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末世
1
红色的天空像一层朦朦胧胧的细纱, 遮住了整片天,也盖住了整片地。
有时候抬头看天,恍惚间, 不知道那是月, 还是血红色的眼睛。
卫想容半张脸都在这样的红光下, 既美又艳。
褚仝看的出了神,心生贪恋, 忍不住伸手抚过卫想容的辫子,再顺着他的脖颈抚上他的脸。
卫想容深深地看着他, 向他展开了一个笑容,姣好的面孔延展出充满蛊惑的风情。
他一只手顺着褚仝的大腿往上摸, 揉过他的胯部,再往后抓住他的尾巴。
这一明显带有色.情意味的动作让褚仝蹙了下眉,他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抿紧了唇。
因为卫想容张嘴咬住了他的胸口。
哪怕是如褚仝这样冷静的人也一时面上发热,他蜷起手指,又很快松开,眼中也带着异样的闪烁。
他很想问卫想容到底想做什么。
可又不能问。
心照不宣的暧昧已经成了谁也不会说出口的默契。
问了,反而会戳破那层令人心动的纸。
卫想容抬眼看向他,嘴角缓缓一勾,继续张开嘴用牙齿咬住他,见他疼地皱起了眉, 才放轻力道安抚地吻了吻。
褚仝耳朵发烫, 他抿起唇, 想说的话在嘴里滚了一圈, 最后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或许是他头脑发昏吧。
要不然他现在怎么会坐在卫想容腿上由着他胡来。
“别咬了。”见卫想容好像爱上了这一处,他忍不住抓住了他的头发。
卫想容送开被唾液濡湿的唇, 又粘着他,从他的脖颈吻到了他的下巴,再轻吻着他的唇角。
他也不说话,只是用湿热的呼吸一寸一寸地舔.舐过他的身体。
这样的卫想容既缠人又蛊惑人心,搅乱了人的思绪,也捣乱了清晰分明的理智。
褚仝眯了眯眼,忍不住侧过头,他有些恍惚地看着那轮红色的血月,在卫想容的吻中,有一种堕落般的轻松。
“卫想容,之前你问我来到避难所之后想做什么。”他轻轻出声,突然就有点想对卫想容说些什么。
或许是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夜太安静了。
而他也突然在一瞬间涌出了许多难言的情绪。
他的眼中映着那一轮红月,看到了满身鲜血的自己。
卫想容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半枕在褚仝的肩,眼中是幽幽转深的色彩。
在褚仝要说话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捂住了褚仝的嘴。
他不知道褚仝想什么,但他知道他现在不想听。
被捂住嘴的褚仝愣了一下,他想侧头,却感觉到卫想容埋首在自己肩头的动作,他的心里忽的就软了一下。
他无声的发出了一声叹息,不再强求,而是抬起手,轻轻地拍着卫想容的背,带着一种不用说出口的温柔。
而卫想容则是直直地看着前方,漆黑的眼中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们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彼此。
唯有褚仝的脑海中涌进了众多纷杂的思绪。
——
在避难所的日子很平静。
或者说,褚仝的日子很平静。
因为哪怕是卫想容也有不在的时候。
这对于习惯性行走在刀尖上的褚仝来说,非常的不习惯。
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维持着那一个姿势,他能坐很久。
“先生。”苏内尔将最近的实验报告递给卫想容,又目不斜视地站在他的身侧。
卫想容眼也没抬,继续透过监控看着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的褚仝。
他已经在窗前坐了很久,如果不是他还在呼吸,看起来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塑。
这样的褚仝仿佛褪去了身上的煞气,也少了让人心里发寒的凌厉。
他看起来很安静,也很孤独。
连同窗外的阳光也照不到他的身上,但他依旧很认真地看着窗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想容收回目光,他拿起那份实验报告,看了两眼,又放下。
苏内尔抬眸看了他一眼,看不明白他脸上蕴含的情绪,只是觉得他整个人很沉,也很空。
大抵是卫想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做的很好。”良久,卫想容才看向苏内尔,说了这样一句话。
苏内尔一顿,又立马低头,弯下腰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先生。”
他对卫想容的心从没有变过。
从一个在贫民区捡垃圾的小孩变成今天这幅模样,他从未忘记过见到卫想容的那一天。
那时的卫想容已经全身瘫痪,他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四周都是冰冷的仪器。
他的脸很白,眼睛却很黑,这样一个孱弱的少年,居然完全没有被腐蚀掉灵魂。
那天脏兮兮的他连动都不敢动,生怕踩脏了干净洁白的地板。
在麻木与恍惚下,他却听见他说:“不要怕,你经历的一切我都知道,所有的磨难我也都看在眼里,从现在开始,你将获得全新的生活。”
那一刻,他看着躺在病床上微笑的卫想容,觉得那就是拯救他的天使。
后来,他开始上学,住进干净明亮的房子,接受高等教育。
他知道像他这样的孩子很多,但他不在乎,因为他会成为唯一有资格站在卫想容身边的那个人。
“苏内尔。”卫想容侧头看着窗外,与褚仝看着同一片天空,他心里层层叠叠地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他想说什么,但最后,他也只是重复了一遍,“你做的很好。”
看着这样的卫想容,苏内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重重的沉了一下。
好像,卫想容会消失一样。
不过卫想容也只是心里有一瞬间的想法,就好像控制不住的冲动,一闪而逝的念头,他很快就恢复如常,面上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波动。
“送我回去吧。”他收回目光,神色如常地看着前方。
只是苏内尔掉落的心却始终没有提上来。
——
推开门,坐在窗前的褚仝动了一下,回头看向他。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也想了很多。
不过卫想容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只是褚仝回头的那一瞬间,那双看向他的眼睛很平和,也很温柔。
“你回来了。”
这样的褚仝好像顷刻间就踏入了卫想容的心,也向他敞开了自己。
是了,他们两人间,后退的永远是褚仝,向前的也永远是褚仝。
看起来总是运筹帷幄又游刃有余的卫想容其实只会停在原地。
“嗯。”
卫想容推着轮椅到了褚仝的身边,褚仝对着他笑了一下,说:“来。”
他抿着唇,和褚仝并肩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看过日出,也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这片天空。”
哪怕现在这片大地已经变了,可天空和阳光从没有变过。
褚仝的眼睛被落日余晖染成了漂亮的颜色,又深又亮。
卫想容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前方,他早就对那片天空失去希望了。
在最想看的时候他被困在了病房里,即便他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可那也不再是他想看的那片天了。
褚仝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笑了一下。
今天的褚仝好像格外喜欢笑。
卫想容被他笑的有些不开心。
因为他希望他在感到不快的时候,褚仝能与他感到同样的心情。
而不是他处在不满当中,褚仝却怀着与他截然相反的情绪。
心里的郁气骤然攀升,他的眼神也沉了下来,褚仝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又慢慢挑开他蜷缩的手指,与他手心相贴,十指相扣。
他猛地一顿,强烈的心动瞬间让他感觉到了手指的酥麻。
心里那些沉沉下落的情绪也顷刻间就被怦然心动的颤栗所吞没。
他舔了下干燥的唇,细长苍白的手指忍不住收紧了和褚仝紧扣的动作。
而褚仝和他牵着手,与他看着同一片日落。
这一刻,卫想容忽然觉得那片天空也没那么讨厌了。
当太阳西下,血月从云层中冒尖的时候,淡淡的红光铺满了大地。
褚仝的手动了一下,卫想容以为他想松手,下意识地扣住了他的指缝,只是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似乎觉得自己太过主动了,又抿了下唇,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他眉眼微动,却发现褚仝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他的手握的更紧了。
这显得卫想容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窘态。
不过他也没那么生气,只是有些不高兴褚仝总是笑他。
他的小别扭只有褚仝能够看明白,见他抿着唇不说话,褚仝在心里轻轻一叹,牵着他的手放上自己的大腿,又在他的眼前甩动自己的尾巴。
果不其然,卫想容睫羽微颤,立马就被他的尾巴吸引了注意力,不过他还在和他牵手,不太想松开,另一只手又矜持的不愿意太主动。
于是,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看的入神又专注。
褚仝又笑了,只是这次没笑出声,怕又惹恼了卫想容。
卫想容这人也是奇怪,他不高兴的时候也不准别人笑,高兴的时候更要哄得他高兴。
褚仝眼神温柔地看着前方的天空,里面交织着许多浅淡的情绪。
2
最开始卫想容依旧无法在夜晚安睡,是有了褚仝之后,他才能正常睡着,不过偶尔也会在半夜苏醒,整个人都会被巨大的孤独感包围,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要摸到褚仝的尾巴才觉得安心。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却摸到早已凉透的半边床,指尖一颤,他猛地睁开双眼,瞬间恢复清醒。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腿上有一双手,正延着他的小腿往上摸。
他垂下眼,正好看到褚仝看过来的视线。
对方没有一点被他发现的不自然,反而冷静的过分,一边摸着他的腿,一边对他说:“看来你有感觉。”
腿部肌肉没有萎缩,骨头和经脉也没有损坏,大脑神经也能感觉到腿的存在,那么,为什么会站不起来。
是真的站不起来,还是害怕自己站不起来。
褚仝侧头看着卫想容,注视着他那双在夜里更显得漆黑的双眼。
卫想容紧紧地抿着唇,抓住了他已经摸到大腿的手,苍白的手指透着一股子不正常的冰冷感。
褚仝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将他冰冷的手包进了温暖的手心。
“卫想容,你为什么会站不起来。”
他已经问过他很多次,每次都被他拒绝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卫想容想要挣脱他的手,将自己藏进被子里,只是褚仝力气比他更大,紧紧地攥着他不松手,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松开!”卫想容发了怒,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也冷了下来。
褚仝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卫想容,你能告诉我吗。”
卫想容挣脱不开,脸上的怒意也越来越明显,他盯着褚仝,眼里充满警告的裹着阴沉森冷的气场。
与此同时,比起愤怒,他的心里也涌上了一股委屈的情绪。
因为褚仝一点也不体贴,更不像之前那样见好就收,甚至变得这么过分。
还在这个时候欺负他。
卫想容那张苍白的脸漫上了一层浅薄的淡红,是被气的,同时他看向褚仝的眼睛也水润的晕开了一丝浅浅的粉色。
这个样子的卫想容看起来好像受尽了委屈。
褚仝的心一下就软了。
在外面眼皮子都不眨就能让上百号人去陪葬的人在褚仝面前却能被欺负的红了眼睛。
无非就是因为褚仝在卫想容的心里和其他人不一样。
卫想容奋力挣扎着褚仝的手,眼尾也漾开了浅浅的红晕。
已经习惯被褚仝哄着的人现在哪里受的了一点委屈。
可是卫想容看起来好哄,实则心里垒起了厚厚的城墙,不问不说,问了也不说。
褚仝只能狠下心来凿开他。
但看着这样的卫想容,他又有些舍不得。
他握着卫想容的手顺着他的大腿一寸一寸的往上摸,看着他,滚动着喉结说:“你是腿不行,还是整个下半身都不行。”
卫想容一下就不挣扎了,而是眸色深沉地看着他。
褚仝耳根发烫,只是他还是沉着冷静地直视着卫想容的双眼,勾着他的手指到了他的小腹,放轻声音道,“嗯?卫想容,你哪里不行?”
