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青妹妹,你这竹子画得极好,我甚是喜欢,不知能否将此画赠予我?”“世子误会了,这画是柳公子所作,妙青只是帮着题了两句诗,世子若喜欢,不妨问问柳公子?”柳悬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眼前的画上,余光却看着宋千帆身后的身影,衣袖下手不自觉握紧,耳边的厮杀声已经彻底散去。“虽是在下所画,诗却是刘姑娘帮忙题的,蒙世子不弃,是柳悬之幸,今日此画便赠予世子。”此时,宋千帆脸色十分难看。柳悬却无暇顾及他,等到苏眷将茶盏端到宋千帆面前时,他终于再一次清晰的看见了眼前的女子,早已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看着宋千帆开口斥责,她掉泪,柳悬的心揪成一团,她原来在王府,一直都是被这样刁难?压不下的情绪,他刚抬起脚,一旁的刘妙青已经开口解围。等到宋千帆带着苏眷离开后,他凌乱的心绪才得以平静些。“你方才怎么了,一直盯着世子妃看?”刘妙青蹙了蹙眉,旁人没发觉,可她了解柳悬,方才险些失态。柳悬抿了一口热茶,“只是怜她所嫁非人。”刘妙青微微一愣,没再说话。从前的柳悬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纵使宋千帆确实不算是一个良人,但他也从来不会明说去议论旁人。他今日是怎么了?柳悬垂眸饮茶,明明经历了一生,睁眼却回到了这一年,好似那些都只是昨夜做的一场梦,可若是梦,未免过于真实。恍恍惚惚又过了些时日,外头流言愈发多,都说敬王府世子混账,世子妃受委屈,又被陛下提拔成了户部员外郎。柳悬愈发觉得,那就是迷迷糊糊中的一场梦,所以现如今发生的一切和梦中的那些根本对不上。可让他不得不在意的,是静园那壶洒落的酒,青丝交缠,耳鬓厮磨,那道声音时时刻刻在他耳边响起“你是谁家小郎君,生得这般好看。”“亲我.”“反正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你醉了,我也醉了,亲两下也不会有人知道。”酒香纯腻好似还残留在唇齿间,被酒液打湿的外衫落在地上,后背还能感受到地上刺骨的凉意。若只是梦,只是在蔺府见过一次的人,自己却在梦中如此失态。柳悬不自觉咬紧唇瓣,只觉荒唐。再一次见到苏眷,是在湖心亭。她与吴家女起了争执,两人提到了自己。“你胡说八道什么!静园是吟诗作赋的高雅之地,我写的诗连柳公子都夸赞过,你既不会作诗又不会作画,怎么能跟我比?!”吴紫玉气急败坏的声音。柳悬倒酒动作顿了顿,自己从未夸过谁的诗如何。何况,作诗作画本就只是雅兴,不会又如何,何时成了比较之事?一旁的谢浔饶有兴致的看他,“你真夸人家了?”柳悬薄唇微抿,“没有。”此时,外头争执声越来越大,苏眷显然也不是任人取笑之人。“吴姑娘的诗竟是连柳公子都夸过?”“吴姑娘真厉害,想来柳公子一定是非常欣赏你吧?”“不像我,不会作诗,也不会作画,着实羡慕吴姑娘。”柳悬微微弯了嘴角,性子倒是与自己梦中如出一辙。此时外头的吴紫玉已经觉察到被耍了,愤怒出声,自己旁边的谢浔却率先笑出了声,“噗”“谁!谁在那笑!?”柳悬看向柳悬,眉头轻蹙。谢浔手执酒杯,慢悠悠的掀开亭子的纱帘,走了出去,“小爷我在这喝酒喝得好好的,你们两个可真是吵啊!”这话,把吴紫玉气得够呛,指定谢浔在偷听自己说话。外头再没了苏眷的声音,只剩谢浔和吴紫玉在争执。柳悬的手落在酒壶上,目光却看着眼前的纱帘,心绪纷乱,可目光却穿不过厚重的帘子.她走了吗?此时的谢浔已将柳悬供了出来,“吴姑娘若是不信,你问问柳兄,他可以为我作证!”谢浔掀起纱帘的那一刻,柳悬的目光避无可避,直勾勾对上沉默寡言的苏眷,暗自镇定。吴紫玉顿时变得扭捏,几人走进亭子里。看清苏眷,柳悬差点洒了酒,她今日穿的这身衣裳,与梦中那一身如出一辙,他甚至想起,那一身衣裳褪下后的腰肢是如何纤细,一掌握住刚刚好柳悬喉间滚动,那一声夫人却是喊不出口,更别说是世子妃。良久,他才开口,“苏大人不坐?”目光牢牢盯着眼前的女子,又恐自己目光过于热忱,片刻收回。苏眷明显一怔,很快坐下。一旁的谢浔最喜热闹,又唯恐天下不乱,好似对苏眷有莫大的兴趣,这份兴趣,连从小便相识的柳悬都不知道从何处来的。他记得,梦中,谢浔父子待苏眷极好,甚至在府中单独为苏眷开辟了一个院落,尽管她只住了几回。此时,被惹恼的吴紫玉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又提起苏眷的事,还有宋千帆当日在王妃生辰宴上做的事。柳悬目光不由担忧,望向苏眷,却见苏眷扮作一脸忧愁苦涩,“是啊,成婚不过几月,世子爷就纳了妾,没想到这事连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吴姑娘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我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苏眷垂眸抹帕,落泪了。柳悬垂眸饮酒,借酒杯遮住唇边不自觉上扬的弧度。很快,吴紫玉又被惹恼,柳悬音隐约觉得奇怪,却没深究,眼见吴紫玉不肯放过此事,还要揪着苏眷不放,他沉声开口,“苏姑娘何须忧心,女子一生能做的事有很多,纵使婚事不如意。”说着这话时,他看向苏眷,这也是他在梦中,一直想告诉她却未曾开口的。“会吟诗作画的人很多,但入仕的女子却极少,你如今身居庙堂,官从六品上,无品级之人见你尚且要尊你,朝堂之路漫长,当今圣上圣明,又何须惧怕往后的日子不能过?”苏眷微微一愣,明显没料到柳悬会说出这些话来。柳悬没再看苏眷,唯恐情绪从眼神中泄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