样还是跟那醉鬼一样,走路歪歪扭扭,只觉得看什都在天旋地转。

    十四扭到海棠跟前,前后摇晃着说:“姐,我脑袋摇匀了。”

    “不是,你是脑袋里勾芡了。”海棠就扶着他,跟老夫人和玛颜珠说:“老夫人,姨妈,叨扰了,本王要把弟弟给带回去了,这模样看着还要吐一场呢。”

    老夫人赶紧说:“是奴才家里没伺候好。”

    海棠笑着摇头:“您可别这么说,这是十四和两个表弟淘气,咱们都是亲戚,不必这么诚惶诚恐,您放心吧,汗阿玛和额娘都不会管的,汗阿玛和额娘听说十四和表弟这么亲近只有高兴的分。”

    说得一把把十四给横着公主抱,抱着出了钮祜禄家,把十四给放马车里,海棠请老夫人和玛颜珠回去照顾两个表弟,自己也进了车里,带着十四回去了。

    十四被送回西花园躺着,海棠就去跟德妃说一声。

    德妃听说十四把自己给晃晕了,气得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

    “这也是个不靠谱的!”说完叹口气:“我以前还笑话宜妃,说她养不好儿子,再回头看看我自己养的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罢了,你别管他了。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你明日派人去一趟董鄂家,给他家的老公爷送去,也算是给扎拉丰阿撑一撑面子。”

    “诶,我知道了。”

    这时候康熙派人来叫海棠,德妃本来想和女儿多说说话,一听说前面皇上召见,立即说:“赶紧去,别让你汗阿玛久等。”

    说着就推海棠起来:“你汗阿玛用的上你,你才是有用的,要是天天闲散我就该发愁了。”

    海棠被她推着出了门,带着盐宝去了清溪书屋。

    清溪书屋外面种了一排爬藤的花,此时都打了花苞,到天热的时候必定好看。这片地方和海棠园子里的花墙有异曲同工之妙,海棠特意多看了几眼。

    进了清溪书屋,这里站着一排大臣。

    康熙指着旁边的凳子让海棠坐,此时王国安正在汇报此次顺天府乡试的事儿。

    海棠一边撸着盐宝的狗头一边听:“……主考李蟠,副考姜宸英。其中主考是主犯也是主谋,副考姜宸英七十岁才中举出来做官,眼睛早花了,阅卷的时候被主考欺骗,被打入大牢后气出毛病,如今回天乏术,也就这两天了。主考副考如何处置,奴才请皇上示下。”

    海棠此时看了看这些大臣,太子身边站着索额图,靠近海棠这边站着八阿哥。

    索额图身后的大臣说:“李蟠就该杀一儆百,以平复学子们愤怒。”

    八阿哥身后的大臣说:“科场舞弊,罪不至死。”

    那边的说:“你们包庇犯官。”

    这边的说:“杀人量刑太过!”

    ……

    海棠心里叹口气,没说话。

    康熙说:“重新考试的事儿安排了吗?”

    王国安说:“奴才已经让衙役通知到了,上次凡事参与考试的,都一一通知了,学子们也知道了重考的事情,都朝着宫里的方向磕头呢,说您圣明。”

    康熙没搭理他拍马屁,而是说:“副考若是能活一条命,让他辞官回家去吧。主考既然是主犯,发配宁古塔。”

    王国安应了一声,他要汇报的说完了,主动往后退了几步。八阿哥身边的人纷纷对飞了几个眼神,因为主考是他们的人,去了宁古塔不死也要脱层皮啊!这是康熙亲口吩咐的,不存在回旋空间,所以这些人都闭嘴了。

    刑部尚书傅塔腊上前一步,把告御状的结果向康熙汇报。

    “陕西官员侵占赈灾银子案现已查明,赈灾银子共五十万两,发给民间共三十九万两,其中各衙门主官和各县县令都伸手了,除了病故的,已经将剩下的六名官员捉拿归案。”

    说着把折子递出去,梁九功接过来转呈康熙。

    康熙看了之后递给了太子,问太子“你瞧着该怎么办?”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子身上。

    太子看了折子后,思索了一会说:“此事造成的影响极深,不杀几个官儿不足以平复人心。”

    八阿哥这边的人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来,这话和刚才那个马前卒说话是一样的。

    康熙点头:“对,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怎么杀?要杀谁?其余人该如何处置?”

    太子说:“蔺佳选、王宗旦处斩,其余罢官,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要追回被侵吞的财物。”

    康熙低头想了一下,就说:“依着太子的说法办吧。”

    刑部尚书傅塔腊应了一声。

    没什么事儿了,康熙挥挥手让他们退下,王国安退出去的时还看了看海棠,他是海棠的门人,是要上门给海棠请安的,如今一直找不到机会,今日碰见了,看来也没机会说话了。

    八阿哥不情不愿地退出来,因为太子和海棠还在书房里面,他很好奇康熙要跟他们两个说什么,可惜不能留下来,最终看了看清溪书屋就走了。

    康熙跟海棠说:“苏州那边不安稳,踹匠罢工,之所以闹起来是当地的踹店店主不给工钱,踹匠闹事到处打砸,那些店主反而躲了起来,当地官府无能为力,你去一趟苏州吧,你这四个弟弟,看哪个老实听话,带去给你跑腿。”

    海棠问:“此事好办,儿臣想在当地测量土地,同时要调动杭州驻军。”

    太子一听立即坐直了。

    康熙就知道她去了必定是要有大动作,就说:“准了,但是那里的百姓和北方不一样,有很多反清复明的人在,别弄的场面太大守不住,到时候一旦出动大军镇压,那就是血流成河,慎之慎之啊!”

    海棠应了一声。

    康熙还是有些不放心:“朕让你去,就是因为你比你四哥灵活些,这事儿让他去办他能杀一批人,你去了少杀人多办事儿,而且最好把踹匠的事儿根治了。”

    “是,儿臣已经有了想法了,什么时候出发?出发前把计划书给您过目。”

    “过了十八再出去吧。”

    三月十八是康熙的生日,海棠和九阿哥十阿哥紧赶慢赶就是为了能赶上康熙的生日。

    海棠应了一声。

    康熙站起来说:“走,阿玛带你去打拳,打完拳再散步,晚上一起用膳。”

    太子立即说:“儿子也跟着您和妹妹一起打拳吧。”

    “来吧。”

    三人到了湖边,此时已经是傍晚,盐宝找地方趴下了,康熙带着两个孩子打拳,重点关注海棠。

    “别动作太大,缓慢推出去。”

    海棠慢慢的把掌根向外推,此时一只鸟儿落在他们几丈远的地方,正在慢慢的踱步,盐宝速度极快的弹射出去,只落地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四爪点地再扑出去一口叼住了正在展翅的鸟儿。

    康熙高兴地说:“好狗!盐宝是个好猎犬啊!”

    盐宝没咬死鸟儿,它嘴里的鸟儿还在扑腾翅膀,盐宝颠颠地跑到海棠跟前,抬头看着海棠。

    海棠说:“我不吃,你也不吃,放人家走吧。”

    盐宝把鸟吐了,这只鸟跌跌撞撞的扇动翅膀,跟个走的鸡一样扑腾了几下扇动翅膀飞了。

    盐宝又趴回去了。

    康熙看得很过瘾:“盐宝真能沉住气,还有本事,要是不跟着你,在草原上也饿不着。”

    饿不着是饿不着,它会孤独终老。

    盐宝越长大,海棠越发现自己和盐宝是一样孤独。盐宝成不了狗做不了狼,海棠自己成不了古人做不成现代人。尽管盐宝是兽,海棠和它一样,都是孤独的灵魂,都在踽踽独行,好在能遇到彼此,这真的是缘分。

    打拳后三人一起散步,太子问海棠:“妹妹要带谁去?你看十三如何?”

    海棠说:“十三弟样样都好,跟着我实在是委屈他了,他该跟在汗阿玛和太子哥哥身边学着处理大事,我把十一弟带去吧。”

    太子说:“十一弟的身体不好,妹妹不如再考虑考虑。”

    十一是身体真不好,也不是那种一碰就碎的人,给人这样的感觉是因为这小子会装病。康熙是知道的,康熙也是第一个发现他装病的人。

    康熙就说:“去吧,让十一跟着去见见世面,大小伙子整日在你们祖母跟前一躺,吃了睡睡了吃,正经事儿不干一件。说到求神拜佛有什么忌讳他比谁都清楚,说到陪太妃们说笑他比谁都有经验,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太子也不说话了。

    等海棠吃了饭回太后跟前,太后这里刚刚开饭。

    太后说:“坐下再吃点。”

    海棠就坐下了,十一阿哥也在饭桌上,吃得正尽兴的时候,海棠说:“我跟汗阿玛说过了,万寿节后带你去苏州。”

    舒宜尔哈听了两眼放光:“九姐姐,带我啊,我也想去。”

    十一一脸纠结:“我不想出门,可是是跟着姐姐你去……罢了,去就去,烟花三月下苏州,也看看姑苏是什么样子的。”

    说完扒完一碗饭,跟嬷嬷说:“再来一碗。”

    太后问:“要去苏州啊?这次怎么去?也是坐船?”

    “嗯嗯。”

    太后松口气:“坐船好,坐船不累,躺着就过去了,哎哟你们姐弟两个一起去,我要给你们找几个好太医一起跟着去,十一的丸药也要准备了。算算这事儿可真多呢。”

    舒宜尔哈羡慕死了:“我也想去。”

    十一阿哥说:“你去了谁照顾祖母?而且你都去过了,也该轮到我。”

    太后说:“别忘了跟你们的额娘说一声,儿行千里母担忧,要提前说,让她们提前准备。”

    德妃是盼着女儿被重用,这有个前提就是在京城,听说要去江南,瞬间就愁起来了。

    十三十四跑来蹭饭,看到德妃发愁就问,问完之后十四立即跳起来:“什么?我姐带十一哥去?他会干什么?一个病秧子只会拖后腿,不行我要去,我去找姐姐商量,不,我要去找汗阿玛商量。”

    十三喊着他,十四早跑了。

    十三问德妃:“娘娘,把十四弟给追回来吗?”

    “不用,让你们汗阿玛捶他一顿挺好的!”

    第277章 遇亮工

    十四跑去找康熙,康熙吃了饭正在榻上读书。看十四跑来,就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来,坐这边来。”

    十四上榻坐好,其间撒娇表示要跟姐姐去苏州,康熙把书递给了宫女,跟十四说:“你姐姐不是去玩儿的,是去办事儿的,你等再大一点跟着去吧。”

    “那十一哥也不大啊!儿子就比他小了几岁而已。”

    “小几岁?”

