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六子在庙门前一字排开,往两侧包围白额狼。白额狼咧嘴笑道:“小的们,放火!”一堆人纷纷从树林后方露脸,每人手上都拿了一根木棒,尾端缠了破布,浸泡过黑溜溜的油脂,其中一人取出火引子迅速点火,点燃了一把火,即刻将火传到旁边的人,不过转息之间,所有人手上的火把皆已燃起。冯宽心中暗呼不妙,他们六人十二臂,如何挡住这些火把未及多想,白额狼的手下已抛出火把,有的抛向庙门,有的抛向屋瓦,有的抛去匾额,冯家六子惊慌不已,飞身要抢夺火把。庙门突然扬起一阵清风,飞向屋瓦的火把剎那熄灭,在空中弹开。接着,数支火把纷纷弹开,只有抛进庙门里的没弹飞出来。冯家六子回头一瞧,才见朱朔走出庙门,手中接住了火把,一对黑瞳清澈非常,那是内家高手才有的深邃瞳孔。“当心。”朱朔说了一句,足下一蹬,瞬间飞起一丈,直扑白额狼。白额狼抡起两把狼牙棒,打算等朱朔落下时给他一击。不想,朱朔在半空将火把举到眼前,一道火龙似的火柱竟冲向白额狼,吓了他一跳,连忙将狼牙棒挡在眼前。朱朔两脚一落地,马上踏了个三七步,脚下一移,沉腰出掌,掌心未触及白额狼,白额狼竟当场飞出十步之外。白额狼的手下们眼见老大遇袭,原本还不慌不忙的继续取火把点火,如今纷纷抄出家伙,一手执火,一手拿武器,作喊奔向二郎庙。冯家六子正抢到数支火把,见他们拥上前来,一个个使出看家手段,为首的冯宽一招“猿抱式”左右双攻,整个人撞上前去,来人吃了一惊,腋下顿觉一麻,两手不觉松开,冯宽再一记“猫洗面”,一掌耙去来人面上,将他整张脸压去地上,那人当场昏厥。冯家“猛拳”套路,多攻少守,以搏命换取活命,又因源自华佗“五禽戏”,故姿势多取鸟兽之形。冯宽正要攻击另一人,耳中忽然出现一个声音:“小心左后方!”他下意识的往左后方转身,只见一把刀刃迎面劈来,他忙使出“跃鱼式”,掌心击去刀面,顺势一带,将对方连刀带人推送去一旁。“刚才是谁警告我”他在忙乱中不忘镇定,他确定他认得那声音,肯定在不久以前听过的。“别想了,”那声音又在耳道中出现,清楚得像有人在耳边低语,“两边都有!”冯宽惊觉危险,正要使出“翔鹰式”,右肩已被刀刃划过,他忍痛继续,才躲过了另一边的攻击。那一瞬间,他猛然想起那是谁的声音!只听白额狼沙哑的嚷了一句:“收兵!”一众手下们立刻停止攻击,扶起受伤的弟兄,往河边撤退。冯家六子有人要追上去的,被朱朔叫住了:“停步莫追!小心埋伏!”白额狼听见了,朝朱朔阴沉的笑了一个,消失在河边的林中。“为何不追”冯家六子中有人愤然问道。朱朔摇摇头:“这样下去,双方都会死伤,划不来。”果然,冯家六子个个都有伤,冯宽挂彩,也有人被打伤、刀伤、烧伤的。朱朔见地上还躺着一支燃烧中的火把,便将掌心在火把上方轻轻一挥,火焰竟登时熄灭。冯家六子惊讶不已:“道长用了什么法术”朱朔微笑不语,摆手请大家回到庙里。庙祝包道士还坐在前殿的地面,惊怕得说不出话来。姜人龙刚从楼上的观景台走下来,脸色凝重的迎向大家。“是你!”冯宽指着姜人龙,“为什么刚才我会听到你在我耳边说话”冯家六子纷纷讶道:“你也听见啦”“我还以为有神仙帮助呢”朱朔说:“我也听见。”他面朝冯家六子,道:“这叫『密音传耳』,乃江湖密传十六门绝艺之一。”他们从未听过有这种绝艺,不禁又敬又畏的瞪着姜人龙。姜人龙摆手示意别再谈这件事:“他们是来探风的,再不久就会来真的。”“他们为什么要来探风”冯家六子中有一人鲁莽的叫道,“杀个一场不就结了”“我猜,”姜人龙说,“他们背后有人在指挥,就像我方才传音到诸位耳中一般,他们或许也有这样的人。”“何以见得”朱朔蹙眉问道。“我刚才在观景台所见,他们行动井然有序,不像零散作战的阵形。”姜人龙道,“我传一句,对方也马上反应,总之,不像张献忠那伙人的作风。”“会有这样的人吗”“至少有一个,我曾经输过棋给他。”姜人龙两手抱胸,烦恼的侧头苦思,“不过为什么呢他没道理去帮助张献忠的。”蜀王拒绝出钱募兵后,成都府中连日数惊,搞得人心更乱了。首先是成都府中的火药局意外爆炸,炸破了几条街,死伤难以估计;再来又空中响起巨雷,震动蜀王宫殿,吓得蜀王以为张献忠攻进城了;接着又忽然下起大冰雹来,打死了不少人和牲畜。各种灾难接二连三,似乎在为成都府预奏挽歌。谷中鸣被困在城中,虽然向刘巡按求开城门放他出去,刘巡按并不答应。巡按打的算盘是,城中多一个能人,他日张献忠攻打来时也多一人献计,所以更不愿放他出城。谷中鸣知道求情无望,他于是用一块布蒙住眼睛,决定不再看人,因为这些日子他看到的人,无一不是死相蒙罩的。由于救过刘巡按一命,他被留宿在巡按府中,他也发觉,每日送来的饭菜越来越粗茶淡饭,白米渐渐被小米取代,连豆腐也改成黄豆渣了。他知道城中缺粮了,即便是巡按府也不例外,如今仍有好饭菜下肚的,大概只有蜀王了。那天早上,谷中鸣觉得有种预感,应该去拜会一下雷万仞。他用过了送来的早餐之后,便踱出房间,正好在回廊上见到刘巡按家帮佣的老妇,他连忙拿布蒙起眼睛,免得看到老妇脸上那团黏稠的黑气。事实上,他还看到老妇的脖子上有一抹红色的浆状物,他可以确定老妇不久将被人在脖子上斩一刀。..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