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俗话说那一回生二回熟,原路返回,除了遇到一次野狼后,便顺顺利利的?。
遇着野狼的?时候,何望祖终于看到了元宝开始颤抖着肚皮,发出?了那传说中的?呼啸声,那冒着绿光的?野狼硬是被吓得呆在了原地大概三四?个呼吸,才像是反应过来,呲溜的?一下?,夹着尾巴逃了。
阿拾手里拿着的?武器,都?没?有机会出?手。
在场也是除了阿拾和顾小碗,其他人都?傻了眼,直至那狼跑得不见了踪影,他们才像是从巨大的?震撼中反应过来,然?后用一种崇拜的?目光打量着元宝。
要不说元宝聪明呢!大家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它?开始吸着鼻子朝着装干粮的?包袱凑过去。
何望祖当时简直是将他敬为神灵一般,连跑带爬地冲过去,一把将包袱打开,只恨不得把所有的?干粮都?塞给元宝。
当然?,他没?成功,因为顾t?小碗够拦住了,“差不多?得了。”
这?话,其实是对元宝说的?,元宝十分不服气,但也知道这?见好就收,吃了些许就转过头?去啃旁边灌木枝上还未完全掉落的?黄叶。
看得何望祖好心疼,与顾小碗争辩起来:“小姨,我们的?命都?是元宝救的?,它?吃点怎么了?”
顾小碗白了他一眼,“肠胃都?不一样?,你一个劲儿喂它?,吃坏了肚子,回头?求神仙都?没?得用,差不多?尝尝鲜就是了。”
也是,他们这?干粮里五花八门的?,果脯倒还好,叫骡子吃点甜的?想来没?什么事情,但是那肉干笋干,麻辣味道皆有。
另外油盐也重,顾小碗也不确定,这?骡子能多?吃么?而且嘴巴养叼了,依照这?元宝的?聪明程度,以后再喂草料,怕是不吃了。
现在可?是每吨都?要吃粮食呢!
这?给它?自个儿带的?干粮,都?吃得只剩下?个七七八八了,路上若是不吃些杂草跟着,怕是挨不到家里的?。
将何望祖训斥了一顿不算,顾小碗也没?落下?元宝。
偏这?元宝也会看眼色,知道这?一行人里,全都?是听顾小碗的?,于是便也老实地拉拢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到了东村后,这?边仍旧是一片荒凉,那些个残垣断壁里,长出?的?茅草里,还有不少夜深的?蓖麻,只是可?惜没?逢着好时节来,现在都?已经坏掉了。
拖了船出?来,划过西村去,将船藏起来,便开始了真正的?回村之途。
这?一次到凤阳,大到布匹,小到针线,林林总总的?,元宝背上就驮了两百多?斤。
他们各人身上,也是七八十斤,所以一路上歇气的?次数多?,所用之时,远超了去凤阳的?时间。
在加上在凤阳耽搁了这?么几天,这?一去竟是半个月不止了。
村中顾四?厢他们从最开始的?翘首盼望到后来的?忧心忡忡,再到如今的?心急如焚,只觉得他们在外出?了事情,又是万分后悔,不该同意他们去这?么远的?。
顾四?厢月子也还没?出?,眼泪已经流了好几回,那快天亮的?时候,又做梦见了儿子何望祖,一下?给挣醒过来。
何荆元已经起床去了,屋子里是何穗穗在,见着她?忽然?醒来,满脸的?恐惧,只忙上前询问:“娘,您怎么了?”
顾四?厢想起梦境,顿时六神无主,一把将何穗穗的?手拉住,“穗穗,我梦见你弟弟了,跟我说冷,你说他是不是?”没?说完,就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你说他们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以后这?家可?怎么活啊?还有你小姨,她?自打生下?来,就没?享过半分福,我这?个做姐姐的?倒是在她?身边了,却还要拖累她?……呜呜。”
何穗穗也傻了眼,叫她?这?么一说一哭,那心里也慌里慌张的?,才替她?擦着眼泪,却不想两个襁褓里的?妹妹因为娘亲的?哭声,也跟着哇哇哭起来,好叫何穗穗慌了神,只恨不得自己长出?个三头?六臂来。
所以也是顾不得她?母亲了,赶紧去抱妹妹,可?是一双手却抱不了两个,只连忙朝屋外面喊,“麦香!麦香!”
何麦香正在煮猪食,家里的?野猪还养着,兔子又要喂,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然?听到了屋子里的?哭声和姐姐的?喊声,连忙在身前的?围布上擦了手,匆匆忙忙进来。
顾不得自己一身的?寒气,将另外一个妹妹抱起,“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娘,做了个梦,就想七想八的?。”何穗穗解释着,又同哭得伤心难过的?母亲安慰道:“娘,那梦都?是反的?,叫我说来,这?是好事情,说不准他们就要到了呢!”
顾四?厢仍旧在哭,“我倒也希望是反的?,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你不知道我这?梦里啊,到处是雪,你弟弟衣裳都?没?得穿,好生可?怜啊。”
何麦香却忽然?抬起头?来,一脸冷静地看着她?,“娘,咱先不说你这?梦如何?当下?是得哄着妹妹们才是。就是退一万步说,你的?梦是真的?又能怎么样??你这?月子都?还差几天,难不成你还能去给他送衣裳去?”
何麦香说的?是实话,只是此刻在伤心又担忧的顾四厢看来,实在是冷漠无情,只抄起手边的?尿布就朝她?扔了过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胡话。”
何麦香却将妹妹往床上一放:“您也别管我说什么胡话,我在这?里待下?去,猪食肯定要糊了。”说罢,只朝何穗穗说道:“姐,你先哄着,等我把柴火退了。”
她?只管跑出?去了,屋子里仍旧是顾四厢愤怒的骂声。
然?何麦香刚才着急进去,却不曾想,那兔笼门口没?关好,兔子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
那有一只带回来的?时候就肚子里有崽了,生了十二个,当时小耗子一样?,粉粉嫩嫩的?,本以为是活不成,谁知道这?才没?多?久,全都?长了毛,也会吃草了。
这?会儿满院子的?跑,还有跳上了那晾晒架筛子里的。
今天难得没?下?雨,刚才还有些晃晃太阳,空气也不湿润,何麦香便将那屋子里的?菜干抬了出?来。
因已经切了细丝,不能挂在绳子上晾晒,故而放在筛子里。
没?想到现在何麦香忽然?出?来,惊得那兔子猛地一蹬,竟是将晾晒架打翻了,只吓得她?唉哟一大声喊起来:“你们这?些兔崽子,给我进去。”一时是忙着要收晾晒架,对那还没?洒落在地上的?菜干拯救一二,一时看着那兔子想从大门缝隙里逃出?去,又忙着要去拦。
“姐,姐,你快出?来帮忙啊!”眼见着兔子要溜出?去,她?急得朝屋子里大喊。
屋子里的?何穗穗自然?是将两个妹妹都?抱到母亲身边,“您先看着,我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然?这?两个孩子一塞到顾四?厢跟前,就在她?胸前到处乱拱,她?这?忙着喂孩子,又担心院子里的?姐妹两个,自是顾不上再伤心去想那噩梦了。
一个早上,便是这?样?鸡飞狗跳地度过了。
还有兔子从顾四?厢那开着透气的?窗户里跳了进去。
空相身体逐渐好了起来,跟着何荆元在地里,这?屋子里就她?们母女几个。
顾小碗他们就是这?时候到家的?,到村口的?时候那叫一个兴奋,毕竟在从西村回村里的?路上,还看到了一只狐狸,雪白的?皮毛那叫一个美。
当然?,这?份美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那狐狸靠近过来了,还偷了他们包袱里剩下?的?肉干,不但如此还撒了一泡尿,那骚气顾小碗觉得直击天灵盖,当时只差没?叫她?险些晕过去。
此刻何望祖还在嘲笑她?,“没?想到小姨你居然?被一只狐狸臭得翻了白眼,我那时候还以为你真昏过去了呢!”当然?,更好笑的?是,那狐狸当时跑远了,听到顾小碗被臭晕了过去,居然?还大笑起来。
顾小碗现在还觉得那味道就在眼前,一脸怀疑地瞪着何望祖:“那包袱你没?扔?”一面吸着鼻子,只觉得这?味道就是何望祖身上发来的?。
何望祖见此,连忙转过身给她?瞧:“你仔细看,我这?哪里有?”
“那为何这?臭味一直在?”顾小碗不信。
两人就这?样?争执到家门口,阿拾也表示,何望祖身上的?确是有些臭味,应该是鞋子上沾了一些。
走在前面的?马环却发现大门紧闭,还以为是都?没?在家,可?里面全不断传来噪杂响动,不禁有些紧张起来,竟是有些担心遭了贼。
就在她?要朝顾小碗等人说出?自己的?担忧时,院子里传来何穗穗气虚喘喘的?声音:“你在那头?拦住。”
原来两人姐妹也不知为何,在追逐兔子的?途中,鸡跑出?来了也就算了,兔子进了屋子也没?关系,可?为何猪圈的?门也开了。
现在院子里一片混乱,记得还在坐月子的?顾四?厢在窗户那里露出?个脑袋来,头?上包着头?巾,声音都?喊哑了:“这?边,那头?拦住啊,唉哟我的?天啦,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两个蠢丫头?,快拿上棍子,拦住啊!”
院子外面的?几人被墙垣挡住了视线,压根就不知道他们这?是喊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家里没?遭强盗。
何望祖赶紧去敲门,一面大声喊:“姐,娘,开门,我们回t?来了。”
他这?一声喊,屋子里母女几个的?声音暂停了一下?,随后门虽然?没?开,但顾四?厢的?怒骂声先传来出?来:“你个天杀的?,要不是你,这?院子里怎么会弄得乱糟糟的??”
何望祖一脸懵,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第62章
这是顾小碗断然没有想到的,回家后亲人久别重逢的欢喜没有,反而满院子的凌乱不堪和她四姐崩溃的骂声。
好在有了何望祖和阿拾这两?个少年?郎,三下五除二,将那野猪赶回了圈里去,余下的兔子就?轻松了许多。
顾小碗与众人一起?收拾这乱七八糟的院子,带回来的东西?都还在包袱里没来得及拆开。
一面听?着何穗穗说这院子里为何被糟蹋成这副样子的缘由,起?因竟是因为顾四厢做了个梦,梦见何望祖没了,自己在那头哭得伤心欲绝,也引得两?个小妹妹一起?哭。
何穗穗一个人哄不过来,便?喊了在外煮猪食干活的何麦香,没曾想也就?是这一趟进屋去,外头就?出了乱子。
说到这里,何穗穗听?着屋子里还传来她娘则骂声,便?朝顾小碗说道?:“我娘生了妹妹们,身体好起?来,可是火气好像也很大,这般下去,怕不是什么好事?情,鸡毛蒜皮的事?情她都要骂人。”
顾小碗听?闻这话,心说莫不是四姐这更?年?期来了?或是什么内分泌失调,还是产后抑郁症?
她也有点担心起?来,只?朝跟着干活的周苗喊了一声,“阿苗,你同我进去见一见你四姨母。”又同何穗穗道?:“那你们辛苦几分,我领了阿苗进去,对了你和阿苗,哪个大一些?”
