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怎么又失败了”
赵倩往椅子背上一靠,气得反手往桌子上捶了一拳。
大半年的努力再次付诸东流,任谁都要生气的。
“我们已经尝试了很多材料了,碳、钨、硅甚至连稀土元素都添加了”。
大把大把的经费
同组的刘聪挠挠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合适的第一壁材料迄今为止都找不到”。
说着,大家纷纷叹气。
叹完了气,又只好相互鼓励。
“慢慢来吧,太困难了,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核聚变中心温度高达几亿度,第一壁可是直接接触核聚变的啊什么样的材料能够扛得住几亿度的超高温”
钱慎言简直头痛欲裂。
“也不能说是几亿度吧”,刘聪蹙眉道,“核聚变的最中心,温度的确有这么高,但到了边缘地带,温度大概就只有几千度了”。
“不是,几千度的高温还不够吗”
“而且就算我们千辛万苦地做到了耐高温,可第一壁的材料还要求电阻小、核电荷数低”
赵倩叹了口气,“除此之外,聚变时等离子体上
铁块变成铁水,是状态变化,原子核没有
但被等离子体
假使第一壁材料是碳,用过一两次后,这玩意儿就变成了残缺的不知名物质,反正不再是碳了。
“这么多的要求啊,材料的种类又那么多,我们上哪儿找去”
“大海捞针啊”
众人还没鼓起来的劲儿,很快就泄了个干净。
艰难工作十几年都没出结果,能不痛苦吗
“要不我们
“还能有什么办法”,赵倩烦躁的摇摇头,“我们能试的办法都试了”
“要不”,刘聪有点犹豫,“要不我们找找隔壁组的景明吧”。
“找他”
钱慎言若有所思,“他是数学专业的,我们用材料学的方法试了个遍,没有结果,或许可以用数学方法试试看”。
“哎,保不准还真行”。
同组的其余人还挺兴奋。
“他来这里两年了,为了观测等离子体的各项参数,研
“试试看呗,就当拓展思路了”。
七个人纷纷起哄。
他们也没抱什么希望,纯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赵姐,要不我们就试试吧”
“对呀,试试又不亏”
赵倩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看她这样,刘聪眉峰攒聚,很不赞同,“赵姐,大家都是同一项目的,又都是同事,就算我们向他们求助,也不算丢脸吧”
“不是”,赵倩烦躁的蹙眉,“我不是怕丢脸”。
“景明他们那个机理小组也卡住了我估计他现
“他们也卡住了”
刘聪大惊失色。
钱慎言直接问道,“不对呀,他们仪器铺设的不是挺顺利的吗半年以前就弄好了啊”
电子密度、热辐射、磁场扰动每一项能够想到的参数,都装上了景明自研的仪器以及软件。
“对呀,就是因为铺设了这么多的拿来检测数据仪器软件,自然产生了海量的实验数据”。
赵倩脸色凝重地解释,“这么多的实验数据,宛如汪洋大海,又无比复杂,环环相扣”。
“景明要想通过这些实验数据找到聚变时等离子体的运行机理,简直是
“赵姐”
刘聪憋出一句,“这么说不好吧,我们总希望他们能成功的”。
都是同事,谁不希望这个项目能成功呢
“唉”,赵倩叹了口气,“我不是
太难了,简直比他们大海捞针般找第一壁的材料难一万倍。
因为托卡马克每运行一秒钟,产生的数据以万记,如果通过一次次实验所观测到的数据记
要把这些浩如烟海的实验数据的背后规律搞清楚,简直是反人类。
赵倩忍不住叹息一声,她揉揉脑袋,只觉头痛欲裂。
“我们能自己解决问题的话,还是暂时别去麻烦别人”。
“我估计景明那边也焦头烂额的”
赵倩一语成谶。
景明右手捏着笔,偶尔随意的
他们现
而监测室里全是各式各样的仪器,通过从墙上连接过来的大量电路,与实验室里的托卡马克装置相连。
这样一来,他们可以坐
不需要再进入实验室,以防止自己遭遇辐射以及冻伤烫伤。
“组长,我们已经监测半年了,打印出来的数据图表越堆越多”,关修远满怀忧虑,“可对于这些数据背后的运行机理还是毫无头绪”。