紧贴的掌心能感觉到他的小腹紧致温热,并不完全是纤细孱弱的病态。
卫想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身量高挑,体态修长,从上到下,苍白光滑的皮肤也掩不住他挺拔的骨架。
他或许不如褚仝那样精壮,也没有像他那样结实的肌肉,但他也是个男人,身体也有属于男人的紧致柔韧,还有成熟的男性气息。
卫想容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褚仝喉头一滚,继续大着胆子向下,他倒是要看看卫想容站不起来是腿的问题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就在他的手指触及到异样之时,卫想容反过来攥住了他的手,他瞬间心脏一麻,整个人都酥了下来,涌上来的热意也让他感到口干舌燥。
“这里没问题。”卫想容抓着他的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褚仝心跳如鼓,抿了下干燥的唇,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手上的温度也极速飙升。
他再次开口,嗓音却哑了很多,“所以你这里有感觉,对吗。”
“当然。”卫想容带着他的手摁上了自己的腹部。
褚仝整个人都有种过电般的酥麻
但他依旧扣着卫想容的指缝,牵着他到了那双修长笔直的腿。
“腿呢,有感觉吗。”
卫想容直勾勾地看着他,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回答。
“有。”
得到答案的褚仝心里微松,不过卫想容看向他的眼神又暗又沉,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极致的危险。
这种危险感让褚仝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身体也涌出一种别样的冲动。
“那你为什么会站不起来。”
他将手放在卫想容的大腿上,薄薄的裤子挡不住他手心的热度,也盖不住卫想容紧致光滑的皮肤。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卫想容反问他。
褚仝神情一顿,抬眼看向了卫想容。
“我想让你站起来。”他低声说。
卫想容没有说话,只是牵着他的手慢慢向上游移。
“有什么好处吗。”
即便是全然为了卫想容好的事,他也总要变本加厉的往里再要点好处。
不仅受不了一点委屈,也吃不了一点亏。
褚仝看着他,哑着嗓子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卫想容突然笑了。
他眼中荡开了层层波纹,潋滟着动人的风光。
褚仝指尖一烫,像有把火烧到了他的心里。
卫想容却带着他的手挑开了自己身上的扣子,拨开了衣服,延着苍白的皮肤覆上了胸口。
克己冷静的褚仝第一次产生如此冲动的念头,好像有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正等着他往下跳。
一如卫想容身上总有种光与影的分界处才有的诱.惑和堕.落,他一次失守,迎来的就是次次自投罗网。
他已经对卫想容退让了无数次了。
在卫想容幽深的眼神下,他咽着口水,分.开*坐在了卫想容身上,蓬松的尾巴也被卫想容抓在了手里。
而他的尾巴更是在卫想容的动作中被提了起来。
这是一个野□□*的姿势,充满暗示。
卫想容用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轻声说:“褚仝,你会满足我的,对吧。”
无比柔和的嗓音又轻又哑,在这个浓稠的夜里含着暧昧不清的色.气。
褚仝从未真的拒绝过卫想容。
从一开始就是,不是吗。
他闭了闭眼睛,哪怕面前真的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也要跳下去。
他早就沉沦在卫想容的蛊惑中了。
卫想容见他放松身体,整个人也透出一种即将放纵的姿态,不禁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而褚仝则是垂眸看着他,在他的眼中,他彻彻底底地跌进了名为卫想容的漩涡里。
“堕落”真的是个充满诱惑力又让人欲罢不能的词。
夜半三更,褚仝摒弃了理智,抛去了冷静,他的眼中只有那轮血红的月,还有卫想容深邃迷人的双眼。
而卫想容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缠着他的尾巴,眼眸微眯地靠坐在床头,浑身都散发着慵懒到极致的风情。
——
天光大亮,卫想容半趴在床上,只有被子松松地搭在他的后腰,他的肩上有几道血红的指甲印,因为皮肤过白,所以格外显眼。
他颤动着睫羽,侧过头,长发铺散在他赤.裸的后背,有几缕滑落到他的颊边,半掩住他那双动人的桃花眼。
褚仝回头看向他,见他已经醒过来,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卫想容却枕在自己的手上笑了。
他看着褚仝,扫过他的唇,又看向他印有一个牙印的喉结,再看向他遮挡严实的领口。
一种懒散而倦怠的情感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他的心间,却也很愉悦。
他挽起耳边的发,柔声说:“褚先生,麻烦帮我拿套衣服过来。”
褚仝抿了下唇,转身走向旁边的柜子。
里面只有黑白两色的衣服,白色是卫想容常穿的颜色,黑色是褚仝喜欢的颜色。
若是平时,褚仝还能假公济私的拿一套黑色衣服给卫想容,今天他在柜子前停了很久,才拿出一套卫想容常穿的白色长衫。
这时,身后突然却传来卫想容慵懒柔和的声音,“拿褚先生喜欢的吧。”
褚仝动作一顿,整个人都有种莫名的紧绷感。
他环视一圈,最后拿了件立领盘扣,右肩还用金色丝线绣满了一大簇兰花的黑色长衫。
“这个可以吗。”他转身看向卫想容。
“褚先生选的就是最好的。”卫想容看着他笑。
褚仝更加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对上卫想容赤.裸的身体,更是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想容却一直眼神深邃地看着他,等着他帮自己穿好裤子,再穿好衣服。
当褚仝最后帮他把扣子一颗一颗地扣好的时候,他伸出手,抚过他的腰说:“褚先生,辛苦了。”
褚仝手指一抖,领口的扣子没扣上,他的手指却触到了卫想容滚动的喉结,柔软的皮肤让他心尖一颤,强烈的酥麻感也让他忍不住绷紧了腰。
良久,他轻叹一声,直视着卫想容的眼睛说:“卫想容,希望你说话算数。”
卫想容却眼眸半垂,抬着下巴扭过了头。
褚仝帮他把最后一颗扣子扣好,看到他这个样子,瞬间就被气笑了。
“赖皮鬼。”
第052章 末世
1
褚仝就应该知道, 卫想容怎么可能是一个愿意听话的人。
“卫想容,你骗我。”他半蹲在卫想容的面前,看着他那张故意扭开的脸。
“说话。”
他掰正了卫想容的下巴, 让他看着自己。
卫想容被他捏的嘟起了嘴, 又很快将他的手拍落, 然后将脸扭向另一边,就是不看他。
褚仝被气笑了, 他站起来,双手环胸地说:“那今天就没有阳春面了, 还有,晚上你自己睡。”
他说完就走, 卫想容却伸手拽住了他的尾巴。
回过头,虽然卫想容手上的动作很诚实,但脸却依旧转向一边没有看他。
“我说真的。”他轻轻一甩,尾巴就灵活地挣脱了卫想容的手。
昨天被他抓着玩了一个晚上,现在尾巴根还有些泛酸。
见卫想容依旧不动,他转身就走,却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卫想容的声音。
“你走不掉的。”
褚仝眉心微蹙,他什么时候要走了。
哦,他手上的手铐没了。
不过卫想容言而无信,还采取回避的态度对昨天的“谈判”避而不谈, 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只短暂地停了一秒就继续抬脚离开。
而卫想容则是眼眸暗沉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苍白的脸也蒙上一层冷色。
——
苏内尔照例来向他汇报实验进度, 却看到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乌压压的莫名有些阴郁。
这对于卫想容来说是很少见的情况。
因为即便是他不高兴的时候, 他也会端着一张温柔的笑脸,然后再将不顺眼的人解决的干干净净。
“先生,目前实验很顺利,大概最多只要半年就可以正式向外发布了。”
最近天使研究院已经不满足于只做基因改造,他们在尝试将机器与人体相结合,在这个灾世中打造出真真正正的人形兵器。
毕竟像褚仝这种变异的改造者实在罕见,大多数改造者还是会受到兽性的影响。
比如他们在南香镇还有蒲公镇遇到的改造者就都有吃人的癖好,这已经不能算作是人类进化,而是退化成了真正的野兽。
而天使研究院的目的一直都是想让人类适应环境,再驾驭环境。
“嗯。”卫想容回答的漫不经心。
“先生。”苏内尔小声地叫了他一声。
他抬头看向苏内尔,轻声说:“苏内尔,你做的很好,我对你很放心。”
苏内尔垂下眼,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揪了下裤缝。
这是他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每当这时他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卫想容面前依旧是个需要关注的孩子。
其实他和褚仝一样大,只比卫想容小几岁。
只不过他的一切都来自于卫想容,在他的眼里,卫想容就是他高高在上的长辈。
听到卫想容这么说,他忍不住低声道,“先生是不再关心研究院了吗。”
卫想容侧过头,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神悠悠地看着前方。
今天褚仝没有帮他编辫子,乌黑的长发就这样散落在他的胸口,那身绣着兰花的黑金色长衫也被乌发挡住了一大簇花瓣。
他脸色苍白,却神色恬淡,远看近看都像一副优美的水墨画。
“我只是突然有更在意的东西了。”他这样说。
苏内尔心尖一颤,他想问是不是那位褚先生,可这不是他的身份能问出的话。
更何况答案从一开始就很明显。
他是个聪明人,很多东西不必想个明白他也能看出来。
“我知道了。”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卫想容却突然转头看向他,问,“基因改造的时候很痛苦吧。”
苏内尔略微一顿,说:“还好。”
“说实话。”
他抿了下唇,轻声答,“很疼,非常疼,就好像把你的身体从内到外的捣坏,再重塑。”
这未尝不是一次重生。
只是大多数人都很难挺过排异反应而死在了病床上。
尤其是初期还不算完善的基因改造更是非常粗糙,死的人也非常多,所承受的痛苦也更加剧烈。
苏内尔接受改造的时候已经是各方面最完善的时候了,他却还是差点死在病床上。
那么褚仝呢。
他看着苏内尔红色的狐狸耳,想起了褚仝的兽耳,想起了褚仝的尾巴,想起了褚仝这个人。
“送我回去吧。”他舔了下干燥的唇,手指也碾着发丝,无声无息地压抑了心里升起的躁动。
——
褚仝很快就发现门窗全部锁死了。
不仅如此,还加了警报装置,一碰就会通电。
他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觉得好笑。
像卫想容这样的人,嘴上不说,一出手就会往最极端的方向走。
即便他并未流露出想要离开的想法,可一旦卫想容觉得他无法将他掌控的时候,就会采取一系列行动。
褚仝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没有用对方法,还是将卫想容逼的太紧了。
在这之前,他从未和卫想容这样的人相处过,甚至于,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么亲密相处了。
他拿出那个小小的玻璃瓶,看着在晶莹剔透的细沙中参杂着的少量骨灰,就好像是看到了她在漂亮的银河里遨游。
这个世界与他最亲密的人已经变成了他手中这个小小的玻璃瓶。
褚仝想起了与她见的最后一面。
那时她看他的眼睛也像这个闪烁着微光的玻璃瓶一样明亮。
现在想想,她走出那座城了吗。
应该算是走出来了吧。
那么他呢,他走出来了吗。
他看着放在掌心的玻璃瓶,眼里闪烁着柔和的细光。
门就在这时打开,卫想容一眼就看到了他眼里的温柔,仿佛水流一样温和绵长。
他看向他手上的玻璃瓶,眸色晦暗地问,“那是什么。”
这个东西他昨天晚上就见到过。
只不过在他想细看的时候,褚仝就从脖子上取了下来并用手帕盖住了。
听到他的声音,褚仝抬起头,眼里的温柔还没有消失,只是在看到他之后,原本的柔和就变得平静了许多。
这一个变化让卫想容忍不住收紧了手指,心里郁气横生。
“没什么。”褚仝收起了那个玻璃瓶。
卫想容却已经逼近到他的面前。
看清他眼里阴沉的郁色,褚仝无声地叹息一声,展开了手心。
“这是我妹妹的骨灰。”
卫想容神情一顿,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伸出手,将那个很轻很轻的玻璃瓶拿在了手里。
褚仝看着他,又看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卫想容和他妹妹见面了的满足感。
心里漫开了潺潺的温水,就好像打开了一扇腐朽沉寂的门。
他坐在卫想容身边,侧头看着他:“我记得你问过我的过去,但我没有告诉你。”
现在,褚仝觉得自己可以说出口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要走出去的不是那座城,也不是脚下那一亩三分地,而是他一直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一如他总是想知道卫想容为什么站不起来,或许也是因为卫想容还无法对他坦诚。
听到他这么说,卫想容摩挲着手上的玻璃瓶,侧头看向了他。
——
褚仝的出身非常糟糕,他生在最混乱最贫瘠的地下城。
父亲是赌场的赌.手,也就是赌场专门安排的暗桩,母亲则是归良的暗.娼。
褚仝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生活在一片怎样晦暗无光的地方,即便抬头就能看天,可高高在上的太阳也好像总是无法照亮他脚下这块地。
父亲寡言,母亲瘦弱,可褚仝仍旧不觉得悲苦,因为他们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都在认真和努力的活着。
可变故发生在父亲想退出赌场的那一天。
他已经七八岁,正是要上学的年级,妹妹小他两岁,以后也要接受正常教育。
他们想走出地下城,至少,要让褚仝和妹妹走出那个地方,他们不想以后褚仝和妹妹像他们一样,永远都沉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
