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倒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心倒是什么都告诉她了。」

    ◆◆◆◆◆

    “谁?!”

    第一个发现有人进入这片区域的人是身为感知型忍者的二代目火影。

    天空漆黑无光,皎白的圆月深深地嵌入夜幕,明晃晃宛若银币。

    凉薄的夜风穿过寂静无声的战场,带起一阵沙沙的声响。

    风声顺着衣缝灌了进去,鼓胀起来的衣袖振开如同鹰隼的翅膀。

    对方旁若无人地朝着中心地带走过来,脚步不徐不疾宛若散步,又像是背负漆黑战旗出征。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身上,有那么一瞬间,这里的亡灵心中都生出了一种时间倒流的错觉来。

    比宇智波斑还要恐怖棘手的事情是什么?是两个「宇智波斑」。

    突然出现的青年明显是个活人,一如过去岁月一般的傲慢和目中无人,无视他人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朝着这片区域最闹腾的方向走去。

    漩涡鸣人忙着拦住殴打仙人的宇智波神奈,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往这边走,注意力稍微分走一点,宇智波神奈的鞋拔子就要踹到六道仙人脸上去。

    那个人比他们熟悉的宇智波斑要年轻得多,甚至要多出两分年少气盛,对宇智波神奈却来得更熟悉,对着暴怒的鸡掰猫的后劲皮就伸出了手,一抓一个准。

    被扼住命运的后颈皮的鸡掰猫不动了,一改先前的凶暴,扩圆后的眼睛显得格外无辜,而后顺理成章露出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来,两只猫爪子安安静静地垂在半空中。

    可把抱住鸡掰猫腰的漩涡鸣人看懵逼了。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漩涡鸣人抬头就对上了一张冷得快要掉下冰碴子来的面庞,对方的目光下移到了他?在宇智波神奈腰肢的手上,瞅那架势分分钟就能把那两只手剁下来。

    “撒手。”对方的语气也是拔凉拔凉的。

    那双漆黑的眼睛冰冷得像是在寒冬腊月里被冷水浸泡过的石子,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

    小动物的本能在大脑疯狂尖叫,漩涡鸣人乖巧如鸡地把手撒开,“哦。”

    斑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猫提溜出来。

    双脚着地的猫抬脚踹飞了地面上的一块小石头,那颗被踢出去的石头飞出去在尘土里滚了两圈过后就不动了。

    猫又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六道仙人,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别开了脸。

    初代目火影看着面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喃喃地开口,“两个……斑?”

    此话一出,宇智波神奈脑子里的警报声顿时哔哔哔地响个没完,鸡掰猫果断伸出两只猫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环住了她伯父的脖子,两条腿顺势绕到了腰肢上,四肢扒拉在人家身上,十足像只八爪鱼。

    斑:“……”

    “这是我的!不会给你的!”

    小姑娘保持着吊在她伯父身上的姿势,回过头来,苍蓝色的眼睛瞪得圆溜,压低了的吼声从喉咙里翻滚出来,龇牙咧嘴活似示威的猫科动物。

    “……”

    “……”

    “……”

    扒拉在斑身上的小姑娘像只见着了外边野猫的家猫,浑身上下的毛毛都支棱了起来,尾巴直接炸成了棒槌。

    之前千手扉间在南贺神社已经把宇智波神奈的来历大致说明了一下。

    宇智波泉奈的女儿,从小被宇智波斑当做亲女抚养长大的侄女。

    所以这个「宇智波斑」就是宇智波神奈的伯父。

    虽然一早就知道,可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还是忍不住让人觉得意外。

    斑瞥了一眼宇智波神奈破破烂烂的衣服,眼角余光扫视了周围一圈。

    他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落地的地点是已经变成废墟的南贺神社,「冥道」前脚在此世被打开,他后脚就抵达了现场,抬眼就看到自己的猫在殴打六道仙人。

    从周围留下的痕迹和聚集在这里的人群来看,也不难猜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宇智波神奈的力量很特殊,走的路子也不同寻常,非要说的话,就是擅长把模糊的东西具象化。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无论死活都是相连的。