    “小三岁。”

    “你都比他小三岁呢,他现在能称呼一句大人了,你就是半大不小的孩子。”

    十四一头扎进康熙的怀里开始闹腾:“汗阿玛你让儿子去嘛,儿子保证不给姐姐添乱。”

    康熙拍着他的背说:“听话,别闹了,这事儿商量不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出去干活之后就轮到十一阿哥了,十一阿哥也要有点差事在身上才行,虽然康熙对十一没太多的要求,可是康熙也不想让十一的子孙将来看堂兄弟的脸色,康熙是要给十一一点权力的。

    他在做一个君王的时候看宗室其他人不顺眼,在做一个父亲和祖父的时候,是恨不得把自己的权力尽量每个孩子都分一点。

    康熙不是一般的父亲,说出的话那是口含天宪不容置疑,十四在宫廷中长大,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能哼哼唧唧表示出不情愿来,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很快到了三月初十,皇子们开始频频相聚,商量着给康熙送贺礼,这样的目的是避免大家送重复了。

    各宗室人家已经往宫里送贺礼了,都是些笔墨纸砚,再或者是一些书籍字画。

    几个格格商量之后送的是袜子络子,属于小姐妹们一起坐着说话的时候顺手做的小件东西,而是都是极其简单的那种。

    海棠是编的络子,给康熙挂玉佩用。舒宜尔哈做了一双袜子,趁着康熙来给太后请安,就把礼物送给了他。

    康熙先看了看海棠编的络子,觉得花纹简单,看着庄重大气,就把玉佩摘下来换上,随后挂到了腰上。等他拿到了舒宜尔哈送的袜子后看了看,跟两个姑娘说:“幸好你们是主子,将来到婆家了婆家不敢说什么,就你们做的这个活儿,换成一般人不被婆婆骂才是邪门了呢。”

    他拿着袜子给太后看:“皇额娘,看看,这两只袜子大小形状都不一样,谁家的一双袜子是两个样子?”

    太后接过来看了看,再看看两个孙女,舒宜尔哈对着她笑笑。

    康熙这会还在吐糟海棠做的衣服,太后说:“孝敬给你你就穿吧,衣服都能穿的出去,这穿脚上的谁看见了?梁九功,给皇上收下,这怎么说也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你这当阿玛的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孩子。”

    梁九功赶紧上前接着,康熙笑着点头:“是是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嫌弃。”说完自己撑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太后也跟着大笑,随后问:“万寿那天怎么安排的?”

    “和往年一样,在园子里让南府的人来唱一出戏,自己家人热闹一番就够了。”

    “嗯,这也行,你也歇一天,一年到头休息不到几日,趁着你过寿也松快一日。”

    随后康熙叫了三阿哥和四阿哥来,吩咐哥俩替他去给顺治和圣母皇太后佟氏磕头祭祀。

    三阿哥高兴地答应了一声,四阿哥实在是不想和三阿哥一起祭祀,实在是那年去山东留下的后遗症。没办法,这时候不能说不和三哥去,说了似乎是不愿意去一样,也应了下来。两人赶紧回去换衣服直奔皇陵,祭祀完要赶紧在十八日前赶回来。

    到了康熙过寿那天,福全和常宁带着老婆孩子来园子里祝寿,太子带着皇子皇女们给康熙磕头。再由太子的儿子带着皇孙们祝寿,一群小不点奶呼呼的说着祝寿词引得满场都是笑声。

    四妃都有了孙子孙女,都是一副慈祥奶奶的模样,对着对方的孙子商业互吹。海棠坐在德妃身边听了一会,荣妃夸弘晖聪明伶俐,德妃就夸荣妃孙子弘晴有福气,惠妃夸秀宁姐妹长得好,德妃就夸大阿哥家的女孩们一身灵气……德妃向来是谨小慎微,不敢在人前太张扬高调。

    看戏是在戏楼里,一楼是太后带着女眷们,二楼是康熙带着男人们。海棠本来在太后身边坐着,打算和舒宜尔哈一起给太后翻译的,毕竟唱词是汉语,太后听不懂。刚坐下就被拉到二楼坐在了皇子们中间,她要去苏州的事儿传开了,一群人特意拉她上楼问她去苏州到底是干吗的。

    海棠听到他们的问题,一边嗑着瓜子看着康熙和福全常宁三人点戏,三人对着戏单子研究半天了,还没决定看什么戏呢。一边被问得多了就说:“为的是踹匠停工的事儿,你们怎么就不信呢,踹匠在苏州打砸,闹得人心惶惶,汗阿玛让我去看看罢了。”

    踹布是布坊生产中的一个环节,这个环节是把棉布加工的更加光鲜亮丽。一般是踹匠交押金给包头,这些包头一般是布坊的老板,踹匠交完押金领一部分棉布回家,用石头或者其他工具通过砸揉等手段把棉布加工之后再送回包头这里,按照每匹计价,每月月底和包头核算一次。

    这次闹事的原因是某个包头不结算工钱,踹匠们去理论但是没有拿到自己该得的那份钱。

    原因有很多,但是最大的原因是踹匠不受官府保护,因为官府认为这些人“皆系膂力凶悍之辈,俱非有家土著之民。”任何一个群体中都有善良人,也有恶人,踹匠中有部分人酗酒滋事,也会干些欺压良善的事儿,但是因为出身踹匠,官府一以概之,认为踹匠这个群体是不安定的群体,经常打压。

    加上这个群体有自己的行会,选出来的会首很有斗争精神,一旦觉得被欺负,第一反应就是带人打砸,就比如这次,直接砸了不给结算的布坊,吓得整个苏州的包头都躲了起来,后果就是所有人都领不到结算的工钱。

    包头这个群体也不是什么好人,在明晃晃地压榨这些踹匠,所以这次的事说复杂很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但是江南踹匠和包头之间的矛盾爆发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前面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从明朝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结束,如果处理不好,将来还会有这种事儿。

    保泰和海棠说:“这些事儿让一个官员去就行了,何至于让你去?”

    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杀鸡焉用牛刀。一个地方官员就能处理的事儿,让一个郡王去显得过于奇怪了。

    保按问:“九姐姐,你不会是去核查当地的土地的吧?”

    这是极有可能的,因为北方的土地都查完了,以这些人对海棠和四阿哥的了解,这兄妹两个都不会轻易罢手的。满都护挤过来,跟海棠挤眉弄眼地说:“妹妹,你到底去干嘛的?说说呗,这里都是兄弟,咱们都是至亲,我们你还信不过吗?你说的消息我们是不会跟外人说的。”

    “对对对”“就是就是。”

    海棠才不告诉他们自己到底去干嘛,谁门下没几个门人,只要自己这边松口,消息能立即传到江南。就说:“真没事儿,是汗阿玛心疼我,让我去江南玩玩,羡慕吧?你们羡慕不来的。”

    保按说:“不羡慕,姐姐你不说实话。”

    “就是!”

    此时坐在正中的三个老兄弟终于选出要看的戏了,叫这些旁边坐着的小辈:“你们也都看看,看喜欢什么让他们装扮上一起唱了。”

    大家一起推让,最后太子被公推出来,点了一出《麻姑献寿》讨个吉利。

    等下面女眷们选了之后,戏单子交给了太监,南府的乐师和戏子们开始准备,没一会大幕拉开,各种乐器轮番响,装扮好的戏子上台。此时京城流行的还是昆戏,因为是在宫中演出,唱词及其考究,乐队很庞大,就是听不懂也没关系,看人听音乐都很享受。

    此时大家都在看戏,海棠觉得有些困,打了个哈欠想到外面走走。

    她悄悄地起来,在一边趴着的盐宝看了立即跟上,一人一狗从戏楼上慢慢地下来。

    春困秋乏夏打盹,海棠不停地打哈欠。

    此时四阿哥也下来了,他看海棠下楼了也跟着一起下楼,叫住了妹妹:“棠儿。”

    海棠回头看是他,立即高兴地喊:“四哥你怎么下楼了?”

    四阿哥说:“刚才听你和保泰他们说话,特意下来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踹匠的事儿?”

    春日阳光照在身上,海棠和四阿哥往湖边去,打算沿着湖边溜达。

    海棠说:“有些想法我已经记录下来了,打算这两日整理一下交给汗阿玛,您有什么可教我的吗?”

    四阿哥就担心妹妹没处理过这种事儿会没有头绪,所以才来关心一下,听了就说:“哥哥有些想法,就是让他们五人联保,设立坊长,保长,甲长,坊总,严密管理,务必排除掉那些作奸犯科者混入其中。”

    海棠摇头:“四哥,这里面要紧的不是如何管理他们,今日有踹匠,明日有纸匠,后日有瓷匠,他们不干活到处打砸的原因不是里面混入了作奸犯科的歹人,是因为干活了拿不到钱!监视得越是严密,越是南辕北辙。

    有了钱,有了活儿,生活有奔头,谁愿意去作奸犯科。当挣钱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去做奸犯科。

    说到作奸犯科,民间的小偷小摸也顶多是偷街坊邻居,但是那些大富商和官府勾连,带来的危害比一百个小贼带来的危害还大啊!”

    “所以妹妹你打算怎么办?”

    “先把他们的钱给要出来,然后让官府放松对匠人们的监管,一碗水端平,再制定行规,让包头和踹匠之间处在一个平等的关系上,引进更高效的机器,组建专门的踹匠行,规范管理踹匠行,选那些老成的人引导他们。”

    四阿哥觉得这办法未必好用,他觉得民间有的时候该紧一点,不该松,但是也没明着反对,就说:“那就试试看吧,要是好用,就如你说的,纸匠,瓷匠,甚至是篾匠这些,都会争相效仿。”

    两人除了聊了这些,四阿哥还聊了当地的一些官员,因为四阿哥在吏部,此时的吏治还没有糜烂到令人看不下去的地步,所以四阿哥还给海棠推荐了几个风评不错的官员。

    两人沿着湖边转了一圈,回去接着看戏。

    到晚上福全和常宁带着家眷走了之后,康熙又在园子里摆了几桌,一些有品级的妃子和皇子皇女都上桌陪他吃了长寿面,这天算是过去了。

    转到后天,到了二十这一日,海棠带着十一一起来和康熙辞别。

    康熙嘱咐了几句,姐弟俩一一听了,这才从畅春园出来往渡口处去。

    到了渡口这边,早就有安排好的大船在等候。

    王府的人和内务府的人都在这边等着,早已经提前把他们的行李送到了船上。并且因为随行的人员比较多,随行人员也已经开始陆续登船,漕运衙门的人等着拜见海棠,这次的船就是漕运衙门出的。

    海棠的王府有一个幕僚姓蒋,是年希尧推荐来的,此时这位蒋先生正和一个高壮的年轻人说话。

    这个年轻人正是年羹尧。

    年羹尧年初参加科举,因为遇到有人状告这次的考官收受贿赂,他本人在榜,也被审查是否给考官送钱,又因为他爹年遐龄是个高官,也被审查主考副卡和他们家的私交,折腾的狼狈不堪。索性又重新考试了一次,前几天刚刚出结果,年羹尧此次仍然榜上有名,这才让他觉得扬眉吐气。

    他得到考试结果之后,就打算去江南找他父亲。因为早几年,年遐龄给年羹尧定了一门亲事,对象正是明珠的孙女,纳兰性德的二女儿。

    当时这门亲事绝对是年家高攀,那时候的明珠权势显赫,加上纳兰性德虽然早亡,但是名声极好,年家对这婚事很满意。可如今明珠失势,这门亲事该不该续下去已经是个问题了。明珠也不派人催,年家也不主动提,年羹尧就是要去找父亲商量这件事的,年羹尧自己的想法是既然当初说要娶人家了,不能因为人家家里失势这件事就搁置了。他打算去找父亲,把这件事说开之后让年家出面走婚聘的流程。

    蒋先生拉着年羹尧说:“亮工,郡王好说话,你跟我去给郡王请个安就能跟着上船。你今天若是不上这趟船,那就要再等一阵子了,也不是天天有船去南边的。而且你就是找了商船也不舒服,还不安全,不如跟着一起走。”

    年羹尧不想占权贵的便宜:“蒋先生,还是算了吧,我这一次考科举就差一点卷到是非里面,我也就不往前凑了。这次没船就没船,哪怕是再等半个月我也愿意等”。

    “你看你这又是何必呢!”蒋先生拉着他:“你跟我去吧,不管怎么说两白旗关系好,你是镶白旗下汉军旗的,给正白旗的旗主王爷请个安不算多。”

    说着就使劲扯着年羹尧往大船边上去,年羹尧不想去,被扯得不情不愿地来到了船边。

    蒋先生跟门口的太监说了几句,没一会儿就有太监出来让他们俩进来。

    年羹尧到了船上,发现船舱里面坐着姐弟俩。

    正中的是一个穿男装的女子,旁边坐着一个浑身绫罗绸缎的少年。

    年羹尧就知道这两位是贵人,没敢多看,赶快跪地请安。海棠对年羹尧实在是好奇,就忍不住说:“起来吧,往前走两步我瞧瞧。”

    年羹尧站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往前走了两步。

    海棠看了看,这真是一个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青年,而且身材高壮,看上去十分健硕。

    海棠对他多看了几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十一发现姐姐对这个人很关注,本来没当回事儿,此时也对着年羹尧多看了几眼。

    海棠就问:“你是年希尧的兄弟?”