这是他们的执念。
可作为灰色地带,里面进行着一切见不得光的黑色产业,褚仝的父亲在赌场里混迹多年,怎么可能他想走就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至少总要留下一些东西。
看到了不该看的眼睛,听到了不该听的耳朵,防止说些不能说的嘴巴,还有只要活着就总是会让人不放心的命。
他父亲就这样染上了赌瘾。
从染上赌瘾到欠下巨额债务不超过三天,当他们再看到他们的父亲的时候,他已经了无声息地躺在了一块木板上。
同时还有一张欠条,抵押的不是钱,是人。
他们当然不信,他父亲在赌场里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想要离开的前夕突然染上了赌瘾。
可那又怎么样呢。
母亲为了保住他们两个孩子,将自己抵押给了赌场。
可同样是三天,他们的母亲就衣衫不整的被抬了回来。
妹妹还小,他不想让她看到这些,也不想脏了她心里对于父母的记忆。
他独自将母亲的尸体拖了回来,擦洗干净,再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和父亲的尸体摆在了一起。
只是一条命显然不足以填补那份债务,毕竟在地下城,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那些人转头就盯上了妹妹。
褚仝不可能让妹妹走上母亲的后路,也不可能让她葬送在这里。
他用出毕生的决心和勇气,拦住了当时还不算地下赌场的掌权者却是最有望上位的宇兰。
那个才十几岁就已经杀人不眨眼甚至心狠手辣的少年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问他,“你能为我做什么。”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卖命,我把我整个人都卖给你。”
对方饶有兴致地笑了,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条狗。
自此,他扎根在了地下城,走上了父亲的老路,开始给地下赌场卖命,也成了远近闻名的“清道夫”。
但好在,他把妹妹送出去了。
“她很优秀,也很努力,原本她是想学医的,只是在污染者出现之后,她就投身到了研究院。”
只是他们却像无法交融的光明与黑暗,妹妹站立在繁华明亮的南市中心,他却身处在有光也无法照到的地下。
他甚至不能和她见面。
作为赌场的“清道夫”,他不能有家人,不能有牵绊,也不能有感情。
“我在很多年后第一次见她也是最后一次见她就是在南市彻底沦陷的时候,研究院失守,所有的研究人员还有参与学习的学生都被困在了里面。”
褚仝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空,饱满鲜艳的落日余晖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一大片橙黄色的光。
“那天,夕阳也是像今天这么绚烂。”
他在一片混乱中赶往研究院,里面已经死了很多人,残骸遍地,不少人处在极致的恐慌中失控大叫,但这只会引来更多的污染者。
橙黄色的夕阳仿佛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绝望的哭喊声声刺耳。
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了。
“哥。”她这样喊他,眼里饱含着极为浓郁的情绪,她那双看向他的眼睛也依旧明亮清澈。
只是他们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要在生死存亡间匆忙逃生。
因为他兽人的标志,没有几个人敢跟他走,只有妹妹身后跟着的四小只。
四个看起来刚满二十岁的孩子,眼里还带着养尊处优的不谙世事。
他们互相牵着彼此跟在妹妹的屁股后面,缩着脖子像四个小鸡仔,虽然看着畏畏缩缩,人却很乖,哪怕脸都吓白了,也哆嗦着唇一声都不敢吭。
本来,他们是能逃出去的。
可剩下的那些人不敢跟他走,见他们真的要走又反应激烈地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
在这样的混乱下,妹妹被污染者抓伤了。
x物质在爆发初期蔓延的极为迅速。
不出三分钟她就会畸变成一个完全没有自我意志的怪物。
妹妹是研究人员,她比谁都懂。
而妹妹除了叫他那声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杀了我。”
要想走就不能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他看着妹妹的眼睛,透过她那双清亮的瞳孔看到了自己。
“所以我亲手杀了她。”
褚仝冷静地阐述出这句话。
杀人于他而言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简单到了只是将手抬起的地步。
他不知道他杀人时是什么表情,但那一刻,他没有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眼里空无一物。
现在想起来,也只是心里好像被挖空了一块,冷冷的,连风都能将他的心穿透。
褚仝侧头看向卫想容,眼中只有一缕极淡的微光。
“在这之前,我和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偶尔我会在夜深的时候去为她做一顿饭,因为她总是晚归,累了倒头就睡,所以总是来不及吃饭。”
他转头继续看向远处的天空,“后来我去的多了,她就会在夜里留一盏灯,但我们都默契的没有去打扰对方,没有见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因为他们已经走向了两条岔路口,妹妹要想继续站立在阳光下,他就必须要处在暗无天日的阴影中。
“你后悔吗。”卫想容神色不清地问他。
“不后悔。”
“恨吗。”
“不恨。”
卫想容看向了他的脸,见他的表情始终如一,连眼里的平静淡然都没有变过。
仿佛过去对于褚仝来说就只是过去,无法更改,无法重来,那就只能接受。
卫想容忍不住收紧手指,一种莫名的恨意绞紧了他的心。
为什么不恨呢。
怎么能不恨呢。
造成这一切悲惨的人乃至这个世界,难道不应该通通毁灭吗。
一只带有薄茧的手覆上了他攥成拳的手背,那只温热的手掰开他的手指,慢慢地牵住了他的手。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想这件事,甚至觉得做梦会梦到,我连觉也不敢睡。”
褚仝看向他,轻叹一声说:“所以即便我说我不恨也不后悔,但我依旧是个不愿意面对的胆小鬼。”
卫想容垂眸看着他和自己交握的手,轻声问,“那为什么现在说的这么坦然。”
“因为我总要勇敢一点。”褚仝用力地扣住他的指缝。
卫想容是个能把自己困死在原地的人,如果他还处在过去走不出来,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卫想容站起来。
听到他的话,卫想容垂下眼眸,被睫羽掩住的眼中黑的没有一丝光。
他抿着淡色的唇,整个人都冷的不像话,只有和褚仝交握的手能感觉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温度。
心脏被不停的绞紧碾碎,他好像抽出了自己的灵魂,正漠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卫想容,妹妹一定会喜欢你的。”褚仝忽然开口。
他猛地一震,松开了攥紧的手心,小小的玻璃瓶正闪烁着细碎的光。
“虽然你们见的很匆忙,但妹妹喜欢一切漂亮而美好的东西。”
褚仝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很低很轻也很温柔。
卫想容目不转睛地看着手心里的玻璃瓶,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好。”
褚仝看着他,无声地笑了。
“卫想容,你真可爱。”他轻轻地说。
卫想容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他一只手被褚仝握在手里,另一只手牵着妹妹。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正逐步从他的心里抽离。
他闭了闭眼睛,无数个字符冲撞着他的胸口,紧紧地束缚着他的心,他艰难地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
“我先天不足……”
但那时他还是个能走能跳的正常人。
从十岁那年……不……是九岁……还是八岁……
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的双腿开始萎缩,再到他不能跑不能跳,后来连站立都成了问题。
从小他就比普通人瘦弱,尤其是一双腿又细又长,但那也没有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腿萎缩来的可怕。
即便看了最好的医生,也无法遏制他萎缩的速度,甚至后来越来越快,在十三岁那年他彻底坐上了轮椅。
而他的腿也萎缩成了干瘪的枯树枝。
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过程,他一点一点地看着自己的腿变成那幅丑陋的样子,一点一点的失去对它的感知。
中间长达五年的时间,他开始逐渐感觉不到自己下半身的存在,接着是整个身体。
到后来,他的身体死了,只有大脑还活着。
那些污染者啃噬他的身体的时候,他丝毫感觉不到痛意,但他的眼睛却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不成人形的身体是如何变成一滩鲜血淋漓的烂肉。
他紧紧地攥着褚仝的手,哑着嗓子说:“我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我好像活着,又好像死了。”
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他没有手,没有腿,只有一个脑袋还活着。
哪怕后来他重生了,也是身体先感觉到了疼痛,强行在大脑中唤回了他对身体的感知力,可他仍旧站不起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站不起来。
他从肮脏的病床上翻滚在地,挣扎着爬上轮椅,依旧像棵干枯的老树绝望而难堪。
卫想容紧紧地抿着唇,转过头,阴冷刺骨地看着他,“我的腿是不是很丑,也很没用。”
褚仝反手包住了他的手,冷静地说:“不,它很漂亮。”
“你说谎。”卫想容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透。
褚仝任由他这样看着自己,他将手放在卫想容的腿上,延着他的腿一寸一寸的往上摸。
他耐心而冷静地看着他说:“感觉到了吗,这是你的骨头,这是你的肌肉,骨头匀称,肌肉饱满,看,你的腿很漂亮。”
卫想容没说话,仍旧死死地盯着他。
褚仝唇一抿,长腿一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很重吧。”
卫想容不说也不动,他继续说:“可我昨天在你的腿上坐了整整一个晚上,这不仅是一双漂亮的腿,还是一双很有力量的腿。”
他将手伸到身后,摁着卫想容的膝盖一点一点的向上抚摸。
“现在感觉到了吗。”
卫想容端坐在轮椅上,一寸不离地看着他。
他耐心地说:“你可以先试着把腿分开,这样我的尾巴就不会被压的这么难受了。”
卫想容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一边滚动着喉结,一边极其缓慢而僵硬地动了一下。
他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毫无意识地做出了这个非常细微的动作,细微到难以察觉。
但褚仝还是坚定地说:“我感觉到了,卫想容,你真厉害。”
第053章 末世
1
卫想容愣愣地看向他, 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褚仝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轻, “卫想容, 再试一下。”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卫想容的耳里。
卫想容一只手攥着玻璃瓶, 一只手抓着褚仝的手,唇抿的很紧。
他无比艰难的去感知自己的双腿, 但大脑好像总是会冷冷地抽离,漠然的处在旁观者的位置毫不关心。
褚仝看着他说:“卫想容, 如果感觉不到腿的存在,那就试着来感受我。”
卫想容心尖一颤, 直勾勾地看着褚仝的脸。
他能感觉到褚仝正坐在自己的腿上,褚仝的一只手正摁在自己的膝盖上,还有那条蓬松的大尾巴时不时的会蹭过他的大腿根。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紧紧地攥着褚仝的手,凭借这一点深刻的感知,无比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双腿。
两条长腿在褚仝的重量下缓缓分开,褚仝的尾巴钻进了他的腿缝,鼓励般地蹭着他。
“卫想容,你做的很好,你的腿也很有力量。”
褚仝一直在他的耳边说着话。
不知不觉间,卫想容的头上泌出了汗,鼻尖也有一点微红的湿意。
他正在努力的与自己做抗争。
突然, 一个吻印上了他的唇, 他抬起头, 是褚仝背着光却格外英俊的脸, 是他那双在血月下也依旧耀眼的双眼。
里面蕴含着希望还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是生在泥沼却依旧尽力生长的褚仝,他未尝不是获得了重生, 只是他依靠的从来都是自己,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卫想容觉得很难过,很委屈,也很愤怒。
他从来没有如此“软弱”而复杂的情绪,当他瘫痪的时候他也只是冷漠地接受了这一切。
但在此刻,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绝无仅有的脆弱,却又有一种在他的生命中燃烧的坚决。
“褚仝……”他嗓音低哑地叫出他的名字,像在为自己找一个支点。
“我在。”褚仝低低的回应了他,含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通过褚仝的身体,竭尽全力的去感知自己的双腿。
是他不想站起来吗。
不是的。
他比谁都想站起来。
只是他站不起来。