    通过眼睛看穿联系,通过联系将两件事物勾连在一起,最后将没有实体的联系具象化出来。

    无论是哪个时代,能清楚地察觉到自身灵魂存在的人总是稀罕得可怜,而最容易察觉到自身灵魂存在的情况,便是临死之际。

    身负六道仙人两个儿子查克拉的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某种程度上可以成为死去的六道仙人的力量重新返回人世的媒介,将力量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交托出去后,那股力量便可以成功返回人世。

    肉||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等同于灵魂的铠甲,当这层铠甲不复存在,面对宇智波神奈这种可以触碰到灵魂的人,情况便会格外棘手。

    没有肉||体的死人,对她来说,比活着的时候要好对付得多。

    斑瞥了一眼宇智波神奈那只裸露在外的胳膊,皮肤平整白皙,丝毫没有受过伤的痕迹,可直觉告诉他,宇智波神奈用过反转术式了。

    “你跟谁打起来了?”斑蹙眉,摸了摸小姑娘拱过来的脑袋。

    宇智波神奈对自己使用反转术式的前提一定是受了伤,这个年代能让她受伤的人,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跟带土打起来了。”宇智波神奈果断把锅往宇智波带土脑袋上扣。

    “我赢了哦!”蓝汪汪的猫眼睛被瞪得圆溜,宇智波神奈抱着她伯父的脖子,拔高了声音,理不直气很壮地说,“带土都被我打哭了!”

    宇智波带土:“……”

    我谢谢你啊!

    “怎么又跟这个老头子打起来了?”斑瞥了一眼夺得老远的老爷子。

    “他说我不是人,他骂我。”宇智波神奈瞪了一眼那边的老头,行云流水地开始恶人先告状。

    大筒木羽衣:“……”

    “……”

    “……”

    “……”

    好像就是这么回事,但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斑伸出手,两手拢着宇智波神奈的腰把人放到了地上,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宇智波神奈,一本正经地告诉她,“站好。”

    “哦。”双脚重新着地的宇智波神奈不情不愿撇撇嘴。

    斑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对面的「宇智波斑」,而后收回了视线,目光最后落到了这个世界的初代目火影身上。

    “别露出这副蠢表情。”斑盯着对面那张爬满了裂纹的脸庞,“我对无限月读没有兴趣。”

    “那么,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二代目火影板着一张真正意义上的死人脸,眼中的锋芒如同刀刃。

    “带自己的女儿回家。”斑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这个理由够不够?”

    呼啸的风声像是雨季淌过河谷的流水,汹涌澎湃。

    轻飘凉薄的风撩开额前的发丝,目光穿过空茫的夜色,和对面的另一人对上。

    “果然如此……么。”黑发披散在肩头的男人轻声开口,“真是让人意外。”

    他原以为「宇智波斑」注定孤独一生,谁知可以不是如此。

    原来「宇智波斑」还能有女儿。

    有个灵魂独自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来同「宇智波斑」相遇。

    ……

    两天后

    明媚的日光顺着窗台淌入室内,地板被擦洗得光洁亮丽,依稀能瞧见垂下来的窗帘模糊的倒影。

    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泛滥,咔嚓咔嚓的声音在静悄悄的病房里格外响亮。

    “奈奈。”

    “你到底有几个伯父啊?”

    埋头于床头柜果篮的人动作一顿,把手里的果核丢进了垃圾桶,转手从果篮里掏出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来。

    “只有一个。”宇智波神奈说。

    “但是……”漩涡鸣人想了想,日光如同耀眼的金箔,扑簌簌掉进了那双蔚蓝的眼睛里让人想起碧波荡漾的海水,“你一定见过其他的……「宇智波斑」吧?”

    埋头于吃别人果篮子里的果子的宇智波神奈的动作一顿,而后开口,“那也只有一个。”

    漩涡鸣人掀开被子,翻身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双腿盘成了一个圈,十只脚趾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脸上的的表情纠结了又纠结。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要挠挠头发,结果抬了个寂寞,这才回想起自己的右手已经断掉了。

    宇智波神奈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那剩下的半截子手臂,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后悔了?”

