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子砸下来之前,贺司夜想过躲开。
但是他太痛了。
藏在内心深处最害怕的自卑,绝望,重新浮出水面。
让他没有了求生的本能。
那一下很重,他眼前阵阵发黑,剧痛裹挟了他。
紧接着,温热的血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了他的鼻腔。
血腥味让人疯狂。
发黑的眼前,浮现出她们母女的脸。
“司夜……”
“爸爸……”
在第二棍子下来的时候,贺司夜的脑袋猛地一偏。
棍子滑下去,打到椅子的扶手,直接烂掉一块。
贺司夜睁开猩红的眼睛。
他的肌肉绷紧,绳子被撑大,割伤皮肉,随后他又巧妙的调转手腕,绳子松开了接口,他一只手获得了自由。
贺海霖没有发现他的动作,嘴里骂骂咧咧,“还敢躲,我打死你!”
贺司夜空出一只手来。
一拳头砸在他的胸膛。
贺海霖那身板,一拳头被送出去两米远,哎哟惨叫。
这一下,现场躁动。
贺谦承的保镖过来围住贺司夜。
但是他阴戾的眼神,不断往下滴的血,实在太过于可怕,仿佛打不死的变异人,让人不敢靠近。
贺司夜挣脱身上的绳子,慢条斯理的捡起地上的那根棍子。
身体在叫嚣着痛,痛过了,就是一片麻木。
他猩红的双眼被恨意充斥了,如同恶魔,对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男人问,“为什么不动手”
他掂了掂手里的棍子,嘲弄道,“是不敢还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贺司夜一笑,沾了血的嘴角邪魅猖獗,“来吧,打得过我,跟贺谦承一起进监狱,打不过,就死在这。”
他说完扬手一砸。
旁边的一个男人当场脑袋开花,脑水混着血液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那些人更胆怯了。
“谦哥,怎么办”
贺谦承不动声色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枪。
在打出去的那一刻,贺司夜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子弹打偏,伤到了自己人。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刻稻草。
“警察冲进来了!”有人在外面大喊,“快跑!”
贺司夜骤然松口气。
宝宝安全了。
他身体里血液彻底沸腾了起来,眸子更像是着了火,要灼烧这里的一切。
保镖们丢了武器就往外跑,做鸟兽散。
贺谦承有病,跑不起来。
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坐起来。
抬眼死死看着贺司夜。
他算到了贺司夜会反杀,但是没想到力气会这么大。
就他妈跟个疯子一样。
贺司夜揪住了他的脖子,摁在墙上。
贺谦承艰难发声,“你的脑袋有一个窟窿,不怕死在这吗你放我走,你马上去医院,不然你老婆孩子就要当孤儿寡母了。”
贺司夜去捡地上的枪。
再度站起来的时候,他感觉大腿上一冷,尖锐的痛传来。
他一把攥住。
发现是一个针头。
贺谦承哈哈一笑,“贺司夜,你也会不得好死。”
贺司夜狠着脸,枪口对准他的心脏。
贺谦承的脸上浮现出恐惧。
他怕死。
真的很怕。
贺司夜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有人冲过来撞开他。
“贺司夜!”
贺司夜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被推开的时候,眼前陷入黑暗,倒在地上。
进来的人是警察。
警察将贺司夜扶起来,劝告道,“他罪有应得,应该交给法律制裁,你不要为了他也犯法!”
贺司夜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身上的力气也被抽干,陷入昏暗。
贺谦承被带走,警察清理现场。
贺司夜被送入当地的医院。
黑夜里,一辆车疾驰而来。
差点撞上警车。
车子被迫停下,林晚意眼眸通红,奔入医院。
“贺司夜!”
她厉声大喊,响彻了整个医院大厅。
她赶上了推床。
贺司夜的伤口还在流血,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浸湿大半。
唇色白到几乎透明。
林晚意一并奔跑,握住他的手颤抖喊道,“贺司夜,我来了,我来了贺司夜。”
贺司夜一动不动。
身上的生命体征正在减弱。
直到推车到达手术室门口,隔绝了他们两人。
林晚意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站在门口,双手合十。
浑身止不住的抖。
手术室内,灯光刺着贺司夜的眼睛。
他的精神恍惚。
仿佛置身在玄幻的世界。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
医生凑过去听,“你说什么”
只听见他说,“晚晚……”
医生不知道晚晚是谁。
告诉他,“你老婆来了,就在外面,你要撑住,我们现在马上给你做手术。”
贺司夜这才闭上眼。
这是一场很漫长的手术。
林晚意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只记得在在外面的每一分钟都度日如年。
等贺司夜送到病房之后,她麻木的跟上去,甚至都不敢问情况。
后来是医生来告诉她情况,她才强打起精神。
“伤势很重,但是没有危及到生命安全,在这里先住院一个月观察,再转到国内。”
林晚意顿时热泪盈眶。
她鞠躬说谢谢,转头看向昏迷的贺司夜。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
“没事就好,贺司夜。”
不管伤得多重都没有关系,只要人还活着。
一夜过去,林晚意没有合过眼,亚丽和狄响过来换她,让她去睡一觉。
林晚意摇摇头,“我睡不着,等他醒了再说吧。”
亚丽惊叫。
“晚意,你长白头发了!”
林晚意摸了摸脑袋。
此刻,任何消息都不足以让她波动了,笑了笑说,“没关系。”
一点白头发而已。
她现在还能好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亚丽有些心酸,红着眼睛出去了,帮他们照顾宝宝。
林晚意一直守在医院,等到贺司夜醒来。
二月的q国,不算很冷。
艳阳天,照得屋子里暖融融。
贺司夜睁开眼,很不适应这样的阳光,想避开,脑袋却传来剧痛。
他闷哼一声。
林晚意推开病房门,正好跟他对视上。
这一眼,恍若隔世,两人都愣在原地。
“贺司夜。”林晚意呆呆的,“你醒了”
贺司夜气息孱弱。
却用力勾起一个笑容,“晚晚。”
林晚意手里的杯子砸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