“褚仝,我很怕。”他终于说出了藏匿在心底深处的话。
他比谁都想站起来,他也比谁都害怕。
褚仝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卫想容可是个无论有多生气只要摸摸尾巴就能哄好的人,他得是有多久没享受过别人的好才这么好哄。
而现在卫想容对他说他很怕。
褚仝抚过他鬓角的碎发,温柔而坚定地说:“别怕,你一定能站起来。”
卫想容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褚仝也在专注的回看着他。
那一双眼睛就是一整个世界,现在褚仝的世界里全是他。
焚烧着他生命的那把火越烧越旺,他用力地攥着褚仝的手,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腿。
花了多久的时间卫想容也不知道。
他只是将脚从轮椅上的踏板移下来,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褚仝用衣袖擦去了他脸上的汗水,站起来,一边看着他,一边往后退。
“卫想容,我在这里等你。”
失去了褚仝的温度和重量,他一下就变轻了许多,也变空了许多。
可这是一鼓作气的事,如果他今天放弃了,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这份勇气。
褚仝也知道,所以哪怕看到了他的艰难,也要狠下心让他站起来。
他看向站在光下的褚仝,他身后就是巨大的落地窗,高高悬挂的血月像一只猩红的眼睛,又像一张鲜血淋漓的嘴。
褚仝站在月下,仿佛随时都能消散,也随时会被那轮血月吞没。
他紧紧地抿着唇,撑着轮椅,凭借身体的力量带动自己的双腿。
卫想容无法站起来的根本原因在于他总是不相信自己的腿是真实的。
哪怕他经历了两次重生,可瘫痪的无力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失去了对腿的感知力,也抛弃了双腿的存在。
“卫想容,你做的很好。”
褚仝的声音很清晰,也为他唤回了他恍惚的神智。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下巴滴落,他颤抖着手臂,无比艰难地站了起来。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力量从地面延着他的双腿蜿蜒而上。
他凝望着前方的褚仝,试探着松开手。
没有了支撑点,他绵软的双腿顿时无力地瘫软下来。
心脏沉下来的那一刻,他被接住了。
褚仝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肩,轻轻一托就将他抱了起来。
而他的双脚也踩在了褚仝的脚背上。
他看着褚仝的脸,两手搭着他的肩,就这样跟随着褚仝的脚步动了起来。
“看,只要站起来了,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褚仝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
他狼狈而紧张地抿着唇,跟随着褚仝的脚步,褚仝一步,他一步,他就这样踩在褚仝的脚背上跟着他前进和后退。
“怎么样,很轻松吧。”褚仝搂着他的腰,侧头看向他的脸。
强烈的心动与种种复杂又陌生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他很疲惫,同样也觉得心跳加速,弥漫出了浓郁而满足的冲动。
“嗯。”
他注视着褚仝的双眼,低头吻了上去。
褚仝脚步一停,张开嘴,迎接了他的吻。
他吻的很深,很浓,也很意乱情迷。
唇与唇的吮.吸,舌与舌的交.缠,彼此的呼吸混杂在一起,连同身体也恨不得融.进去。
褚仝开始带着他后退,脚步变得急促又凌乱,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床上。
卫想容一只手撑在他的脸侧,喘.息着看向他,当眼神对上的那一刻,黏腻的吻又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变的难分难舍。
此时此刻,在独属于他们的世界里,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共享着彼此的心跳,连起伏都是相同的频率。
浓稠的黑夜中,褚仝的尾巴勾上了卫想容的手腕,拨动着金色的佛牌,绵软的绒毛也盖住了佛像的脸。
——
作为一个成年人在学习走路这件事上也不比牙牙学语的孩童简单。
卫想容那双腿很长很白也很美,内里却像生锈的齿轮,每动一下都僵硬万分。
包括他细腻的皮肤,常常会受伤,也常常觉得疼。
卫想容赤着脚,长长的辫子垂落在胸前,他看着前方的褚仝,扶着墙,步履蹒跚的向他靠近。
总是脚不沾地的双腿哪怕是踩在光滑的地板上也会觉得难受。
那种冰冷坚硬的感觉会透过脚底一寸一寸地钻进他的腿。
卫想容在忍痛上并不是一个娇气的人,他能面不改色地看着污染者将自己的身体啃食殆尽,也能承受最高强度的干预电流。
他并不怕疼,甚至很享受疼痛的感觉,因为那能让他更加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在学习走路这件事上,他仍旧是坚强的,只是这份坚强在面对褚仝的时候会退化成一种需要人安慰的脆弱。
他抬头看着前方的褚仝,细腻的汗珠渗透了他的发丝,在苍白的脸上,碎发湿漉漉地粘在他的颊边。
这样的他看起来既美又怜。
最后一点近在咫尺的距离就在眼前,他抬起手,褚仝立马抓住了他,短短一步,他瞬间进入了褚仝的怀中。
“卫想容,你真厉害。”褚仝搂着他的腰,眼含微光地看着他。
从床沿走向门边大概只有三米的距离,卫想容走了一个小时还要多。
褚仝看向他的眼神却是满满的鼓励。
卫想容脸色苍白地笑了一下,他眼睛亮亮的,像个得了夸奖而满心欢喜的孩子。
“那有什么奖励吗。”他环着褚仝的脖子,轻轻问他。
褚仝注视着他的双眼,吻了下他的鼻尖,又吻向他的唇。
卫想容张开嘴,和他接了个温柔绵长的吻。
“剩下的路,我带你走吧。”褚仝贴在他的耳畔低声开口。
他环紧褚仝的脖子,将下巴压在他的肩头。
脚踩上褚仝的脚背,踮起脚尖,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这并不是一个完全轻松的姿势,可因为有了支点,卫想容得到了全身心的放松。
走向餐桌的路并不长,褚仝却带着他走了很久。
他们耳.鬓.厮.磨,气息交.缠,比任何深.入交流的姿势都要亲密。
卫想容将手伸向褚仝的腰,找准了他的尾巴抓在手里,另一边,他枕在褚仝的肩头,细密又亲昵地吻着他的脖颈。
在长时间相处过后,褚仝就发现了虽然卫想容总是一副高傲矜贵的模样,但其实他格外粘人,只是嘴上不说,也不愿意表现的太明显。
可一旦有了身体接触,他的小动作就会频繁的表现出来,整个人也有种被揉顺的慵懒感。
在让卫想容学习走路这件事上,褚仝也总要哄着他,鼓励他,多多地夸奖他。
“卫想容,你可以自己坐在椅子上,对吧。”
褚仝停下来,伸手抚过他额前的碎发。
卫想容抱着他,看了他一眼,又靠进他的怀里,明显不太想配合,甚至,他有些不太想离开褚仝的身体。
在没有轮椅之后,褚仝就是他的支点,是他与这个世界的连接,也是他所能依靠的全部。
知道卫想容偶尔会闹小脾气,褚仝冷静而沉稳地扶正他的身体,看清卫想容眼里的不高兴,他在心里轻叹一声,尽量将声音放轻。
“很简单的,你自己可以做到,不是吗。”
卫想容依旧抱着他不放。
他耐心地说:“自己坐上去,好不好,我牵着你,不放手。”
卫想容抿了下唇,又垂下眼,这才勉为其难地松开他的脖子,改为牵着他的手。
不过只是牵手他也抓的很紧。
褚仝支撑着他无法掌控的重量,看着他艰难地迈开腿,一点一点地移向椅子。
在卫想容想要伸手扶住桌子的时候,他冷静地说:“不可以。”
卫想容刚搭上桌面的指尖立马收回。
只不过他很快又蹙了下眉,觉得自己凭什么听褚仝的话,又将手结结实实地摁了上去,还故意看了褚仝一眼。
已经摸清他脾气的褚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牵起了他那只手,说:“牵着我,不好吗。”
卫想容眼睫一颤,脸上的情绪瞬间被抚平。
褚仝看着他在自己的带动下,缓慢而又迟钝地坐上椅子,不禁柔和了眼眸,弯下腰,吻过他的发顶。
“卫想容,你真的很棒。”
卫想容颤动着睫羽,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
2
褚仝在避难所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长到四小只都觉得他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他们在研究院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实验也进行的很顺利,只是心里惦记着褚仝,心不在焉了好几天之后,终于再次踏入了卫想容的住所。
“褚哥!”小蓝还是一样的活泼,年轻的脸上带着朝气蓬勃的活力。
看到四小只,褚仝的嘴角也抿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一段时间不见,四小只没什么变化,褚仝倒是变化很大。
虽然他依旧是那幅高大英俊的模样,但身上的煞气褪了很多,那种冷酷的气质也转向了一种温柔的平和。
小黄碰了碰小红的手臂,小声说:“你看到没有,褚哥笑了。”
小红点点头,凑到她身边和她咬耳朵,“整个人也温柔了很多。”
看到她们说悄悄话,小蓝凑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小红和小黄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手指了指褚仝。
小蓝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认真地打量了褚仝几眼,然后煞有其事的对她们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厉害啊,连褚哥脖子上被蚊子叮的包都看到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小红和小黄知道他一定想偏了。
“褚哥,卫哥不在吗。”小绿好奇地问他。
“他去研究院了。”
四小只互相对视了几眼。
他们也知道天使研究院最近在做些大动作,这让一些老一辈的研究员压力很大。
毕竟明面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实则暗地里都在互相较劲。
更何况光明研究院一直对外说的都是他们会想办法解除x物质对人体的影响,重新让大家回到最初的生活。
结果到了现在也没拿出什么切实的成果,实验室里好几个看着没比他们大多少的研究员头发都白了。
不过四小只目前还只是打下手的学生,想的没那么多,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小蓝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直接对着他开门见山地问,“褚哥,你是不是不打算走了啊。”
四小只齐齐看向他,眼里带着同样的期待。
褚仝移开视线,看向了窗外。
他扪心自问,他愿意永远留在这个象牙塔里吗。
留在这个与世隔绝,没有鲜血,没有任何绝望,却冰冷坚硬的玻璃罩里。
“不,我还是会离开这里。”
避难所不是他的归处。
四小只有些失望。
他们早就知道褚仝是个内心极为坚韧的人,他的心里也向往更广阔的天地。
“那……那卫哥呢。”小绿小声地问了句话。
其他三小只立马齐刷刷地看向他。
面对三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眨着眼睛咳了咳。
难道,他们都没看出来褚哥和卫哥之间有某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他以为对方脖子上的吻痕已经很明显了。
褚仝顿了一下,说:“他……”
只是话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了。
坐在轮椅上的卫想容正直直地看着他。
一看到卫想容眼里蕴含的风暴,他就知道,完了。
“卫哥。”四小只齐齐地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现在的卫想容气场很大。
“你们好。”卫想容却依旧没忘记向他们礼貌问好。
但四小只却觉得气氛更怪了。
他们搓手搓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是小绿率先开口,“我们……我们就是过来看看褚哥,我们现在就走了。”
话说完,他立马一手拽一个地拉走了,还顺便对着搞不清状况的小蓝踹了一脚。
门“嘭”的一声关上,褚仝立马走向卫想容。
“卫……”只是他刚伸出手,卫想容就打落了他的手,并冷冷地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该怎么哄啊。
——
卫想容整整一天都没有出来,褚仝试着去开门,发现门已经从里面上了锁。
等到夜半三更的时候,他站在门边,放轻声音说:“卫想容,我想跟你谈谈。”
只是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他眉一皱,又很快松开,垂眸看着上锁的门,伸手一捏,门锁就被他毁坏。
轻轻的将门推开,映着红光的室内昏暗冰冷,只有卫想容修长清瘦的影子站在窗边。
他一只手扶着窗,长发散落在胸前,苍白的脸上是细密的汗珠,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极为艰难。
褚仝停在了门口,他站在光影的分界处,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突然就有些发酸。
看起来总是需要他迁就的卫想容也在努力的向他走近。
卫想容抬头看向了他,那张干净秀美的脸粘上了湿漉漉的发丝,微红的眼中带着灼热的星光。
他抿着发白的唇,汗水从他的下巴滴落,又有更多的汗珠延着他的脖颈钻入了他的领口。
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里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站起来时又费了多大的力。
他只是执拗的进行着这个简单但痛苦的行为。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卫想容哑着嗓子开口。
“但是……”他深深地看着褚仝的眼睛,剩下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他能将褚仝锁起来吗,能将四小只的命攥在手里吗,还是以一个避难所的人命去威胁他,去摧毁他,去控制他。
