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义被赫启宏抱回了木屋,屋内陈设应有尽有,钱一空既扮作一个隐居老者,解闷休闲衣食起居之物概不能少,否则容易被人瞧破,正中间有个火炉,不过火种早烧完了,旁边有一张书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放着一张琴,赫启宏将沈伯义放在床上,汤圆圆细心地给他固定好断掉的肋骨拿雪冰敷,屋内挤着二十多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沈伯义,盼望他快些醒来,其余人守在屋外,官兵虽然将谷心团团围住,却没有动作。
“元兵不敢动手是忌惮我等人多,多亏了少城主来得及时,倘若让我等再杀上个把时辰,恐怕无力对抗,中原武林难免遭受重创。”
云岳愤愤道。
“正是,我等第一要感谢少城主,第二也要感谢沈大侠,若不是沈大侠打退钱一空,我等恐怕还是凶多吉少,大家伙的性命全仗沈城相救,今后但教沈城有用得着的地方,花某万死不辞。”
花满天一脸正气。
“正是。”
众人无不附和。
赫启宏心系沈伯义伤势,两眼直盯着沈伯义,只微微抱了抱拳。
“这钱一空也算是一代宗师,竟甘为朝廷驱使,不配与少城主、汤女侠齐名,今后中原只有沈、汤双雄。”
云岳说道。
“非也非也,三雄还是三雄,沈大侠武功高绝,岂可汲汲无名”
花满天现在对赫启宏相当钦佩。
“花大爷谬赞了,小人岂可与主人齐名”
赫启宏受不了他这一套,而且赫启宏不想出名,朝廷一直在通缉他,即便是以沈福的名义也不妥,闹不好会连累沈城。
“元兵没有动作多半是想困死我们,我等干粮吃完之后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床上的沈伯义忽然咳嗽了一声,众人纷纷凑近,只见沈伯义缓缓睁开了眼。
“你总算醒了。”
汤圆圆顿时眉开眼笑。
“钱一空呢”
沈伯义声音微弱。
“已被沈大侠击退了。”
花满天抢着答道。
“沈大侠”
沈伯义还不知道赫启宏化名沈福的事。
“沈福斗胆出手,主人勿怪。”
赫启宏假装抱拳认错,沈伯义当即心领神会,笑了笑。
“你击退了钱一空,武功已在我之上,我岂敢再做你的主人”
沈伯义说完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好钱一空,竟能一眼瞧破我的三切手。”
三切手是沈伯义生平得意之作,想起方才的那一招,沈伯义实在是心痛,胜过身上之痛。
“咦”
不知谁忽然发出一声惊咦,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桌上的笔筒中跳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猴子来,竟然跪到砚台旁边磨起墨来。
“我敲了敲笔筒它就出来了。”
桌边一人一脸惊异。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墨猴”
花满天有所耳闻。
“不错。”
云岳认识。
“在下有幸在武陵卢大善人府上见过,这墨猴极难驯化,平时睡在笔筒当中,只要主人一敲笔筒,它就会乖乖跳出来磨墨,待主人写完离去后,它又将墨水舔干回到笔筒中,相传前朝大儒朱熹便养了一只。”
张钢铁一步一步走到桌边,两眼盯着这只墨猴看了又看,心中渐渐升上一片疑云。
“师父,情况不太对。”
张钢铁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何处不对”
沈伯义在床上虚弱问道。
“这只墨猴眼熟得很。”
张钢铁快速回到了床边。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月儿小主的出灵术是一个算命先生教的当天月儿小主就是被墨猴吸引过去的,那算命先生问月儿小主为何闷闷不乐,月儿小主说她想出城玩耍,那算命先生就教了出灵术。”
“你说什么”
沈伯义一激动牵动了伤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那算命先生好像就是钱一空。”