    年羹尧不卑不亢地回答:“那是在下长兄。”

    别的汉军旗的人见面自称奴才,这位自称在下,十一听了眉头一皱,眼睛眯了起来。此人桀骜不驯,恃才傲物,因此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海棠点了点头:“你长兄本王是见过的,是一个温润君子,你们兄弟差得倒是挺多的。”海棠已经看过年羹尧了,那股子好奇心也没那么重了。就关心起年羹尧的姐妹来。

    “你有几个妹妹?可曾读了书?”

    年羹尧傲然回答:“有三个妹妹,都熟读诗书。”

    海棠点了点头:“读书好呀,人家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你兄长是弹琴的高手,在绘画一道也颇有天分,他送来的陶瓷布局精美,花纹精致,本王甚是喜爱。听说这一次你参与乡试也是榜上有名,年家果然有底蕴,祝你接下来金榜题名,蟾宫折桂。蒋先生,你说年羹尧是要去江南?”

    蒋先生赶紧把年羹尧去江南的事说了一遍,想要让年羹尧搭一趟顺风船。海棠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跟后面的侍卫们挤一挤吧。”

    蒋先生连连感谢,年羹尧哪怕不乐意,也知道事情不可能改变了,于是也跟着谢恩,随后两人一块退了出去。

    十一就忍不住问:“此人颇有点儿看不清眉高眼低,姐姐怎么对他不一般?”

    “毕竟对他兄长印象很好,想着怎么说也是熟人,就叫进来见一见,没想到兄弟两人差别那么大。”

    十一点了点头,十一是在朗惠园见过年希尧的,年希尧给人的感觉很好,除了为人谦逊之外,还有一种老好人的感觉。但是年羹尧就不一样,年羹尧给人的感觉一看就是那种刺头,属于天老大,我老二,谁都看不起的那种。这种人十一很不喜欢,十一的骨子里也有这种感觉,那就是姐姐老大,我老二,其他的都是渣渣,因此对年羹尧很不以为然。

    姐弟俩又坐了一会儿,海棠让十一回自己的船上去,随后外边的行李全部运送完毕,又添置了淡水和一些蔬菜,整个船队启动,在夕阳下扬帆南下。

    朱尔哈岱看着一个不认识的进了后面的船上,作为一个搞情报的头子,他自然是要弄清楚这人是干什么的。于是就在第二天船队靠岸补充淡水和蔬菜的时候上了年羹尧所在的船。

    朱尔哈岱三两句话就套出了年羹尧的消息。

    年羹尧也“知道”了朱尔哈岱是神武门侍卫统领,被皇上指派着随郡王南下。

    船行在水上,也没有什么事儿可做,船上的侍卫聚在一起打牌。年羹尧不仅不嫌弃这些侍卫们粗鄙,还很快地地融入其中。

    朱尔哈岱看他人不错,还是个有功名的人,最主要是身世干净,起了招揽他的心思:“年兄弟,没想到你这读书人没看不起咱们这些粗人,你是知道的,咱们旗人读书的少,也不会用那文雅的用词,加上是行伍出身,很多人都觉得咱们上不了台面,没想到你不嫌弃,读书太苦了,要不然你跟着我干吧,咱们这行,干的好了比那些文官升迁快。”

    年羹尧心高气傲,也不是看不上他们,他是看不上所有的侍卫,侍卫确实品级高,但是都是虚职,没一点实权。立即拒绝了:“多谢朱大人好意,在下还要读书呢。”

    “哦对对对,你是读书人,将来是要去做官的。咱们这些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当差领粮,说到底,不是官,连吏都不是。年兄弟通过科举进身,做官做吏都容易,将来飞黄腾达了能做到主政一方,妥妥的封疆大吏,确实比咱们路子宽。”

    “多谢朱大人吉言,若是有朝一日成了封疆大吏,在下请朱大人和兄弟们喝酒。”

    朱尔哈岱哈哈笑起来,也不再提别的了,随后一群人吹牛扯淡,到第二天借着靠岸的功夫,朱尔哈岱去见海棠。

    海棠听说他想把年羹尧吸纳进来没成功,一点都不意外。

    海棠就说:“我问你,你祖上有什么要紧人物吗?”

    朱尔哈岱想了想,摇了摇头。

    海棠说:“他们年家其实不姓年,本来是姓严,后来以讹传讹就用了年姓。当年瓦剌人在土木堡抓了叫门天子,这事儿你知道吧?”

    “嗯,前明的事儿,奴才知道,瓦剌人就是如今咱们的心腹大患,准噶尔部和和说特部这些人。”

    “他们年家的祖宗年富是那时候的户部尚书,负责给明军筹措粮草,前面打得稀烂不假,但是年富筹措的粮草每次都按时送到。加上后来此人名声极好,在民间也是有口皆碑,谥号‘恭定’。

    到了再后来,他们家的人被八旗打入关内裹挟到了关外,也是没忘了效仿祖宗,年羹尧的曾祖到了辽东,他的祖父就开始出来做官,这才两代人啊,多事人世世代代在辽东住着,也没出一个当官的人来,可见他家比别家会打算。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现在是巡抚,也在做官,他们兄弟还要接着走这条路,人家看不上小官,做就要做大官。所以你一个侍卫统领,还是不出名的那种,想招揽他?

    “海棠摇摇头,“差得远啊!”

    朱尔哈岱自嘲地笑了笑:“这些读书人啊!看来世代贵人血脉俱是一色。”

    海棠说:“你也别羡慕,读书吧,读书改变命运。让你儿子读书,让你孙子也读书,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明理。多少八旗人家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连本族谱都没有,都是靠佐领和管领给他们记着,包衣们靠着内务府记着,这不行啊!”将来内务府没了,这些人连祖上出过什么人都不知道。

    这时候十一顺着软梯爬上来,海棠一看,忍不住把脸拉下来:“说了几遍了,不许这么上船,太危险了!”

    十一笑着说:“没事儿,弟弟就爬了几下,还没上楼梯累呢。”看着海棠的脸色不好,立即说:“姐,我想起一件事来,要是咱们到苏州,当地的官员来迎接怎么办?”

    朱尔哈岱说:“十一爷,肯定是会迎接的,你和郡王是钦差啊!”

    十一问:“他们怎么知道的?”

    朱尔哈岱回答:“当然是有人说啊!您不会觉得您和郡王这时候出发,谁都不知道吧?”

    十一就是这样想的。

    朱尔哈岱笑起来,跟海棠说:“奴才带人去各处巡视一下,告辞了。”

    海棠看着他下了船,叹口气问十一:“这次又怎么了?”

    昨天是害怕,夜里太黑,他闹着不睡,非要睡海棠这边的船底,说跟着姐姐觉得更安全。早上说心口疼,要在姐姐这里歪着吃早饭,海棠想听他这会再扯出什么更扯淡的理由来。

    十一跟外面说:“快拿来。”

    他的太监背着一包书从小船上顺着软梯爬上来。

    十一说:“姐,这是话本子,您知道什么是话本子吗?这上面的故事可有意思了。这是九哥十哥替我寻的,怕我路上无聊,我觉得这挺好看的,咱们一起看啊!你看弟弟有好东西都跟姐姐分享,姐姐这里的好茶好点心也分给弟弟一点吧。”

    说着就自己动手去把盐宝的备用狗窝拖出来了,拿着话本子直接窝在狗窝里。

    盐宝:“汪汪!”

    十一不在意地说:“你还有一个呢,你别叫了,回头赔你一个。”

    盐宝看着海棠:“汪呜!”

    海棠:“……”

    我为什么有个这样的弟弟呢?

    第278章 盼婴啼

    “汪呜!”盐宝的爪子在地上来回踩踏,看海棠不动,它自己跑过去,叼住一角往外拖。

    盐宝的力气很大,狗窝上有个十一都被它拖着走。

    这船上的空间太逼仄,海棠就怕它一使劲十一被甩在海里,就赶紧上去拦着:“算了算了宝儿,给你做个好的。这个咱们不要了!”

    “汪汪汪汪!!”

    这是个新狗窝,盐宝不打算放弃。

    海棠只能劝另一头:“十一,你几岁了,它才几岁,你快起来,这狗窝是新的,盐宝都没睡过呢。”

    十一看了盐宝一眼:“它不睡又不怪我。”

    盐宝露出自己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十一说:“我姐不会让你咬我的,你死了把狗窝要回去的心吧!”

    盐宝气得在船舱里蹦跶了几下,随后看看十一,直接跳在十一身上,把人当狗窝的一部分趴下去了。

    到了这份上了,十一还是不让。

    海棠差点眼前一黑。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盐宝也是个一百多斤的狗子啊!这体重都超过一百五了,她担心十一被趴坏了,只能跟十一说:“你起来,把狗窝还给盐宝,这是给它替换用的。”

    “不行,这个舒服,我窝着舒服,我不走。”

    “汪汪汪汪!”

    “谁让你不在里面趴一下的了,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

    “汪汪汪汪汪!”

    “我就是欺负你不会说话。”

    “汪汪汪汪!汪汪汪!”

    这个混乱让海棠捂脸:“你起来,这窝着一点都不舒服,我给你弄个比这个更舒服的,适合人的,你起来!”

    十一听了很心动,趁机提条件:“必须是独一无二的。”

    “肯定是独一无二的,天下地上只属于你。”

    十一跟盐宝说:“都说你机灵,我看也就这样啊,起来啊盐宝,你的狗窝还是你的狗窝,不要了,你拖走吧。”

    盐宝从他身上跳下来,他的太监赶紧扶着他起来,十一呸呸两下:“盐宝,你掉毛啊!”

    盐宝已经用嘴咬着狗窝给拖走了。

    十一贱贱地跟着盐宝:“盐宝,我有更好的了,我的更舒服,我的是我姐给我做的,你的是谁做的啊?盐宝,你说话啊盐宝!”