这些他都想过,可当他无比艰难的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时候,心里所有阴暗扭曲的念头通通都消失了。
明明站起来这么痛苦,他为什么还要站起来。
因为他想站起来。
正如,他想走到褚仝的身边。
卫想容闭了闭眼睛,细长苍白的手指用力攥紧,他像个鲜血淋漓仍旧执着的要把自己打开的蚌,露出了不堪一击的内心。
“褚仝,我能走。”
大概世界上没有人比卫想容更害怕抛弃了。
褚仝动了动唇,所有的声音又都干涩地咽了回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卫想容脱离唯一能支撑他身体的窗,像个在天地中蝺蝺独行的孤影艰难的向他走近。
不管卫想容对他迈开多少步,九十九步也好,一步也好,剩下的路都会由他走过去。
“卫想容。”他迈开脚步,牵住了卫想容的手。
他的眼神从未这么温柔。
“卫想容,避难所不是我的归处,但你是。”
他擦去卫想容额头上的汗水,又抚过他的鬓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如果你愿意跟我走,那我就带你走,如果你不愿意走,那么只要你还在这里,我就一定会回来。”
褚仝是卫想容站起来的支点,卫想容也是褚仝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锚点。
支点只有一个,锚点也只有一个,在失去了所有之后,他们都不会再拥有除对方之外的第二个人了。
卫想容注视着他的双眼,良久,他将脸枕在他的肩头,安静而亲密地抱着他。
褚仝低头看向他的侧脸,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因为长时间没有走过路,所以卫想容的脚格外娇贵。
平时都是褚仝为他计算着时间,偶尔卫想容不乐意,他还会放低要求纵容着他。
今天他不管不顾,一个人执着地站了这么久,一双脚早就被磨红了。
褚仝将卫想容放在床上,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踝,一只手用沾了温水的手帕帮他敷着脚底。
卫想容眼波流转地看着他,用另一只脚的脚尖轻轻地拨弄着他的尾巴。
褚仝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由着他在自己身上胡来。
卫想容开始得寸进尺,挑.逗般的戳弄着他的尾巴根,轻声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他看向卫想容颤动的睫羽,无声地笑了一下。
是了,像卫想容这样的人,哪怕是好话也总要说两遍他才觉得满意。
所以,他直视着卫想容的双眼,认真地问他,“卫想容,你愿意跟我走吗,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看最蓝的天,最美的花,最广阔的天地,没有目标,没有终点,走走停停,直到生命的尽头。”
他们都在世界最好的时候被困在了最暗无天日的地方,虽然现在世界已经变得满目苍夷,但他们却拥有了踏上旅途的自由。
天还是那片天,只要心不变,去往前方的路就一直都在。
卫想容看着他眼里细碎的微光,沉寂多年的心在这个时候被明亮的希望填满。
路没有终点,却有清晰的方向。
他眼里柔光闪烁,极轻地应了一声。
“嗯。”
一起踏上充满自由的路吧。
第054章 末世
1
卫想容和褚仝走的那天是一个雨天。
绵绵细雨, 裹着风,不冷,但能将衣摆卷湿。
他们谁也没说, 只留了封信, 就这样任性地走了。
不必去想四小只和苏内尔发现他们走了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除了彼此,也没有什么不能放下的东西了。
——
淅淅沥沥的小雨被风吹地打湿了裤腿。
卫想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 修长高挑的身体站在伞下,长长的辫子垂在右肩, 他走的很慢,黑色的皮鞋全是透明的水珠, 即便如此,褚仝也依旧陪着他。
这场雨下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连地面都是随处可见的水洼。
本来这样的天气阴沉沉的不太讨卫想容的喜欢,但踩上水洼的感觉很独特,卫想容走了一段路后就爱上了这样的感觉。
有时候他还要特意走到有水的地方踩上一脚,褚仝也只能撑着伞跟在他身边,看着他故意溅湿自己的裤腿,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并不着急赶路,也没有特定的目标,所以即便是如此麻烦的下雨天,他们也依旧不紧不慢。
不过下雨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在于裤子湿了很麻烦。
找到一个位于山路边的小村庄, 褚仝在夜里烧了把火, 将卫想容湿透的裤子和袜子放在旁边烤干。
这两天他们走的是小路, 不过物资快用完了, 他们明天要换回大路,最好去城市里找些需要的东西。
尤其是像卫想容这样讲究的人, 食物是其次,他近日来换的最勤快的就是袜子。
总是穿上不足一天他便觉得不舒服,要换新的。
更何况这几天他总是要踩水,还是褚仝说他再换下去袜子就不够了,他才勉为其难的一天一双。
卫想容坐在褚仝为他找出的小板凳上,专注地看着从屋檐落下的雨,淅淅沥沥,像掉落的珍珠那样晶莹透亮。
他忍不住伸出手,接住了一滴雨。
这个样子的他对世界充满了好奇。
原本他的人生停在了十几岁,却在现在二十八岁临近三十岁的时候重新活了过来。
“卫想容,如果衣服湿了那你就没衣服换了。”
身后传来褚仝冷静的声音。
好吧。
他放开了手心聚满的雨水,又转向褚仝,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褚仝看他一眼,认命的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一点一点的帮他把手擦干净。
“腿。”褚仝看着他说。
卫想容搬起小板凳坐在了褚仝身边,和他肩膀并着肩膀地靠在一起。
他有点喜欢这个小东西,所以挪动位置也要带着一起动。
将脱下鞋袜的腿搭在褚仝的腿上,苍白的皮肤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卫想容的腿很长,搭在褚仝的腿上也差点脚尖点地,褚仝只好用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虽然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但卫想容毕竟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所以脚底还是磨出了几颗水泡。
褚仝“噌”的一下亮出了自己尖尖的指甲。
卫想容:“……”
“你要做什么。”
褚仝看他一眼,冷酷地说:“把水泡戳破。”
卫想容抿了下唇,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
“你戳吧。”
褚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但看着他这幅样子,他还是很轻的帮他把水泡弄破了,再温柔的帮他上了药。
在那个不大的包里,除了一些必需的物资,带的最多的就是药品。
卫想容轻轻地睁开眼睛,看着褚仝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认真专注的神情下,本应该是冷硬的轮廓也显出一点含蓄的温柔。
他喉结一动,一只手缠上了褚仝的尾巴。
褚仝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帮他处理脚上其他磨破的伤口。
他揉着毛绒绒的尾巴尖,慢慢的向上抚摸,直到褚仝的指尖抖了一下,他才笑着将手停在了他尾巴根的位置。
“褚先生,我有些饿了。”
“想吃什么。”
褚仝帮他把最后一点伤口处理好,开始给他穿袜子。
卫想容却挪动着脚尖蹭上了他的大腿。
“什么都行。”在野外的时候,他并不挑。
褚仝看向他,又收回视线说:“我看你不是真的想吃东西吧。”
他往火堆里添了把柴。
“褚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吃的东西不同罢了,归根结底不都是为了填饱肚子。”
卫想容一只手撩开鬓边散落的碎发,嘴上说着如此带有狎昵意味的话,他脸上的表情也依旧优雅柔和。
褚仝没有说话,他将卫想容的腿放了下来,起身走到了门边。
卫想容看向他,慢悠悠地问,“褚先生要去做什么。”
“关门。”
他落下门栓,狭窄又简陋的瓦房里顿时只有火堆聚起的光。
眼前的视角只有这一小块地方,平白将氛围压缩到令人脸红心跳的程度,强烈的私.密感将他们包围,让人心动又更加按耐不住。
卫想容拉住褚仝的手,让他在自己身上坐了下来。
褚仝感觉到他的手正在缠着自己的尾巴,压低声音说:“只有一次。”
卫想容没说话。
褚仝反手抓住了他想要往里探索的指尖,再次强调了一遍,“只有一次。”
卫想容咬了他一口,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回答,“好,只有一次。”
褚仝这才放开了他。
只是卫想容还是不太高兴,他不太想主动了。
“我累了。”他垂下眼睫,干脆连手都放开了。
褚仝忍不住眉心一跳。
刚刚还说“饿”,现在又累了。
然后他看见卫想容脸上的小表情,知道他是又不开心了。
这是哪里来的公主,上.床这点事也总是一点亏不愿意吃。
褚仝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心里却软的不像话。
“公主”虽骄纵,却也很容易哄。
他捧住卫想容的脸,从他的眉心吻到他的唇,一只手也伸向他领口的纽扣,慢慢的从上到下,一颗一颗地挑开。
卫想容掀开眼皮,注视着他的脸,神情也逐渐缓和下来,开始回吻着他的唇。
他们接了个很深也很长的吻。
卫想容一只手摸着褚仝的尾巴,一只手环紧了他的腰,深吻过后,他舔.吻着褚仝的耳垂说:“站起来。”
褚仝贴着他的脸颊,低声道,“不是觉得累?”
“我想站起来,想从后面。”他轻咬着褚仝的耳垂,在他的耳边低语。
他想抱紧褚仝的腰,想从后面看清他的尾巴,更想看清他宽阔结实的背。
褚仝瞥了他一眼,挑起眉说:“那你可不要又说累。”
卫想容轻飘飘地扫向他,“你小看我?”
褚仝当然不会小看他。
卫想容只是偶尔会和他撒撒娇,身体又比较娇贵,却并不是个柔柔弱弱的男人。
他只是觉得以卫想容的性子说不定会故意犯懒,然后借此想看他失态的样子。
“卫想容。”
忽然,褚仝皱了下眉,他想要回头,却被卫想容抓住了耳朵。
有时候他的耳朵比他的尾巴还要敏.感。
卫想容用指尖揉着他的兽耳,一边将他的脑袋压了下去。
“我喜欢听你的声音。”卫想容在身后轻轻柔柔地说。
褚仝忍不住抿紧了唇,头也低了下去。
他的皮肤是富有生命力的小麦色,可除此之外,他的尾巴、头发、连带睫毛全是漂亮的银白色。
在如此明显的色差下,他每一处绷紧的肌肉都显出了一种撩动人心的色.气。
卫想容摁着他的腰,吻了吻他的肩胛骨。
“两次行不行。”
褚仝无法回答他,他只是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
这场雨到第二天也没停,只是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更小的牛毛细雨。
褚仝心疼他脚上有伤,不想让他今天也继续走路。
可卫想容也不是个真的娇贵到需要褚仝事事来迁就他的人,他舍不得辛苦了一个晚上的褚仝还要反过来照顾他,便给脚上好药之后重新穿上了皮鞋。
他走的很慢,撑着伞,像在散步。
只有褚仝知道他每走一步脚都在疼,一是不习惯,二是昨天卫想容真的站了半个晚上。
褚仝默不作声地牵起了他的手,分担了他一半的重量。
卫想容的肩靠向他的肩,没说话,嘴角却轻轻地扬了一下。
他温声说:“褚先生,下次可不要小看我了。”
褚仝侧过头,看向卫想容干净秀美的侧脸,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伸进卫想容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轻声道,“从来没有小看你。”
卫想容抿了下弯弯的嘴角,垂眸浅笑了一下。
褚仝看着他,又看向前方,陪着他慢慢的往前走。
他想,卫想容变俗了。
居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这种荤话。
这样想着,他嘴角的弧度却没落下过。
2
当他们进到一座城之后,天边的太阳已经沉了下来。
天气变晴,只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点水汽,混杂着城市中的血腥气,散发出了一股腐朽腥臭的气息。
卫想容一只手撑着伞当做手杖使用,另一只手牵着褚仝,与他分担着自己的疲惫。
他不太想走了,长眉下的眼神带着掩不住的倦意。
褚仝看他一眼,说:“去前面的超市吧。”
“嗯。”卫想容懒懒地应了一声。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不管是街道还是两旁的店铺都看不到人,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哪怕是有人还活着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行,也只有卫想容和褚仝依旧走的不紧不慢。
淡淡的红光铺洒大地,无数双猩红的眼睛从阴暗的角落里睁开,充满危险的嘶吼也打破了这个寂静的四周。
褚仝抬手从卫想容的背后抽出了长刀,刀尖点地,剐蹭出一串刺目的火星。
一个瘦如干尸的污染者嘶喊着向他们扑了过来,褚仝长刀一挥,污染者顿时人头落地,连眼睛都没闭上。
十数个污染者伏低身体,如百鬼夜行般向他们冲了过来,在肮脏腐败的废墟中却突然盛开了一株洁白的兰花。
所有的污染者齐刷刷地停下动作,转动着脖子回头,眼里立马出现狂热的红光。
褚仝牵着卫想容不紧不慢地走向被卷帘门挡的严严实实的超市,用一块干净的手帕垫在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凳子上,看着他坐下之后,眼眸一抬,冷声说:“等我。”
“嗯。”
卫想容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握着伞柄,他身后背着刀鞘,一身黑色的长风衣,袖口延着肩膀绣满了金丝。
凳子没有靠背,但他依旧脊背微挺,坐的端庄又优雅,在阴冷诡谲的夜色中,他眼神轻和地看着独身一人站在街中的褚仝。
无数个蛰伏在暗处或攀爬在墙上的污染者都被废墟中的兰花吸引了过去,或爬或跑,一个个畸形的怪物不出片刻就占满了整条宽阔的街。