“阿苗表妹小我一岁多。”何穗穗回着,催着她们快些进去。
顾小碗这便?带着有些紧张的周苗推门?进去。
只?见顾四厢裹着头巾盘腿坐在床上,两?个小侄女儿分别躺在她身旁,屋子里也暖和,她将背包给解散了,正给其中一个换着尿布。
见顾小碗进来,张口就?埋怨着:“你不在家里,不知这家里要乱成个什么,穗穗两?姐妹就?不是那会管事?的,你姐夫整日又只?晓得去地里,我……”话到此处,眼角余光忽然看到跟随在顾小碗身后瘦如枯柴的丫头,还是一头奇怪的短发,好似那庵里逃出来刚长头发的小尼姑一般。
不禁止住了话,一双眼睛往周苗身上来回打量。
周苗被她这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下意识要朝顾小碗身后躲。
虽说是亲亲的姨母,可到底各家的生活艰难,马蹄镇和那丫口镇又有些距离,这些个小辈和做长辈的,不过是几面之缘。
时?光岁月的,长辈青春不在,小辈也十八变,因此她两?个如今彼此都看着十分陌生。
是顾小碗打破了这尴尬,挟着阿苗的手走到床边去,示意她就?在床沿上坐下,这才同顾四厢说道?:“你不认得了?这是大姐家的老五阿苗,不过你怕是也几年?没见过她了。”
然顾四厢一听?是大姐家的女儿,顿时?激动起?来,只?将还在换尿布的小女儿塞给顾小碗,便?伸手去拉周苗那双粗糙得不像话的手,眼眶红起?来:“原是阿苗,你爹娘哥嫂们,还有你弟弟呢?”
不提还好,一提立即就?叫周苗想起?被蹉跎跳井的二嫂,也是未语先啼。
她这一哭,顾四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他?们……”
给小侄女换着尿布的顾小碗将她的话打断:“当时?走散了,就?阿苗和她二搜走一起?,后来又遇着人贩子强卖,就?此分开。”一面叹着气,只?将阿苗跟刘马兰之事?详细与她说了。
于是顾四厢又开始哭,抱着阿苗哭天喊地说老天爷瞎了眼,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
等差不多了顾小碗才将她两?个拉开,同周苗说道?:“你先去洗把脸,他?们外头应该也收拾好了,让大家将包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该分的分,余下的充公,你跟你穗穗姐说,她知道?要放在何处。”
转头见顾四厢拉着周苗的手不放,便?道?:“她二嫂同她感情深厚,如今人不在了,她心中自是难过万千,又同我们连夜赶路,早就?是那强弩之末,你且叫她去收拾一番,好生休息才是。”
顾四厢这才松了手,念念不舍地看着周苗,“你只?管当自己家,把我做娘使。”
顾小碗见人走了,两?个小侄女也包好放进被子里,见着都是乖巧老实在睡觉,便?正视起?顾四厢来。
顾四厢忽然被她这样一瞧,也不知为何是有些心虚起?来,“老六你这样瞧我作甚?”
顾小碗并未收回目光,而是问?道?:“我们不在家中的日子,大家照顾你如何?”
顾四厢不解,但仔细想了想,每日营养的汤水不断,随时?叫喊也有人,为此何穗穗姐妹两?个还专门?在家里,就?是为了帮忙跟着自己照顾着俩小丫头。
于是点了点头,“都是亲生的骨肉,自然是没有照顾不好我这做老娘的,你怎问?起?此事?来?”
不想竟听?顾小碗说道?:“如此,你为何性情变得这样急躁?方才一进门?,你就?莫名朝阿祖那里一顿劈头盖脸地骂。”
顾四厢没料想顾小碗会说起这事儿,但她丝毫不心虚,一脸理所应当道?:“你不是已经晓得原委了么?这难不成不怪他?,要不是我担心他?……”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叫顾小碗一脸严肃地打断:“四姐,我是个做妹妹的,这些话本不是该我来同你说的道?理,只?不过此事?与阿祖实在没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做个梦,自己控制不住情绪,闹出事?情来,却还要将一切过错甩到孩子们的身上去,没有你这样做娘的。你也别同我说,你做娘的教训孩子是天经地义,可是这天经地义的前提是,对方是否有过错,你作为长辈,万不能因为自己图一时?痛快,便?莫名责骂孩子们。”
顾小碗没有做个母亲,但是她是个孩子,又恰巧是长辈,所以她既能理解孩子们被长辈无?故责备的委屈,也能以长辈的身份来劝解顾四厢。
顾四厢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也的确是想用那句父母教训孩子那是天经地义来反驳。
但却叫顾小碗抢先一步说了,如今便?是满心不服气,也只?能仰着头结结巴巴道?:“可是,我生养了他?们,说几句,难不成还说不得了?”
“能说,但前提也是要孩子们的确错了,你这个做母亲的才能站出来教育,若是你只?凭着你心情好坏一味地责骂孩子们,那你这是养孩子么?你这是养仇人。”太重的话,顾小碗也不敢说,怕顾四厢真是因为这产后的缘故,心理出了问?题。
“可是……”顾四厢张着嘴,还想说个什么。
外头便?传来了何荆元的声音,随后推门?进来附和着:“小妹说的是正经,往日也是不好同你说,免得你又多想,觉得我是偏袒了孩子们,不给你这个做母亲的面子,但你仔细想想,咱家的孩子,究竟哪里不好。”
“照着你们这样说来,是我鸡蛋里挑骨头了?”顾四厢委屈,叫妹妹和男人一起?教育,心头到底是不舒服,眼眶又要开始红。
顾小碗一看,急了,只?赶紧朝何荆元挥手,示意他?先出去,一面将声音放软了几分,安慰着:“四姐,你也别哭,也不全?然说你的不是,只?是往后孩子们真做错了,你便?好好说道?,做好了,也要适当夸奖一二,你想想那都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亲身骨肉,你总不可能叫他?们以后也总是活在埋怨中吧?而且你做母亲的不爱他?们,你指望谁去?”
顾四厢张着嘴,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着急着:“都是我亲生的骨肉,我自然是爱他?们,只?是有时?候我心里烦躁,实在是忍不住。”
顾小碗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要是觉得烦了,就?做些你平日里喜欢做的事?情,倒不必勉强自己,反正当下咱们虽说是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这吃穿不缺的。”又看了看襁褓里的两?个小侄女,虽是可爱,可四姐到底一把年?纪了,叫她每日面对着这样两?个奶娃娃,只?怕也是劳累辛苦,心中生出这些烦躁情绪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便?道?:“你再挨过几天,也别总掉眼泪了,这月子坐不好,以后身体如何你比我还要清楚,至于这俩丫头,等你出了月子,你不想带就?暂时?先不带。”
“我不带谁t?来带?”说起?这两?个女儿,顾四厢已经从最开始的欢喜进入了现在的疲倦期,一想到还要等她们断奶,少说还得一年?,也就?意味着这一年?里,她每日半夜都要起?来……
“她们又不是没有爹,回头我会同姐夫说,左右孩子是你两?个生的,他?也是有这份责任。而且如今我们回来了,他?也不必每日拿去地里做借口,只?叫他?好生在家里带一阵子孩子。”顾小碗是瞧出来了,她姐姐情绪是有些问?题的,而这源头还真是在孩子身上。
而何穗穗此前一直说她爹都在地里忙。
其实不差那么几天,他?完全?可以在家里帮忙的。不过听?着何穗穗跟何麦香的话,显然没有意识到,她们这做爹的,跑去地里,没有什么不对的。
她一会儿还得挨个思想教育。
第63章
顾四厢啜泣了?片刻,半信半疑地抬眼看着顾小碗:“你四姐夫他愿意么?”
“这没有愿不愿意的,他是个识文断字之?人,道理难道还听不懂?”顾小碗说罢,见两个小丫头?已经睡了?,便拿出?手绢给顾四厢擦了?擦眼泪,“你也趁此好生睡会儿,余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顾四厢这才半推半就躺下,将两个孩子朝自己身边挪了?些,“那老六你去忙吧。”
顾小碗见她?这情绪安抚好了?,自是出?门去,却不聊何荆元就坐在门口磨镰刀,索性便问:“方?才我的话,四姐夫你听了?几分?”
何荆元垂着头?,眼角余光却见这会儿满院子的少年少女都不见了?身影,方?道:“听着了?,只是我一个大男人,哪里?学得来?”他不是没坚持,刚开始的那几天,他天天晚上都起?来照顾孩子呢!可是这晚上没睡好,白天他还要下地呢!
然顾小碗就像是能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一般,只说道:“这也腊月了?,地里?能做的活儿也没了?多少,我们回来了?,自是能忙得过来的,你是孩子的父亲,当是要尽几分力才是,不该全部都推到女人的头?上来,你若是觉得休息不好,那白天你就多睡会儿,我们不说你的不是。”
“这……”何荆元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这自古来那孩子就是女人照顾,哪里?有男人来做老妈子的道理?不是他能不能睡够的问题。
但是顾小碗已经拍案顶板,“这事儿就这样决定了?,你们也别总是空喊口号说什?么拖累我,真想回报,你们就用点心思,我也不求你们做什?么,只求你们和和睦睦好好照顾自个儿的孩子,别这整日哭哭闹闹的,各自心里?不顺畅。”
她?这一番话,那何荆元哪里?招架得住,偏他也不是那蛮不讲理,做过先?生的人,自是知道顾小碗这话没得错。
最?终也只得点了?点头?,“我尽力吧。”
顾小碗见此,心想也没打?算逼太紧了?,这凡事得循序渐进。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镰刀:“怎还磨起?镰刀来?”现下也不是那用镰刀的季节了?,每日就是菜地里?割些白菜来喂猪喂鸡罢了?。
“哦,那不是大南边的那排老漆树嘛,我琢磨着开了?村挂了?叶子,实在遮阴,那底下的麦子都比别处矮了?一截,便想着拿了?镰刀绑着竹竿,将那树枝都给修了?。”何荆元解释道。
顾小碗一听,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圈门边上不是挂着弯刀么?那不比这镰刀好使么?”
何荆元一怔,眼睛都睁大了?几分,“我,我也没想着有弯刀这事儿,就想着那柴刀斧头?都不好使,就用这镰刀了?。”当下也是心疼地看着那刀刃上的缺口,“也不知磨好了?,可还好使。”
“那麦子都全下种了??还有油菜籽都撒了??”顾小碗又问,他们这去了?大半个月呢!四姐夫不是几乎每日都扎在地里?么?总是要做出?些成效来的。
何荆元点着头?,“麦子种了?,油菜还没呢。”说到这,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想着这种麦子挺简单的,好过那种豆子什?么的,挖了?沟,在沟里?撒上就是了?。
谁知道,他一个人忙了?这大半月,才将顾小碗原本准备种麦子的地收拾完。
“那没事,只要地收拾出?来了?,我明?儿喊了?阿苗跟着去,快得很。”顾小碗心想,那地里?今年也没什?么事了?,左右烧荒也烧过了?,该翻的地方?也翻过了?。
说罢,又叮嘱他磨了?镰刀,去将俩丫头?换下来的尿布洗了?去。
何荆元刚想反驳,那意思是要叫何穗穗他们,但顾小碗先?了?一步:“你做爹的,当要给孩子做些事情才是,免得只当一眨眼,孩子就大了?,不但活蹦乱跳还能给你干活,就觉得这养孩子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于是,何荆元只得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去。
顾小碗早就发现,大家都晓得要给这何荆元留面子的,这会儿都聚集在厨房里?。
这会儿便往厨房去,只扫视了?一眼,见厨房倒也是整洁的,可见何穗穗跟何麦香姐妹俩是没有掉链子,便问道:“带来的盐巴都储存好了??余下的东西分了?没?”