    海棠赶紧让人把自己的一床被子给拆了,里面填充棉花和一些上岸买的干净的豆荚,费了很大的劲给他折腾了一个懒人沙发。十一窝在里面果然觉得很舒服,满意的整日窝在上面看他的话本子。

    天气好的时候,盐宝躺在甲板上趴着晒太阳,他非要把自己的懒人沙发搬过去,时不时地吹几句自己的小窝舒服,每当这时候盐宝站起来跑了。

    海棠在船上除了看十一天天整活外,还要时不时的把工部的官员接来,给他们一些图纸令他们参透,这些图纸上的物件要用在苏州改革纺织行业。在海棠看来,苏州乃至于江南的手工业者日子过得都太苦了,都是徒手做工,有了工具会比现在轻松很多,也能加速纺织业的进步。

    普通百姓还有土地,但是这些手工业者很多是没用土地的,每日做工就如耕田,手停口停,希望这些机械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黄牛,给予他们劳动中帮助,加速生产,不至于一旦停工就没得吃去借各种钱。也不至于有病看不起,最后一命呜呼了。

    所以每天都有小船在各个大船上穿梭,把一些官员接到中间的大船上去。王府的幕僚也京城上船。

    这一日年羹尧看着蒋先生从小船上往行进中的大船上爬,赶紧上去搭把手把人拉上来。

    年羹尧问:“蒋先生,我看很多官员被轮番叫过去,都商量什么呢?”

    “事儿,户部官员跟随是为了辅助郡王知道苏州的民计民生,工部的官员奉命在画图做机械,刑部官员奉命草拟一部新行规,这行规是管着雇主和被雇的人,其中一些牵扯到罚税,户部也参与讨论。我就是去做些记录,给孙姑娘打下手。”

    年羹尧看着海棠坐的大船,忍不住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以前只当她是皇帝的女儿才发号施令,如今看来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蒋先生笑着说:“人家以为你是年老大人的儿子,所以才考上了功名,你这样想郡王和别人想你都是门缝里看人。越是身居高位,越是难糊弄,有没有本事一两件事都能看出来,我们郡王在朝中屹立不倒,这还不能说明本事吗?”

    年羹尧说:“受教了。”

    蒋先生知道这小子傲气,也没放心上,就问:“你随着郡王出行,这么好的机会也别浪费了,想不想拜在郡王门下做个门人?很多人都没这个门路,我替你推荐十有八九能成。”

    年羹尧傲气地说:“再说吧!”

    海棠还在水上漂着,京城里面也很热闹。

    海棠她们走了没多久,六福晋家的二妞妞满月了,这个妞妞叫秀敏。六阿哥夫妻两个抱着孩子来给德妃请安。

    德妃第一次见这个小孙女,抱在怀里看是白胖白胖的,自然是非常喜爱。

    德妃抱着小孙女和六阿哥说:“你们怎么安排满月的事儿?这事儿你们自己想辙子吧,别再劳动太子妃了,我听说她这几日养胎呢,现在肚子都显出来了,也该歇着了。”

    太子妃有身孕,但是日常管的事儿也不少,特别是现在月份有些大了,宫里的事儿现在都不敢让她沾手,除非一些必须她拿主意的事儿,其他的小事儿是自己能做就做了,别让她操心。

    四福晋说:“额娘,这事儿咱们自己办就行了,我和六弟妹商量着来,有不懂的来问您。再说了,咱们家几个孩子都办过了,也是有经验的,回头这事儿给太子妃送张请柬,请她来热闹一天就够了。”

    德妃点头:“是这个道理。”

    六阿哥看着最近几天天气好,就打算在自己的园子里招待大家,他的园子和五阿哥的院子一样,外面用砖头建造了围墙,里面都是荒地。让人把里面的草给清理一下,放下桌子,垒了灶台,就可以请人吃饭了。

    这次请的是宗室的亲眷,再有就是孩子的舅舅,来参加的还有一些宗室女的丈夫,自然也少不了皇家女婿。

    扎拉丰阿,策凌,舜安颜这几位也来了,扎拉丰阿来得早,他和六阿哥关系好,曾经是六阿哥的伴读,现在两人又是郎舅身份,所以今日就忙前忙后,等闲下来大家都叫他来坐着说话,顺便关心他祖父的身体。

    扎拉丰阿最近在侍奉祖父,听了摇摇头:“我玛法犟的没法说,太医说不许饮酒,他自己藏的有酒,一眼没看住,他喝了几口,还不承认,我闻着有酒味,他愣是说没喝。大半夜我阿玛带着我们跪他床前求他半晚上,他答应得挺好的,过了几日没看住,他又喝了!”

    周围一群人笑了,五阿哥说:“听你这意思,是现在没事儿了,要不然他怎么把酒喝嘴里的,必然是能下床走动了。”

    扎拉丰阿点头:“走动是能走动了,就是上不了马,估摸着想象前些年那样驰骋疆场是有些难了,他最爱的打猎怕是也去不了了。”

    周围纷纷说这就够好了,将军难免阵上亡,他能回到京城,在儿孙的侍奉下活蹦乱跳已经好太多了。

    扎拉丰阿也是这样想的,就说:“我们是盼着我玛法长命百岁,我今儿来的时候,我祖母带着家里的人正挨着大扫除,今日无论如何她要把我祖父藏的酒给找出来,我来的时候我玛法在家里跳脚呢。”

    策凌说:“我给你指个方向,根据我祖父的习惯,酒大概藏在马厩,茶壶,床顶这几个地方。你以为他是在喝茶,他其实是在喝酒,往往出其不意。这酒肯定在你们都看得见,但是想不到的地方。”

    扎拉丰阿点头:“看我祖母今日战果如何,要是没用,我就要亲自上了。”

    大家正围在一起说话,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喊:“太子驾到。”

    大家都停了话头看向园子的入口处,太子的仪仗已经进来了。

    这些人赶紧站起来,六阿哥虽然给太子送了请柬,没想到太子真的会来,赶紧去迎接。

    太子一副亲热的模样,拉着六阿哥说:“六弟,哥哥来迟了吗?”

    六阿哥立即说:“没有,您来得正好,您请。”

    众人纷纷上前拜见,太子一一叫起,一路走到桌子边,看完了这些来宾,跟六阿哥说:“都是自家人啊!”

    六阿哥说:“本就是自家事儿,自然是招待自家人,您请上座,您坐了各位哥哥弟弟也坐,宴席就要开始了。”

    太子坐了上位,几位年纪大的皇子陪着他坐了同一桌,其余人纷纷找位置坐了。

    大阿哥说:“最近太子爷挺闲的啊!”闲得开始跟弟弟们闲磨牙了,也开始参加各种宗室的事儿了。

    太子说:“刚才六弟也说了,这是自家事儿,自家事就是再忙也会来。大哥最近忙什么?还在喝酒?不是弟弟说哥哥,实在是喝酒误事,汗阿玛最烦咱们兄弟喝酒了,大哥少喝些吧。”

    大阿哥说:“酒乃粮□□,越喝越精神。太子也别叫我哥哥,《礼记》里说‘君子有合族之道,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位也。’”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君子统领全族,但是族人不能因亲戚关系把他当成亲戚看待亲近,这事是地位决定的。

    太子似乎在劝说哥哥少喝酒,哥哥用《礼记》来表明自己不敢和太子兄弟相称。表面看是兄友弟恭,实际上距离兄友弟恭十万八千里。

    大家都是读过书的,《礼记》是必背诵的,这第一轮交锋,让在座的几位皇子都觉得胃疼,这饭没吃呢就觉得肠胃痉挛。

    五阿哥两眼无神地看着桌面,他吃了这么多的席,一旦有这两位的酒席就觉得浑身刺挠。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太子回去后当即把书房给砸了,这动静没惊动康熙倒是把太子妃惊着了。

    太子妃赶紧去劝,结果被太子劈头盖脸一阵骂,委屈得顿时掉眼泪,被人扶着回去了。太子妃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欢,唯独太子不喜欢。夫妻关系几乎陷入了冰冷状态,还要瞒着不敢让太后和康熙知道。

    大阿哥回去也很生气,大福晋今天也去参加满月宴了,女眷是在西花园吃席,回来得晚一些,回去就听说大阿哥嘴里对这太子骂骂咧咧,心里又惊又怕,赶紧去劝。

    大福晋最近几年没把身体养回来,脸色蜡黄,就是今日装扮起来,涂脂抹粉能掩盖脸色,却是显得人没精神。她在门口亲耳听到大阿哥骂太子,就忍不住哭哭啼啼起来,跟大阿哥说:“我但凡是有福气就走在你前面,在家里没遭罪的时候死了,也让我能风光体面地离开,不至于亲眼看着爷落魄受罪,避免看到咱们儿子将来有志不得伸张,有冤无处诉说。你这张嘴,就没替我们母子几个想过吗?这可怎么办啊!”

    看到大福晋哭起来,大阿哥赶紧哄她,又说自己喝醉了,发誓再不骂了,这才哄得大福晋眉开眼笑。

    大福晋就说起今日的事儿来。

    “我瞧着六弟妹有几分强颜欢笑,不是不爱闺女,实在是更缺一个儿子。还是二弟妹和四弟妹运气好,头一胎就生了阿哥,往后就算是都是女儿,也不着急了。”

    大阿哥两口子是着急过的,所以大阿哥觉得六阿哥和自己一样着急,就说:“这简单,当初咱们为了有个儿子没少求神拜佛,也没少找偏方,我去把这些整理一下给老六,他肯定用得上。”

    大福晋问:“这妥不妥当啊?”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他们两口子还要谢谢咱们呢。”

    于是两口子花了两天时间,整理一大堆糟粕送给了六阿哥。

    六阿哥:“啊?”

    大阿哥拍着六阿哥的肩膀说:“六弟,这都是哥哥用过的,都是有用的,你看你侄儿身体好吧,如今壮实吧,这就是这些偏方的功劳。好好用吧!”

    六阿哥低头翻开,随意打开一页,看了几眼立即合上。

    大阿哥的糟粕不仅有文字说明,还有简易图画。

    可这玩意也太少儿不宜了。

    “不要我不要,让四哥知道了肯定骂我。”

    “他骂你干嘛!他有儿子了你不能没有啊!”

    “不,我没那么在乎这个,就是将来没儿子了我找四哥家的或者十四家的过继也行,你拿着你拿着。”六阿哥说完落荒而逃。

    大阿哥在后面追着:“老六,你听哥哥的,这真的有用,你跑什么啊?”

    六阿哥年轻,哪怕是胖胖的也比大阿哥身强体健,大阿哥年纪虽然不是很大,却有一个将军肚,怎么追都追不上,累得气喘吁吁,跟身边的人说:“去,把这书塞给他,他早晚要感谢爷!”

    大阿哥在西花园呼哧呼哧地喘气,八阿哥路过,就过来打招呼:“大哥怎么在这里?”

    大阿哥就说:“哦,就是整理了一本生子秘籍给你六哥,这小子不要,我追他追得累了,在这里站了一会。”

    八阿哥想裂开,因为他还没孩子呢。

    他和七阿哥同一年成亲,七阿哥都有个女儿了,最近的几个傍晚七阿哥抱着孩子在西花园溜达,他遇到了还很羡慕。

    所以他更需要这本秘籍啊!六哥都有两个女儿了,他现在一个都没有啊。

    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但是他不能明说,他微笑着看着大阿哥,希望大阿哥多看看他,这里有一个比六哥更需要秘籍的人啊。

    大阿哥也不是那灵秀的人,等把气喘匀了,看着自己的太监跑回来了,就问:“怎么样?给你六爷了吗?”