钱一空会易容,二人的容貌不一样,此时一经想通,张钢铁忽然发现二人的声音以及身形举止像极了。
沈伯义恍然大悟。
“钱一空故意将出灵术教给月儿,让月儿出灵玩耍,他则像你一样在月儿身上将我的武功全瞧了去,哼哼,三切手虽不完美,但也不致给人一眼瞧出破绽,原来钱一空已经钻研了数月,那便不足为奇了。”
城主府守卫虽严,但变成一个灵趁夜进去易如反掌。
“天幸钱一空逃得匆忙,没来得及把墨猴带走,否则我们半点也不知情。”
赫启宏不禁也捏了一把汗。
“钱一空为了打败我当真是处心积虑。”
沈伯义昏迷时钱一空还在场,沈伯义完全不知道钱一空投靠朝廷的事。
“钱一空不单单是为了打败你,他要对沈城不利。”
赫启宏已经想通了。
“你说什么”
沈伯义一把抓住了赫启宏的手。
“方才我追钱一空时被元兵阻拦,眼下咱们被元兵包围了,钱一空投靠了朝廷。”
赫启宏说道。
沈伯义大惊,再一次牵动了伤势,狂咳不止,痰中带血,良久方止。
“难怪他要夺走细语箫,赤裙鸩是蒙古人最大的忌惮,这恐怕是他们为了进犯沈城设的毒计。”
沈伯义心急如焚,一拉赫启宏的手。
“元兵有多少,能突围出去么”
赫启宏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去沈城报信。
“我尽力一试。”
赫启宏可以为了沈伯义豁出性命。
“沈大侠切不可鲁莽,老朽方才看了一眼,每个方向都有数千元兵之多,咱们大家伙一起突围尚且难如登天,更不用说凭一人之力了。”
花满天劝道。
“沈城有难,刻不容缓。”
赫启宏已经决定了。
“让我去,我有千击剑,元兵近不了身。”
汤圆圆忽然抢过来拦住了赫启宏。
“不行,钱一空就在元兵当中,你去不得,还是我去。”
“元兵箭术厉害,你赤手空拳更去不得,还是我去。”
“我展开追风步,元兵追不上我,还是我去。”
“我去。”
“我去。”
“我去。”
“我去。”
为了沈城数万子民不得不去报信,赫、汤二人顿时争了起来,只因无论谁去都是一样凶险,汤圆圆不愿沈伯义失去手足兄弟,赫启宏不愿沈伯义失去所爱,他们看似在保护对方,实则心里装的是同一个人。
“你俩打一架,谁赢了谁去。”
张钢铁开了个玩笑,哪知赫启宏赶紧附和。
“正是,汤女侠,请赐教。”
赫启宏就在屋中展开了拳脚,心里想着点了汤圆圆的穴道抢出去,汤圆圆不甘示弱,将千击剑放在沈伯义床头,也摆开了架势,沈伯义欲言又止,谁去他都不舍得,但信又不能不报。
“好了好了。”
张钢铁走到二人中间防止他们真的打起来。
“让我去吧。”
张钢铁紧接着说道,这话一出,赫启宏、汤圆圆、在场群豪二十多双眼睛均像看怪物一样看向张钢铁。
“张大侠莫不是在开玩笑”
赫启宏心想叫你一声张大侠你真把自己当大侠了貌似在场任何人都比你强。
“我让你俩打架的确是在开玩笑,但后面的不是。”
张钢铁看着沈伯义笑了笑,这么刚正无畏的大侠岂会有贪生怕死的徒弟
“你俩一个伺候我师父,一个伺候我就好,虽说委屈了些,但总比送了性命强。”
沈伯义顿喜。
“你是说变成灵去报信”
“不错。”
但张钢铁忽然想起今天是腊月初十,等上四天怕来不及赶去报信,于是转向了赫启宏。
“麻烦你在腊月十四子丑相交之时帮我在屋后的槐树上摘几颗种子。”
谷里的树不少,但槐树只见到这么一棵,看它的生长程度应该错不了,张钢铁忽然有一点怀疑九天星君让自己腊月进谷的真正意义,自己如果不来,就没人知道钱一空是算命的,九天星君有没有可能是在帮助沈城
“你真的是为了摘种子而来”
赫启宏不敢置信。
张钢铁点了点头,又看了沈伯义一眼,憔悴得让人心疼。
“我师父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只要我活着,你们就不会有事。”
赫启宏打了包票,他虽然不知道出灵术,但见沈伯义喜上眉梢,知道是个好办法。
“还有我。”
汤圆圆添了一句。
“还有我们。”
屋内群豪也各上前一步,张钢铁宽心之下,趴到桌上出了灵,群豪但见一团影子从门缝挤了出去,无不惊奇。
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阴谋,只有运气不好的受害者,张钢铁终于发挥了一丢丢作用,不再打酱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