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陈大娘笑出了眼泪“沈娘子说你配,你就配。”
陈大高兴地搓搓手,想了想又跑回屋,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钱袋子。
“这是这些日子我自己攒下来的银子,娃娃还有一个月才出生,我还能再攒一些,我想送给娃娃一个见面礼。”
他问沈确,“她想要什么?”
沈确说不用,“一个奶娃娃什么都用不到,衣裳鞋子你阿娘和泽兰都准备好了。”
陈大说不行,“人家做干爹的都送了一箱子一箱子的礼物,我这个干爹虽穷却也不能空着手,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人高马大的汉子站在太阳底下发愁,从没想过这等问题,还真是挺难的。
陈大娘说“那你去找路东头的李银匠打一对儿带着长命百岁锁的手镯子,给刚出生的小娃娃压惊辟邪是最好的了。”
陈大欸了一声,高兴地跑了出去。
日子过得平平稳稳,春日更盛,繁花似锦,沈确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三四个月的工夫,丰仪的所有尸首都被人认领完了,没有李鸾嵩。
沈确也不再多想,一切命运自有安排,就像留紫,也是老天爷让她出生在这里的。
陈大娘为了给沈确补身子,还特意养了鸡鸭,陈大挖了一个小水塘养了鱼,这样就能保证沈确每日不断鸡鸭鱼肉。
公鸡打鸣早,沈确每日起床也很早,并没有因为孕晚期就卧床不动,她依旧帮乡邻们看诊瞧病。
大家有时候还会给她送来小娃娃用得上的小衣裳鞋子,都说穿百家衣的孩子长得壮实,沈确也不推辞,很开心地收起来,越看越欢喜。
留紫真是个积攒了福气的孩子。
她脾气好,见人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左邻右舍都很喜欢她,就连小朋友也常常来玩。
陈大家的院子里从未断过人,泽兰有些担心,说“这些孩子们整日里疯跑,真怕哪一天撞到娘子的肚子。”
沈确说没事,“别看他们疯跑心里有数呢,况且,木塔姆和梁凡那样的阵仗你也瞧见了,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那山匪还有余患,这院子里整日不断人更安全。”
泽兰点头,“还是娘子聪明。”
“况且咱们做生意的最讲究人气,这么旺的人气说明风水好,天时地利人和,留紫一定能健康平安。”
陈大在一旁听着,拿出随身的小本记下来。
泽兰笑他偷师,“陈大哥最近进步飞快,过些日子等攒够了钱就能自己做东家了。”
陈大又羞得满脸通红,“我哪里有那个本事,就这样倒手卖货已经让老娘过上了好日子,够了,够了。”
沈确说不够,“陈大哥,你做事情认真又肯吃苦,一定得想着将事情做大,我看好你,往后还有好多生意等着你呢。”
陈大不可置信,“我一个粗人也可以当掌柜吗?”
沈确说可以,“什么粗人细人,我说你能你就能,不光能当掌柜还能当东家,还能做整条街的铺面生意,你信不信。”
陈大吐了吐舌头,不信。
但是,光这么想想也觉得很美。
他以为沈确同他玩笑,谁知沈确却已经部署起来。
丰仪地处边陲,物产短缺,就连最近的庆安也相隔几十里地,更加造成了这里的闭塞和落后。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吧,这里遭了雪灾、生了匪患朝廷都十分难得到消息。
但是沈确却看到了这里的商机,一切落后、缓慢的地方就意味着急需大量的物资。
如果能将生意做到这里,不仅能带动丰仪的发展,还能赚到大笔的银子,这里就像是一块待开发的处女地,在沈确眼里简直遍地黄金。
现在百姓也能如常生活安居乐业了,慢慢收入增加了,对于提升生活水平的需求就更加迫切了,这件事情得赶紧写信给阿爹,叮嘱他让菘蓝筹备起来。
而且,丰仪是入境大邺的必经之地,如果这里能够作为大邺同索托、布达、瓦剌等国通商的口岸,那简直太便利了。
越想越激动,月色下,沈确就爬起来写信,一刻也等不得了。
泽兰揉着眼睛起身,又给她添了烛火,打着呵欠道“娘子这师父做得敬业,您的徒弟也学得刻苦。”
沈确不明,泽兰朝对面小屋子里努了努嘴,那是陈大的房间,豆大的烛灯灼灼地燃着,一个宽阔的背影被烛光映在窗上。
他正趴在桌上埋头写着什么。
沈确纳罕“他怎么还不睡,都三更天了。”
泽兰说“他每日都睡得很晚,我进去给他送过汤水,他将白天记下来的功课反复记在脑子里,还悄悄买了好些书学文化。”
沈确心里佩服不已,“陈大哥是个可以托付重任之人。”