    太监说:“给了,奴才亲手塞给六爷的。”

    大阿哥满意了,觉得事儿办完了,回去能跟福晋交差了,就说:“这就好,回去赏你。”然后跟八阿哥说:“八弟,哥哥回去了,弘昱这几日闹着骑大马,哥哥带他骑马去。”

    八阿哥只能微笑着说:“您先忙。”

    六阿哥在家里偷偷研究这本秘籍,除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外,还有一些看起来和生子很风马牛不相及,比如说冬吃萝卜夏吃姜。

    不管是萝卜还是姜这两样六阿哥都很讨厌,所以也没当回事,反正这上面有很多能吃不能吃的蔬菜,还有很多相生相克的蔬菜。六阿哥看完扔一边了,这哪是秘籍啊,这就是挑食者的食谱!

    随后他就跑去看闺女,闺女现在长开了,可白嫩软乎呢,趁着孩子醒着的时候抱着出来转转,找人显摆一下。

    八阿哥回到小院子里,心情很不好,因为西花园的小院子本来就不大,隔壁七阿哥家的小妞妞又哭了,孩子扯着嗓子嚎,这孩子养在七福晋跟前,七福晋对她很不错,哄了一会让乳母抱着她找四阿哥和六阿哥家的小姐姐玩儿。

    八阿哥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没儿子也行啊,来个闺女就好。

    可现在连个闺女都没有。

    八福晋不知道他心里盼着有个孩子,就絮絮叨叨地跟八阿哥商量把外面园林给建造起来。

    八阿哥说:“我们兄弟商量好了,到时候一起建。”

    八福晋不乐意,实在是西花园的院子太狭窄了,她没出嫁前在安王府的院子都比这个大,这小院子去年住一年了,明年实在是不想再住了。

    就说:“这里住着不舒服,咱们换个大院子好不好。”

    八阿哥说:“有什么不舒服的,大哥搬出去是因为孩子多,二哥搬出去还是因为孩子多,四哥孩子也多,就没搬出去,咱们没孩子怎么就不能住了。”

    八福晋听出来了,这人一口一个孩子,就是想有个孩子,就说:“你说的也是,咱们该养个孩子了。”

    然后夫妻两个齐齐叹口气。

    不是不努力,就是没孩子可怎么办?

    八阿哥觉得他该去找六阿哥把那本秘籍拿来参考一下。

    这边夫妻两个心里暗暗着急,事情往往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八阿哥的生母良嫔心里也着急,就想干预一下他们夫妻的计划安排。

    良嫔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想着给八阿哥身边安排两个人,又不敢擅自做主,就去找惠妃。

    惠妃实在是不想管八阿哥家的破事儿,主要是八福晋就是个破落户,然而良嫔来商量,她一来是怜惜良嫔一把年纪了还要给这小两口谋划,二来是她如果不管,将来皇上问起来了她没话说。德妃就担心给康熙留下个不照顾皇子皇女的印象,惠妃也有这个担心,所以就打起精神和良嫔商量。

    惠妃说:“这事儿简单,跟内务府说一声,选两个好的给他们夫妻送去。有了孩子千好万好,没孩子了就当是侍奉他们的。”

    良嫔也是这样的想法,就说:“咱们先挑选还是先跟他们说一声?”

    按照惠妃的意思是先挑,直接放他们院子里就行了。可是一想到八福晋这人和别人不一样,心里犯怵,就说:“让老八媳妇自己选吧,别弄得最后不合心意又找咱们,我实话跟你说,我看到她就心里揪巴的难受。你说说这些福晋哪个跟她一样,也是你我没福气,没遇到个好儿媳。”

    良嫔的脸更苦了:“娘娘有福气,大福晋人可好了,是嫔妾没福气。”说话间眼泪就流下来,低头去擦泪。

    惠妃说:“罢了罢了,你别哭了,先这样吧。”跟身边人说:“把八福晋请来。”

    八福晋很快来了,一进门就问:“娘娘们相召,为了什么事儿啊?”

    惠妃看良嫔不敢说话,就自己说:“你坐,叫你来是我和你额娘商量了,给你们分派两个人手。”

    “分派人手?我们院子里不缺人啊?”

    “不是端茶倒水的,说端茶倒水也能说过去,就是你们和七阿哥同一年成亲,都是下半年的事儿,如今七阿哥家的妞妞学着走路呢,你们也该着急起来了。”

    八福晋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看着良嫔问:“你也是这么想的?”

    良嫔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用词,就说:“我想抱孙子,孙女也行,有就好……”

    八福晋立即柳眉竖起,凶悍的说:“我是看明白了,就你盼着我们不好过是不是!”

    惠妃看良嫔都有些受惊吓了,立即说:“怎么说话呢!你知道你们额娘为你们想了多少吗?去年要不是你们额娘拦着,皇上早给你们安排侧福晋了,你少在她跟前大小声,什么不盼着你们好,这宫里只有她诚心诚意盼着你们好!”

    八福晋瞬间抓住了惠妃的语言漏洞:“只有她盼着我们好,这么说娘娘你承认自己假模假样假情假意了!是,肯定是,要不然不会在我们夫妻两个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给我们塞人来,您想过我的感受吗?想过八爷的感受吗?还说是做长辈的呢?谁家的长辈这个样子!有我在谁也别想进我和八爷的家门,话我放下了,什么侧福晋格格,来一个我打一个,都打成烂羊头。”

    说完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又回身微笑着跟惠妃和良嫔说:“娘娘们,刚才我声音大了,我回去禁足吃素,您二位也早点歇着吧。”

    说完行礼后才退下了。

    徒留惠妃目瞪口呆,良嫔小声哭泣。

    惠妃气得咬牙:“这是什么人啊!安郡王府就这个教养!气死我了。”

    看看小声哭的良嫔,惠妃说:“别哭了,往好处想想,将来咱们是在宫里养老的,不跟着她受那鸟气!下次我看到安郡王府的老福晋,我非要骂一回出了今天这口恶气!”

    第279章 更成熟

    这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惠妃和八福晋都不主动瞒着,消息很快传开了。

    德妃就跟桂枝说:“咱们这位八福晋一点都不聪明。你这些嫂子们出身高的有,出身低的也有。没一个跟她是一样的。”

    桂枝说:“别说我那些嫂子们了,就是放眼看看,觉罗家的媳妇也没这样的,阖族都找不出这样的媳妇来。”

    德妃叹口气说:“老八两口子看着挺聪明的,到这种小事儿上就看不明白。皇上要是愿意管,那将来就有好前途,皇上要是不管,就是扑腾得再高也没用,到最后也就是一个郡王的命。就拿生孩子来说,你老子只对太子和你姐姐的孩子多过问多安排,其他人家的他不管。”

    桂枝想了想,太子妃如今有身孕,汗阿玛盼着这是个孙子,对这件事很关心,这是有关江山传承的,所以上心也说得过去。

    至于姐姐那边,汗阿玛想让姐姐的王府传下去,自然是盼着姐姐能给他生个孙辈,这样王府有了世子,这世袭罔替才有希望。就点点头了,觉得额娘说得真对。

    德妃跟桂枝说:“日后你遇到她躲远点,这种人惹不起躲得起。”

    桂枝心想我招惹她干吗!

    八福晋带着人回西花园的时候看到七阿哥正坐在凳子上看着几个小孩子玩耍。

    六阿哥家的秀宁年纪大一些,和二阿哥家的弘晴带着四阿哥家的秀琳弘晖,还有正学走路的七阿哥家的长女婉瑜在门口玩耍。

    几个小孩子在一起玩儿,七阿哥家的女孩走路不利索,伸出手哼哼唧唧地要让七阿哥牵着。七阿哥赶紧弯着腰牵着孩子的手追前面的哥哥姐姐,连七阿哥那因为弯腰更显得蹒跚的背影都显得很快活。

    八福晋咬了咬嘴唇,孩子孩子!

    今日这祸就是孩子引起来的。她哼了一声拐到自家的院子里去了。

    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八阿哥在门内站着,也在看几个孩子。八福晋自己的眼角先红了,委屈的叫了一声”

    爷”。

    八阿哥一看,立即扶着她:“这是怎么了?娘娘和额娘骂你了?走走走,先进屋去。”

    八福晋是真的觉得委屈,她觉得她还在新婚中,怎么婆婆就开始往自己院子里塞人了。她拉着八阿哥的手说:“咱们或许和孩子的缘分没到呢,娘娘和额娘也太急了。”

    “别哭了,我去找娘娘和额娘赔罪,再跟她们说咱们不急,不急哈,急也没用。”

    他安抚了媳妇之后就去找惠妃和良嫔。

    良嫔会心疼儿子,惠妃就满肚子怨气,对着八阿哥把八福晋数落了半天,最后惠妃伸手在八阿哥的额头上戳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别太老实了,你看看五阿哥和七阿哥,他们都是侍妾生了子女,虽然不是福晋生的,有些不好听,可是人家有孩子了。二阿哥和四阿哥也是雨露均沾,四阿哥家的妻妾都有身孕,虽然有个侍妾早几年夭折了一个孩子,但是现在四阿哥也是一女两子了,你都不会学学你哥哥们,福晋生不了让侍妾生,你现在需要个孩子,要不然过年一群人给你汗阿玛要压岁钱,你看着是不是眼热。”

    惠妃和良嫔以为是八福晋跋扈,不许侍妾靠前,这回给八阿哥出主意让侍妾先生,但是八阿哥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儿,他是和这些侍妾有过接触的。

    八阿哥心理压力极大,怀疑是自己不行,难道他要绝嗣?

    惠妃还在唠叨:“……别学你大哥,你大哥就是和你大嫂子感情好,又想要个儿子,生孩子生得多了伤身,你看看你大嫂子,现在看着都很憔悴。”

    八阿哥在心里想着:大哥夫妻是能生,儿子早晚会有,自己这边是怎么回事?

    此时良嫔在一边宽慰惠妃:“大福晋要慢慢养才行。”

    然后两个人商量着怎么给大福晋补一补,惠妃手里有不少好补品,说着说着就歪楼到东阿阿胶上面,惠妃打算弄这些东西拿去给儿媳妇吃。

    八阿哥坐了一会,看着天色暗了就告辞出来,出门就跟身边的马起云说:“跟山东的官儿说一声,弄些上好的东阿阿胶来,爷要孝敬娘娘。对了,跟关外说一声,弄些好人参来,一并往娘娘跟前送。”

    “是,明儿就传话出去。”

    八阿哥心事重重地回去,走到了西花园,看到七阿哥夫妻往四阿哥家里去。八阿哥就上前问:“七哥七嫂,这是吃完饭散步?”

    七阿哥说:“哪有那份闲情逸致,我们家婉瑜去四哥家了,我和你嫂子把她哄回来。”

    八阿哥心里一动,就说:“是吗?弟弟跟着一起去看看这几个孩子。”

    七阿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不好拒绝,就说:“那就一起去吧。”

    四阿哥已经从衙门里回来了,头疼地看着几个在四福晋上房玩耍的小孩子,小孩子的声音很尖利,不管是尖叫还是哈哈大笑,都有一种穿透耳膜的感觉。

    四福晋看他那黑脸,就推了他一下:“你还是做伯伯的呢,摆个脸色做什么?别把孩子吓着。”

    秀宁喊:“伯母,婉瑜要喝水。”

    “诶,伯母来啦。哎哟,婉瑜格格要喝水啊?伯母喂你好不好?”

