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紫玉又开口了,“可我爹说了,女子就该遵循女诫,不该抛头露面,嫁作人妇更应该遵守三从四德,朝堂上的都是男人的事,女儿家怎么能沾?”“苏姑娘,不是我说你,你如此抛头露面,标新立异,也难怪世子爷不喜欢你。”“何况,为丈夫纳妾难道不正是为人妻子的责任吗,你怎可如此善妒,这可是犯了七出之条啊。”此言一出,周遭一片安静。这些话,每一个字都砸在柳悬心间。若是不喜,为何要娶,既已经娶了,为何不肯好好相待。当今圣上圣明,为何又赐下这一桩婚事.更是错看了人。柳悬攥紧了酒杯,心中之愤,再也藏不住,他抬眸看向吴紫玉,眸光不喜,薄唇轻启,欲为苏眷说话。可话还未到嘴边,苏眷已经回了吴紫玉的话,“没想到吴姑娘的父亲将吴姑娘教导得如此之好啊,将来嫁了人,定然能夫妻和睦,幸福美满。”她态度平常,看起来根本没将吴紫玉的话放在心上,更不在意府中的那个丈夫。柳悬顿时垂下眼帘,这不是梦中,自己方才险些又失态了。他紧紧攥着酒杯,将早已冷却的酒液一饮而尽。被惹恼的吴紫玉口不择言,好似能知道苏眷在想什么,恼怒之下,一杯酒便撒了过去。柳悬瞳孔骤然紧缩,登时起身!而苏眷已经错身避开了,酒液撒了后头的谢浔一身。柳悬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很快,吴紫玉被谢浔气跑了。柳悬心中奇怪,吴家女脾气虽不好,却也没那么暴躁,苏眷也没说些什么,谢浔本就这个性子,倒也说不出什么过份的话,她今日是怎么了?但来不及深思,便见苏眷拿出了自己的帕子递给谢浔,他当即伸手挡住,拿出了自己的帕子递给谢浔。柳悬目光看了几眼苏眷手里的那方帕子,一想到帕子给了谢浔,心里就不由有些道不明的酸涩。谢浔大大咧咧的收下了两方帕子,看起来根本没多想,心思很是坦荡。他的坦荡,却更加衬得柳悬自己心中有鬼,他只能笑着掩饰。亭中只剩三人,一下子便聊起了家常。发现苏眷对谢浔格外留意,柳悬温着酒,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见苏眷酒杯空了瞥见她脸颊有些泛红,不由想起梦中,她靠在自己怀中取暖,十分怕冷。他当即起身想给苏眷倒杯热酒暖身,可刚起身,动作却顿了片刻,率先给谢浔将酒杯倒满了,又唯恐自己此举过于奇怪,解释了一句,“你自小怕冷,现在喝几杯热酒最是合适。”这才给苏眷添了一杯热酒,“苏大人,你也尝尝,暖暖身。”柳悬放轻了嗓音,忍不住关怀眼前之人。谢浔性子本就大大咧咧,根本发觉不了柳悬的心思,何况他事事遮掩。饶是心思细腻的苏眷也没发觉有何不妥,以为柳悬本性体贴温柔。“好,多谢柳公子。”柳悬却弯了弯唇,掌心一片温热。那日过后,吴家和平国公府闹到了宫中去,听闻苏眷也去了,柳悬心中忍不住担忧,吴家老爷子是当朝礼部尚书,素来不是个省事的。唯恐苏眷吃亏,柳悬主动去寻了自己父亲,一并入宫面圣。像发了疯一般的吴紫玉认定所有人都能听得见苏眷心里在想什么。柳悬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在场之人,高坐金殿之上的皇帝,神色明显不对的礼部尚书,谢浔的反应也明显不正常,包括自己父亲在内的人.他们都能听得见。一直到吴家女被按疯病处置,柳悬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猜测,却不显露半分声色。他目光几乎时刻看向苏眷,不知今日过后,又要何时才能见到她。柳悬心知,自己不该如此,她现如今尚在敬王府,还是旁人之妻,可心神就是控制不住去想,去留意,到了夜里,还会做同样的梦。大雪的静园,在湖心亭中,时不时发出“啪嗒”声的火盆,洒落的酒壶,逐渐褪下的衣衫.大梦惊醒,又一次失态。柳悬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自那日后,柳悬去静园更加频繁了,更是借着沈如悔的名义,几次找上苏眷,一方面是担忧好友安危,一方面是忍不住想见她。见的次数多了,关系也逐渐亲近,他愈发控制不住颤动的心神,又一次次抑制。直到春猎那日,他们夜里跟着苏眷和刘妙青,找了个块僻静的地方喝酒,山里的夜风拂面,很是凉快舒服。柳悬看见宋千杭坐在树边,他一直看着苏眷,都是男人,对方什么心思又怎么会不清楚。谢浔躺在树上,红色的发带随着山风飘,酒液流淌,打在了宋千杭头上,不一会,两人就拌起嘴了。想起苏眷喜好,好似喜欢穿白衣之人,柳悬私心作祟,不欲和谢浔宋千杭一般吵闹,只靠在树边站着,任由夜风吹起他的白袍子衣摆,哪怕苏眷只是看多自己一眼。可苏眷却只顾着喝酒,好似有万千愁绪。她侧过脸去看刘妙青,“妙青,能得你这个朋友,此生足慰平生。”刘妙:“我也是。”柳悬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身白袍子穿错了,平生第一次吃味,对方还是相识多年的刘妙青。当夜,醉酒的苏眷发酒疯,让柳悬庆幸的是,她没有像自己梦中那般,扯着人亲近,而是扯着宋千帆,闹着要和离。当夜,得知苏眷要到了和离书,柳悬一夜未眠。和离了,那自己是不是便可以不用遮掩那些晦暗的心思。柳悬心中清楚,苏眷始终将自己当成正人君子看待,可自己并非什么君子,不过是一直觊觎她的小人。次日,他早起寻了厨子请教,煮了醒酒汤,送去苏眷的营帐。他忍不住透露一些,又不得不小心翼翼,既想让苏眷发觉自己的心思,又恐苏眷发觉后远离自己。柳悬满腔私心,对宋千杭一口一句男女有别,意图疏远两人关系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比起自己的小人行径,宋千杭的举止更为坦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