褚仝长刀一横,顿时如影子般掠了过去。
没有人为豢养的污染者成长的很慢,大多还处在神智游离的状态。
褚仝如风般在无数个污染者中穿梭疾行,不出片刻,数不清的头颅就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他抬头看了眼四周,见大多数的污染者都被吸引了过来,抬手点了把火,再用刀尖挑起一个头颅丢进了那个快要被污染者淹没的废墟,浓郁的黑烟顿时遮满了半边天,不多时,就“轰”的一声燃起了熊熊大火。
身后是冲天大火与将要被烟雾遮盖的血月,褚仝收起刀,衣摆翻飞的向着卫想容迈开了脚步。
卫想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向他伸出了手,褚仝牵起他,站定在卷帘门前。
“辛苦了。”卫想容用手指擦去了溅在他脸上的血珠。
褚仝半弯下腰,等他将指尖收回的时候,他直起身,敲了敲门,说:“开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透着一股子冰冷的死寂。
卫想容勾着褚仝的手,轻飘飘地说道,“我们是路过的幸存者,可以把门打开吗,如果不开门的话,我们就破门了。”
熟悉的话术让褚仝侧头看了他一眼。
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回应,卫想容在心里默数三秒,然后看着褚仝一只手就将卷帘门拉了上去。
在他想要一拳将门打裂的时候,里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你们……你们是谁……”
一个孩子。
褚仝蹙了下眉,淡声道,“路人。”
里面安静了好一段时间,褚仝也给予了一定的耐心。
良久,一只干瘦的手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道门缝,露出半张面黄肌瘦的脸,但依旧能看出这是个仅有十几岁的孩子。
“你们……进来吧。”对方看到褚仝的兽人形态时顿了一下,但或许是知道他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还是配合地拉开了门。
从外面看这是一个小型超市,进去之后里面的空间也没有多大,只有两层。
第一层做了很多防御准备,一些原本放置在第二层的家具和器械都被堆在了第一层,还有一个很小的窝,看起来应该是守夜的人住的。
而此时里面站着将近十个孩子,大大小小,最大的就是给他们开门的那个男孩,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最小的居然还不会走路,正抱在一个十岁小女孩的手里。
他们都睁着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看着他们,里面有恐惧,有警惕,有茫然,还有更多的麻木与疲惫。
“这里只有你们?”褚仝环视一圈,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被精心准备的小型避难所,在这个搭建的保护罩里,干净又安全。
没有人说话,他们只是站在原地,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他。
“都死了。”那个为首的男孩对着他开口。
褚仝顿了一下,随即抿着唇不再往下问。
他牵着卫想容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之后,他闭上眼睛,淡声说:“你们休息吧,今天不会有污染者过来骚扰了。”
几个孩子站着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看到他们真的不会有所举动之后,那些孩子才慢慢开始后退。
只是那个被抱在手里不足一岁的小孩突然低声啜泣起来,声音小小的,像猫崽一样。
孩子们立马慌乱地捂着他的嘴,又手忙脚乱的去找奶瓶。
可奶瓶里面只有冷冰冰的水,混着一点少的可怜的奶粉。
褚仝突然站了起来,几个慌慌张张的孩子被他吓了一跳,却见他提着刀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他们又睁着那双大眼睛看向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对方对着他们温柔地笑了笑,他们心里的惧意才褪了不少。
褚仝没多久就走了回来,他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全是尿布和奶粉。
捡起一些没用的废弃物品,堆在中间点了把火,再架起一个锅,他对着小孩伸出了手。
对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将奶瓶递了过去。
看着他将里面的水倒掉,好几个人心疼地咽了咽口水。
却见他熟练的将奶瓶冲洗干净,往里面放好奶粉,再倒进热水,还在手上试了试温度,才将奶瓶递回去。
小孩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冲奶的动作,不敢放松一点警惕,见他真的只是冲奶,才放心的将奶瓶接了过来,然后放进了还在啜泣的婴儿嘴里。
对方应该是被哄惯了,很好带,咬到奶嘴之后立马就不哭了,几个小孩也放松下来。
“你还会冲奶?”卫想容靠在他的肩上问他。
褚仝低头看他一眼,说:“很难吗。”
卫想容笑了一下。
褚仝出去之后简单的查看了一圈,大概了解了这里的情况。
这座城不算大,应该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也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幸存者各自占地为王,守着几个能囤守物资的地方。
这里的地盘是最小的,人却是最多的。
在他们来这里之前,这里应该是有很多大人在护着这些孩子,只不过那些大人都在抢物资或者出去抢地盘的时候死了。
其他几块地方,褚仝只是看了看,这些东西也是从别的地方抢过来的,他打算明天再出去转转,让那些人知道这里还有人,要不然只剩下这么几个孩子,迟早会被那些人抢光。
另外,这里的污染者没想象中这么多,如果要清理的话,大概一天时间就够了。
褚仝想了很多,走了一天路的卫想容却累了,靠着他的肩慢慢地睡了过去。
他侧头看向卫想容,一边脱下他的鞋子,看着他被磨破的脚,轻叹一口气之后,开始给他上药。
而那些挤在角落里的孩子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
褚仝和卫想容在那里停留了两天,将附近能看到的污染者全都解决了。
他们始终未走上小超市的二楼,每天带回来的东西也都是从别的地方抢来的。
褚仝为他们修好了门,加固了窗,还为他们制作了一些尖锐的武器。
走的那天,外面又下起了雨,小孩犹豫很久,为他们打开了通往二楼的门。
但褚仝也只是拿了几双袜子。
“从这里往前经过一座山就能到避难所。”
褚仝告诉了他们有这样一条路,但并未劝他们往那里走。
他不太赞同死守在原地,这样迟早会死,可他也不会贸然为对方作出选择,让对方承担无法承担的后果。
这几个孩子太小了,小到无论做出哪种选择都很艰难。
所以只能由他们自己努力去找出一条活下来的路。
“谢谢。”
小孩睁着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就跑了。
褚仝摊开手,才发现那是个黄澄澄的水果糖。
他抿了下唇,坚不可摧的心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走吧。”但他不是个会容易伤春悲秋的人。
卫想容看着他的脸,凑过去吻了他一下,没说话,只是牵着他的手,将头靠上了他的肩。
褚仝轻声问他,“累吗。”
卫想容摇摇头。
迎着绵绵细雨,他们一人穿着黑色风衣,背着长刀,垂着辫子,一人穿着皮衣,撑着伞,背着包,彼此肩并着肩,走出了这座城。
他们是无论晴天还是雨天,都只会驻足却不会永远停留的路人。
【咔嚓】
3344记录的就是他们在伞下携手前行的背影。
卫想容突然回头,看向了雨雾朦胧的身后。
【宿主,祝你们一路顺风】
“怎么了。”褚仝侧头问他。
卫想容回过头,轻声说:“没什么。”
他握住伞柄,也握住了褚仝的手。
“等等。”褚仝松开他,走进了雨下。
卫想容静静地看着他,见他从路边摘下了一朵被雨水打湿的野花。
“给你。”
小小的花瓣还很稚嫩,却黄灿灿的很是可爱。
他接过那束只有拇指大小的花,看着褚仝,温柔又满心欢喜地笑了一下。
褚仝看着他将花拿在手里,牵起了他另一只手,继续陪着他慢慢的往前走。
第055章 abo
1
斯理凯家的大公子订婚了, 听说对方还是个出身普通的omega。
得到邀请的人几乎都去了,一方面是不想驳斯理凯家的面子,另一方面是听说韩家的代表人也会去。
这韩家的代表人可不一般。
在这之前, 韩家做的是枪.械生意, 只和军部来往, 背景很大,却像老派家族一样, 从不出世,也不掺和圈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可现任韩家的代表人上位之后, 不仅玩起了年轻人的花样,还一出手就垄断了第三星系近乎一半的娱乐产业。
要说这韩家代表人是个花花公子也就罢了, 偏偏这位韩家代表人今年二十九岁,不苟言笑又高贵冷淡,远远地看过去,一身精英人士的成熟气息。
不仅没有一点沉在浮华俗世的轻浮感,反而高高在上,叫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个热闹可以看。
那就是斯理凯家订婚的酒店是杨家的酒店。
杨家也算小有根基的大家族,整个第三星系,有名有姓的酒店和高级会所全来自杨家。
却偏偏杨家现任当家人身上不怎么太平。
要说这事也不是秘密, 杨老爷子以前是根正苗红的军部少将, 只不过他年轻轻轻就主动请退开始从商。
这杨老爷子是个有手腕有能力的人, 却只生了一个独子, 也就是杨先生。
原本杨先生和杨太太也算恩爱有加,生了两个儿子, 只是后来生小儿子的时候,杨太太伤了身体,一直卧床不起,更是在小儿子五岁的时候就早早的去了。
有意思的是第二年这杨先生就领了个女人和孩子回来,那孩子还只比杨二少小一个月。
私生子这事在圈子里不少见,只不过极少有人做的像杨先生这么不得体。
更何况看杨先生的意思明显是更中意后面的私生子。
杨老爷子的一世威名就这样被杨先生败的干干净净,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把还小的杨二少接在身边教养。
不过前两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杨二少和那位小少爷都休学了,杨二少更是被送到了母家的第二星系。
如今,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这样想着,一个修长高挺的年轻人从酒店大门走了进来。
他一身皮肤极白,细眉,眼尾狭长,半长不短的头发抓在脑后,只有后脖颈拖着条小尾巴。
原本还在大厅里说着热闹事的人顿时张大了嘴巴。
说曹操曹操到。
这这这……这是杨二少?
杨艽环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位置在哪,干脆大大咧咧地走向了最前面那桌。
他寻思着他的身份怎么也该坐在前面争个“头彩”。
只是他往前走,旁边有个男人也跟着他往前走。
走了两步,发现对方的目标跟他在同一个位置,他立马一只手摁着桌子,双腿交叠,率先坐上了椅子。
“先生,你哪位?”他抬头看向了对方。
在他看来,能与他目标相同的人怎么也该有着和他不相上下的身份。
韩伊索朗抬手挡住了想要上前的保镖,看着这个还不足二十岁的青年,居高临下地说:“你哪位。”
杨艽勾唇笑了一声,一只手点着桌子说:“你想跟我坐同一个位置,还要问我哪位?”
他挑起眉,下唇右侧的蝴蝶唇钉闪过一道晃眼的光,“前男友,还是前前男友?”
韩伊索朗看着对方红润饱满的唇,青年说话的时候,那枚蓝紫色的蝴蝶唇钉跟着一起在眼前晃动,好似停驻的蝴蝶在采香甜多汁的蜜。
“那你是谁。”韩伊索朗抬起眼,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刚刚长大成年的青年脸上还有些青涩,眉眼却很锋利,又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艳丽。
“我?”
长眉一扬,明艳锐利的青年勾起红润的唇,“我是……”
“杨艽,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不是你能坐的位置!”
一个穿着条纹西装的年轻人匆匆赶来,张嘴就要呵斥他。
杨艽却眼一抬,嗤笑着问,“你谁?”
比起刚才那句“你哪位”还要没礼貌。
年轻人脸色一黑,沉声道,“我是你表哥,杨艽,你太不像话了!”
“表哥,我只有姓陈的表哥,你是陈一,陈二,还是陈三陈四……”
每念一句他都要竖起一根手指,那幅明晃晃带着羞辱的姿态嚣张极了。
“杨艽!”年轻人想发作,但明显顾忌着什么,又压下声音说:“你快起来,这是韩先生的位置。”
韩先生。
杨艽低下头,在椅子后背找到了一个名牌——韩伊索朗。
他嚼着这几个字,人却已经被年轻人拉了起来。
韩伊索朗。
他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回过头,看着对方挺拔高贵的身形,他轻笑一声。
那个“有钱有势”的老男人。
察觉到他的视线,对方侧头向他看了过来,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英俊逼人,眼中的情绪却比海还深。
杨艽却双手插兜,对着他悠悠一笑。
原来他们入的是同一片海。
他嗤笑着收回目光。
——
“杨艽,今天是斯理凯家的主场,你给我安分一点,待会儿订婚宴结束之后,跟我回去见姑父。”
“赵罩,姓杨的老东西是给你喂了几根骨头,你叫的这么亲热。”
“老子不叫赵罩,老子叫赵诏,还有,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年轻人一脸嫌恶地扫了他一眼。
白金色的头发,不伦不类的衣服,居然还打了唇钉!
这哪里是十九岁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丢人!
“赵赵,你看。”杨艽拍了下他的肩,向他指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赵诏下意识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却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去找根绳子吊死吧,你话太多了。”
“还有,别和我乱攀亲戚。”
赵诏一愣,随即面目狰狞的回过神。
“老子叫赵诏!”