    漩涡鸣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后悔。”

    宇智波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一旦认定下来的事情就很难再改变。

    认为现行制度已经腐朽堕落的宇智波佐助执意要进行革命,首先便是要杀掉五影,再解决掉长久以来被当做武器的尾兽。

    于是宇智波神奈这边方唱罢,宇智波佐助那边方才开始。

    战争的硝烟还没有完全结束,革命的烟火便爆炸了。

    曾经并肩作战的两个人大有反目成仇的架势,没有任何人选择插手,在场的所有人默不作声地选择了将未来和信任交托到这场宿命的对决之中。

    可怜的漩涡鸣人,刚阻止完宇智波神奈殴打六道仙人,转身便要去和宇智波佐助打生打死。

    两个人在终结之谷里打生打死,那两尊长久以来对着彼此结对立之印的巨大石雕在查克拉浪潮中被撞得粉碎,多年前被改变了地形的南贺川转手遭受了二次改变,好不容易等到这场对决落下尾声,旗木卡卡西和春野樱去捞人的时候,发现这俩各自没了一条胳膊。

    但凡身为医疗忍者的春野樱晚到一步,这俩就能因为失血过多,直接去见自己地下的爹妈。

    继六道仙人被殴打后,六道仙人的两个儿子的查克拉转世又双叒叕开始打生打死了。

    托这帮人的福,无限月读被解开了,但是该回净土的倒是一个也没回去,这青天白日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家伙在街头巷尾瞎溜达。

    宇智波神奈抽出果篮里的水果刀,薄薄的刀身贴着果皮旋转,刀刃摩擦果肉,发出沙沙的声音,鲜艳的果皮一圈一圈地往下掉。

    漩涡鸣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鲜艳的红苹果被削成了精致的兔子,一个个往宇智波神奈嘴里送,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里流了出来。

    “想吃?”宇智波神奈手里捏着一只精致的苹果小兔子,那双猫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漩涡鸣人点头。

    “叫你老爸削给你吃。”宇智波神奈冷酷无情地把兔子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漩涡鸣人:“……”

    笃笃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门被推开,日光泼到了金子般耀眼的金发上,格外灿烂流丽。

    “打扰了。”波风水门走了进来。

    宇智波神奈把水果刀放在桌面上,反手从果篮里掏出一个苹果丢了过去。

    波风水门伸手接过飞过来的苹果,便听到了宇智波神奈的声音。

    “给你儿子削个苹果去。”

    门咔哒一声又合上了,单人间的病房里只剩下沉默的父子两个人,还要窗边摇曳的窗帘。

    清脆的鸟啼和沙沙的风声顺着窗户涌入了室内,波风水门笑了笑,绕过病床坐到了床头的椅子上,从果篮里抽出水果刀,慢慢地给手中的苹果削起皮来。

    漩涡鸣人盯着一圈一圈往下落的果皮,还有父亲手中的苹果,童年留在心中的遗憾仿佛春雪一样在日光里一点点地融化。

    好久好久以后,一只被戳在牙签上的小兔子被拿到了他的面前。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波风水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潮湿的热意在眼眶里泛滥开来,被浸湿的眼眸浸泡在日光里,晶莹剔透。

    ……

    宇智波神奈前脚从病房里走出来,后脚就遇到了这个世界的初代目火影。

    “方便聊聊吗?”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朝她露出温和的笑容来,让人倍感亲近的同时又显得格外陌生。

    宇智波神奈抬了抬眉梢,“找我之前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被另外一个世界的亲弟提醒过的千手柱间从善如流地掏出刚打包好的大福。

    宇智波神奈的目光以肉眼可见变了,像是平时不给撸突然就见了猫条的猫咪。

    千手柱间:“……”

    据千手扉间本人所说,宇智波神奈此人,视钱财名利如同粪土,那都是她曾经拥有过转手就能毫不犹豫丢弃掉的东西,威逼利诱更是行不通,搞不好还会被反过来气得翻白眼,唯一奏效的东西就是吃的。

    ——这家伙是个吃货,脑子里除了斑就吃。

    这是千手扉间的原话。

    上千年来,世事在她眼中如同过眼云烟,唯独却对吃情有独钟。

    据宇智波神奈她伯父说,这是平安时代那段日子留下来的后遗症。

    那个年代的粮食短缺,况且那个干脆利落把她丢进荒废院子里的女人压根没想过她这号人,磕磕绊绊地长大,在遇到麻仓叶王之前的日子,经常饿肚子,饿起来都不带挑的,什么鬼东西都吃,甚至还因为吃了诅咒差点把自己毒死,能活到麻仓叶去把她捡回去,实属不容易。