众人只点头?,指着灶火上冒着热气的水,“等?会我们这里?洗一洗,也要做晚饭了?,小姨您也累,先?去休息会儿,晚饭好了?,我们叫你。”
顾小碗才将四姐夫妻俩教训了,自没有那去躺着睡大觉的道理,自是要以身作则,更?何况她?也不困,得去地里看一圈才放心呢!
只是不曾想,她?去这田坝里?,也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睛,她?竟然觉得瞧见了?那只撒骚尿的白狐狸。
然当她?定睛一看时,却又觉得不见了?影子,便想着自己必然是因为那臭味,留下了?后遗症罢了?。
因此也就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回来过河的时候,看到何望祖在河边陪元宝喝水,说了?几句话,沿途将背篓里的装满了白菜,一同回家去。
晚饭现在几乎都是何穗穗来操持,蔬菜各类鱼肉都不少,作料也算是相对齐全,她?这手艺也是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又因是冬日了?,所以并未炒菜,不然等?不到第二盘出?锅,第一盘就凉透了?,而且盘盘碟碟的,家里?也没有合适的桌子来摆。
便是一大锅豆米汤打?底,添了?腊排,又有各类院子里?的小菜,豌豆尖还有水嫩嫩的荠菜。
不过最?叫顾小碗满意的还是蘸水。
“对了?,那花椒树只怕也生了?根,咱们几时去挖回来?”何望祖忽然问着。
大家却都齐齐将目光放到顾小碗的身上,毕竟这要怎么种还是要她?来教的。
顾小碗想了?想,这会儿大竹林里?的冬笋也开始长了?,便道:“明?儿要是不下雨,咱们去大竹林挖冬笋,到时候阿祖你和阿拾小师父去挖回来,就种在咱家老宅地上。”
“好嘞。”何望祖高兴地应着,他正想去山里?摸点鸟蛋呢!
而何穗穗听着要挖冬笋,也马上道:“正好,咱们咸菜坛子空了?不少,等?一会儿吃了?晚饭,我去清理出?来。”到时候要腌要泡,都好使,不必手忙脚乱的。
周苗听着他们你一眼我一语的,仿佛都是在争相抢着干活,本还担心会不会人多了?,都各自想将活推到彼此的身上去好躲懒。
却没想到,大家都这般勤快,而且个个神色都那样精神,说起?这些活儿,并没有半点的厌恶抵触。
不过她?看了?看锅里?的肉和菜,以及碗里?的白米饭,这比以前自己家里?都吃得要好,那时候便是逢年过节,也不见得能吃一顿白米饭呢!
其实自己早该想到了?,小姨他们的干粮里?不是肉干就是果脯,饼子里?也是肉馅儿的。不短缺这口吃的,谁还会愁眉苦脸的?更?何况这干了?活儿,能得到回报。
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在家中之?时,好不容易捡了?个鸡蛋,母亲都要给藏起?来,生怕她?这个做女儿的去碰,说要留着给大侄儿长身体。
可没大侄儿的时候,自己也没吃着,都是留给弟弟,借口还是说弟弟要长身体。
周苗心想,自己难道就不需要长身体么?
“想什?么?赶紧吃啊。”忽然碗里?一沉,只见一块肥瘦相间的排骨已经放在自己的碗里?了?,顾小碗正对着她?笑。
周苗回过神来,“谢谢小姨。”一面只垂头?往嘴里?扒饭。
鸡蛋她?都碰不到,更?不要说肉了?。也不知道t?母亲要是看到小姨给自己夹了?这么一大块肉,会不会心疼?是不是还要赶紧留着,存给哥哥弟弟和侄儿们吃?
又想到顾小碗在回来的路上说,要打?听家里?其他人的下落,便又开始担心起?来,若是爹娘被小姨找回来了?……
“表姐,你怎么又发呆,快吃啊!一看今晚这天气,明?天肯定不下雨,咱们要去山里?,那里?头?可好玩了?。”何望祖说到这里?,满怀期待地朝阿拾望过去:“打?两只新鲜野鸡呗,好想喝野鸡汤。”
“到时候在说。”阿拾心想刚才还和师父说,这一年多来打?猎无数,这和尚怕是要做到头?去了?。
什?么和尚都听过,就没听说过专门做猎户的和尚,但是不做和尚,总要有一门手艺的,他便起?了?心,学医术,以后做个大夫能求温饱。
只是这医术却不是想学就能学的,到底要找个正经大夫拜作师父才是,然就现在这世道,实在是无师父可找,就镇子上那三脚猫的,只怕认识的草药还不如顾小碗这里?呢!
晚饭吃完,阿苗也不敢闲着,忙去跟着何穗穗搭手,挽起?袖子的时候,却将那手腕上丑陋的疤痕露了?出?来,看得何穗穗瞠目结舌,“这是你在船上做工的时候留下的么?”
周苗摇着头?,“不是,是家里?侄儿不小心打?着的。”
何穗穗闻言,顿时也不好说什?么了?,大表哥家那孩子,年纪还小,只是看着那疤痕,也能想象的出?来,当时怕是见了?白肉白骨呢!“当时一定很疼吧?”
第64章
没曾想,周莲却不以为然地笑道:“我这还好?,三姐被小弟用镰刀划着了脸呢!也?正是这样,爹娘觉得她相貌丑陋,怕吓着人,才将?她嫁给了构皮树的那个麻子猎户,好?在三姐夫对三姐还挺好?的。”
只是说到这里,她眼里忽然闪过一阵黯然,“可是三姐是真的命苦,跟着三姐夫没过多久的好?日子,三姐夫就被拉壮丁了,和咱们二姨夫一样,没了音讯,听?我爹娘找人打听?,说三姐夫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顾小碗正好?听?到,满脸震惊,“你三姐夫不在了?为何早前没听?你爹娘说起?”
周苗被她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小姨。”
顾小碗却是蹙着眉,这个三侄女婿,她是有?影响的,自己穿越到这里守孝的第二天,他还给自己带了两斤野猪肉呢!虽是满脸的麻子,但?的的确确是个实诚好?人。
这人出现在她本身?的记忆里,属于?她真正认识的,而非是原来那个顾小碗的记忆。
所以也?正是这样,她心里有?些遗憾难过,也?忍不住继续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这样大的事情,我也?不曾听?说过。”
周苗没有?想到顾小碗竟然这样在意三姐夫的事情,毕竟三姐自打脸被小弟不小心眼用镰刀划伤后,就留了好?大一个疤痕,亲事也?不好?说,爹娘就更不待见她了。
连带着麻子三姐夫也?不在意,甚至还背地里说三姐夫的坏话。
“差不多有?两年多了,外?面还没乱起来的时候,三姐夫就被抓走了,去了半年军饷没寄回来,我爹娘找人打听?,才晓得已经不在了。”周苗小声?地回着。
“那你三姐呢?”早前周苗与她说家里的事情,也?没仔细提这些,顾小碗还以为大家都?在一处,却没想到三侄女婿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周苗看着顾小碗的眼睛,忽然意识到,小姨和爹娘不一样,不然的话也?不会对自己这么好?。
于?是便坦白道:“我爹娘晓得后,正好?我大哥想去县里一户人家做长?工,只不过要?提前给管事的递三两银子,我爹娘便将?三姐接了回来,许给了另外?一户人家,那家的儿子是个脑子不好?的,就像是二嫂嫁的那户人……”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清楚地感受到了顾小碗骨子里的怒火,便止住了话,随后噗通一声?朝顾小碗跪下来:“小姨,我知道你不是我爹娘那种人,求求你想办法找找三姐吧。”
顾小碗气得浑身?发抖,她对顾宝月这个大姐并不算是熟悉,毕竟两人之间的年纪差太多了,而且总共也?就见过那么两三次面,也?没说上几句话。
却不晓得,在大姐家中?,重男轻女竟是这般严重。
一面又看着周苗身?上的伤,再此朝她确认:“你方才的话,可有?半句不实?”
周苗一愣,先是不解,随后反应过来,小姨是不全然相信自己。于?是当即连忙指天发誓道:“小姨,虽说这天底下没有?无不是的父母,可是三姐的确是他们做主嫁给那个傻子的。”
顾小碗闻言,只静静地看着她,却也?没有?再说个什么,朝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惨白地跌坐在身?后的小凳子上。
这让何穗穗十分担心,一面又同情周苗以及那个二表姐,她没记错的话,大姨家的二表姐是长?得最标致的一个。
以前小的时候,娘就做是说自己要?是长?得像是大姨家的莲表姐,那以后上门提亲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却没有?想到,这么个标致人儿,却被她自个儿的弟弟毁了容,好?不容易嫁了两个老实男人,男人却被抓壮丁死?在战场上,她转而又被大姨母夫妻因几两银子,给一个傻子做了媳妇。
这会儿她心疼这莲表姐的时候,更觉得她母亲的好?,只是骂了自己几句,发点脾气算了。
比起大姨母来,真是不算什么了。
“小姨。”她看着顾小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皮也?不眨一下,十分担心。
顾小碗却倏然起身?,“我没事。”转头看了看周苗:“累了就休息,这摊些坛子也?不着急。”一面也?同何穗穗说道:“你也?是,早点休息。”
只是她却没有?去休息,而是去敲响了顾四厢的房门。
何荆元在屋子里手忙脚乱的,听?得有?人来敲门,正是高兴,觉得有?人来帮忙搭把手了。
哪里晓得一开门,竟然是寒着脸的顾小碗,不免是叫他一时有?些紧张心虚起来,“那什么,小碗,还有?什么事情么?”
顾小碗看了他手里拿着的尿布一眼,“四姐夫,你忙你的,我同四姐问些话。”
顾四厢也?一脸好?奇,得了这话忙问:“怎么了?你谁惹了你生?气?”
顾小碗走过去,将?被包里乖巧的小侄女抱进去了一下,在床沿上坐下,“我方才听?阿苗说,阿莲她男人早就不在了,死?在了战场上,大姐他们两口子为了周普生?能去县里有?个好?差事,转头又将?阿莲许给了一个傻子。”
周普生?,正是周苗的大哥,顾宝月周敬梓两人的长子,这周敬梓是流放到此处官家的庶子,祖上也?是显赫过的,所以对于长子便是有些格外偏爱的。
“啊?”顾四厢一下坐直了身?体,声?音也?大了几分,满脸的震惊,可见她原本也?不知这件事情。
“你不知道?”顾小碗倒没有怀疑她,毕竟顾四厢住在丫口镇,大姐家在马蹄镇,中?间好?远的路程呢!
顾四厢顿时平白无故就生?出了一肚子的火来,压根就顾不上回顾小碗的话,满口都?在责备顾宝月,“大姐疯了吧?一样的亲生?仔,男的是嫩传宗接代脸上有?光不叫人笑话,可是女娃儿也?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这心眼怎么偏到马山坡去了?”
噼里啪啦地骂完了后,马上将?矛头转移到在听?到她俩这话后,一样很震惊的何荆元身?上,“何荆元,你以后要?是敢对我的女儿们起坏心思,我肯定将?你老何家的祖坟都?撬了去。老娘我这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叫人这么糟蹋的。”
何荆元一脸的无辜,这与他什么关系,他不过是在给孩子们晾尿布罢了。尤其是见着顾四厢骂完自己后,还不解气,连忙朝顾小碗求助地看过去:“小碗,你是知道我的,我怎可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顾小碗此刻哪里顾得上做他们夫妻的和事佬,只有?些恨恨道:“既然大姐没知会你一声?,只怕真是如阿苗所言。”
顾四厢得了这话,也?是气得不轻,“那阿苗可是晓得现在阿莲在何处?”