杨艽却已经看向了前面那对走出来的新人。
斯理凯家的大公子不愧继承了他们家族的优良基因,英俊潇洒又风流倜傥,身上还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可他身边那个身量修长的omega看起来就有些普通了,最多算作清俊,唯独气质还不错,温和得体,笑起来也算如沐春风。
杨艽认识泊恩的时候,对方就是现在这幅样子,凭借着干净温和的气质,一笑就让人上了心。
那时的杨艽才十七岁,对方比他大两届,是高年级二年级的学生,他才将要从初年级升上高年级。
两人的交往还算纯情,因为泊恩高年级的学业比较繁忙,两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多,也就偶尔送对方回学校时说两句话,连小手都没怎么拉过。
后来杨艽休学去了第二星系,两人也是在星脑上联络的比较频繁。
那段时间,对方说的最多的就是一个大他八岁的叔叔。
为什么是叔叔,因为泊恩出身不怎么好,自小就父母双亡,只有一个伯父将他养大,只不过伯父的家庭也比较困难,供不起他上学。
后来是那个叔叔出钱资助了他,说是以前和他父亲有过一段善缘。
对方倒是不图他什么,只是偶尔会让他过去陪他吃饭,还会送一些贵重的礼物给他。
泊恩在与他诉说时觉得偶感烦恼,却仍旧认为对方是个成熟稳重的好人,杨艽却在泊恩的言论中笃定这个老男人是想啃泊恩这棵嫩草。
不过现在想想,这两年时间,泊恩还真是两头都没落下,一方面在和他搞“网恋”,另一方面还要三天两头地陪着对方吃饭。
就这还有时间搭上霍闻·斯理凯这座桥。
要知道,他前两天说要回第三星系之前,泊恩还在星脑上和他说晚安。
这样想着,他突然就觉得霍闻的脑袋上闪着一簇绿光。
就是不知道绿的是他这道光,还是韩伊索朗那道光。
看着霍闻满脸的春风得意,他又转头看向了位置靠前的韩伊索朗。
韩伊索朗这个人他也知道一些,只是两人不是一个辈分,中间又差了十岁,根本没有来往。
想着像对方这样的人也和他一样在泊恩这里栽了个跟头,他心情就好了不少。
不过他依旧看对方不怎么顺眼。
尤其还是在这种两人都很难堪的场合。
随着他看过去的目光,对方也回头看向了他。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很是冷淡,杨艽却透过那片平静的海面看到了翻腾的浪花。
他直直地看过去,毫不掩饰的展示出自己的攻击性,对方却面不改色地收回了目光,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只不过哪怕是背影,也是坐有坐姿,端庄高贵的上位者形象。
2
斯理凯是大家族,订婚仪式自然也走的有模有样,一对新人持着酒杯,笑脸盈盈的与宾客交谈。
最前面几桌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就是现在韩伊索朗坐的座位。
若是杨先生来了自然也会有他一个座位。
只不过杨先生这人屁本事没有,架子却摆的比谁都大,霍闻订婚又不是霍老爷子订婚,他自然不会自降身份的出席小辈的订婚宴。
而杨艽还担不起杨家的重任,所以上不去前面那桌,也就是俗话说的他只能坐“小孩子那桌”。
他把玩着酒杯,看着泊恩和霍闻给韩伊索朗敬酒,差点笑出了声。
赵诏被他吓了一跳,差点连酒杯都没拿稳。
他是现任杨小少爷杨泛的亲表哥,却不是杨艽的亲表哥,以前这小子就能把整个杨家搞的鸡飞狗跳,两年前来了个大的,他更是被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要不是怕杨艽在这里闹出事,他怎么也不愿意来。
“杨艽,你给我小心一点,不要在这里惹事。”赵诏不放心地嘱咐了他一句。
杨艽瞥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赵诏:“……”
好气!
杨艽看着前面一副宾主尽欢的场面,眼神充满玩味。
不得不说,韩伊索朗这人确实会装,全然是一副成熟稳重的长辈形象。
倒是泊恩的眼神有些闪烁,他天生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
现在他看韩伊索朗的眼神就比看霍闻深情。
但头上冒绿光的霍闻还在言笑晏晏的与韩伊索朗交谈。
“韩先生,听说您一直都在资助泊恩上学,能有您这样的叔叔,也是泊恩一直以来的荣幸。”
霍闻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无论是笑还是举措都挑不出一点错。
在场有许多适龄的公子小姐都有些愤愤地看着泊恩,想不明白这个普普通通的omega到底是哪里入了霍闻的眼。
“客气了。”韩伊索朗坐着没动,只抬了下眼。
他和霍闻也不是一个辈分,韩伊索朗真正算起来是和杨先生平辈,也算是霍闻的长辈,自然没必要太热情。
“韩叔叔,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我很高兴。”
短短一句话,泊恩的语调拐了好几个弯,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更是怎么看都流转着一股风韵。
韩伊索朗直视着他的双眼,忽然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几丝细纹,很淡,却让身上那种成熟男人的韵味变得更加性感。
“你还是叫我韩先生吧。”
泊恩的脸僵了一下,杨艽却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赵诏见他直勾勾地看着前面,总觉得有些瘆得慌。
杨艽没说话,也没看他。
赵诏却觉得心脏跳的扑通扑通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揉了揉胸口,喝了口酒想压压自己跳的不听话的小心脏,却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
“杨艽,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怎么觉得呼吸不过来了。”
越说越觉得难受,赵诏觉得大脑都在充血,心脏更是要炸开了。
他脸色一变,忽地站起来说:“这酒有毒!”
“傻.逼,是有omega发.情了。”杨艽站起身,一把将手上的酒杯砸在了地上。
碎裂声起,处在大厅中的人顿时醒过神,却觉得空气中属于omega的信息素越来越浓,一个接一个,很快不止是omega,alpha的信息素也蔓延至整个大厅。
不出片刻,空气就尽数被各式各样的信息素填满。
“开门!快开门!”
“抑制剂,谁有抑制剂!”
信息素浓的让人头脑发昏,大门更是不知道被谁上了锁,所有人都像闷头苍蝇一样在里面乱转,定力差的更是撕起了衣服。
要知道在上流社会都是代代相传的优良基因,所以现场来参加订婚宴的除了omega就是alpha。
雾蒙蒙的信息素在不透气的室内遮挡了人的视线,强烈刺鼻的味道使人失去了五感,也快要失去神智。
杨艽看了眼正在扯衣服的赵诏,又看向前面六神无主的泊恩。
不同于其他的omega都有保镖和侍从保护,泊恩像个摇摆的小舟,在人群里跌跌撞撞。
虽然泊恩这人做事不地道,但他也做不出看着一个omega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糟蹋的事。
他踩上桌子,又随手拎起一个酒瓶。
在兵荒马乱中他看不清前面的人是谁,只看见有个人要去拉泊恩的手,想也不想的就把酒瓶砸了出去。
对方被砸的扑倒在地上,他几个大步跑过去,冲过凌乱的人群,拉着人就跑。
不管怎么样,先带人离开这个被信息素腌入味的大厅再说。
“嘶……他妈的谁砸老子的头!”
被砸趴的霍闻猛地从地上抬起了头,那张神色扭曲的脸哪里还有刚刚彬彬有礼的样子。
蹲在桌子底下的泊恩却眼睛一亮,摸索着说:“是斯理凯先生吗!”
“泊恩?”
“是我!”
泊恩一咬牙,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他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被霍闻标记了总比在这里受罪要好。
——
杨艽对自家的酒店很熟,立马拽着人跑上了二楼。
冲天的信息素刺激的人浑身都不舒服,他皱着眉,一股脑的想离开这股熏的人发昏的味道。
跑上二楼的走廊,所有的侍从和服务生也陷入了惊慌当中,边跑边叫,还散发着浓郁刺鼻的信息素。
杨艽的呼吸也重了起来,他与对方肢体相触的手更是烫的像有把火在烧。
跑到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他一脚将门踹开,头也不回的将人甩进去。
“进去藏好,没事别出来!”
却发现被他握住的手没松,反过来抓住了他不说,还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嘭”的一声,大门关闭,自动上了锁。
没开灯的房间很黑,散开的信息素却浓的可怕,夹杂着粗.重的呼吸,更是散发着撩动人心的味道。
杨艽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正延着他的鬓角从下巴滴落。
他的腺体有问题,难以散发信息素,但除此之外,他该有的反应都有,甚至因为信息素无法正常发散,受到刺激的他要比常人更容易爆发。
“你不是泊恩。”喘着粗气的杨艽发现了不对。
之前外面乱七八糟的信息素混在一起,他一时分辨不出来,现在在如此密闭的空间,他立马就感觉到了属于alpha的信息素。
还是一款特调的烈酒。
“你是谁!”他反过来将对方压在了墙上,一只手横过对方的喉结。
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喘着气,浓密的睫羽抖落了几滴汗珠,火热的鼻息也烧的他口干舌燥。
对方没说话,只是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发出了喘.息,结实的胸口也在随之起伏。
很快,一只火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杨艽指尖一抖,浑身都烧着浓烈的欲.望。
而那只抓着他的手钻进了他的袖口,滚烫又带有一丝薄茧的指尖摩挲着他的手腕,像藤蔓一样攀上了他的小臂。
强烈的酥麻感让杨艽的欲.望越烧越烈,年轻的身体快要被血气灌满,跳动的心脏更是要岌岌可危的炸开。
他喘.息着低下了头,那只抓着他的手却狠狠一扭,反过来将他压在了墙上。
杨艽一只手被锁在背后,透过身后的温度,他感觉到了男人火热的体温和饱满结实的身体,同样还有蓄势待发的**。
他眸色一暗,立即扭过身体,长腿如风,就这样和对方在漆黑的室内打了起来。
这是个练家子。
杨艽舔过嘴角,眼里出现了像狼一般锐利的光。
男人间的侵略性和征服欲彻底被激发。
两人越打越凶,动作也越来越狠,越疼越觉得刺激,信息素也更浓。
从外间打进卧室,一缕甜味溢了出来,两人同时腿一软,齐齐跌在了床上。
杨艽一只手撑在对方的胸口,柔韧的触感让他眉眼一动,趁机摸了两把。
还挺有弹性。
而刚刚还凶厉残暴的人顿时闷哼一声软了身体。
杨艽眸色微动,他咽了咽口水,甜甜的水蜜桃味也逐渐渗进了空气,和对方火辣刺激的烈酒融在了一起。
有点好摸。
他舔着干燥的唇,直起身的动作放慢了无数倍,那双放在对方身上的手也始终没放开。
咕咚一声。
他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很快,他被一把掀翻,男人径直坐在了他的身上,正对着他的小腹。
对方想压他。
杨艽在心里冷笑,身上的伤还在泛疼,但他气血上涌的大脑却鼓涨着一股浓烈的冲动。
他抬起长腿,狠狠的将对方顶翻,这次他不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一边锁紧对方的身体,一边在对方身上胡乱摸索。
很快他在对方起伏的胸口拽下了一条领带,三下五除二的将对方绑了起来。
“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想压我?”
他冷哼一声,拍了拍对方的脸,指尖却触到了对方柔软湿.热的唇,滚烫的鼻息更是灼到了他的手心。
他忍不住滚动着喉结,年轻的身体也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而对方好像被摸到身体就会乖顺的酥软下来。
此时对方就喘着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唯有紧绷的西装裤很精神。
杨艽有些按耐不住地弯下腰,摸着对方的脸问他,“喂,是你先想上我的,对吧。”
对方已经神志不清,正追着他的手发出湿.热的鼻息。
“所以我这算是自保,对吧。”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开始扒衣服,充血的大脑也跟着不太清醒。
扒到皮带的时候,他已经充分感觉到这是一个锻炼得当、且各方面都已经成熟的男人。
这是个alpha。
没试过。
可以试试。
他满眼兴奋地舔着唇,香甜的水蜜桃彻底融进了对方微醺的酒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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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abo
1
杨艽费了好一番力才将对方反制在身下。
不过这人全身都是敏.感点, 尤其是胸口,一摸就喘气。
后来杨艽压着对方凶了半个晚上,男人开始还狠的厉害, 后来被摁着来了几次就变得服服帖帖了。
而杨艽也是通过昨天晚上才知道, 原来不管是多结实的肌肉, 只要放松下来,都软软的很好摸。
上个床跟打架一样, 两人都很凶,到后面各自的伤口也泛着疼, 不过回味起来却很刺激。
杨艽醒过来的时候还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摸两把,却摸了个空。
他猛地睁开眼睛, 一下就清醒过来。
而就在前面,正有个宽肩窄腰的背影坐在床沿穿衣服。
他定定地看了几秒,随即靠坐在床头,大大方方地看了起来。
杨艽可不是个失了身就哭哭啼啼的人。
更何况被他压了大半个晚上的人都这么淡然,他慌什么。
别说,杨艽甚至想来根烟。
他舔了舔下唇的唇钉,这个位置昨天被对方咬了一口,咬破了,今早还有点肿。
“喂。”他用手指抓了把头发,一只手撑在床沿。
背对着他穿衣服的男人也转过了头。
看清楚脸的那一刻,杨艽的脸僵住了, 随即变了又变, 他一下笑出了声。
妈的。
他吃亏了。
艹!