    四阿哥深呼吸,耳边全是叽叽喳喳的“我要喝”“我也喝”,觉得自己快忍不下去了。

    这时候高无庸陪着七阿哥夫妻和八阿哥进门,七福晋进门就说:“四嫂子,我们来了,辛苦您啦。婉瑜,跟额娘和阿玛回家吧?”

    七福晋的官方称呼是哈达那拉氏,四福晋的祖宗是乌拉那拉氏,七福晋和四福晋的祖上向上数十来代是同一个祖宗。因此这些福晋里面,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一些。

    四阿哥站起来,咳嗽了一声,七福晋赶紧在门口站住,客气地说:“原来四爷回来了。”

    四阿哥嗯了一声,出门和七阿哥八阿哥说话去了。

    七福晋这才进了四福晋的房间,她的庶女婉瑜伸出两只小手求抱抱。七福晋抱着婉瑜跟四福晋说:“八爷非要跟着来,赶紧打发了吧,就怕等会儿八弟妹来了。”

    说到八福晋,四福晋的眉头瞬间皱起来,这些福晋们都觉得八弟妹不好打交道。

    七福晋哄着婉瑜说:“额娘抱着你去见你阿玛去,让你阿玛抱你好不好?”

    小姑娘在她怀里撒娇,七福晋说:“赶紧走吧,走迟了就怕走不了了。”

    外面八阿哥跟两位哥哥说:“弟弟有好酒,不如让他们送些菜来,咱们兄弟喝一杯?”

    四阿哥冷着脸没说话,七阿哥说:“前几日刚喝过……”

    八阿哥已经吩咐身后的太监去准备了。

    七福晋抱着女儿出来,七阿哥已经被预定了酒席桌位,走不了了,只能让她们母女先回去。

    然而婉瑜开始闹,小孩子养得娇惯,闹着回去,七阿哥不动她就开始哭。这一闹七阿哥也就不留了,带着老婆孩子说:“回头我摆一桌赔罪,这小祖宗闹人呢,哭起来没完没了,我先带她走。”

    两口子一起带孩子离开了。

    四阿哥就在自家的院子里,也没处可去,不可能像七阿哥那样拔腿就走,冷着脸看八阿哥说话。四福晋听说喝酒就心里很烦,就脸上笑着说:“爷,八爷,你们到大门口喝去,弘昐被吵醒了要哭。”

    四阿哥带着八阿哥坐大门外喝去了。

    八阿哥也不觉得坐路上喝酒不妥当,就说:“四哥这里是不是也快要住不开了?”

    实事求是的讲,也真的到了住不开的地步了。

    福晋带着弘晖住在上房,李氏带着秀琳和弘昐住在东厢,宋氏住在西厢。四阿哥比别人还多了一套班子,是当初佟皇后给他安排的人,乳母能走,宫女能散,太监和嬷嬷是一直留着呢。后来德妃又给他配了一班人马。两队人马在四阿哥的治理手腕下倒也相安无事,但是谁都没赶走,一直跟着侍奉。加上孩子多了,孩子身边也有一套人马,到如今主子多奴才更多。

    而且弘晖和弘昐兄弟两个一日比一日大,现在能跟着母亲住,四阿哥在四福晋屋子里起居的时候,夫妻两个中间必是睡着个弘晖,过两年是要给他们分房间的。而且女儿也一天比一天大,小姑娘更要脸面,兄弟们能挤一挤,她是必须有一处院子的。

    四阿哥问:“你想建园子?”

    八阿哥点头:“四哥不想吗?”

    想啊!但是四阿哥不说。

    八阿哥接着讲:“这园子早晚是要建的,而且也不能一直住在西花园,孩子大了住不下。”

    每年都要随驾,有处园子也挺好。

    然而四阿哥却话锋一转,说:“园子是早晚要建的,这几个孩子如果真没地方住,北边郎惠园空着,那边有专门给孩子建造的院子,让他们挪里面,反正妹妹不在家,我和你六哥借住几年也没什么。”

    八阿哥听了心头一滞,心头盘算算是落空了。不仅是太子需要在康熙跟前留下一个友爱手足的好印象,他也希望自己能给皇父留下这个印象。特别是在他挖四阿哥墙角的时候。

    八阿哥眼看一起建园子的路子走不通,就说:“这也行。”就不提这事儿了,举起杯子说:“我敬四哥一杯。”

    他们两个坐在路上喝酒,晚上回来晚的九阿哥和十阿哥远远的看到就要绕路。

    九阿哥是不愿意绕的,十阿哥扭头就走,他也只能跟着。

    九阿哥说:“这两人也怪有意思的,坐路上喝酒,这几个意思啊?”

    十阿哥说:“九哥难道没听说?八哥看上吏部了。”

    九阿哥稍微一想,笑着说:“我虽然以前没听说,可是经你这么一说,想还是能想明白的,八哥和那些大小官员的关系好,自然是想在吏部坐镇,这样大家的关系会更好啊。”

    说完和十阿哥一起哈哈笑起来。

    两人绕到院子后面,翻墙进了院子,吃了饭准备把今日收到的钱记录下来,再检查一下回来到现在这一段日子有多少户人家投钱了。谁都忙,忙起来是没功夫管与自己无关的闲事儿的,外面四哥也好,八哥也罢,和他们没关系。

    到了很晚了,八福晋派了几次人来催,八阿哥都没回去,最后她亲自来请,四阿哥就说:“今儿到这里吧,明日还要去衙门呢。”说完站起来走了。

    八阿哥也跟着八福晋回去了。

    六阿哥也从门口站起来回来了,六福晋看他扶着宫女的手进来,就问:“腿蹲麻了?”

    六阿哥点头,还是忍着酸麻去看了看被乳母抱回来的秀宁,秀宁已经睡下了。六阿哥回来的时候腿已经不麻了,看了看六福晋旁边的秀敏,笑着问:“我们敏敏还不睡啊?”

    六福晋说:“且精神着呢。爷蹲那边半天,看出什么来了吗?”

    “离得远,他们说话我又听不见,什么都不知道。”

    六阿哥把外套脱了搭在一边:“以前四哥和八弟的关系还好,现在八弟居然看上了吏部,这不是夺四哥的权力吗?当初四哥为了和他做邻居还和四嫂子生了一场气,如今想想,真是人心隔肚皮,不知道四哥这会心里多难受呢,他那人最重感情了。”

    六福晋不想听他吹嘘他四哥,直接问:“怎么夺的?”

    “八弟搭上了伯王,伯王在汗阿玛跟前说话很管用啊。”

    “裕亲王?”

    “嗯。八弟对伯王很殷勤,比保泰保按这两个儿子都殷勤。说到底还是看上了伯王和汗阿玛关系好,怎么不见他对叔王献殷勤啊!他请伯王在汗阿玛跟前吹风,伯王在汗阿玛说什么八阿哥认真,四阿哥爱较真。在我看来,伯王就是在踩一捧一,我现在可烦伯王了。”

    六福晋问:“四爷什么打算?叫我说不如早点谋划别的衙门。”

    “我明天找四哥问问。”说完很生气:“凭什么让四哥走,四哥这一走不是显得斗不过老八?”

    六福晋拍着女儿说:“吏部不是什么好地方,看着位高权重,但是四爷有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早看吏部上下不满了,走了对两方都好。”

    “话不是你这么说的。”

    六阿哥嘟嘟囔囔,随后换了睡衣躺下了。

    四阿哥回去,躺下后睡不着,就直挺挺地躺着,也没翻来覆去。

    四福晋搂着呼呼睡的弘晖问他:“真的要住妹妹的园子里?”

    “哪能啊,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年成亲,自然会住进去,咱们不好打扰。”

    “那……”

    “真不行了,你带着孩子在京城住,咱们在京中的宅子是住得下的。”

    “可是你怎么办?单独住在西花园?”

    “我年轻,这里距离京城没多远,骑马来回就好。”

    四福晋就说:“不行不行,大朝会的时候你要早起,万一要是城门那里耽搁了,这边就晚了。我是宁肯爷住在这里也别来回跑。”

    “再说吧,要建造园子,爷和六弟一起建,是绝不会和老八一起建的。”说到这里就嘱咐四福晋:“往后咱们家的下人看紧了,别和他家有牵扯,爷烦老八了。”

    “嗯,不需爷吩咐。”

    “睡吧。”四阿哥闭上眼,和以前比,他显得成熟了很多,这次因为八阿哥谋夺吏部的事儿,他没表现的歇斯底里,更没表现的惶恐不安,甚至没去康熙和太子跟前提前撞木钟,表现的平静。这份平静不代表他退缩了,而是在不断地衡量得失,并没有如以往那样硬拼到底。

    示之以弱,也不是不行,这一招有时候也好用。

    他在黑暗里跟快要睡着的四福晋说:“园子的事儿先不急,我先找图纸。真的住不下了咱们带着孩子们回京城去。”

    四福晋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经过二十多天的航行,海棠的船到了苏州地界。

    苏州的大小官员在码头迎接。

    十一阿哥这时候站在船头,看着四月的苏州码头,似乎这里的风都是软的。还能听到码头上骂人那股子软乎乎的语调。

    等船队靠近后,后面侍卫们的船靠岸,侍卫先下去,年羹尧跟着一起下船,这只是他的中转站,他还要换其他的交通工具往前走,年羹尧跟这些侍卫们拱手告辞,随后上了岸走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在侍卫们的管理下,苏州官员们都穿着官服列队迎接。十一在船上看着这些人按照官职大小排队,跟蹲在旁边的盐宝说:“盐包,你看到他们穿的官服了吗?文官用飞禽,武将用走兽,合起来就是禽兽。”

    他身后的太监赶紧提醒:“爷,这话可不能说啊。”

    说出去横扫一大片。

    十一哼了一声。

    轿子被抬到船上,海棠是尽量不露面,免得见过小金爷的人认出她来了。海棠在船上上了轿子,十一跟着下了船,随后在这些官员的欢迎下,十一代姐姐说了一通场面话,这些官员们纷纷围着送他们到了苏州织造府。

    这里是用内务府的钱财改造的,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行宫别馆。康熙嘱咐他们姐弟住到这里来,是担心他们住在衙门里面不方便,而且李煦这个人比起其他官员来更得康熙的信任,觉得让儿女住在织造府能受到更好的照顾。

    海棠在织造府下了轿子,请了苏州的官员来见面。

    见面就说:“本王知道,本王和皇十一子在水面上漂着的时候,你们都收到信了。你们之中,有不少一心为国的干城,也有不少是王府权贵的爪牙,更有不少为了发财而当官的利己者。没事儿,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本王这次来是为了处理雇佣关系来了,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惴惴不安,更不用转移金银财宝,本王是过江的蟒,不压你们这个地头蛇。”

    下面的官员纷纷说不敢。

    海棠也不管他们,让苏州知府明日带匠人和包头来,她要当面问询。

    吩咐完了之后,让李煦安排随行的官员,又派人去请杭州将军。

    杭州将军片刻赶不到这里,所以海棠打发了这些人,打算先休息半天。

    中午吃了饭,海棠派人叫曹寅送银子来,顺便把门下的门人和在外面做官的包衣见一见。

    到了此时,海棠和人说起这次来江南,还在说是为了踹匠和包头之间的纠纷来的。然而江南的官员半信半疑。

    信的原因是自从落地江南,海棠所有吩咐都是围绕着踹匠和包头之间的。不信的是,她带的官员太多了,除了官员涉及户部,工部,刑部之外,还有大量的侍卫,又要见杭州将军,调动驻防杭州的八旗,这分明是有大动作。

    很多人都忧心忡忡。

    在这种忧心忡忡中,海棠见到了踹匠中几个牵头的人和这次涉及不发工钱的包头店主。

    海棠坐在纱屏后面问话,两方都在指责对方。

    包头店主说踹匠干活不好,就不该给钱。海棠问:“他们说给你们踹了二百匹布,有没有这回事儿?”