顾小碗摇着头:“我过去偶然听?得她同穗穗那里说,才晓得,心里头一生?气,也?没顾得上问。”只是顾小碗猜想,**是没有?音讯的了。
不然周苗既然能惦t?记着找她二嫂刘马兰,怎么会不去找自己的亲姐姐呢?
想到这里,顿觉心里头堵得慌,但?也?清楚这事儿没个头绪,急也?急不得,叹了口气,最后只道:“明日我们去大竹林挖冬笋,回来做成烤笋干,年后就立马送去城里卖。”
守着这么一大座山,现在有?条件就要?攒钱,没有?钱谈何找人?就算是找到了,没钱怕人家也?不放人。
“找阿莲么?”顾四厢问。
“自然,难道去找那没良心的两口子嘛。”顾小碗一肚子的气,对于?自己这大姐顿时没好?感,亏得当时准备去给大姐夫过生?日还差点死?在半路。
越想越气,又将?顾四厢夫妻俩扫视了一圈,“女儿也?是自己的骨肉,你们往后若是要?学着他们这样糟蹋自己的亲女儿,我劝你们想都?不要?想。”
何荆元连忙表面自己的态度,似生?怕自己慢了半分,又被顾四厢冤枉白骂一顿,忙道:“你放心,我一定尽自己所能,好?好?养大女儿们,往后要?是没合适的夫婿,也?绝对不叫她们将?就,大不了我养她们一辈子。”
他的本心是好?的,可在顾四厢看来,就是在诅咒自家女儿们嫁不得好?人家,少不得又说了他几句。
说来也?奇怪,他们夫妻两个在屋子里拌嘴,那么吵闹,偏偏那两小丫头没睡,就睁着个黑溜溜的眼睛到处瞧,也?不哭不闹。
顾小碗见此,倒是两个小机灵鬼,是能感受到她们爹娘并非真正吵闹,不然只怕早哭起来了。
于?是自己也?没再多管,只出来同她们一起收拾坛子,一面细问起周苗原来在家中?的处境。
不说还好?,说到最后,闻讯来的何麦香都?跟着叉腰愤怒道:“大姨母怎能如此偏心?”
周苗回忆起原来的日子,的确是心有?余悸,所以跟着二嫂子同大家走散的时候,其实她没有?多慌张,毕竟再继续跟着爹娘他们,也?许过不了几日,自己就被送出去换粮食了。
而那换来的粮食,自己只怕一口也?是吃不上的。
反正她看到了同镇子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几个姑娘,隔天都?不在自家的队伍里,而是在别家的队伍里,而且身?体状况和神情,都?奇奇怪怪的。
有?一个还在半路上突然上吊了,两家人为此还因她换的粮食而打起来。
第65章
这些?话,让顾小碗对于大姐夫妻两个越发没好?感的同时,储存粮食也?成?了她的偏执,哪怕已经风调雨顺得了一年,然看着这些?个坛子,她总觉得是不够。
只是可惜这全?村的坛子,能用的他们都已经找来用了,再想要,只能去西村碰运气了。
可是那头被打砸大火烧,哪里要有什?么完物?一时不免是垂头丧气起来。
何穗穗跟周苗相识了一眼,到底是担心她,那周苗则怯生生地开口,语气有些?后悔自责:“小姨,我爹娘其实也?没有多不好?,最起码他们没像是别家……”
她想说,没有像是别家的父母那样,一开始就把自己换了粮食。
她和何穗穗猜想,小姨必然是为这个事情生气的。
谁知道顾小碗忽然抬起头来:“河沟下?头那边上,还?有片稀泥,咱就这些?个坛子,存得了多少?得想法子自己学烧窑。”只是这个技术活她一窍不通,最多晓得是要多少温度罢了。
山坡上倒是有个现成?的砖窑,只是那砖窑是储存粮食的绝佳风水宝地,那些?个谷子荞麦的,放在里头都不会坏。
是万万不能朝那里动心思?的。
而且那么大一个窑,他们也?烧不起来,所以到时候要真有这心思?,只能想办法自己弄一个小的。
何穗穗二人听到她的话,顿时都傻了眼,声音也?一下?提高了许多:“什?么?自己学烧窑?”
又垂头看了看这些?坛子,周苗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可是小姨,咱们什?么都不懂,能行么?”
“慢慢学,咱才多大?有的是时间来慢慢实验,我就不行一个一年半载的,半点效果?没有。”顾小碗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已经朝着围墙外面扫视而去了。
只是为了防狼,加固加高的院墙压根就看不见外面了,连以前开阔的视野,一眼能看到的田坝也?被阻挡在外了。
但她还?是追寻着自己的记忆,飞快地锁定了一个位置,“就在河边那土坎上,正好?那里的粮食还?没下?地,到时候在那里挖出?来,咱在村里找些?合用的石头背过去,或者就在河边淘些?石头,把里头筑好?。”
周苗没怎么听懂,因?为她刚来,对于这村子里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但是见何穗穗点头,也?连忙跟着点头:“好?,都听小姨的。”
她总算也?看出?来了,难怪从城里和回来的路上,大家都听小姨的,感情这个家里,本?身就是小姨做主。
刚才小姨忽然跑去四姨也?没屋子里,虽不知道说什?么,但周苗猜想,不管说什?么,应该四姨父都不会反驳小姨吧?
而且周苗觉得,小姨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她也?是乡里没见过世面的人,也?不认识几个字,还?都是四姨父所教的,但偏偏她说出?的话和道理,都和自己以前所听的完全?背道而驰。
但这份背道而驰,却公平公正,让周苗产生了一种原来作为女孩子,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自己是自己,不管是爹娘也?不能左右,更不要说拿自己去换粮食了。
因?此这会儿?看着顾小碗,那眼睛里都是带着几分?崇拜的。
顾小碗擦了擦手,扫视了一片这些?个洗干净,挨个放在石板上倒扣的坛子,“这几天咱们的目标,就是把这些?坛子全?部装满。”
“那要抓鱼么?”何穗穗问??
去年冰冻的时候在河里抓的那些?鱼,后面用辣蓼草做了辣鱼,还?有跟着各种现有香料一起腌的。
另外腊鱼也?不少,反正各有各的滋味,从没叫人觉得吃厌过。
而且这一年鱼肉不断,何穗穗发现不但是何望祖长高了一个脑袋,就是她跟妹妹的瘦胳膊,也?粗了不少,当然个头也?长了,头发也?比以前黑了许多,肤色也?不像是从前那样苍白?。
说起来以前在镇子上,算得上是不缺吃少穿,但是鱼肉什?么的,还?是吃得少,而且那时候爹娘和现在不一样,还?是要多分?一点给阿祖,她们这些?做女儿?的,到底不如阿祖的多。
不过谢天谢地,没有托生到大姨她家里,不然自己这点边角料也?吃不上呢!这么一对比,爹娘好?像也?没有多不好?。
而这些?回忆,让何穗穗忽然意识到,爹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镌刻在骨子里的观念好?像都改变了?
是因?为小姨的能干么?
何穗穗想,应该是的,不然的话,爹娘怎么会忽然改变了从前的想法呢?于是这心里也是下定了主意,自己以后就算是比不得小姨,但是也?要有她个七八分?的出?息。
那样自己能当家做主,不用看他人脸色吃饭。
“抓,肯定要抓。”顾小碗心想,那鱼不抓白?不抓,反正也?没有抓绝种去,那这咸鱼腌鱼腊鱼是缺一不可的。
可是这样一来,坛子是真的不够,眼下?这些?坛子,她都想用来腌笋子呢!但就算是自己烧坛子,这一时半会儿?烧不出?来,便道:“实在不行,咱把那边烘玉米的炕房收拾出来,烤些?笋干吧。”
如果?单纯指望冬日这点小太阳,那是指望不了的。
只是如此一来,就要多打柴火了,今年就一定很忙,注定过不了一个闲年。
可是顾小碗想,现在还?没把明年一年的各种口粮解决好?就指望过闲年,那是万万不能的。
何穗穗跟周苗自然是响应她的号召,没有半点犹豫就举双手赞成?:“好?的,都听小姨的。”
“既如此,赶紧洗漱睡下?,咱明天先去挖笋。”顾小碗见大家都没有闲累,松了一口气,就怕自己一直叫他们干活,会叫人觉得喘不过气来,一年到头都做牛做马一样。
可是这看天吃饭,又逢着乱世,说不准哪天又打起来了,到时候肯定要躲山里去,种不得地了,不得多储存着么?
翌日的天好?,早上他们出?门的时候,山腰上还?挂着些?薄雾,田坝里直接是白?茫茫的一片,哈气还?能看着,只是还?没到大竹林那头,这些?个雾气便逐渐散开,头顶上也?出?现了些?湛蓝色的天空,一抹t?暖阳落在了肩头上。
到了竹林外面,那边上正有一块草甸,何望祖就把元宝放在那里,扛着锄头与大家一起进竹林。
挖了半个早上,便跟阿拾将顾小碗他们一个早上的收获都给背出?来,又在草甸上用刀将笋子剥了,一一扔进麻袋子,整理得差不多,两人这才去山里挖那早前栅的藤椒树苗。
顾小碗则带着姑娘们继续在这大竹林里挖笋。
与去年一般,那冬荪窝顾小碗也?去过了一回,只不过收成?不如去年丰盛,但好?过于无,专门用一个垫着笋壳的小竹篮装了。
又说这冬笋,其实是个体力活,找倒是好?找,看着地面那腐竹叶微微拱起的地方,拨开下?面必定有藏着的笋。
只不过大笋小笋就不好?说了,又的头大肚子小,辛辛苦苦挖下?去,却只得个小尖尖,不免是叫人扫兴。
但好?在下?一个极有可能挖到那大肚子的肥竹荪,又一下?让人产生了期待。
大家就在这样的期待着,抗住了这疲劳,挖了一个又接一个。
等着下?午些?,那斜山的太阳光穿过竹叶落到竹林里,阿拾和何望祖也?回来了,两人带来了五颗不算大的藤椒秒,顾小碗看着那长得还?算是旺盛的根须,好?不欢喜,一头和大家一起将下?午挖的笋都搬到草甸上,便留了周苗与何麦香在这里剥壳,余下?的人则和阿拾他们两个男娃儿?一起继续从竹林里把笋子背出?来。
去了壳的冬笋,其实是没有多少了,这样一来,他们各自的背篓里一装,元宝那里一驮,倒也?能全?都一次能带回家去。
就是幸苦了些?,但是大丰收,就没有那不高兴的,一个个都兴奋不已,斗志昂扬,只希望明日再来,能把北边坡上的竹林也?翻完,那样肯定比今天的收获还?要多。
顾小碗却是发愁,熏烤笋干,要柴火不说,到时候何望祖这个专业烧火的也?要守在那里,那地里的事情,怕要推迟一二了。
毕竟人手有限,可能就做不了那么多。
还?要去河里抓鱼。
一时只同何望祖阿拾他们商量起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大家一听,竟然踊跃提意见,只不过他们的意见顾小碗并不接受。
因?为他们竟然想晚上熬夜。
顾小碗坚决反对,“这些?事儿?虽说耽搁不得,但咱们白?日里已经十分?累了,晚上自然是要休息好?才是,更何况大家现在都是长身体的年纪,实在不该为了这点事,便伤了自己的身体,现在年轻到不觉得有什?么,等老了,自有那么难受的。”
大抵是她作为长辈,讲话即便是有些?老成?,但是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那何望祖只道:“又不是天天熬,也?就是熬这么几天罢了。一年到头也?没几次,不怕的。”
顾小碗刚想开口否决,没想到阿拾竟然也?点着头,“是呢,就熬过几日,不打紧的,再说我们身体好?,经得起熬。”
顾小碗却不知,正是他们这坚持熬夜,到后来竟是救了大家的性命。
第66章
他?们连续挖了两天的冬笋,这期间家里的俩奶娃娃顾小碗也不让何?穗穗姐妹去搭手,只同她们说道:“我?瞧那圣贤书,也不见得句句说得对,什么女子相夫教子,那也要看周遭的环境来不是,我?们这般人家,活下来是首要问题。”
但是何?望祖将脑袋凑过来,添了一句:“小姨你是不是觉得我?爹腿脚不方?便?,有心包庇他?在家里享福呢!”