马飞航忧心忡忡,“连用超级计算机都试过了,数据输入进去以后,根本没办法拟合成现有的模型以及方程等等”。
景明轻轻的眨眨眼,他知道这些人
或许不应该通过集实验数据来反推机理。
景明轻声问道,“你们之前的谭组长有没有留下什么想法”
或许可以听一听前辈的意见。
毕竟他已经卡了半年了。
景明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这简直比他当时攻克光刻机都麻烦。
那时候他尚有思路。可如今,不仅毫无头绪,进度也没有推进半分。
像是踩进了泥淖里,寸步不得行。
景明话音刚落,马飞航和关修远面面相觑。
“没”,关修远一抹脸,“谭组长
他们那时候才刚刚起步,连国外淘汰下来的这个装置都还没研究清楚呢
简单来说,谭组长带领他们,唯一干的一件事就是,了解托卡马克。
“我们好不容易搞明白了这东西的构造,谭组长就”,积劳成疾去世了。
景明轻声叹气,“之前冯总师是不是也
“对”,关修远点点头,“冯总师当时和谭组长一起研究的这个”。
“可你也看到了,谭组长积劳成疾之后,冯总师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就从一线的岗位上退了下来”。
不再亲身做实验,反倒统领大局,不断的征招新鲜血液注入这个项目。
说到这里,马飞航忧心忡忡,“前两天换季,冯总师不停的咳嗽。半个月前,又刚做过张力性气胸的手术”。
只怕有碍寿数。
看着并肩作战的同事们,一个接一个的身体不好,甚至离世,心里总是郁郁的。
“我们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快把机理找出来”。
景明揉揉
“只有找到了等离子体的运行机理,才能够通过一定的方法引导约束,乃至于驯化它”。
“是啊”,关修远赞同的点点头,“如果没办法驯化,任由氘、氚
“好了”,景明喝了口水,润润喉咙,“都打起神来,现
彻夜不停的监测数据,观察异常,才是景明他们这一组的常态。
四个小时倏忽而过。
“你们俩可算是来换班了”,马飞航熬了一宿,脚步
他仿佛魂飞天外一样飘出了实验室。
跟
是热成像图。
一年半以前,他突然
景明猜测过,或许是因为光刻机成功上市,致使他获了大量的倾慕,令他的眼睛终于有了光感。
然而长久的失明造就了视觉神经的退行,直接致使他感知过于凌乱。
他现
由于视力感知系统缺损,他能够依靠触觉摸到笔是什么样子,但眼睛却无法准确的识别出笔的大小、形状、颜色。
于是他的视觉系统里,一根笔,或者说全部的东西,都是扭曲盘旋的线条,间或夹杂着大团的色块。
如果不是别人提醒,他根本没办法分清楚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色块到底是什么东西。
景明苦笑,这眼睛,恢复跟没恢复也没什么区别了。
唯一有区别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脑海里会不由自主的播放起这些记忆碎片。
是的,夜梦之时,他终于想起了一些琐碎的片段。
浮光掠影,像是
电影里,有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男人,跟他打架,
他们互相捅过对方刀子,却又并肩作战。
记忆碎片是凌乱的,所以时间顺序也是凌乱的。
景明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化敌为友,还是从朋友割袍断义变敌人
景明微微垂下眉眼。
能够被他第一时间想起来的记忆,必定是最重要的。所以,出现
是伪神还是和他一样倒霉的快穿者他和这个男人是同伴还是仇敌
他最后的结局是和伪神同归于,那么这个男人呢他去哪儿了活着还是死了
景明洗完澡,躺
无论如何,过往种种,都烟消云散。
顾好当下,永远是对的。
早点睡吧,已经熬了二十七个小时了。
等睡到中午,他就要起床,继续去看数据,争取能够早早找到运行机理,早早的回去。
他想谢半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