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河南巩县生员周求状告金陵商户薛蟠偷渡不明身份人员进城,以白丁之身殴打生员二罪,薛蟠可认罪”
巩县知县张可标坐
薛蟠一脸怒色,由两个衙役用木棍压着跪
“我不服,”薛蟠直着脖子死死盯着身侧人,“是他们先动手的”
薛蟠一向仗着出身作威作福,不说
张可标看薛蟠衣着便知其非一般人家出身,本心并不想多加难为,只是对方过于不配合无法只能让人强行按着,旁边师爷研究了会儿路引确认没有问题对着张可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咳,”张可标接到师爷信号暗中对身侧文书使了眼色,“你说是周求先动手可有人证”
“城门口人来人往都看见了”
薛蟠努力扭头看向衙门口人群,王俭急忙拉着万全闪身躲
开玩笑,他可不想被薛蟠看见求助,他是来切入河南官场又不是来掀翻这里的,再说真被薛蟠叫上去他又不
王俭躲到一边不说,其余人也都各退了几步,原本熙攘的衙门口
没有人愿意为薛蟠作证。
王俭心里感慨一声。
很正常,谁会为了一个过路的客商得罪当地有人脉有名望的生员,强龙都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们这次过来明面上就是两条泥鳅。
张可标见状也是心里一叹,意料之内。
“他们互相包庇”薛蟠看出来周围人想法大声喊道,“明明是他们先欺负我的人的,我看不过才推搡了一下,然后他们一群人围着我一个打,我家老太太为了保护我脑袋都被打破了,现
“呵,你家老太太,那疯疯癫癫的老太婆怎么成你的人了,真当别人瞎子不成,那疯婆子
周求啧啧两声,对着堂上张可标拱手抱拳道“张大人,您也知道,咱们巩县临着黄河流民来源数量众多,谁敢说那里边都是些好的,这人是外来的还未经报备没走流程带人进来,其心险恶,可不止我说的那两条罪过。”
“你胡说我没有”薛蟠挣扎起来,旁边两人怕他挣开加大力气,薛蟠刚刚欠起身子又被两根木棍压下去,膝盖咣当一声再一次重重落
“你他妈的放什么臭屁,自己他妈的气不顺
周求冷冷一笑。
“大人,您听到了,这人不仅不知悔改还咆哮公堂,公然威胁辱骂原告,如此猖獗之人不加惩治朝廷律法威严何
张可标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肃静”
“薛蟠,你一无证据二无人证,空口诋毁原告咆哮公堂,本官念你年纪尚幼不予计较,但其余两罪明文规定不可免,现判你二十大板当堂执行。”
张可标说着抽出来两支签子扔到薛蟠身前,薛蟠瞪大眼睛。
“你们官绅勾结欺压良民”
薛蟠还要说什么身体已被身旁二人压下,左右开弓打了起来,不同于贾雨村当年判的板子水分大,这二十大板可是实打实的,落下来瞬间薛蟠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地惨叫呼救。
张可标坐
升堂前他便听人说了前后,起因还是那张“生员与百姓一体当差”的告示。
周求是城里的生员,家里还有些钱财,一贯有些追随者,今早几个人
薛蟠也是个气性大的直接和周求几人推搡起来,本来也没多大事,可是那老太太突然疯劲上来喊着“谁也别想欺负我孩子”加了进来,那老太太是疯子手下没个轻重,只要有人对薛蟠下手就死命攀扯撕咬,周求被打急了将人推到一边。
一推出了事,那老太太直接撞
说白了周求几个人是冲着自己那张告示来的,薛蟠不过是倒霉出个头让他们有了闹事的理由,至于那两条罪状。
首先确实是周求先动手的,只是没人敢出来作证。其次,虽说有原则上未经允许不能带不明身份人员入城这条规定,但是
事是这么做话不能这么说,不然万一真出了事责任不太好担着,这种事情一告一个准,但是一般没人真拿这说事,约定俗成的空子,有什么好拿到明面说的。
张可标心里叹息一声,这个叫薛蟠的是代自己受过了。
薛蟠板子打的冤枉张可标知道,
即便是他一向不喜薛蟠这时也有些怜惜对方了,先是莫名其妙大晚上被人推进河里,又是被一群人围殴,最后没讨回公道不说反而被当场打了二十大板。
短短两天身心连遭三次重创,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
王俭听不下去薛蟠惨叫,让小厮守着等打完把人带回去,自己则和万全去了医馆。
说来也奇,那个老太太瘦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愣是相当抗造,昨晚把薛蟠从水里拖出来休息一晚就没事不说,现
万全结了费用带老太太回了租的住处,王俭住正房,薛蟠住东厢房,西厢房原本是做饭的刘婶自己住着,现多了个人正好一起。
三人回去时候刘婶已经做好了饭,王俭让老太太先吃,没想那老人非要等薛蟠回来,拗不过老人几人干脆都没吃,不久薛蟠被小厮雇了辆马车拉了回来。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薛蟠被人抬进来趴
“我,”薛蟠满肚子委屈愤懑想说又不知道从哪来开口,说来有一半原因还是自己身上这老太太,不,也不能怪她。
要怪就得怪周求那帮狗娘养的以及那个狗屁知县,不过个芝麻官也敢
想到二十大板薛蟠觉得自己屁股又疼起来,明明刚上了药的。
薛蟠扭头看过去,那老太太左臂抱着自己右手已经开始给自己解腰带要看被打的屁股了。
“你别脱我裤子啊”薛蟠赶紧伸手去拽腰带。
“疼不疼是不是要疼死了”老人说话急切,萎缩干枯的双眼死死盯着薛蟠被打的地方。
有温热的液体落到刚敷过药的地方。
她哭了。
她为自己而哭。
六十多岁头
“是,好疼啊。”
“别怕,我的宝,妈妈给你吹吹就好了。”老太太轻轻脱下薛蟠外裤,小心翼翼没让裤子布料碰到伤口。
打板子的人没留手,二十大板足够让腰部以下大腿以上血肉模糊了,就是抹过药也能看出来有多严重,王俭想正要上前细看老太太突然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你,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老太太言语颠三倒四状态开始癫狂,王俭怕她伤到薛蟠想隔开二人又见对方头脑混乱手上依旧小心没有真正碰到薛蟠伤处止住步子站
“好不了,你好不了了。”老人泪不断涌出来,浑身上下都开始颤抖,“是我疏忽,是我害了你。”
薛蟠本来愤怒大于委屈,看老人一顿行为下来原本三分委屈生生成了十分,一时间忘了王俭
“会好的,”薛蟠握着老人让其坐
跪坐
这场景放哪里都该是充满温情的,现
其实,应该,理论上,不至于吧,没必要啊。
薛蟠是被打了又不是死了,而且,关键这两个不是刚认识吗
不能够啊。
王俭看着被薛蟠哄睡的老人万分不解,显然这疯老太太把薛蟠当成自己孩子了才这么反应激烈,但是老太太疯了薛蟠又没傻,他搁这儿自我代入什么呢打的是他的屁股又不是脑袋。
本来王俭是有点不知道用怎么样的态度面对身处受害者地位的薛蟠的,经过这老太太一闹反而自然了起来,看老人已经睡得开始打鼾,薛蟠费力拽下被子给老人搭上,王俭无奈笑了笑轻声开口。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放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薛蟠没有抬头只是安静看着老人花白的头顶,因长时间流浪没有洗过头
“薛蟠”
“哥哥。”
“嗯”
“我要把她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