顾小碗得了这话,忽然也有一种想叫他?也去照顾那俩小妹妹的想法了,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以?为那是轻巧活么?若真如此,你爹为何?天天宁愿去拿地里?到底还是因为在家里照顾你这两个小妹妹,哪怕不停歇地干,但那外人瞧着,也和昨儿没两样?,是瞧不出?做出?什么效果来的,外人也是当在家里的人闲赋了一日。你看你现在便?是这样?认为,实在是此刻要你来看着活熏烤笋干,不然我?也是有心让你去体验两日,好叫你晓得,那孩子不是忽然一下长大会吃饭喝水的,那都是要一点点耐心地教。”
何?望祖没想到自己?插嘴一句,却被顾小碗噼里啪啦教育了这么一大段,当下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连连告饶:“我?信我?信,小姨的话我?都信。”
也不知他?究竟是信了几分,顾小碗瞪了一眼:“快些去干活,你也别担心这次没空,往后等你姐姐们成了婚,有的是孩子给你练手,到时?候你便?晓得,这带娃娃究竟是不是轻松活计了。”
何?望祖见她这般较真,跑都跑不及,只叫那周苗何?穗穗几人笑得直不了腰,又道:“究竟还是小姨你能治得了他?这混账,改明儿的确该叫他?去带两天的妹妹们,到时?候看他?还有没有这般妄言妄语。”
顾小碗笑了一声,“他?那粗手粗脚的,你妹妹们都还小,我?就是敢,只怕你们娘那里还不敢把孩子交给她呢!”
马环也附和道:“那也是,可不敢这么胡闹。”一面?将那木锤子递给顾小碗,“小姨您试试,这样?可要得?”
笋早就已经?剥好了,但是全靠刀来切,到底是满又费劲,更?何?况现在是要用笋丝。
所以?顾小碗便?让阿拾找来了村里那些废弃掉的烂刀破斧,硬是七拼八凑,给固定在了一起,刀口都向上呈一个水平面?。
这样?将切成断的冬笋放上去,手里的木锤朝着冬笋上一用力,冬笋就撞在了那些刀刃上,成了大小不已的细丝,然后掉在下面?的木盆里。
如此一来,大大节约了切笋丝的时?间,只需要将大些的冬笋切断便?可。
因此这个环节就只需要两人。
顾小碗和马环搭配,那何?穗穗姐妹俩连带着周苗,则开始铺筛子,烧热水准备将笋丝都焯水。
加上一点毛毛盐最好,在筛子里将表妹的水份晾晒得差不多,到时?候就直接送去炕房那边了。
而这个时?候,阿拾与何?望祖,正在准备这几日烘烤竹笋要的木柴。
不但如此,好不容易开了炕房,总不能白烧这一回?柴火,顾四厢知晓后,只叫又烤了些红薯干。
她马上就要出?月子了,心急如焚,见着门口茅棚下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伸了个脑袋在那里瞧,只恨不得加入其中,又见他?们自制出?了这做笋丝的法子,妙计了。
少不得同何?荆元炫耀起来:“你瞧你白读了多少年的书,早不见你能想着法子,到底还是我?家老六出?息,这省下了多少工程呢!”
何?荆元也是有些佩服顾小碗的,倒也没有反驳,反而还由?衷地称赞道:“是啊!可见古人诚不欺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做先生的就不该分年纪学问,她哪怕小,可是她会的我?未必学。”
“少在这里咬文嚼字的,快去将尿布洗了,趁着这会儿丫头们睡了,兴许你还能出?去帮帮忙。”顾四厢听到他?的话,笑着将方?才?换下来放在床边的尿布递给了他?去。
何?荆元如今接着尿布倒是顺手,忙去拿温炉里倒水,“我?就用这了,这会儿厨房里他?们在烧水焯笋丝,我?就不去添乱了。”
这温水炉,其实也是顾小碗叫他?们倒腾出?来的,是一块从河里抬回?来的长方?形石头,比那屋子里的小火炉高出?半截来。
空相指点着何?荆元用凿子硬生生从里凿出?了两个大大的石槽,一头盛水,一头便?放火炉子,还开了出?灰洞,方?便?将里头的柴火灰给扒拉出?来,不必每次柴火灰满了,还要费劲将柴火炉子从石槽里搬出?来。
而如此一来,火炉与石头中间,就仅有一层薄薄的石头隔绝,火炉烧起来的时?候,旁边石槽里的水自然就会跟着隔壁的温度而提升。
虽是麻烦了些,但还真是比后世那烧水壶都有用,只要火炉不熄灭,旁边永远是有热水用的。
没了就添,所以顾四厢这月子房里,是从来不缺热水的。
顾四厢此刻看着他从里头舀热水,甚至产生了这石槽能卖钱的想法,只是有些惋惜,“这要不是正逢着这般世道,就老六想到的这烧水石槽,不知道多少富贵人家想要呢!你想想他?们那大门大院的,要热水还要喊丫鬟从伙房里烧好端过去,这大冬天里,水送到怕是都凉透了呢!要是得了咱这石槽,不是随时随地能用上热水?”
何?荆元垂着头正在用皂团子给洗尿布,听到她这话,却是将尿布给举起来t?展开,炫耀着:“干净不?”
“干净!”顾四厢看着,才?见他?抓了两把,竟然这样?干净,不禁又拧起眉头来:“这皂团子竟然是这么好用的?”
“是挺好用的,我?早前去王举人家里的时?候,见他?们家用的澡豆子,觉得好生稀奇,也不知是如何?做出?来的,没曾想咱老六带着穗穗她们,居然给做出?来了。你说这也是神奇吧,这洗衣服的和那擦冻伤的,居然都是要用这些个动物油脂,这谁能想得到呢?”何?荆元看着手里的皂团子,仍旧觉得很?震惊,这东西他?其实今天才?用上,之前半信半疑,觉得不可靠,刚才?顾着和顾四厢说话,给拿出?来。
谁知道等反应过来,尿布洗得干干净净,尿渍都不见一丁点。
“那是你笨,这油也不单是用来吃的,你想孩子们从前磕着碰着的时?候,不都是用油擦一擦消肿的么。”不过顾四厢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其实也觉得很?惊奇,若不是自己?这月子还没完,她是要亲自试一试的。
不过现在都坚持了这么多天,还是再忍一忍吧。
夫妻俩在这屋子里闲扯皮,外头那笋丝已经?晾满了七八个大筛子,这会儿马环这里见顾小碗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也腾出?手,开始清洗红薯。
准备等着顾小碗这里切完了笋丝,就用同样?的法子,开始砌红薯条,不过这时?候刀子间的缝隙距离要调远一些。
她是不会的,所以?一边跟远处劈柴,准备让元宝驮过去炕房那边的阿拾喊:“阿拾小师父,待会儿小姨这里忙完了,还要你帮忙调一调这刀。”
阿拾那里应着,只将劈砍好的柴火给元宝驮上,就往炕房方?向去。
那边何?望祖已经?在开始烧火暖炕房了。
到底好一段时?间没有用了,也不知里头是否有蛇虫鼠蚁一类的,用火气先驱赶一二,到时?候等差不多了,那湿哒哒的笋丝也差不多能放进去烘烤。
时?间安排得紧凑,一环接着一环,大家各自分工明确,竟有些像是流水线作业。
所以?进度也非常快,再者大家做这事儿,几乎都是熟手,那原本以?为会要还几天的功夫,每曾想两天就做完了。
接下来只需要继续何?望祖炕房控火。
火候好了,那笋丝烘得均匀,到时?候也不怕发霉变质,最是好储存。
顾四厢也在他?们烘烤笋丝的日子里,终于将这漫长的月子给做完了。
本来一开始是说三十天,后来顾小碗想着,左右是冬天,两个奶娃娃也离不得她,何?必叫她出?门来,反正也帮不了什么忙,倒不如坐个大月子。
而这红枫村的大月子,便?是五十天。
她出?了月子,第一时?间便?先出?门来转悠一圈,只瞧见地里的菜都那般顺眼,又见了满地窖里各种坛坛罐罐里全是菜干肉酱,好不欢喜。
顾小碗他?们这个时?候,则在准备捞鱼事宜,也就是何?望祖还在守着炕房,当然笋丝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是红薯干。
今年这天,大抵是不会落雪的样?子,所以?也等不得那冰冻三尺了,而且还商量着,要不要杀猪事宜,自是不能再拖。
不然就要年关将至了。
渔网篓子什么的,各样?家伙什都准备齐全,那腌鱼的作料也都该炒的用砂锅炒了,全都配置好,现在就等着鱼到了手里开工。
阿拾想着何?望祖也熬了两晚上,今儿打算同他?一起轮换着。
只是何?望祖觉得还要回?家去,到时?候脱衣躺下,再起来怕是容易着凉,便?在这炕房旁边的临时?窝棚里躺下。
然还没闭上眼睛,忽然见阿拾倏然起身,一脸严肃,“不好!”