    “有。”

    “干得不好,是怎么个不好?”

    “弄得毛毛躁躁,这布是卖不出去的。”

    “好,你既然承认他们干了二百匹,这个没问题,你们双方都抵赖不得,现在你们争论的是活儿干得不好,是不是?”

    “是。”

    但是踹匠那边不承认,大家是干活干惯了的,又不是第一天干活,怎么可能二百匹没一匹好布。

    海棠说:“这简单,布呢?拿布过来看,今儿就在苏州的大街上把二百匹布全部展开,让街坊邻居们评评理,看看这活儿干的该不该给钱。”

    又跟苏州的官员说:“让店主把布抱出来,再敲锣打鼓把街坊们叫来,人家说公道自在人心,闹了这么久,让苏州百姓评评理,看看这活儿干得如何?还有没有公道?”

    店主瞬间着急了,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二百匹有问题的布来。

    这和以往不一样啊,以往官府是不会偏袒这些臭干活儿的。赶紧拿眼睛看苏州的官员。

    苏州知府小声跟海棠说:“昔日京城曾说,踹匠力大无比,喜欢惹是生非……”

    海棠听了就不高兴。

    十一不耐烦地问:“谁惹是生非看看布料不就行了,活干的不好还要工钱是踹匠惹是生非,如果是人家活干的好,是包头不给钱,这是包头惹是生非。让你们干活呢,说那么多叽叽哇哇地干什么?”

    海棠说:“难道只有匠人惹是生非吗?街上那些酒蒙子就没人惹事?惹是生非是你们官府治安的事儿,这干活不给钱,说人家活没干好是雇佣两头的纠纷,怎么能混为一谈?你这官儿是怎么当上的?”

    说完跟两边京城来的刑部官员说:“你们亲自去街上,让八旗和侍卫看管人群,别闹事儿了。你们给百姓解释清楚,这事儿依着布料好坏该怎么断案,谁是谁非说清楚。顺便把新律法张贴出来示众,听听那些百姓怎么说,看有没有可修改的地方。”

    刑部的官员出去了。

    但是户部和工部的官员还坐着呢。

    在踹匠行会几个领头的感激声中,苏州官员擦了擦汗,现在知道调遣八旗是来维护当地,不让百姓闹事儿的。

    不对啊,户部和工部是来干吗的?

    第280章 粗毛呢

    公道自在人心,这话是真的。

    国人向来是有热闹看的时候从不后退,听说在几条主要的大街上查看三百匹布料,再加上几个月前踹匠打砸布店的旧新闻在前面打底,这下有事儿的没事儿的都跑了出来。很多人还在路上议论,都不知道朝廷和官府唱什么戏。按照以往的经验,踹匠应该是落不到好的,没想到居然有人会给他们说话,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为了声援踹匠,很多做其他手艺的匠人则是拖家带口的跑出来帮帮场子。

    这种热闹十一阿哥也喜欢看,他跟海棠说了一声带着侍卫出去了。

    十一阿哥来到街上的时候,大街上已经布满了人,他被衙役扶着站在一张凳子上看着眼前的热闹。

    衙役们正在敲锣打鼓召集百姓宣读这件事的处理办法,几条大街围得水泄不通。此时本地的官员、京城来的侍卫和官员、踹匠行首这些人跟着包头去取布料。路上有很多人尾随着他们看热闹,包头在路上跟这些人解释:“那些布料没了,卖了。”

    刑部的官员问:“你刚才不是说卖不出去吗?是你亲口说那三百布匹是他们弄坏了卖不出去的,你没让他们赔都已经是仁义之人了,怎么现在又说卖了?三百匹布你卖给谁了?买你布的人在哪儿?你是零卖了还是整卖了?就是买你布的人当二道贩子卖到了天涯海角,郡王要看,也要把卖出去做了衣服的布拿来!”

    这话说完,包头苦着脸只好带这些人去店里,心里已经万分后悔了。

    随后从店里拿了三百匹布出来,刑部官员询问涉事的踹匠,这布料是不是他们踹的。

    有的人会在上面做个标记,有的没有,先把确定的布料拿出去,直接在大街上展开,让苏州的百姓们评评理。

    大中午阳光高照,光天化日之下很多人看了面前的布料,这没问题啊!

    就有那上年纪的对着布店吐口水:“呸,丧良心呦!想扣了人家的血汗钱,这种奸商将来生个儿子没腚眼。”

    随着布料展开又收起来,三百匹布料只有两三匹有轻微的污渍,这很难说是踹匠的问题还是店主保存的问题。

    于是在官员和衙役的注视下,包头苦着脸跟这些踹匠们结算了工钱。这些踹匠喜极而泣,逢人就说还是有说理的地方的,大街上更是鞭炮齐鸣,整个苏州都热闹了起来。

    十一阿哥回来跟海棠说:“姐,民心向背实在是太简单了,吃饱穿暖,公平公正,这就是他们所求啊!”

    民众有最朴素的是非善恶观念,然而这包头的名声坏了,踹匠们要求他退押金,日后不给他干活了。

    当下民风淳朴,这事儿一出,很多人经过这家店门前都吐口吐沫,这家店的包头赶紧带着老婆孩子回乡下去避一避。

    之后也没人去关注这个引起这件事的包头了,京城的官员在苏州的大街上张贴纸张,认字地给大家读出来,这是一部规范匠人与店主雇佣关系的新律法,涉及店主,匠人,行会。各行各业都有行会,这些行会有中介的职能,还有讨薪的性质。这新法规定了三方的责任和义务,如今广而告之,半个月内,如是有不懂的,不满的,认为不合适的,去衙门和刑部官员讨论,如果没有人讨论,这就是日后雇佣关系的规矩了,一切按照规矩办事!

    一时间整个苏州都在讨论这部新法,街头巷尾谈论这个的人很多,也有那胆子大的去和官员说某处不合理的。

    在大家讨论的时候,工部的官员开始带着苏州当地的匠人干活做新机器,海棠让自己在江南的门人寻找开阔有水流的地方,决定成立一家新的商行用来引导当地纺织业。

    这家新商行的织工一般是从三织造那里收罗来的,商行属于半公半私的性质,生产出来的成品给九阿哥和十阿哥供货。

    海棠的要求是:“这机器不仅能生产棉麻丝葛,还要能生产毛呢。这批人熟练之后,我要让他们带出来来一批能生产呢子的徒弟,到时候送到察哈尔等地。北方有很多很多的羊!就会有很多很多的毛呢!”

    让中原的百姓能买得起羊毛毯子和毛呢,让中原百姓在冬天农闲的时候参与做工,做工有一份收入,杜绝每到冬天去讨饭的行为,把草原彻底和中原绑在一起,只有利益稳定了,才会不断地交融,最终融合。用南方的技术,北方的材质,最后生产出成品来,除了在内销售,就靠九阿哥和十阿哥打开国外的市场,只有和外面交流了,才会知道自己的不足!

    这个过程不能太快,要温和一些,要不然冲击太快很容易出现民众不种粮了,改稻为桑,极容易引得社会动荡。

    海棠把对踹匠的处理和织机安置的事儿写了折子令人送到京城。

    十一阿哥则整日带着侍卫在苏州繁华的大街上进进出出。他不乱跑,也不进店,就在靠近衙门的几条大街上的摊子前闲逛。

    百姓看他穿了一身锦绣,说话又是一口京城口音,身边乌泱泱地跟着很多随从,随从都挎刀,就知道他是个贵人。加上他出手大方,倒也乐意奉承他。一开始他带着侍卫出去玩儿,看什么都新鲜,后来盐宝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一起出去玩儿。

    苏州官员观察了几日,发现郡王折腾的都是些工匠和织娘,十一阿哥整日闲逛,也就放松了下来。加上有消息说郡王之所以没立即走,是为了等半个月过去,没人对着新法指手画脚了再走。

    其间也有一些人从乡下或者是外地来告状,状纸接了,是刑部官员去审理,跟着来的刑部官员很多,告状的也不少,其中牵涉到了一些官员,户部的人就去查账。大家都忙,都显得各司其职,一些官员也就信郡王是来处理工匠和包头矛盾来的,因此放松了下来。

    他们甚至还给海棠得一些行为找了理由:听说九爷和十爷在做生意,八成郡王也想在这生意场上吃些好处,所以才不断地折腾织机。

    于是大家更不当回事儿了。

    这天十一阿哥从外面回来,进门就跟海棠嚷嚷:“姐,盐宝今儿丢人了,蹲在人家卖米酒的摊子前眼巴巴地看着,那可怜样跟没让它吃饱过一样。人家摊主看它可怜,给了它一碗米酒,它也不喝还不走,就看着。最后让侍卫把那碗米酒给喝了,还害得我给了钱!盐宝,跟你主子解释去!”

    此时陪着海棠说话的是文嬷嬷,文嬷嬷笑着说:“十一爷,老奴是知道的,盐宝必然是九格格让它吃它才会吃,跟着您是因为它想吃,可是九格格又不在,它不能吃,还又舍不得,这就成了不吃也不走。”

    这位老嬷嬷问海棠:“今儿让厨房给盐宝煮一锅米酒?”

    米酒和醪糟在海棠这里大同小异,让狗子偶尔吃一点是可以的,海棠点头:“再给它煮两个蛋。”

    文嬷嬷应了一声:“诶,再打两个荷包蛋。”

    十一回来了,文嬷嬷也不在这里久坐,带着几个孙女离开了。

    十一坐在刚才文嬷嬷坐过的椅子上问:“姐姐今日不忙?怎么有闲心招了那老货来说话。”

    海棠就忍不住说:“在苏州呢,说话客气点,汗阿玛都称呼一声嬷嬷,你该叫一声夫人,不行也跟着称呼文嬷嬷,怎么老货老货的叫人家呢。”

    十一哼了一声,对这些内务府的奴才很不屑,但是也没跟姐姐辩论,为了一个老东西没必要跟姐姐抬杠。

    海棠说:“前几件事儿做完了,明儿开始大事儿。今儿就想放松一下,想听听他们李家的事儿,看看有没有什么乐子。”

    “乐子?”

    “对啊”海棠点头:“韩夫人没儿子,李煦的长子和次子都想被记成嫡出的,这不正闹笑话吗?我就想听听。”

    十一恍然大悟:“这也确实是乐子,姐你早说啊,我要是知道有这个乐子就不出去了,明儿姐姐忙你的,我去打听,打听到了跟姐姐你说,有乐子一起看啊。”

    姐弟两个对着哈哈笑起来。

    第二天,海棠就着手安排测量土地的事儿。这下子整个苏州都炸了,很多官员颇有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怎么前几天就信了她话呢!