    人类的历史之中,有很长一段时间在饥荒里度过,物质匮乏的年代要吃饱本就不容易,吃好的就更难了,就算宇智波神奈嘴巴刁也架不住粮食匮乏。

    自从进了宇智波家,宇智波斑从来没短她吃的,但习惯放在那儿,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吃人嘴软,这话放在宇智波神奈身上是行得通的。

    他们找了个宽敞的地方,露天的医院天台,大片大片白色的布料在苍蓝的天空下起起伏伏,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和皂角的气味。

    宇智波神奈天台的栏杆上,被打开的大福放在膝盖上,白白胖胖的大福一个挨着一个挤在盒子里,像极了一窝小兔子。

    那两条悬空的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被赛得满满的腮帮子一股一股的,活似进食的松鼠。

    这么一看,和寻常富贵家娇生惯养的女孩没有什么不同。

    就算是千手柱间也没有想到,「宇智波斑」出乎意料地会养孩子。

    “好吃吗?”

    小姑娘吃得太香,千手柱间觉得有些馋了。

    可死人已经不需要进食了。

    “勉强可以。”

    小姑娘伸出舌头舔掉了指尖上沾染的糖霜,慢条斯理的模样活似只矜贵的猫咪。

    千手柱间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很神奇。

    飞鸟振翅掠过无垠的穹野,抛下清脆的啼鸣,被风拉扯的床带抖出一阵呼啦呼啦的声音。

    “稍微听扉间说了一点你的事情。”千手柱间轻声开口。

    宇智波神奈抬起眉梢,苍蓝色的眼睛剔透明丽,像极了昂贵的猫眼石。

    “很意外,你和扉间的关系……意外地很好。”千手柱间双手搭在栏杆上,轻声开口,“泉奈和扉间比我想象中的相处得要融洽。”

    “这话你得和扉间说。”

    宇智波神奈约莫能想象到听了这句话的千手扉间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谢谢你解开了斑的心结。”千手柱间轻声开口,“那原本是我这个朋友应该要做的事情。”

    宇智波神奈进食的动作诡异地停顿住了,手里的大福突然不香了。

    千手柱间眼瞧着这人把大福放回了盒子里,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千手柱间:“……”

    “你不要想,那是我一个人的伯父。”

    那双苍蓝色的猫眼睛被瞪得圆溜。

    “为什么你会选择斑呢?”

    千手柱间在宇智波神奈犀利的目光中,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口。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而已。”宇智波神奈收回了视线,“所有的人和事情都水到渠成,意外叠加在一起就成了必然。”

    “我会选择这个灵魂,也是必然。”宇智波神奈合上大福的盖子,曲起一条腿踩在金属的栏杆上,托着腮,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大半个木叶都被攘括在视野之中,“况且,他的灵魂本身就非常吸引人。”

    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明白就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千手柱间想了想,看着宇智波神奈,突然笑了起来,“这么说来,斑很像一株猫薄荷。”

    亲眼见证「宇智波斑」的死亡,对宇智波神奈来说好像并没有产生负面影响,她依旧如此,心中不生污浊。

    “况且这是我第一次这样送走一个灵魂嘛。”宇智波神奈叼着嘴里的大福。

    “我并不排斥死亡。”宇智波神奈伸出舌头舔掉了唇角的糖霜,面不改色地开口,“死亡只是肉||体的消亡,对于灵魂来说,是新轮回的开始。”

    “只要灵魂还有共鸣,就会在流逝的时间里重新遇见。”

    亲手释放的术,亲手解开,这次的死亡来得非常安静,水到渠成一般自然。

    人类对自身难以接受的死亡避之不及,长久以来的恐惧已经让人类忘记了,死亡也是要被尊重的事情。

    对于自然来说,死亡不过是生命又一轮的轮回,渺小得宛若漫山遍野的水田中的一粒谷子。

    生于泥土,归于泥土,长于大地,人的一生从出生开始,以死亡终结,这才算是完整地走完了一生。

    死亡有时候,其实并不是一件难过的事情,总有一天,相识过的灵魂会在轮回中重新相见。

    “只是「下次再见」而已。”

    离别只是下一次相遇的开始,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好悲伤的了。

    那也是她第一次为死者诵经。

    即便是过往有一世在寺庙里长大,她对佛祖也称不上是信任,会念诵超度亡灵的经文,纯属是因为这次的亡者是「宇智波斑」。

    “不知道会不会把人送到佛祖黑名单上去。”宇智波神奈磨了磨牙。

    “斑不会在意这个的。”千手柱间笑笑,“即使真到了那个程度,佛祖也会被揍的吧。”

