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不见人影呢。”黄面鼠喃喃道。未待他说完,罗剎鬼已经放箭,那箭精确的穿过林树间隙,没入深林。马朝阳赶忙伏地,听了一阵,悄声道:“倒了一人!”“厉害!”黄面鼠不禁咋舌。他久闻罗剎鬼善射,却不知有此境界。罗剎鬼默不作声,又搭上一箭,瞇眼,放箭。马朝阳道:“没倒!”“躲过了。”罗剎鬼小声说着,又从两个箭囊各抽出一长一短两支箭,一起搭上弓,同时射出。“中!”马朝阳道。“来不及,他们现身了。”老吴说着,脚下扎好步,手举青竹竿,准备迎战。果然,树木后方出现三名官兵,他们看见罗剎鬼等人,反而停下了脚步,迟疑了起来。想当然耳,敌众我寡,何况才刚有两名同伴为箭所伤,官兵哪敢贸然挨进只不过,他们也已通知了其他同伴,正在赶来的路上,只希望他们尽快来到。双方正踌躇间,树林上方茂叶处忽闪过一道银光。银光悄然降下,一名官兵闷哼一声,脸上划过一道深深的口子,整个人翻身倒地,痛楚的挣扎。其余两人才刚惊骇,只见银光刷刷两声,两人的脖子便裂开了一道,喷出鲜血。众人望了一下罗剎鬼,见他压根儿没动手,不禁大惊。树上优雅的落下一名道士,正落在首位倒地的官兵身边,只见道士手中一挥,那官兵顿时了帐,完全没了动作。道士回头对他们一笑:“后头还有追兵来呢,快走吧。”正是方才碰见那位领头的道士!罗剎鬼绷紧脸,盯住道士白净的俊脸:“为何出手相助”道士笑问:“你们是张献忠张大王的人吗”“是又怎样”“你们欲上青城山,拜访哪一家道观吗”“不方便告诉你。”罗剎鬼照样铁着脸。“那么,”道士礼貌的微笑道,“咱们还有缘再见。”说完,将身体一伸,施展轻功上树,踏着树枝飘然离去。罗剎鬼的同伙们如同看见活神仙一样,看得都发呆了。他们在战场上只见过操着大刀横剁乱斩的,何曾见过如此飘逸的杀人手法然而,此人杀人毫不在意,还有时间装出雅士的面貌,对他们微笑,可见此人比他们更为残酷!念头至此,连罗剎鬼也不免寒颤。“快走!”罗剎鬼一声令下,众人才回过神来,匆忙赶路。张献忠截道:“那道士是青城山上的人”罗剎鬼点点头,不直接回答:“想必是。”张献忠得意的指指罗剎鬼,笑道:“是长生宫的人。”“大王英明,”罗剎鬼说,“我们后来果真又见面了。”他们一直在钻正路旁的林径,还不知道已经错过了王二在山路上伏击谷中鸣,经过几番折腾,当他们赶到通往丈人观的山径时,已经是晌午时分。其时,在太阳出来以前便起床耕作的农夫们,也开始感觉到日头的炎热,准备要回家,进行家里的活儿了,而地方官员们才是正开始上班的时刻。罗剎鬼一伙儿认为已经避开了官兵,便分散了歇息,或坐在路旁,或隐身在林中。他们静心等待王二,因为只要王二上得了这山,也必定会由此下山。等到下午,日渐西倾,下午最后的暑气正准备转凉时,山径上传来了马蹄声。马朝阳二话不说,立刻将耳朵贴地聆听。“一人一骑。”他说。他听见马蹄声不似野马独自奔跑,可见背上有人操纵,又听见马蹄声轻盈,显然背上仅有一人,还听见除了马蹄声之外,并无其他兵器撞击声之类的,可见此人未必有武器。来人从山径远端现身了。那人骑着一匹老马,眺望之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罗剎鬼喃喃道:“有七成像了。”只差没穿道袍。他伸手从柴担伸出他的独门大弓,眼睛紧紧盯着马背上的人渐渐迫近。那人一望见他们,立刻用两腿夹踢马身,马儿倏地加快速度,眼看要掠过眼前。“八成。”罗剎鬼拉弓放箭。同时射出两箭,这是他最爱用的手法。一支响箭,放出慑人的尖声,引人分心,专注于避开此箭,而忽略了随后而至、真正夺命的哑箭。果不其然,老马后股中箭,可它仅踉跄了一下,又继续奔驰。“这畜生有灵性!”罗剎鬼忖着,马上背起身边柴束,准备追上去。“怎样是不是上二哨说的那个人”“没逮到,很难说,不过他的马跑不快了,我们不难追上。”“可是,上二哨没依时出现。”“恐怕出事了。”罗剎鬼说。众人会意,纷纷提起行装,快步上山。走过七弯八拐的山路,他们远远望见老马倒在地上,不禁大喜:“不难追上了!”众人正要飞跑过去,罗剎鬼即刻阻止他们:“随时小心为上,王二说过那人有些本事,谁知道有没有埋伏”大家点头同意,小心翼翼的经过老马身边。他们留神周围的林子,免得谷中鸣躲在林中,他们还不知道谷中鸣有什么本事呢。正当越过老马身边时,冷不防老马忽然用后蹄奋力一踢,重重踢中正好经过它身边的人,那人来不及惨叫,半张脸实时碎裂,脖子扭去一旁,整个人高高飞起,落入路边的草丛中。“畜生!”他们还以为老马死了!刚才根本没注意到它尚有呼吸!老马鼻子喷气,睁开的眼中满是狂乱。它似是想站起来,侧卧着身子,四蹄在泥地上乱踢。黄面鼠见状,立刻拔刀绕过老马,从马背后方斩它的脖子。他一刀劈下,马脖子立时喷出大量鲜血,滚热的鲜血喷到他满脸、喷上他眼睛,他赶忙遮眼,但眼睛很烫,什么也看不见。他奋力将刀从马颈拔出,再乱斩一刀,说时迟,那时快,老马才刚无力的嘶叫着,忽地翻过身来,用前蹄一踢,正中黄面鼠胸口,他闷哼一声,跌跌撞撞的后退,一直到背后碰上一棵树才停止,然后整个人靠着树滑下,跌坐在地,再也抬不起头。..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