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和过去不同,我跟她正面交手了。”吕寒松语带兴奋,他的左臂还在微微疼痛,像有许许多多小虫在紧咬着他的肌肉似的,他惨然笑道:“她果然学过了灵龟八法!她使的是坤门的禽翔五行指,但气势不同于坤门的柔中带刚,她的其刚无比!”“灵龟八法吗”说到这个,朱九渊就牙痒痒的,当年要不是他急着下手的话,灵龟八法早就是他囊中物,他的“火犁掌”也早就突飞猛进了。“不过,她还是中箭了。”“那又如何”“跟符十二公交换条件,若要我们不再伤他女儿,就得听命行事。”吕寒松道。朱九渊点点头:“张献忠那边是暂时解决了,朝廷那边,还有你的事。”“朝廷的事”“这儿有一封驿吏送来的快信。”说着就递给他一封公文袋,上有一个大大的朱笔“急”字。驿吏吕寒松心中狐疑着,接过信来一瞧,就明白了,是朝廷中有一位大太监郑公公捎来的信,怪不得是由朝廷的驿吏送过来的呢。那郑公公是他几年前奉住持之命到京中活动时结识的,是东厂当朝的红人之一,很有些手腕。住持想结交多一些权贵之人,说是方便日后活动,只是不知突如其来用快信找他们,会有何事吕寒松展开信笺,朱九渊在旁道:“郑公公要到广西去办寿礼,说是要借你之力,帮他个忙。”“什么寿礼要我千里迢迢到广西去”吕寒松的眼光在信笺工整的文字间跳跃,渐渐明白了来龙去脉。“能有什么事”朱九渊哼了一声。总之不会是光明磊落的事。这还是三月梢的事。其时,崇祯帝刚刚斩杀了众后妃女儿们,免得被攻到紫禁城门口的李自成进宫玷污,坏了他家名节,然后自己跑到皇宫后山上吊去了。京城的消息诡谲万分,仍如乌云蔽日,尚未传出皇城之外。如果消息的传递有今日这么快,吕寒松就不会在此刻动身去广西助纣为虐,更不会造成后来郑公公造访青城山、触动阿瑞重返长生宫、遇上赛流星。同一时间,罗剎鬼、老探子,以及绿衣客三人准备动身回营,苦恼着如何跟张献忠报告两支哨队损失惨重之事。马朝阳和老吴两人留下看住符十二公,免生枝节。再等不到三个月,炎炎夏日,万机勃发之时,张献忠便要启程,开始史上有名的屠杀四川了。瑞王朱常浩全身被扎绑,像颗粽子一样跪在地上。他的四周已经躺遍了一具具尸体,最靠近他身边的是王妃,由于他生平不好女色,所以只有这么一位王妃。王妃容貌出众,持家有道,与瑞王相敬如宾,为他生养子女,如今也被斩了好几刀,断开一半的脖子冒出鲜血,破开的肚子也迸出了一堆肠子,腥臭非常,一点也想象不出她在不久以前还是个美人。“阿弥陀佛……”瑞王心中默唸,“人身果然是臭皮囊。”瑞王喜欢亲近佛教,平日广行善事,曾有为王府解送粮食的差吏,送来了货,没路费回家,他也会给差吏丰厚的路资,叫他“早日归家,免得家人挂心。”他善名远传,估计应有个善终的结局,如今却被家人和家臣的尸体围绕着,他瞄了一眼被斩断四肢的爱子,被当胸贯刃的爱女,被乱斩至死的丞监等部下,不禁叹了一口气。“你叹什么”一把凶恶的声音响起,吓得瑞王缩了一下。“你终于明白了吧做什么大善人还不是一样被我全家操斩”那人一张黄面长脸,尺六黑须,两眼前斜仰了一道疤痕,恍如养在脸上的红色蜈蚣,瑞王知道,此人就是他今日的勾魂使了。“此乃共业,”瑞王说,“不是你能够明白的。”“什么共业?!”那人又发怒了,他最讨厌人家小看他了。“死到临头,你还要鬼扯”他年少时读过书,一直没好好读下去,是以对读书人又羡又妒。此时,天空中又响了一声巨雷,那人抬头望天,万里无云,却频频打雷。那人指着天,大声作喊:“你给我闭嘴!派我来杀人的是你!老子爱杀谁就杀谁!由不得你囉嗦!”那天是六月二十日。张献忠的大军已包围重庆城三天三夜,城上用大炮反击,打死了不少张献忠的人马,他们于是乘着黑夜,又黑云密布,偷偷在城角埋下数十桶火药。到了清晨,晴空万里,昨晚的黑云一扫而空,张献忠的部下们避开城墙上的攻击,远远朝城角射出火箭,把城墙角的地面炸出大坑,整个城墙角失去支撑,崩陷出一个大裂口,城墙上的人随之跌死,张献忠的人马从裂口冲入城中。当他们逮到大明神宗皇帝第五子瑞王时,晴朗无云的天空竟没来由的雷声大作。自古传说,雷乃天之示警,雷会惩罚恶人,因此当雷响时,部下们由不得紧张起来,议论道:“这人毕竟是天子之子,是不是不能杀的”当时张献忠为了平息众议,指着天说:“你再响一声,我就放了他!”没想到,晴天果然又再响起雷声!张献忠大怒,当场挥刀斩杀瑞王身边的几个人,再度指天道:“你再响试试看”诡异的是,晴天还是作雷了!张献忠发狂的将瑞王身边的人斩杀至尽,到最后一人时,刀刃也钝了,他脸上身上溅满了十几个人的鲜血,连他引以为荣的长须也浸饱了血,滴滴答答的滴着。“你给我闭嘴……”张献忠低吼着指天道,随即手起刀落,斩下瑞王左肩,瑞王一直在合什的双掌这才不得不分开,掉落一旁。他本来并不是驻守重庆的亲王,瑞王府其实在汉中,他是为了逃避张献忠兵祸,才举家从汉中逃来更坚固的重庆城的,陇西地方有许多士大夫以为跟着亲王比较安全,还带了妻儿一同逃来。无论如何,在劫难逃,横竖要死,不是时间问题,只是地点选择罢了。..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