    宇智波斑不信神佛,他很强大,一生都在贯彻自己的强大。

    天台的铁门嘎吱一声被拉开,猫薄荷本人找到了天台,看到千手柱间的那一刻抬了抬眉梢。

    “是柱间啊。”

    斑打了个招呼过后,把自己的猫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有什么事情吗?”斑开口。

    “只是想来看看,改变了「我们」结局的孩子。”千手柱间温和地开口。

    “既然看过了,猫……人我带走了。”斑板着一张脸。

    “……总觉得斑对我有意见呢。”千手柱间圈圈眼懵逼。

    “……你说呢?”斑的目光幽幽看过去。

    过去宇智波神奈对赌博这件事情兴致平平,直到这辈子遇到了千手柱间这个赌棍,在那之后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开始频频出入各大赌场。

    回想起过往追杀千手柱间的历史,斑的拳头登时就硬了。

    事实证明,无论哪个世界的千手柱间都有好赌的毛病。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这家伙在赌场门口摩拳擦掌,最后被赶过来的二代目火影强行拖走。

    宇智波神奈趴在斑的肩头,笑得眉眼弯弯,黑色镜片后的眼眸亮晶晶的,仿佛镶嵌了稀碎的金子。

    她好像真的是一只猫。

    斑抱着他的猫离开了天台,千手柱间一个人被留在了原地。

    郁郁葱葱的森林在风中抖动树冠,清脆的窸窸窣窣声弥漫在耳畔。

    “大哥。”门后面的人轻声开口,“我们该回去了。”

    至于回哪里,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是旧时代的遗物,理应当回到时间的长河里。

    这个年代差不多已经没有同相识的人,熟人一个接一个被葬送在时间流逝的长河里,现在的他们生活在寥寥无几笔的史书记载里,存在于某些加密的记录中,变成了和童话差不多的东西。

    如今不过是凭借着生前的不甘心和怨怼,借由他人的力量重新返回人世,他们本应该长眠在泥土之中。

    现在不过是把错误的指针重新拨正,让所有的事情都回归到正轨。

    千手柱间抬起头来,轻声开口,“如果我们彼此多给对方一点信任,结果会不会比这好。”

    “没有如果,大哥。”二代目火影轻声开口。

    “是啊。”千手柱间笑了笑,“那孩子仅此一个。”

    “现在的他们,已经比那时候的我们做出了更好的选择。”

    千手柱间垂眼,这个视角恰好能看到对面楼,光亮的玻璃清楚映出父子两个人金色的头发来。

    ……

    月上枝梢头,银白色的月光顺着帐篷的缝隙渗了进来,影子被整整齐齐地裁剪开。

    浮动的月光仿佛漂浮在半空的银纱,柔软得不可思议。

    柔软的布料摩挲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响亮。

    趴在窝里的九喇嘛抬了抬眼皮,打了个哈欠后又趴了回去,权当啥也没看见。

    毛绒的白色脑袋从被褥的缝隙里钻了出来,那双苍蓝色的眼眸眨巴两下,猫一样的生物掀开被子,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以偷鸡般的谨慎,摸狗般的轻巧,狗狗碎碎地摸到了帐篷另一个被窝里。

    宇智波神奈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褥的一角,蹑手蹑脚地揭开窄小的缝隙,蠢蠢欲动想要钻进去的时候,原本背对着她的人突然翻了个身。

    闭合的眼皮猝不及防地掀开,乌黑的眼眸看过来的时候,仿佛坠入不见底的深潭。

    “我睡不着。”宇智波神奈委屈巴巴地捏着手里的被角。

    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看了老半晌,而后无奈地掀开了被角。

    宇智波神奈想都没想,逮着空隙钻了进去。

    斑给宇智波神奈压好被角,侧身躺在被窝里,一只手臂从被窝里抽出来,屈起垫在脑袋下当枕头。

    “那家伙跟你说什么了?”斑轻轻摸摸小姑娘鬓角的碎发,把乱糟糟的发丝一点一点地别到耳后。

    “什么也没说,什么都说了。”

    猫的半张脸埋在枕头柔软蓬松的布料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对方是个会习惯性压抑自身情感的人,自然不会过于简单地将内心的想法袒露出来。