第67章
“怎么了?”刚躺进窝棚的何望祖一个鲤鱼翻身,惊慌地看着他。
不怪何望祖沉不住气,实在?是阿拾的神?色一下凝重起来,那?从火洞口透出来的微弱火光,刚好映在?他已?经逐渐棱角分明的脸上,让何望祖看得十分清楚。
但?是阿拾没?有立即回他的话,而是立即拉下挡火板,将那?火洞里仅剩下的细弱火光给完全挡住。
出于?本能,何望祖想要去?拦:“不行?,现在?拉下挡火板,到时候里面的温度会忽然增高,红薯干可能会太硬。”
“顾不上了,你看。”阿拾挡在?他面前,一面朝着村口方?向?看过去?。
何望祖闻言,退了两步绕开他的窝棚,只见那?村口方?向?,竟然出现几颗移动着的星星。
当然,这般天气哪里来的星星,那?是火光,人手里举着的火把?。
会移动,是因为有人举着。这也就意味着,有一伙人正朝着村子里的方?向?来。
何望祖当场就吓得脸色刷白,脑子里顿时闪过东村见过的血腥画面,杀烧抢夺,惨叫连天。一时也是浑身发抖,紧紧揪住阿拾的袖子:“小师父,咱们……咱们怎么办?”他不想死,也怕死,更怕屋子里才两个月不到的小妹妹们出事。
她们才到这个世界没?多久,没?去?过镇子,也没?去?过州府,好多好吃的没?吃过,好玩的没?玩过。
他慌得那?声音都在?发抖,一面又?捡起地上的火钳,“我我,同他们拼了,绝对不允许他们踏足红枫村半步!”反正怎么都觉得,不可能是红枫村的村民,他们不会在?这个时辰回村。
说罢,就要冲过去?了。
但?是被阿拾拉住了,“别,你快家里去?,和大家告知一声,还有将元宝放出了,叫它虎啸。”从那?些火光的距离来判断,他们到村子里还有些距离,也万幸是子夜时分,今日的天气也不好,笼罩着些雾色,叫那?些人看不清田坝的地里还种着小指头高的麦苗,房前屋后的菜园子里是一颗颗丰茂的白菜蒜苗青葱。
何望祖得了这话,心中大喜,也反应过来阿拾打的什么主意了。
只要元宝肯老实配合,几声虎啸响起,那?些人必然以为此处是荒村,不但?如此,还会以为这里有老虎,自然是不会再来了,那?这村子就安全了。
想到此,脚步飞快,也是拿出了自己必生最快的速度来,直接朝家里冲过去?。
而阿拾这里,也直径朝村口去?,他不能坐以待毙,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元宝的身上。
所以去?的路上,取了不少?绳索。
村口那?些个有规律排在?一起的树,便?是天然的防御设施,自是要给利用起来。
就像是上一次那?样,黑灯瞎火的,这些只管横闯直撞,自然是不会关注脚下这些细而牢固的绳索。
只要他们摔倒,自己就有机会。
然想到又?要杀生,阿拾的眼里闪过一抹愧色,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这双手,可是旋即想到村子里的众人,他若是不杀,那?么死的便?是大家了。
这和尚,他只怕是真真做不得了。
而何望祖这头,到了家中本是要扯着嗓子大喊,有人进村的。
但?好在?他反应过快,知晓不能这般,不然必定会惊动那?村外的来人,于?是先去?了顾小碗她们休息的厢房门口,一边轻轻敲门,一边小声喊着:“小姨,快醒醒,外头来人了,你们别点灯,穿好衣裳起来。”
顾小碗的眠浅,几乎是何望祖喊第二?遍的时候,她就醒来了,那?时候虽还没?睡醒,是有几分朦胧之意的,但?在?听到外头有人来几个字后,一个机灵立即就清醒了过来。
忙摇醒了旁边的几人,“醒醒,你们几个快醒一醒,穿衣裳。”一头又?回着外面的何望祖,“我们马上起,你去?叫你爹娘,千万叮嘱,别叫你两个小妹妹哭。”
那?小孩儿的哭声最是有穿透力,又?是这寂静夜色里,但?凡一哭,必然是村子四?面八方?都能听个清清楚楚,那?外头的人,哪里还瞒得住?
何望祖把?这茬儿忘记了,因此去?他爹娘屋子里的时候,也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
两个小妹妹是没?吓哭,反而将他那?睡在?床边边上的亲爹何荆元吓得差点惊叫起来。
不过他先一步将他爹的嘴巴捂住,急忙告诫:“爹,外头来人了,看起来不少?,你们快起来,别叫妹妹们哭,也别点灯,找个地方?躲着。”想了想,又?添道:“最好去?半坡上的砖窑里。”
何荆元先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儿子吓去?了半条命,还没?回过神?来,忽又?听到儿子说出这等晴天霹雳,当即是浑身一震,忙挣扎着t?起身,同时也摇醒了旁边的顾四厢,“孩儿他娘,快起。”
他动作很快,远超了何望祖记忆中的速度,只见片刻间他起身来,披上外衣,就开始找孩子的被包,先抱了一个女儿来,准备包。
看的何望祖瞠目结舌,“要我帮忙么?”
“不用,你爹也不是那无用书生,你快去?你小姨那?头,看看有什么安排。”何荆元到底是读书?人,如今冷静了下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他也清楚地知道,现在?他可能帮不了什么忙,当下最重要的是将妻子和这两个小女儿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不懂事的小女儿,连人话都还听不懂,所以还要防备着,以免她们忽然哭起来。
何望祖得了这话,当即就应了声,“好。”也不多待,急忙去?外头。
他还有要紧事情呢!找元宝。于?是不忘回头叮嘱,“爹娘快些捂住妹妹们的耳朵,免得元宝吓着她们。”
到时候哭起来,可不就完了。
说完,出了门直奔元宝的骡棚去?,当然,也不忘抓看了一把?元宝最喜欢的果脯。
进去?就直接往元宝嘴巴旁边放,那?元宝立马就打起精神?来。
何望祖也不知元宝是否能听得懂,只忙说道:“元宝大哥,外头来了人,你快虎啸几声,将他们吓跑,这些果脯都是你的。”
元宝当然能听得懂,当初那?老头训练它可是下了大力气的。
所以几乎是他这话音才落,元宝就开始鼓着肚子,随后熟悉又?忍不住叫人生出胆寒之意的虎啸便?从这骡子棚里传出去?了。
何荆元夫妻两个是第一次听到,明明是知道元宝叫的,但?还是吓得浑身颤抖,仿佛真是遇着大老虎来到了跟前一般。
但?好在?理智是有一些的,生怕两个小女儿哭起来,忙往顾四?厢怀里塞:“快,喂奶。”吃上奶,孩子就没?空哭了。
顾四?厢也是颤抖着手拉开衣襟,可是却只能喂一个,情急之下,便?朝何荆元说:“你把?手指给她咂会儿。”
那?个没?吃着奶的小丫头,得了她爹的手,倒也老实。叫夫妻两个都长松了一口气。
“走?。”何荆元见此,忙抱起这个女儿,一面示意着顾四?厢,“咱先去?半坡躲一躲。”这个时候,他们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倒不如找个安全之所藏身,让留在?村子里的众人安心些呢。
顾四?厢闻言,也是鞋跟都顾不上拉,一面抱着怀里吃奶的女儿,就跌跌撞撞地跟在?何荆元的身后。
夫妻俩也不敢点灯,好在?这村子内外,只要不往山里去?,哪里有块石头凸起,他们那?心中都是有数的。
所以即便?是摸黑,也没?有摔着。
又?说顾小碗她们起来,都不约而同扎好袖子裤腿,随即便?去?拿刀,与何望祖跟元宝这里打了声招呼,便?往村口去?。
村口这里,阿拾已?经将绳索都给布置好了,只要那?些人敢来,肯定是能绊倒几个的。
他师父空相也过来了,师徒俩此刻一起藏在?那?暗处,听着了元宝的虎啸声,也都紧张兮兮地盯着那?不断朝着村口移动的火光。
而随着这一声虎啸,火光似乎暂时停顿了片刻,只不过随后又?继续往前而行?。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并不害怕老虎。
但?是在?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即将到达村口的时候,第二?声虎啸又?响起来了,这一次他们的顿住了脚步,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是拿不定主意,是否还要继续往前。
这一行?人身上都穿着甲衣,也不知是哪一方?的军曹,在?听到这虎啸后,都将目光集在?了为首那?杀气腾腾的男子身上。
更有胆大的开口道:“军长,前头的确有个荒废的山村,如今村子里有大虫,也不足为奇,咱们就算是不继续追,那?对夫妻也活不了,必然是成了这大虫的盘中餐。”
所以他们大可不必冒这一趟险。
如果是白日的话,倒也还好,他们这多人,又?有武器,没?准能同这猛虎一搏。
可现在?黑灯瞎火的,他们又?不熟悉这环境,那?猛虎从何处扑来,他们全然不知。
这样贸然而去?,不就是白白送命么?
为首的军长闻言,沉着眉头,但?显然也在?思考属下的话,“可小将军说了,这两人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可这都葬身虎口了,难道咱们还要去?猎了这山中王,剥腹取尸么?那?只怕也认不出是何人面目了。”方?才那?开口的军曹继续说道。
第68章
其他人见他说的也十?分有道理,更何况哪个没有家小?只因公子的一句话,他们这就追了几天几夜,疲惫遭罪就算了,现在还要冒着被老虎吃掉的可?能。
他们到底是不愿意的。
所以有几个也开始跟着附和。
沉着眉头的军长听到了他这话,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不甘心地朝着那雾色里黑蒙蒙看不清楚的荒村一眼,“也罢了。”他也知道那位公子,素来个喜好?风流之人,今日爱这个,明日又疼那个,却也从来不看对方?是否婚配,只一味地抢回来。
却也不见得珍惜,也许十?天半月,就腻了再也不管。
因此他此刻不免是希望,那位公子对这小娘子要是现在已经没了兴趣,他们便是这么无功而返,也不打紧。
属下诸人听得他这话,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当下便紧随着他掉头,原路返回,速速离开此地。
只怕那荒村里的猛虎忽然杀出来,他们总然是有甲衣在身,但那运气不好?的,也难以挡得住这猛虎扑食。
所以顾小碗看着那一排忽明忽暗的火光,在暂停了片刻后?,掉头返回了,心中不禁暗喜,显然是元宝这虎啸又救了大伙儿的性?命。
不过她并不知来人是谁,到这村子里又是什么目的,没准他们只是暂时?离开,想要等着天亮再杀过来呢!
因此也不敢掉以轻心。领着一帮姑娘小心翼翼地朝着村口靠近,与阿拾师徒俩一同汇合。
与此同时?,在这队军曹离开不久后?,他们身前不过十?丈之距的沟里,则是两个相互抱在一起,浑身发抖的年轻夫妻。
除去村子里,从村口一带,顾小碗他们都?不曾动手修理那年久失修的路,更不要说这沟渠里了,所以野草漫天,足以将那两夫妻藏在其中。
追兵虽说已是远去,但夫妻俩紧张的心却未有一刻敢放下来。于他们来讲,此刻的境况简直是后?有狼前有虎,所以即便是那些追兵走了,夫妻俩也不敢从中出来。
如此这般,这寂静夜幕中,两方?人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藏在暗处。
唯一让这对年轻夫妻放心的,好?像自打那些追兵走后?,那村子里就只传来了一阵虎啸。
下半夜里,并未听到半点响动,让他们不猜测,这老虎莫不是离开村子回山里去了。
可?即便如此,他二人还是一直等到那黎明时?分,这藏在山坳里的小村庄,仍旧是笼罩在这一片浓郁的雾色中,两人身上的衣裳都?被这晨雾打得湿答答的。
加上这几日的提心吊胆的奔波,夫妻俩早就已经筋疲力尽,又在这满是湿气的沟渠里藏身一夜,那年轻媳妇终于是扛不住,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地打,脸色也十?分苍白,嘴唇发青。
这让那年轻男子惊慌不已,也顾不得那些追兵是否会在天亮后?去而又返,又或是村子里的老虎还在,此刻抱起自己?的妻子,不顾一切地朝着村子里跑去。
他想即便是村子荒废了,但是大家逃走的时?候,肯定也是遗留了不少东西,旧衣裳棉被肯定是有的。
只要自己?找一间相对还算是完好?的房子将妻子放进去,烧上火,再给?她换上干衣裳,一定会有好?转的。
却不想他这样?抱着已经逐渐昏迷的妻子朝着村子跑去,将那同样?提心吊胆等了一宿的顾小碗一行人惊得忙要动手。
只不过还没等大家动手,眼睛只紧紧村子方?向的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脚下有着密密麻麻的细线。
因此自不必说,他先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前方?扑过去,怀中的妻子也脱了手,重?重?地摔在地上。
而他更惨,因为?那地面,还插着不少竹片削得尖尖的陷阱,这般扑上去,直接就扎破了他的皮肉。
只不过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慌里慌张地朝着摔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妻子看去,颤抖的声音直呼着:“巧巧?巧巧?你没事吧?”一面想要试图将身体从地面的陷阱中挣扎出来,去将妻子抱起,可?是这一动,不但没抽身离t?开,反而使得伤口处溅出更多的鲜血来。
而躲在暗处的顾小碗几人见此情形,不禁面面相觑,也多少猜测了出来,昨晚那些人,莫不是追着这一对夫妻来的?