而且,他对她也的确是好。
白天,沈确坐诊看病,陈大只要不出门,就在一旁看着她。沈确一伸手,他就奉上甜茶或者汤水,给他补身;沈确肚子大了不方便起站,只要她一动,陈大就上前去给她当扶手,让她撑着站起来。
吃饭的时候,也总是将最好的菜和肉留给她和陈大娘,沈确都说不能再吃了,“长得太胖了不好生。”
陈大看陈大娘,见母亲也点头,这才开始留意控制她的饮食。
日光更盛,天气暖起来,院子里的小孩儿越来越多。
这一日,沈确如常看病,忙了一个上午才发觉自己的腿有些酸麻,于是想要站起来走一走。
泽兰正在厨房里忙活,陈大上前弓着身子让她扶着自己的背,身边的小娃娃们绕着圈地追逐打闹,奶声奶气的欢声笑语混着树上鸟儿清脆悦耳的叫声,让人越发觉得开心舒畅。
沈确站直身子,道“陈大哥,我想喝点水,白水就行。”
陈大说好嘞,转身去给她倒水。
眼前的小娃娃围着沈确转圈,转得她眼晕,笑着叫他们停下,可是一个小娃娃被绊了一脚,直直朝前扑过去。
在他面前的是石桌子的尖叫,这若是磕在上头还不得头破血流。
沈确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护着摔跤的小娃,却奈何身体失去平衡,自己摔在了地上,小娃也趴在她的身上。
一阵剧痛袭遍全身,沈确觉得身下流出热热的液体。
小娃娃吓得大叫“流血了,医娘子流血了。”
闻声出来的泽兰和陈大娘吓懵了,陈大上前一把抱起疼得面色苍白的沈确,嘴巴都哆嗦了“怎么办,怎么办?”
陈大娘道“怕是要生了,赶紧送进屋里,泽兰娘子去叫稳婆,多叫几个。”
泽兰抹着眼泪跑出去,陈大娘又吩咐陈大“快烧热水,烫纱布和剪子,放在房门口,你别进来。”
陈大照做,一双手颤抖着。
枝头上的小鸟儿叽叽喳喳叫得更响了,沈确躺在床上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裳。
“沈娘子吸气、呼气,如常就好,别怕。”陈大娘安慰她,“我摸过了,娃娃的头是朝下的,应该是要生了,你先休息,待会儿我让你用力的时候你再用力,不着急,安心等一等。”
“大娘,是不是流血了。”沈确问,“羊水破了吗?”
“你是大夫,你懂就好。见红了,羊水还没破,所以还有些时辰,你这又是第一胎,想来也没那么快。”陈大娘冷静了许多,“沈娘子,你放轻松,这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儿,你得有力气。”
说着吩咐陈大“去煮面条,软烂一些,多加几个鸡蛋。”
陈大急得直转圈,问“我不饿,也吃不下。”
陈大娘骂道“不是让你吃的,是给沈娘子吃的,吃饱了好有力气生娃娃。”
陈大这才赶紧跑去伙房忙活。
手里有事情做,心情就没那么焦躁。
泽兰也喊来了几个有经验的稳婆,大家围着沈确给她加油帮她顺气儿。
陈大送完面条就蹲在门口听里头的动静,一直都很安静,时不时传来沈确急促的呼吸声,直到傍晚才听到有人喊“沈娘子要准备用力了,快要生了。”
陈大就觉得头皮发麻,这都一整天了,生孩子真是吓人,比打仗还吓人。
里头传来稳婆的声音“快要看到头了,娘子加油啊。”
“娘子,用力啊。”
陈大支着耳朵去听,始终没有听到沈确的叫声,不是那妇人生孩子都哭都疼得死去活来吗,她怎么没声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娘啊,沈娘子怎么不叫呢,没事吧。”
陈大忍不住问。
陈大娘道“她好着呢,这个娘子简直比爷们还厉害,这么疼愣是一声不吭,憋着一股劲儿生孩子。”
陈大娘擦掉眼泪“是个好样儿的。”
直到月亮挂在树桠上,弯弯得像个小船,陈大才听到沈确奋力地一声喊。
紧接着便是婴儿清脆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千金。”
“好漂亮好白净的孩子呀。”
“母女平安。”
门外陈大对着月亮跪下磕头
“月亮仙子,各位神仙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保佑保佑。”
在看到沈确虚弱苍白的那一刻,陈大抱着留紫想若这孩子爹有命回来,他一定要告诉他,他娘子给他生孩子多有种,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对她,不然,管他是什么天皇老子、将军大官,他陈大第一个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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