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常说这种话……”安东尼若有所思。
群魔的名声狼藉,而且玛丽还是去摸摸的狙击手,但是与外界所想的不同,他们这些人对杀戮是真的没有兴趣。
他们一切行为的最初和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自保,即使因为种种事情抛弃了最初的信仰,但是他们仍然不是那么极端的人。
虽然玛丽和格里高利曾经一个是芬兰的贵族,一个是乌克兰的贵族,但是混到他们这一代,一个人的最高目标就是当舞蹈家或者歌唱家,而另一个则是整天和人出去玩,上班都不好好上,主要靠收房租赚钱的人,活到老连治病的钱都有点拿不出来。
他们两个完全就是被主流贵族所鄙夷的小市民了。
说到底,会忽然发疯给别人来上一枪或者来上一刀的只有安东尼和阿列克谢。
如果说阿列克谢精神不稳定是费奥多尔的锅,那么安东尼是怎么回事。
这锅到底是玛丽的还是格里高利家族的?
这事甚至够打一架了。
总之作为群魔温和派的玛丽一般只是听安东尼说对谁下手才会动手,或者干脆只有在安东尼受到威胁的时候进行被动反击。
他们和那些罔顾人命,但是还是持有信仰的人不同,他们已经做不到虔诚了,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觉得自己有资格把信仰挂在嘴边。
可是在黑手党中,群魔的确算是比较有良心的那一派了。
玛丽现在绝对算得上是现在这个世界最出众的狙击手之一了,然而即使如此她也没有迷失自己。
如果不是看见过玛丽端着枪蹲在阳台上狙击别人,有时候安东尼都觉得她从来没有变过。
“安东,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因为对费奥多尔的感情而舍不得对他下手呢?”玛丽把手放下来,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我觉得你应该已经有联想了,死屋之鼠的首领很有可能就是你在监控中看到的那个人,但是这个费奥多尔已经不是你认识的费奥多尔了。”
安东尼眼神微妙的看着玛丽。
她现在这个样子总不可能会老年痴呆了吧?
这话他只要敢说出来,玛丽就敢敲他的脑袋。
他的确有所猜测:“不过你觉得我是那种看到一个和费佳长得像的人就觉得是他吗?”
安东尼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头。
他不是什么颜控,他喜欢一个人更喜欢他的内在,但是他在监控里看到的冒牌货和费奥多尔本人的长相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安东尼能认出来这是费奥多尔纯粹是因为他对费奥多尔爱的深沉,不管多么抽象的画面他都能认出来。
可是他觉得要说那个万一就是费奥多尔,这东西还是太侮辱人了。
认出来归认出来,但是安东尼得嗑多少才能看着那张仿佛是盗版的脸说那个人是费奥多尔?
“我觉得我只要没喝高就不会认错的。”
玛丽心说确实,就算安东尼不是颜控,但是费奥多尔之前既然已经有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这落差之下很难会有人立刻接受。
谁家好人能够明白费奥多尔这一通操作?