“小姨?”何望祖将目光看朝顾小碗,又看朝空相,他的意思是不救,毕竟当初还救了个大白眼狼,烧了顾家的房子不说,后?面还派人来杀大家。
所以不赞成救,以免多节外生枝。
空相也是拧着眉头,他也拿不准,毕竟马家这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马环对于这种外来的不速之客,更是龇牙欲裂,只将其都?看做那林菀岫一般,气得就想上去补刀。
事实?上她也跳出去了,那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举着手里的镰刀就要落下去。
然也是这时?候,那青年挣扎着爬起来,眼里既是震惊又是恐惧,震惊这有老虎的村子里居然还有活人,但恐惧的是,对方?一言不合上来就要杀自己?。
近日来的追杀,让他能清楚地分辨出对方眼里的杀意是真还是假。
处于本能,那一刻的他也是身体潜能爆发,竟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了,胸口往上的肩膀里,还插着一片带血的竹篾。
没有任何武器的他,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徒手拔下自己?肩上的竹片,意欲与那马环手里磨得铮亮的镰刀抗衡。
如此,自然是鸡蛋碰石头,半点也抵挡不住,眼见着那镰刀就要落在他的身上,青年却已经在方?才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此刻摇摇欲坠,只能等死?。
然这千钧一发之际,顾小碗忽然跳出来大喊:“阿环住手!”
马环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她想着必然是顾小碗心善,眼见着人满身血,想要留一条性?命。
但是她不想冒这样?的险,所以在犹豫了那一下后?,镰刀还是落了下去。
青年一声痛苦闷哼,他身上的血也飞溅在了马环的脸上。
顾小碗绕过地上的陷阱奔跑过来,声音带着怒吼:“你做了什么?我不是让你住手么?”浑身被气的发抖。
马环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事实?上曾经作为?类似受害者的她,站在她这个角度也是没错的。“小姨,休要被他们的惨相骗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顾小碗却已经蹲在青年身前了,一面急得哽咽地朝空相喊:“空相师父,你快救救他。”
空相一行人早在顾小碗跑出来的时?候,就跟过来了,也是满腹的疑惑,顾小碗为?何此番失控,与此人莫不是旧识?
谁知道这时?候,只听得何望祖忽然也大叫一声:“玉春表哥!”
他这一喊,身后?的姐姐何穗穗不由得面色大惊,拉了何望祖一把?:“你认得?”
何望祖急忙解释道:“如何不认识?这是咱三姨家的玉春哥,他成婚的时?候娘领着我吃酒席了,我自然是认得,回来不是还说了么,新?嫂嫂美得同仙女一样?。”
说到这里,他似想起了什么,急忙朝一旁的年轻小媳妇看过去,虽对方?满脸污垢,但那轮廓他还是一下认出来了,连忙又指着对方?道:“二姐,这就是嫂嫂。”
这般言语和介绍,让众人都?傻了眼,那马环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我我,我,我不知道,我以为?……”此刻的她又是害怕又是慌张,更是后?悔。
虽说顾家答应照顾自己?了,可?自己?终究是个外人,如今伤了他们顾家的人,她不确定以后?的处境……
“别傻站着,先将人送回村子里,将伤口包扎起来要紧。”顾小碗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虽没有责备马环,但现在也没工夫安抚她。
说话,与空相那里商量着,留了阿拾跟何望祖在这里继续防守,空相师父随着她们这些姑娘回村,先将人救回来再说。
这苏玉春夫妻的伤势,空相方?才检查了,那苏玉春的媳妇是感染了风寒,而他自己?则是疲劳过度,外加刚才这陷阱上挨的伤和马环镰刀砍伤的地方?。
但万幸,并未伤其要害。
牵了元宝来,叫它驮着这夫妻俩进村,顾小碗也招呼着侄女们和马环准备热水高粱酒还有各种药。
马环期间一直忐忑不安,只是又一直没有机会跟顾小碗解释,她当时?是真的害怕又是怕是农夫与蛇。
至于那何望祖与阿拾,除了在村口加强防御的机关之外,阿拾还追出村子去,探一探那些人,是否去而又返。
但是万幸,他们极少出村子,那原来的山路上早就被荒草霸占,又因那一段险境,所以那一行人并不以为?这里的村子里会有人居住,更没有去质疑夜里那村子里传来的虎啸是真是假。
所以村子是躲过了一劫,只是那苏玉春夫妻俩的情况并不好?,尤其是苏玉春,本就连日担惊受怕精疲力尽,如今又挨了这皮肉之伤,中午不到,就起了高热,烫得个炭火一般。
第69章
彼时顾四厢夫妻俩已?经抱着俩孩子从半坡的砖窑里回来了,如今眼见着这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侄儿,眼睛都?哭红了。
“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逃到村里,怎么就……”
不过这话可不敢叫她继续说下去,那马环到底不是故意的,起?先也?不知道他是顾三草的大?儿子。此刻见着苏玉春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本已?是十分自?责了。
所以何穗穗一把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给拉了出去,“娘,你辛苦几分看着妹妹们,爹要去村口跟着帮忙,这头有我们几个,想来玉春表哥和表嫂是不会有事?的。”
顾四厢仍旧啜泣着:“他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你不知道你娘我虽是姐妹多,可是与我最要好的,就是你这三姨母了,从前?在外?头受欺负,都?是她替我出的头。可惜她嫁到了肥头县去,山遥路远我姊妹两个三年五载也?见不得一回。”
说带此处,回头忧心忡忡地看了那刚关上的房门,“她总共就只有你玉春哥和秋子哥两个骨肉,要是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往后我是没有脸面见她的。”
“唉哟,我的娘嘞!我这里是知晓你担心,但你也?别把这要死要活的挂在嘴上,妹妹们都?在屋子里哭了,您且去哄着,我先去忙,但凡一有好转,我马上来告诉你。”何穗穗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此刻自?然是没得空闲听?她娘在这里闲扯。
当即说着,便是连拖带拽的,给送到她自?己的屋子里去。
随后急忙去取了不少蒿草包来,又喊了何麦香搬小炉子,是打算在那苏玉春夫妻俩现在待的屋子里烧着药蒸汽。
算是顾小碗说的空气消毒,以免伤口感染了。
大?家都?手?忙脚乱,没有一个得空闲的,顾小碗这里已?经是用?完了自?己仅有的那点医学经验,眼下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神佛之上。
众人?见她脸色也?不好,多半也?猜到了几分,晓得已?然是穷途末路,该用?的手?段和该用?的药都?一并用?上来。
好与不好,一切是要看天意的。
终于到了那下午些的时候,苏玉春的媳妇郭巧巧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的她忽然看到屋子里一堆陌生的年轻小姑娘,到底是给吓着了,目光惊慌失措地四处寻找。
应该是找自?己丈夫的身影。
“玉春嫂嫂,你别慌,这里眼下是安全的。”何望祖见此,声音温和地同她说道,一面也?怕她不相信自?己,忙自?我介绍道:“我是何望祖,就是家住在丫口镇,我娘叫顾四厢,我爹从前?做先生的,你可还?记得不?当初你嫁给我玉春哥的时候,我娘还?带我去吃酒席来着。”
那郭巧巧想是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对于他这话,也?是半信半疑,直至那一双转动的美眸捕捉到了自?家男人?躺在旁边床榻上的身影,这才忽然像是回过了神魂,挣扎着身体?要下床,“春哥!”
当然,她也?没能下床,叫马环与周苗给拦住了,“玉春嫂子,你可快些躺好,你这染了风寒,身体?本就虚弱,而且脚上全是伤。”
何望祖也?赶紧附和着:“正是了,我玉春哥在那里跑不了的。”说完这话,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去喊小姨来。”
说罢,只急忙朝门边去,拉了个缝,便朝着外?面大?喊:“小姨,玉春嫂子醒来了。”
屋子里其实此刻烟熏缭绕的,全是那药水蒸汽,他一开门,这些个热气就争先恐后地朝外?挤出去,急得他这喊了一声,就急忙把门合上。
而外?头听?到声音的顾小碗,也?回了话,不过没有立t?即来,而是片刻后,才听?到她在外?喊开门。
她手?里端着一碗热粥,何望祖连忙去接,十分殷勤,显然他是十分喜欢郭巧巧这个嫂子的。
也?是了,这郭巧巧美貌得很?,说是仙女也?不为过,就算是顾小碗,当时看到何穗穗给她擦干净了脸后,都?忍不住惊为天人?,曾经那个贵女林菀岫与之一比,竟是逊色了不少。
早前?是听?过三姐家的大?媳妇生得美,却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是个倾城倾国的绝色。
美人?当前?,性格又温柔,那何望祖自?是收敛了性子,一改那大?呼小叫的嗓门,也?温和了许多。
而就刚才,那郭巧巧也?认出了何望祖来,自?是问起?他这屋中都是何人?眼下又是在何处等话。
也?晓得了眼下村子里有多少人?,又是何人?当家做主,他们夫妻又是如何被救等等。
只是那何望祖肚子里没有二两油,连马环用?镰刀砍伤苏玉春之事?,他也?一股脑地说了,何穗穗在一旁瞪他都?没半点反应。
叫本就愧疚不已的马环,又忙同这郭巧巧道歉,甚至只说是苏玉春弱势醒不过来,她拿命去抵的话,一时房中气氛也是紧张起来,让何穗穗担心不已?。
偏何望祖还?不以为他说错了话。
好在这个时候顾小碗进来了,何穗穗如同得了救星一般,急忙朝她投去求救的眼神,一面只小声说原委。
然而哪里还?需要她再度口述,顾小碗只见这郭巧巧美眸含恨地盯着马环,那马环又垂着头在她跟前?道歉,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当下只示意马环先出去,又打发了何穗穗和周苗:“你两个也去瞧一瞧,看看外?面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如今人?醒来了,屋子里该做的也?做了,的确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两人?自?也?是退了出去。
顾小碗回过头,只见何望祖正一口一个玉春嫂嫂地,给郭巧巧喂着粥。
然那郭巧巧却一个劲儿地拒绝,很?显然她是没有办法接受,哪怕何望祖还?是个半大?小孩儿。
所以顾小碗走了过去,从何望祖手?里接了碗:“既然你玉春嫂子醒来,这里也?不要你忙了,去村口看看,可有要帮忙的地方。”早前?本来已?经打发他去了,他又跑回来。
何望祖不敢忤逆顾小碗的话,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离开。
等他走了,顾小碗这才拿起?勺子给那郭巧巧喂粥:“你就这样靠着吧,我来喂你,待你吃了,若是精神好,我有许多话要问你。”一面见她满目忧心地看着那昏睡中?的苏玉春,“你如今看着也?无用?,只望你自?己快些好起?来,到时候你也?方便照顾。”
听?到这话,郭巧巧吸了一回鼻子,便张口喝粥。
全程两人?毫无交流,直至她吃完了那一碗白米粥,顾小碗才问道:“追你们的是何人?,怎想着望这里跑?”他们不管是在凤阳还?是丫口镇,都?从来没有留下过红枫村有活人?居住的痕迹。
所以顾小碗是好奇的,他们夫妻两个怎么朝这山里头逃?