    况且,宇智波神奈与他本就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这次的相交实属是个美丽的意外,既然如此,那些多余的事情不做也罢,袒露心扉当然没有必要。

    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真正的月亮在云端之上,在人类无法触碰到的地方,倒影在池水中的只是虚幻的倒影。

    话倒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心倒是什么都告诉她了。

    ——我很高兴在最后的时间里,能和你相遇。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细腻的眼帘轻轻垂下,像是两只翅膀柔软的蝴蝶。

    “「我」不是怨天尤人的人,命运如此,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斑轻声开口,“况且,那家伙……很喜欢你。”

    宇智波神奈瞌上了眼皮,嘴里嘟囔起来,“我当然知道。”

    ——她可是伯父最喜欢的小猫咪。

    缩在被褥里的猫动了两下,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半个脑袋埋进了被褥间,哼哼两声就没有了声音。

    斑垂下眼帘,目光停顿在小姑娘软乎乎的脸庞上停顿了半晌,而后抽出垫在脑袋下的胳膊塞进了被子里。

    他瞌上眼皮,听着小姑娘浅浅的呼吸声,意识逐渐被困顿的睡意淹没。

    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之后,耳畔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斑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缩在被子另一头的猫翻了个身,被子滑到了腰际,大半截子白皙的腰肢直接暴露在空气里。

    斑面无表情地把被子给她掖好了,压严实过后,坐起身来,视线对上另外一双眼睛。

    “……大晚上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就是想找你……喝酒?”狗狗碎碎摸进帐篷里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视线忍不住往被子的另一头飘,“我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

    感情好到居然可以睡一个被窝。

    斑目光幽幽地看着这厮,就差把‘你一个死人喝什么酒’这句话写在眼睛里。

    千手柱间无辜地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

    斑掀了掀嘴唇,半点不为所动。

    姑且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斑对「千手柱间」的臭毛病再熟悉不过,好奇心重,没有边界感,典型的多动症晚期没药医。

    “出去喝。”

    区区一坛酒。

    斑披上外衣,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千手柱间顺手跟了上去,隔开帐篷与外界的门帘堪堪落下的时候,被窝里的人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像是漫无目的一样,沿着村子的边缘,一路走到了火影岩的位置,这个方向恰好能把整个村子都收在眼底。

    他们坐在火影岩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聊天。

    “扉间和泉奈还是不对头吗?”

    “他们什么时候和谐相处过。”斑抬了抬眉梢。

    “那就是相处得不错了。”

    斑一阵无语,一时间搞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沙沙的风声带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夜虫嘶鸣,亘古不变的月光从云端泼下。

    “水户和「我」还有一个儿子?”

    “天赋姑且算是不错,继承了你的木遁。”宇智波斑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的经络被奈奈用构筑术式更改过。”

    “嚯?”

    “原本在扉间的结论里,那孩子虽然继承了你的木遁,经络却不足以承担过量的查克拉,程度有限。”斑轻声开口,“被奈奈用构筑术式改变过的经络足以让他施展出像样的木遁忍术,倒也不算辱没你的名声。”

    “哦——”千手柱间睁大了眼睛,十足像个好奇宝宝,“不错嘛。”

    “你呢?”千手柱间又问道。

    “我很好。”斑捏着手中的酒杯。

    千手柱间看着眼前和青年时期的挚友一般无二却既然不同的人,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来,“那真是太好了。”

    凉风掀开披在肩头的外衣衣袖,斑捏着酒杯的手一顿。

    两个人默契十足地回头,恰好看到了把那一双猫眼睛瞪得圆溜的小姑娘,白皙的脚丫赤||裸着踩进了泥沙里,竟是连鞋子都忘了穿。

    斑:“……”

    千手柱间:“……”

    “偷腥猫。”宇智波神奈瞪眼。

    “欸?”千手柱间大为震惊,指了指自己,“我吗?居然是我吗?”

    偷腥猫居然是我自己。

    “我跟你拼了。”

    宇智波鸡掰猫瞪着六眼向忍者之神发起了进攻。

    斑:“……”

    出门打击外面野猫的小猫咪最后被斑抱了回去,临走之前还趴在斑的肩头上对着千手柱间龇牙咧嘴,一度让忍者之神怀疑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