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蜀王见是生面孔,立刻问道。“我来自青城山丈人观。”谷中鸣全然不顾礼节,跨前道:“不瞒您说,这趟张献忠是来定了,他最爱杀人,过去被他经手的府城无一不被大杀一场的,官员尚有接受投降的,亲王他就一个也不放过。”“大胆!快将此人拿下!”蜀王抑不住怒火,气得发抖,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服从命令。“人称铁打的庐州,也被张献忠攻破了,重庆府扼天险而建,易守难攻,也遭屠城了,如今成都府虽有山川险阻、高城厚墙,谁又敢说张献忠会攻不下呢”“成都军民天天都有逃离成都的,”监纪同知方尧相忽然叫道,“蜀王不愿救民!不愿守城!如此就对得起祖制、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一名总兵也嚷道:“蜀王府中金银满库,那天逃走时已经全城皆知!此乃民脂民膏,拔一毛能救天下,何苦不为”另一名指挥忍不住说:“现在若不出钱,我们粮饷根本不足撑一个月,到时根本不必打仗,一城饿死矣!”大家闹得热烘烘的,却一点也说不动蜀王。他铁定了心要保住财产,找机会逃到边疆去继续当个亲王或财主,安安闲闲过完下半生。一众官员垂头丧气的步出蜀王府,那位方尧相一时看不开,发狂的奔向王府外的护河,投河自尽,两个识水性的人赶忙跳下去将他救起。刘巡按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打道回府。回到衙署,雷万仞仍然在押,刘巡按询问去调查的武官,雷万仞所言的方均儒指挥有何下落“方指挥的家人说,他一大早出了门就没再回家,我去查过营地,也不见此人踪影。”“无论如何,有人引我入瓮,”谷中鸣向刘巡按说,“他们或许打算半路杀了我,也可能目的在让我入城。”“恩人打算如何”谷中鸣方才遍览所有人的脸孔,几乎没见到一个有希望活下来的人。“我要出城,”谷中鸣匆匆道,“请恕我告辞了!”说罢他回身就走。他赶着离开,万万不想跟成都府共存亡。赶到城门时,门已经合上了。“尚未暮时,为何关门”他捉住守门卒问道。守门卒说:“巡按大人有令,为防张贼,从昨日起就不开城门!若无军符者,格杀勿论!”谷中鸣看着数十名守门卒守着城门,个个拿着明晃晃的钢刀,不打算让任何人通过。他猛然感到一阵寒栗。原来,他刚才进城时,城中早就已经发下戒严令!怪不得才大白天的,就紧闭城门!如今他有如瓮中之鳖,被困在成都府了!突然,他很想找一面镜子,照看自己的脸。或许,他的时候真的到了。怪不得今年新春吃腊肉的时候,他特别珍惜那种经过长日冬风吹干的风味,心想这一顿吃完,明年的腊肉不知是何风味呢。一大清早,晨雾未散,就有人来敲庙门。庙祝包道士走去开门,门外站了一条高大的瘦黑汉子,一对三白眼瞄了瞄包道士,瞄得他不寒而栗。“施主,小庙还没开门呢。”包道士后悔开门,想找个借口关上。那人一脚踢开庙门,吓得包道士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汉子大踏步进来,两手扠腰站在李冰神像面前打量了很久。“这庙拜的什么神”他沙哑的声音问道。包道士心下大奇,四川一带,谁人不知李冰功绩“此乃秦国太守李冰神像,他治水有功,保佑四川百姓丰衣足食有千年了。”那人用力点点头,又大摇大摆的走去后殿,举首直看后殿的神像良久,忽问:“这尊神像是不是二郎神”“施主说得没错。”包道士嘻皮笑脸的应道,“旁边还有哮天犬呢。”“我就知道,三只眼晴的果然是二郎神!”那人得意的面露喜色。“那么前面那个人又关二郎神什么事”“二郎神是李冰的儿子。”那人恍然大悟似的猛点头,说:“《封神演义》说托塔李天王的儿子是二郎神,原来李天王在这里。”他一边点头一边走回前殿,口中嘟囔道:“这么好的一座庙,烧掉了岂不太可惜了”包道士吓了一跳:“烧庙几时烧庙了”“现在,”那人狠狠的盯住包道士,“我要烧了它。”包道士这才看见,此人黝黑的面孔上,只有额头一片白色,一根头发也生不出来,且在薄皮下隐约可以看见丝丝血管。那人见包道士注意他的额头,于是摸了摸额头上那片白皮,道:“这个吗是以前被人削掉一片了,会很难看吗”“不……不难看……”包道士已经吓得两腿发软了。“你骗人,”那人瞇起眼睛,从背后摸出一把短短的狼牙棒,“骗人的人,是要被雷打死的,对不对”忽然,那人一把跳开,滚身到庙门旁边,包道士定睛一看,才见方才那人所立之处,有一块地砖已被击碎了,一个偌大的拳头陷入了碎裂的地砖中间。“嘿嘿,”那人抹了抹唇角,“我们又见面了。”包道士这才看见,拳头的主人,正是昨晚刚来的冯家六子之首,看不出他一个白洁模样,竟有如此拳力。他收回拳头,拱手道:“昨日仓卒,未问尊姓大名本家何处”“老子浑名白额狼,是张大王派来开路的。”他将狼牙棒收去背后,伸手向冯家子弟问:“你呢看起来还是个没断奶的小儿,你妈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睡过。”冯家子不愠不火,客气的说:“我姓冯名宽,流落江湖,昨日动手,乃路见不平,万不得已。”“路见不平”白额狼左顾右看了一下:“谁不平了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坏人吗”“你们一群人追杀一个老人家,不像好人。”白额狼不高兴的说:“老子为什么要跟这小子废话”言毕,就转身走出庙门。“不许走!”冯宽一个箭步冲过去,他后方也冒出了冯家五子,一起跑向庙门。白额狼抽出两把狼牙棒,反身迎击。..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