不问且还?好,一问那郭巧巧就哭起?来,满脸的自?责,一边哭一边说道:“都?是怨我这张脸,闹了个家破人?亡的地步。”
原来当初打仗的时候,肥头县是最开始遭殃的一批,但他们得了风声逃得早,本应该是躲开了这灾祸的。
可是就因郭巧巧这张脸,一家子被逼迫得东躲西?藏,全都?走散了。
“最开始是爹娘同我们走散了,后来我们遇到一伙流民,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分开走,小叔带着荣儿走了另外?一条路,我和相公负责引开那些流民,便到了凤阳一带。”
本来以为到了那大?城中?,应该是能安全了,也?好打听?小叔子和女儿的消息,谁知道她又叫那城中?一个贵公子瞧中?,非要抢了去做妾。
她自?然是不愿意,苏玉春也?不可能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得,因此又开始了逃亡之路。
“我们原本是想逃回肥头县,然船不赶,就到了这青水河上游,相公便想既然后面那些歹人?穷追不舍,别处也?去不得了,倒不如逃这山里,兴许他们遭不得这等深山老箐林的罪,能叫我们躲过一劫。”而此处是苏玉春外?祖老家,他小时候常来,自?然是知道这里地形。
事?实上,他们独对了,元宝的伪虎啸果然将他们给吓跑了。
这时候郭巧巧也?想起?来了,紧张地看朝顾小碗:“小姨,这村子里不是有老虎?”她昨天晚上可亲耳听?见了,好不吓人?,直叫人?汗毛倒竖。
“没有,不过是些哄歹人?的手?段罢了。”顾小碗得知了个原委,又看她这张脸,不免是叹起?气来,“你也?不必自?责,这也?怪你,说起?来都?是命运捉弄人?,你这般容貌,应生在那富贾之家才是,即便不能让你活得随心所欲,但好歹不用?这般日夜担心受人?欺凌了。”
郭巧巧闻言,垂眸咬唇,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就这么挂在她的睫毛上,好不叫人?怜惜。
顾小碗看了,心里都?忍不住惊呼一声,果然这美人?连眼泪珠子都?像是比寻常人?的好看。
连带着她自?己对郭巧巧,都?生了几分怜惜来,柔声安抚着:“眼下也?不要乱想,养好身子为重,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的孩子想。”
第70章
就更?不忍心告诉她现在苏玉春的状况了,不然美人落泪,真的很容易让人心疼,也一下?就理解为何那何望祖平日咋咋呼呼的野小子,在这郭巧巧跟前会如?此温和。
到底都是?这一副美人皮相的缘故。
顾小碗惊叹于郭巧巧这美貌之时,在外的几人也是?忍不住感慨,尤其?是?那马环,她从前没出过这村子,自以为那林菀岫就是?天仙儿一般美人了。
后来也去了一趟凤阳,也算是?在那花楼一条街见识过了各种万种风情的美人。
但是?那些个所谓的美人在这郭巧巧的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因此在屋子里?看到郭巧巧那擦赶紧后的脸庞后,就忍不住震惊,只是?当时环境不容自己感慨,如?今出了这屋子,见众人也都一脸如?此的表情。
也忙道:“不曾想,天底下?竟真有这般的美人,从前我是?万万不敢想,同样一张脸上,左不过都是?一样的眼睛嘴巴鼻子,偏真有人长?得和咱们不一样。”
那周苗也是?连连点头:“我从前也听说过这个玉春嫂子生得好看,却?也只当是?大家的客气话,哪料想真的好似仙女一样。”
何穗穗姐妹俩又何尝不是?呢!毕竟当初何望祖和顾四厢去吃酒席回来,就念叨了好一阵子。
不过更?让她震惊的是?,这老天爷对美人的优待啊!只道:“玉春嫂嫂不是?有个女儿了么,算起来该是?两三岁了,她自个儿却?瞧着?比咱都要像是?小姑娘。”
这话一下?引得马环凑过来附和着?:“可不是?,我家隔壁那大花嫂子,做姑娘的时候还有几分俊俏模样的,生了她家大幺后,跟个老太太一般。我也是?没瞧见过,这做了母亲的,居然还是?姑娘模样。还是?玉春嫂子这样的美人,都是?不会老的。”
“何止,她们虽是?县里?头,但也是?贫民人家,做的都是?苦力劳累活,我我方才给她擦拭身子的时候,发现她手上虽是?有茧子,但和咱这也不一样。”何麦香也加入了讨论阵营。
几个小姑娘正交头接耳叽里?咕噜地说着?,顾四厢猛地一开门出来,“都聚在这里?作甚?活儿就做完了?不是?说你们玉春嫂子醒来么?药赶紧热了。”
小姑娘们顿时一哄而散,各自忙去,不过对于郭巧巧的美貌,仍是?都有几分羡慕。
顾小碗和她们这些少女们却?刚好相反,郭巧巧这张脸便是?那太平盛世,要不是?有些家底子,怕一辈子也要落个命运多舛的结局了。
更?何况是?这当下?还逢着?乱世,各处诸侯军阀不少,她这也是?万幸才初到城里?露了面,只是?被一个纨绔瞧上,还侥幸逃了。
若是?真叫人送到这些诸侯王爷的眼前去,怕要成?了世人口中所谓的红颜祸水了。
“那些人也不知还会不会再来,只不过往后,你且在这山里?藏着?便是?,你家荣儿和秋哥儿的事情,我三姐三姐夫那头,我们去打听便是?。”顾小碗想,那些人若是?不死心t?再来,是?一个也不能留的,不然的话,他们这一帮人,都不用活了。
左右都是?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结局。
郭巧巧轻应了一声,转头看朝苏玉春,眸色忧愁:“相公为何还不醒?”
“他身上有外伤,流了不少鲜血,自是?比不得你,你也不必担心,等一会儿喝了药,明儿一早醒来,兴许他就在等你了。”顾小碗安慰着?,其?实心里?也没有底。
但这郭巧巧如?今惊魂未定,自是?没有去怀疑她的话。
等着?片刻后何麦香端了热药来,她一口饮下?,便躺进?被窝里?,果然是?闭眼养神。
不知不觉中,本就疲劳过度的她,也睡了过去。
阿拾他们却?是?快天亮了才回来的,差不多一直追踪着?那些追兵的足迹快到西?村,确认他们果真放弃,过了河去。
还没发现藏的船,而是?用那些个从东村收集的破烂木材扎的木筏子,便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终究觉得有隐患,还是?不安心。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而且大家是?两夜一天没有休息了,也只能先回来。
这个时候,那苏玉春果然如?顾小碗哄郭巧巧那般,竟是?熬过了那个高热,缓缓醒来了。
只是?喉咙里?干得好像被火烧过一样,声音都发不出,但同样没能安心睡,才给他物理降温后困得忍不住趴在旁边的顾小碗,也在第一时间被他惊醒了,不禁长?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是?熬过去了。”
一面忙起身,朝着?窗口外面喊:“穗穗快些将粥药都送来。”
外头,何穗穗她们天没亮就起来了。
一来是?给阿拾他们煮饭,二来也早就习惯天不亮就起。因此她这一嗓子喊过去,灶房那头就猜到,多半是?苏玉春这里有音讯了。
而她这一喊,也将那郭巧巧给喊醒过来了,一时欣喜不已,忙跳下?床来,鞋子都顾不上穿。
顾小碗见此,忙拉她上了苏玉春躺着的床去,“你才有些好转,别再着?凉了。”
郭巧巧却?是?被她这举动吓得不轻,面色大惊,连忙要下?床来。
原来这自来这一带是?有一不成?文的风俗,那夫妻在别家做客时,是?不能同塌而眠的。
不然的话,必然是?会亏了主?人家的气运。
这究竟有没有考究,是?谁也不知道的,反正大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坚持遵守着?。
那苏玉春显然也是?和他媳妇想到一起去了,虽是?嗓子干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用手推郭巧巧,示意她下?床去。
但郭巧巧反而被顾小碗一把按住了肩膀,“躺下?吧,这里?我做主?,我不怕那些个说法。”一面扯了被子给她盖上。
却?不想一扯开被子,那郭巧巧和苏玉春皆发现苏玉春穿着?单薄,四肢几乎是?没有什?么遮挡之物,夫妻两个都吓得不轻。
倒是?顾小碗一脸的淡然,“昨儿大侄儿这体温实在过高,迟迟降不下?来,我便想着?给他擦擦身体。你俩也不必这般惊恐地看着?我,我是?你们的长?辈,拿你俩做孩子来看。”
这话顾小碗倒没有托大,一来是?她本身辈分就摆在这里?,二来四姐一家来了后,大小事务,几乎都是?自己一手来操持,别说是?何望祖他们这些侄儿侄女,即便是?四姐夫和四姐,有时候也要来找自己拿主?意。
这无?形之间,她自己都觉得心态老了个十几二十岁。
所以面对相貌同样有几分英俊的苏玉春,也是?心态平和,看他同看个小孩子没二样。
两人叫她这般一说,倒是?都不由自主?红了脸,那苏玉春却?是?可怜此刻发不出声音来,只急得忙想抬起那受伤的手臂比划。
郭巧巧则满脸的愧疚:“我不是?那意思,这原本是?我这做媳妇该做的事情,却?劳烦小姨亲自动手,实在不该。”
她也没想到,自己当时吃了那碗白?粥下?肚,又喝了药后,竟然一觉睡这么久。
不过已经不知道多久都在四处逃难,且处于食不果腹的艰难中,昨日那样的白?米粥,也就是?当初还是?太平盛世的时候吃到过。
正想到此,房门打开,只见何穗穗端着?托盘进?来,上面又是?粥又是?药,还有几样小菜,荤素都有。
顾小碗见她进?来,只麻利地拉了小方桌到床边,跟着?帮忙一一摆下?,只朝郭巧巧道:“他行动还不方便,你先过来吃,咱吃了再慢慢喂他。”一面拿了装着?温水的竹管塞了他嘴里?去,“你自己吸两口缓缓。”竹管下?头连这竹杯子,里?头刚好是?合适的热水。
顾小碗自己也是?饿极了的,说罢不同他们客气,端起自己那碗,拿了筷子便赶紧吃饭。
只是?郭巧巧却?没有动手,而是?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小方桌上的粥和菜。
粥有两种,一碗白?米粥,两碗鸡丝香菇粥,还有几碟子配菜,荤素皆有。
这般世道,吃顿白?米饭,那也是?上层的达官显贵们才敢想的,可是?这里?不但有白?粥,且还有鸡丝香菇粥,那浓郁的香味,让她觉得仿若如?梦。
顾小碗却?见她不动,忙催促着?:“你也快吃,好起来,你男人还得你来照顾,我们都要下?地去。”一面示意她快些端起那另外一碗鸡丝香菇粥。
鸡肉丝是?野鸡肉,香菇也是?他们秋末从山里?采回来的,发泡一夜,和这野鸡肉搭配,那香味一绝。
郭巧巧听到她的话,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颤抖着?手捧起碗,却?是?下?意识地想将这碗鸡丝香菇粥给她相公吃去。
却?被顾小碗一下?拦住了,“别,你们这一路上,只怕吃不好睡不好,先叫他吃一碗白?粥适应了一下?肠胃,回头你要给他吃什?么鱼肉,还不是?随你的便。”
“我,我只瞧见这般好的,便想给相公,一时给忘记了。”她是?出于本能,如?今听到顾小碗的话,方停下?了动作。只是?看着?手里?的鸡丝香菇粥,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姨,我们什?么都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便是?,倒不必为了我们杀鸡……”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那刚才送饭进?来又出去的何穗穗,这会儿又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有一碗香喷喷的鸡汤笑?道:“哪里?是?专程为你们杀的鸡?我娘虽也出了月子,但两个小妹妹要吃奶,这鸡汤鱼汤是?不曾断过的,几乎每日都有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