说不过安东尼并不知道他现在所知道的只是表象,他根本就没明白玛丽的真正意思。
她的意思是,现在的这个费奥多尔已经不是安东尼所熟悉的那个只擅长写小说、却在其他绝大多数方面都做得一塌糊涂,为了躲避债务会直接选择离开祖国,前往别的国家躲债,无害到一塌糊涂的费奥多尔了。
玛丽在群魔中虽然不是管理和情报获取的角色,可是群魔的地位就在那里,她想要了解现在的费奥多尔并不是一件难事。
安东尼和阿列克谢都没有多想,可是她从资料中看到的是一个逐渐疯狂的男人。
对于费奥多尔之前做的事情,玛丽算不上原谅,玛丽观察的是现在的费奥多尔。
曾经的那个“无害”的费奥多尔都得到沙皇“青睐”先是判了死刑,再流放西伯利亚,现在的费奥多尔大概已经可恶到可以直接送去喂西伯利亚金渐层了,唯一限制世界各国掐死他原因大概就是现代社会的人道主义精神了。
可是说实话,闭着眼睛对费奥多尔直接上酷刑都不会出错的。
费奥多尔捅出的的篓子从来都是指数上升的。
“嗯,你已经不小了。”玛丽对结果不报什么期望。
她看向了格里高里。
格里高利眨眨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怎么说呢……安东尼的取向和她高度相似,这个孩子的脾气也是学她的。
代入一下自己,玛丽就觉得这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不闹出一点幺蛾子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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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感觉我被说教了一通?”安东尼叹着气和阿列克谢前往横滨,“她之前不让我追查电视台的事情应该就是因为那个冒牌货吧。”
阿列克谢不敢吭声,他坐在安东尼旁边,前面的司机和他们用玻璃隔开,听不清他们的绘画。
他还是第一受害者,只不过玛丽没让他说,他又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就真的没和安东尼说。
一个异能体怎么死?安东尼不死他就死不掉。
那个冒牌货给他丢绞肉机里都没有用。
只是他有一种感觉:安东尼下一秒就要找他算账了。
“阿列克谢·费奥多罗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安东尼拉长声音喊道。
阿列克谢的头皮炸开了。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大概就是被亲妈喊了全名,更可怕的大概就是他还加了名字前缀。
“这次是我不好。”阿列克谢不是小孩子,所以他完全能够拉下脸向安东尼道歉。
“真没想到你居然更听玛丽的话而不是我话,亲爱的,您让我很失望。”安东尼偏过头看向了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低头抠着手指甲。
只要不扣他的——不管是叫工资还是零花钱就行。
家里这些长辈实在是太坑了,如果不是安东尼还给他买衣服,他们已经坑到他可以光屁股上街了。
“你下个月的零花……”安东尼果然公布了他最不想听的惩罚。
奇怪的是,他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停下来了,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
“先生?”阿列克谢向安东尼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一个毛绒绒的头顶。
安东尼伸出手拍在了他们和司机的隔板之间,发出了啪地一声,他的手掌和玻璃之间起了一层白雾。
司机本能地从后视镜看过去,看到的是安东尼前倾的姿态和狰狞的脸。
安东尼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手里握着一把斧头,如果他不是看的是外面,司机怕是要一脚油门撞在前车屁股上了。
这个世界的未解之谜之一大概就是群魔首领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斧头的。
“停车。”安东尼浑身颤抖着喊道。
阿列克谢会阳奉阴违,但是作为群魔普通成员的司机不会,他顺从地停下车,打开车锁。
安东尼在车流中下了车,无视了鸣笛中的车辆,看着咖啡厅里单手撑着耳机似乎在和人对话的黑发男人。
他现在眼中只有那个男人。
没人有撞一个手持斧头的男人的勇气,车流渐渐停止,街道上甚至连喇叭声都消失了。
为安东尼停下车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目送着安东尼,看着这个男人迈着只有表面平静的步伐完全不遵守交通规则地横穿马路,走过人行道。
直到安东尼推开咖啡店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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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惜啊,太宰君,你们没有发现我呢。”费奥多尔正准备摘下耳机,却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
费奥多尔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阴影,他先是看到了原本在一旁准备给他一个小惊喜的太宰治。
太宰治离他太远了,那片阴影不属于他。
在太宰治震惊到失语的表情中,他眼角看到了一丝白光。
柔顺的银发从费奥多尔脸颊蹭过,那种轻柔的感觉让费奥多尔忍不住失神。
然而发丝飘动起来只是一个大动作的预备。
白光不是发丝的颜色,而是来自于金属的反光。
安东尼双手握住握柄,高举起斧头,一脚踩在了他正坐着的椅子上,银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泽,然而他的脸上却是笑着的:“再见了。”
费奥多尔感觉到斧头进入自己的皮肉的感觉。
太宰治为费奥多尔准备了一个小惊喜,而命运为费奥多尔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太宰治是恶劣的猫,可是命运是最恶劣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