    因为海棠住在织造府,李煦又是江南有名的大方人,毕竟他外号都叫李佛了,不少人把他约出来商量对策。

    李煦也有不少产业,养了那么多的族人,又有及时雨的好名声,靠的就是银子多。想要多弄些银子,贪是一个途径,另外一个途径就是多置办产业!

    李煦自己都着急,没法给人家指点迷津。而且他有事儿就找曹寅,这都形成了路径依赖,所以他派大儿子去金陵求助曹寅。

    曹寅就知道有这一天!

    他跟李家的大公子说:“前几年清查土地北边闹得那么大,因为不少贵人在江南有田产,朝廷怎么可能不查江南?只要是正经来的又有什么害怕的?”就算不是正经来的,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你们怎么不提前行动!

    李家的大公子李鼎苦笑着说:“姑父,话不是这样说的。举个例子,孝献皇后的娘家董鄂家,早先刚开国的时候置办下里的田产,几十年过去了,就是有苦主也找不到了,他们不怕查,因为别管当时如何,现在成定局了,现在追查起来都是合乎规矩的了。可是咱们几家这一二十年发迹,但凡卖给咱们土地的人家这会反悔了,就能去衙门里喊一嗓子,依着前面的例子,凡事有苦主哭诉,这土地说不定都没有了。”

    曹寅瞬间明白,李家这土地怕是来得不够光明正大,就算不是侵吞也是巧取豪夺,其中必然有以势压人的地方,要不然怎么会怕苦主呢。

    曹寅和曹荃对视一眼,曹荃不想让曹家趟李家的浑水,就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世侄儿,你回去告诉你爹,这事儿大家都一样,苏州会查,杭州会查,江宁这里也会被查。咱们都没办法,等着查吧!查出来顶多是罚些银子,这没什么。”

    李鼎苦笑,要是没问题的土地,偷税漏税也就是罚没银子,可李家的土地太多了,谁知道会不会出意外?出意外就不是罚银子能解决的事儿了!他没从曹寅这里得到什么指点,只能赶回去。

    曹荃在李鼎走后跟曹寅说:“李煦太贪得无厌了。”

    他们曹家是在最近买地了,不过是在老家附近置办的,也没多少,为的就是将来祭祖的时候有地方住,土地产出是为了给看护祖坟的人做口粮。这在当下的社会风俗中算作祭田,抄家的时候有很大可能是会被保留的资产,在很多人眼里,这种产业置办起来是最正确的一件事,所以曹家兄弟不怕查。

    曹寅叹口气,曹寅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信奉的是“穷则独善其身,达着兼济天下”,对李煦这种大肆敛财的行为也有些看不上。

    李鼎被派去找曹寅,李鼎的二弟李鼐被派去找孙文成。

    孙文成是个比曹寅更滑不溜丢的一个人,其人的敏锐程度和自保能力比表弟曹寅还要高一个段位,李鼐虽然也是个人精,但是毕竟比孙文成还低一辈,修炼的不到家。他去找孙文成的时候,孙文成已经积极表态请朝廷先查自家的,在海棠跟前已经成了一个好例子了。

    李鼐知道后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孙文成却一副老实人的模样跟李鼐说:“这种事儿早办早好。难道皇上不知道郡王来干吗的?就是因为这事儿主子爷知道,咱们这些做家奴的要为主子着想,要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咱们三织造把例子给搭起来,那些官员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回去让你爹也动作快点,毕竟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啊!”

    李鼐接下来的话更没法说,他就不信孙文成没贪,更不信孙家没贪,但是人家把尾巴处理得干净啊!

    李鼐只能叹气!

    李鼎李鼐回去后,李煦这才惊讶地发现,虽然大家都是织造,但是人家比自己装的好啊!

    以前不知道自己哪里比不上曹孙二人,现在终于发现了,不是自己没有他们忠心,大家的忠心是一样的。是自己没他们精明啊!

    当发现曹寅和孙文成不帮忙后,他只能在京城想法子。然而京城的人那么多,他能找的也就那么几个。

    王府不行,勇宪郡王是世袭罔替的郡王,还是旗主王,别的王府未必能在她跟前说上话。

    还是要靠皇子们,皇子们中,说话最管用的肯定是太子,但是太子凭什么给他李煦说话?

    李煦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太子身边的人,请这些人在太子跟前吹风,这里面最好的人选就是内务府大臣之一的凌普。

    他二儿子李鼐出主意:“不如也找找八爷,多个人多条路啊。”

    李鼎说:“别的事儿也就罢了,这事最忌讳一事托二主!万一太子爷和八爷都不高兴了呢!”

    李煦点头:“是啊,太子知道了,以为咱们是看不上他呢。八爷知道了,还要埋怨咱们既然找他了怎么还找太子爷。罢了罢了,这会儿直接找太爷吧,八爷那边就算了。”

    李鼐接着说:“要不然给王贵人也传信?”

    王贵人毕竟是靠着李家才进的宫,人家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她也该回报李家了。

    李煦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就说:“可以,给王贵人传信吧。趁着这时候郡王还没把眼神放在咱们家身上,赶紧办吧。”父子几个也不是没想过代持,但是代持的风险大,一旦有人举报,代持的土地极有可能被收走,还会背上官司,最重要的是,找人代持,万一将来李家出事儿了,这就是白白地送人一份资产啊!

    海棠这会没时间盯着这些人,自从海棠表示要重新测量土地后,大地主不慌,因为这土地是祖祖辈辈积累的,顶多是找出他们少交税的证据,到时候补交就行了。正常买卖的不慌,这是公平交易,很多人家是没有偷税漏税的。没地的也不慌,查不到他们头上有什么着急的!

    只有来路有问题的慌。

    此时董鄂家的管家来请安,他们家和孙文成一样是早早地响应了清查土地的那一批人。

    这管家说:“前几年公爷就传信了,说是只要朝廷查就敞开门的让查,这些土地是早年太爷在这里做官的时候置办下来的,那时候江南不安稳,人口少,土地也便宜,这是靠赏赐的金银和俸禄加上一些积蓄买的。买完就一直耕种,这些年公爷当家,江南的土地没买也没卖。”

    因为这是扎拉丰阿家,所以海棠对董鄂家的过往是了解的。和开国五大臣之一的董鄂和何礼一样,扎拉丰阿的祖上是一个部落的首领,这个部落也叫董鄂部,后来扎拉丰阿的祖宗带着部落归顺努尔哈赤,他的子孙就一直在八旗内做军官。

    费扬古的父亲鄂硕这一支算是旁支,因此到手的家产不算多。现在的家产都是进关后鄂硕自己置办的。

    而鄂硕有一女四子,女儿就是董鄂妃,儿子有四个,费扬古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当初鄂硕临终前,把京城附近的土地分给了其他三个儿子,作为袭爵的继承人,费扬古继承的是江南的产业。

    因为和扎拉丰阿有婚约,某种意义上,外人都把董鄂家的资产看成了海棠势力范围内的一块资产,所以这家的一个管事就能轻易能见到海棠。

    海棠问明白了这块地自从买后就没再有过变化,也没干过什么占地边的事儿,就安抚了一番这个管事,赏赐了些东西让他回去了。

    十一还说:“早先因为孝献皇后,董鄂家比谁都老实,就怕太皇太后怪罪他们家,都这么老实了,应该是不会侵占邻居一陇半拢的土地。”

    种地的都知道,时间长了,自己家的地被邻居家的田埂给占了几寸,在农业国家,特别是各处田地都被开荒后,这几寸宽的土地显得尤其宝贵,被占用土地是仅次于被挖祖坟的大事,所以每当出现这种事儿,重了就是两族械斗,轻了就是村里的老人调解说合。

    海棠说:“董鄂家要是真的占了人家的地边,该还的还回去,把这些年占地边收的粮食赔出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们家也不靠这个过日子。”说到这里问:“这几日有人给你塞东西吗?我就不信没人求到你跟前。”

    “塞了,不仅有金银珠宝,还有美女呢,那些美女的小模样长得真好看。我都没接,区区金珠美女就让我倒向他们,他们以为我是吕布?”

    “吕布?”

    “他们虽然不会让我杀了姐姐,但是肯定想让咱们俩生气,其心可诛!”

    弟弟这是没文化啊还是没文化啊!这举的什么例子!

    海棠说:“十一啊,你这么维护姐姐,姐姐很开心,也很感动,但是你能不能多读点书啊!吕布杀丁原和董卓……人家那是父子,咱们这是姐弟。”

    “我不管,就这个意思。”

    “你能不能读点书?”

    “除非你带着我读。”

    “行行行,就这么说定了!”

    孙玫从外面进来,在门口跟海棠说:“格格,织机调试好了,刚才织出了粗呢子,您要看一下吗?”

    海棠就叫上十一一起去。

    海棠去看布料,和自己想象中的粗毛呢不一样,这种机器织出来的粗呢子很细密扎实,很多官员围着毛呢说话,都说这布料做衣服厚实挺括。还有官员拿着在身上比画,说是做官服很不错,冬天穿这种官服比穿丝绸暖和。

    这时候李煦也在,说是拿出一匹来,裁剪成衣服给康熙送去,让皇上也看看这毛呢做的衣服。

    海棠也是这样想的,苏州有巧手的裁缝,康熙因为身材变化不大,所以尺寸都是现成的,做成了衣服。海棠和十一还做主给太后也做了一件,两件衣服连同剩下的布料一起送到京城,海棠和十一又各自写了家书一起送去。

    半个月后收到了衣服,太后的那件给后宫送去,康熙的这件在前面书房展示。如今已经是四五月了,穿上肯定热,然而康熙对这件事很在意,当着不少官员的面把这件衣服穿上试了试。

    “不错不错,造价几何?贵不贵?”

    来送信的侍卫立即报出了报价,同时还报出了棉毛混纺的价格,这已经有了工业产品的一个雏形,越是量大成本越是便宜,织机已经成功,就是动力源缺乏,就缺一个蒸汽机了,眼下通过水流带动机器,有时候还需要加一点人工动力,但是这已经是比传统织布行业高出很多版本的新机器了。

    康熙很满意,用毛呢控制草原各部,其中的意义他比谁都看得明白,养羊好啊,养羊比养战马强!他跟传信的侍卫说:“让苏州多造毛呢,九月中旬前全部送到京中来,朕去木兰的时候用毛呢赏赐蒙古诸位王公。”

    他把衣服脱下来,穿了一会已经一身汗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赶紧把衣服接过来查看,哥俩摸着柔软厚实的衣服,互相对视了一眼。

    明年商队就卖这个!这玩意在西北绝对比在南方卖得好。

    康熙跟梁九功说:“把剩下的这些布料给内务府送去,给各位阿哥也做一身衣服,预备着秋季的时候穿。”

    梁九功心里一盘算,十几个阿哥,才一匹布,这也不够啊!还是答应了一声,追出去让侍卫记着,回苏州后让九格格赶紧再派人送来一匹。

    这时候九阿哥已经和康熙在商量了:“汗阿玛,儿子想去苏州一趟,看看这些毛呢的产量如何?顺便看看能不能在北方生产,在南方生产太远了,不方便运输。”

    康熙看看他,行啊,这有了差事后看着也有点出息的模样了,没以前那么人憎狗嫌了。

    康熙满意地点头:“嗯,这才像句人话,去吧。”

    九阿哥的混劲儿上来了:“儿子是个人,说的当然是人话,您怎么就不把儿子当个人看待呢!”

    这孩子就不能夸,康熙拉下脸:“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