“有事?”韩伊索朗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一颗一颗地扣着身上的扣子, 将胸口的牙印和脖颈上的吻痕挡的严严实实。
看着对方这幅沉稳冷淡的样子,杨艽简直难以想象昨天晚上那个火辣又带劲的人是他。
“没事。”杨艽扯了下嘴角, 掀开被子,赤.条.条地站了起来。
韩伊索朗深邃的眼眸将他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
杨艽还是个半大的青年,瘦瘦高高的,身上没有特别结实的肌肉,却很紧实,线条也很流畅,再加上他白净的皮肤,穿裤子时弯腰的动作更是显得他整个人修长又漂亮。
“对了,昨天晚上的事……”杨艽转过身,却一下对上了对方那双如海浪翻腾的眼眸。
他顿了一下,对方却已经收回视线,平淡的好像刚刚那道锐利炙热的目光是错觉。
杨艽不以为意,他松松垮垮地套着一条长裤,没穿内裤,就这样赤.条.条地露出平坦的小腹,柔韧的腰线也顺着胯部藏在了裤腰深处。
他看着对方打领带的样子,挑起眉说:“你不会要我负责吧。”
韩伊索朗抬起眼,瞥向他,“不会。”
“行。”
杨艽利落地转身,开始找自己的衣服。
至于那条脏兮兮的内裤已经被他踩在了脚底下。
哦,两条。
他扬起眉,又侧头看了对方一眼,顺着对方衣冠整齐的上半身移向了他的*。
“你想要我负责?”带有成熟男性的嗓音低低地响起,很有磁性。
“开什么玩笑。”杨艽一下就看向了对方的脸。
“那就好。”
韩伊索朗已经完全恢复了那幅高高在上的模样。
只是那身西装不像昨天那样平整,高档的丝质领带更是有好几条褶皱。
杨艽昨天摸到这条领带的时候就觉得对方不是什么正经男人。
谁家正经男人出席正式场合还系这么骚的领带。
配着衬衫没有一点正形,用来绑手倒是特别好用,蒙眼睛更是一绝。
刚开完荤的杨艽咬着嘴上的唇钉,满脑子黄.色思想。
两个成年男人都用一种超乎冷静的态度解决了这场意外。
除此之外,谁也没觉得和个alpha上.床有什么不对。
肩并着肩往外走,杨艽也没想着让一步。
开玩笑,都是大男人,他昨天也累了大半个晚上好吗。
“走出这扇门,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杨艽一只手撑在门上,眼眸锐利地看向对方。
韩伊索朗摸着手腕的袖口,眼眸半抬地扫了他一眼,轻笑着说:“行。”
他拉开门,走出去的那瞬间又回了下头,看着杨艽的脸说:“对了,你活真烂。”
话说完,他走进候在两旁的黑衣保镖中间,高大挺拔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拐角。
活真烂。
真烂。
烂。
“哈。”杨艽笑了一声,直接用一只手卸了面前的门。
正匆匆忙忙赶过来的赵诏连忙停下脚步,又咽了咽口水,摸着自己昨天不知道被谁抽肿的脸,停在离杨艽几米远的安全距离,说:“杨艽,姑父让你立马回去见他。”
杨艽斜眼扫向他,锋利的眸子让赵诏的心脏颤了颤,又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大厅里的人怎么样了。”他走出去,抓着自己后颈的头发,随手扎了个小辫。
“都被送走了,还好酒店有备用的抑制剂,所以没出什么大问题,不过听说斯理凯大少的omega受了点惊吓,估计要休养一段时间。”
杨艽动作一顿,又问,“发.情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好像是个痴迷斯理凯大少的omega,因为心里不平衡,就想拉整个宴会厅的人陪葬,现在已经被扭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真够操蛋的。
杨艽两手插兜,嘴角微扯地嗤笑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但昨天晚上的混乱程度恐怕和乱*派对不相上下,这样一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偷偷去医院做检查了。
毕竟圈子里的人玩得比谁都花,他和他,他和她,她和她,出门见个面都要带体检表,各种病一个接一个还能连成串。
想到这里,他脚步一顿,脸色突然难看下来。
“……”
他也去做个检查吧。
【滋滋……绑定宿主——杨艽,激活对象——韩伊索朗】
【真爱世界定位出错,死对头……嗯?】
【没事了】
昨天信号太差,刚一连上就被糊了一脸的马赛克,3344只能被迫关机,结果现在发现他们直接到了最后一步了。
“什么东西?”杨艽蹙了下眉。
他现在心情很差。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仅吃了亏,还吃了个大亏。
昨天表现的这么骚,谁知道韩伊索朗有没有病。
他的嫩黄瓜就这么被糟蹋了。
艹!
越想越不爽!
【宿主,你好,真爱系统3344竭诚为您服务】
杨艽想起来了,昨天晚上这玩意在他脑子里响了半天,当时他正上头,谁管这东西,他还觉得吵,差点就要发作,结果对方识相自己停了。
“什么东西。”他轻哼一声,这次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3344:【……】
“先把我送回南金别墅。”他背对着赵诏,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电梯。
“好。”
答应下来的赵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凭什么要这么听话!
他又不是杨艽的下人!
而且……
“不行,你现在必须立刻跟我去见姑父!”
——
刚坐进车内,韩伊索朗就蹙了下眉。
坐在驾驶座的助理先生看到他皱眉,心脏立马跟着提了起来。
听说昨天这里出了大乱子,保镖也差点遭了殃。
弄丢了韩伊索朗不说,脸上还被挠了好几个指甲印。
毕竟里面都是些“贵人”,细皮嫩肉的谁也惹不起,只能一边被挠,一边跟着在里面乱窜。
还有好几个保镖差点失了身。
“先生,要去公司吗。”助理先生小声地问了一句。
韩伊索朗扯了下领带,不经意露出了手腕上被绑出来的红印,助理先生差点魂都飞了出去。
“去医院。”他冷冷地开口。
助理先生抖着手应了一声,“是。”
老天爷!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他家先生一个人高马大的alpha到底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事情!
助理先生一双眼睛控制不住的往韩伊索朗身上瞟,却猛地和后视镜里的韩伊索朗对上了视线。
飞出去的魂瞬间被拉了回来,冷的他打了个寒颤,他连忙启动车子不敢再看。
韩伊索朗现在有点烦。
他兢兢业业工作了近十年,好不容易将韩家的产业抓在手里,本想年纪上来了谈点怡情怡心的感情,尝尝小年轻那点子又纯情又欲拒还迎的味道。
结果被耍了不说,还被个毛头小子占了便宜。
人看着年轻,力气却一点不小,光是抓着腿就是半个多小时起步,还不说后面被摁着头,被掐着腰。
年纪轻轻,表现的这么热情,谁知道有没有病。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双腿交叠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没穿内.裤确实不怎么舒服。
2
杨艽最后还是被抓着回了杨氏庄园,十几个保镖就守在门外,盯着他上车,他想跑都跑不掉。
更何况昨天他和人打了一架又忙活了大半个晚上,他也没那个力气去跑。
杨艽不仅很配合,还在车上睡了一觉。
下车的时候,他一边迈开长腿,一边伸了个懒腰。
不得不说,杨艽确实长得好,既有杨先生的俊美风流,又有杨太太的美艳明丽,尚还是青涩的年纪就已经展现出一种极具攻击性的艳丽。
此时他拖着懒散的步子往里走,垂落的头发随意散落在额前,后颈的发丝略长,被他用一个水蜜桃发绳绑成了个小辫子。
往前走的时候,散在额前的头发被风悉数吹到脑后,露出他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
回头的瞬间,白的发光的皮肤让人心神一晃,下唇的蝴蝶唇钉更是晃眼的能把人的魂勾过去。
“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干嘛。”
一时失了神的赵诏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地说:“谁跟着你了,不对,我走你后面又怎么了,又没人规定不让走!”
“我规定了,我怕你暗算我。”杨艽眼神睥睨地瞥了他一眼,一脚将他踢到了前面。
赵诏气的想要发作,但入了杨家的庄园他还是要做出点表少爷的派头,更何况,他能走在杨艽前面的机会可不多。
这么一想,他立马哼了一声,抬头挺胸的在前面带路,好似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只是刚踏进大门,一个鞋底就砸上了他的脑门。
“姑……”
刚张开嘴,又是一棍子抡在了他脑袋上。
这下赵诏疼地弯下了腰,也就露出了站在后面神色悠哉的杨艽。
“混蛋玩意儿,你还有脸回来!”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杨艽迈开脚步大大方方的进了门。
“……”
杨先生卡了一下,但他就是想骂人,也不管骂的合不合理。
“那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回来见我!”
“酒店出事了,你怎么不派人来接我。”
看着杨先生涨成青色的脸,杨艽冷笑一声,继续说:“别人家的少爷小姐都时时刻刻有保镖护着,一出事就派人接了回去,你在我身边派个废物有什么用。”
“拖后腿吗。”杨艽挑起眉,神色轻蔑。
捂着脑袋的废·赵·物·诏一脸扭曲地看向杨艽。
你才废物!
你全家都废物!
杨先生说不过杨艽,他对杨艽也确实没那么上心,但毕竟是他儿子,要说没有一点关心也不可能。
所以他有点心虚,这件事就暂时揭过。
“你见过你哥了?”杨先生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人又恢复成了端庄儒雅的姿态。
“见了。”杨艽掀了掀眼皮。
杨太太去世的第二年,他们的舅舅就把杨大哥接了过去。
本来按照杨先生这种不是人的做法,他们舅舅是想摁着他揍一顿,再把杨艽也带走。
只是看在杨老爷子诚心道歉的面子上,他们没有闹的太难看,又不想让杨家的产业平白便宜了后来的私生子。
所以在得到杨老爷子会亲自护着杨艽的允诺后就把杨艽留在了杨家。
杨艽和他大哥一年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这次在那里待了两年,别的没学会,吃喝玩乐倒是样样都精通了。
哦,是他大哥样样精通了。
走的那天,他是被他舅舅赶走的。
杨先生一看到他脑袋上那头金毛就觉得眼睛疼,再看到他嘴巴上的唇钉,更是觉得心脏疼。
“既然回来了就给我安分守己的待在家里,过两天再去办个入学手续,把该念的书给我念完。”杨先生吹了吹杯中的热茶,又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知道了。”杨艽是不会做出赌气离开的事的。
他也是同样的想法,凭什么把这里的东西便宜了别人。
就算他不愿意回来睡觉,他也要每天按时过来吃顿饭膈应膈应他们。
杨先生看到他这么懂事,心里满意了不少,连带他那身不伦不类的装扮都顺眼了许多。
“我已经跟王教授说了,你现在既然已经分化,就不用再重头上一年级,直接上二年级,他会亲自带你。”
说到念书的事,杨先生的神色认真了不少。
第三星系比较看重教育,也注重多方面的素质培养。
每个公民在满六岁的时候都要上童子军校,这是要自小培养他们的自主能力,还有为他们的身体素质打下良好的基础。
童子军校要上六年,直接升上初年级,初年级在青春期,更注重素质和品德教育。
在这个阶段他们也会了解到分化的相关知识。
之后就是高年级,大多数人都会在十七或十八岁之间进行分化,确定第二性征。
很多同学会在上学期间,或者在一年级结束的时候进行分化。
中间有将近半年的假期,因为刚分化信息素还不稳定,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所以要自行在家里度过这个阶段的过渡期。
童子军校和初年级都是义务教育,每个人都能上,但高年级不是,那属于帝国的人才培养和人才选拔阶段。
而童子军校和初年级也不分年级,只有第一年和第二年的算法,只有升上高年级才算是真的跨入了另一个阶段,分为一年级和二年级……
高年级一共有四年,一年级就是未分化和待分化人群的预备期,二年级则是分化完成,会根据性别分成不同的班级。
三年级则是天赋选拔阶段,分化成功的人或多或少会带有一些与生俱来的天赋,或思维敏捷,或情感细腻,或身体素质奇高。
中间可根据自己的天赋或意向选择自己的职业方向,艺术系、金融系、机械系等……
四年级进行深度考核,可以选择毕业,也可以继续往上学习,获得更高级别的职业认证。
一些特殊的职业要求非常高,如军人,则需要非常高标准的专业和身体素质。
在整个帝国,军人的身份地位都很高,但同样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和面临的危险系数也很高。
当初杨老爷子主动请退是在刚进入大和平的时候,那时候各方势力都很混乱,杨老爷子为了自保主动退出了势力的争夺战,选择成为一个商人。
即便如此,他曾经的军人身份也为他带来了不少的便利,即便有人不愿意给杨先生面子,不愿意给杨家面子,也会给杨老爷子一个面子。
由此可见军部背景的力量有多大。
这也是韩伊索朗为什么能一出手就垄断了第三星系近乎一半的娱乐产业的原因。
因为没人可争,也没人敢争。
“行,还有事吗。”杨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如果没事的话他就先走了,不穿内裤真的挺不舒服的。
杨先生看到他这幅样子又觉得心气不顺了。
“你去看过你爷爷了吗。”
“没。”
“咳……那……那就吃过晚饭再去看他吧。”杨先生虽然挺大个人了,但还是很怕杨老爷子。
“知道了。”
杨艽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走进来一个纤细柔弱的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清瘦修长的青年。
杨艽一看到他们就不想走了,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倒是杨先生想赶他走了。
“你不是要走了吗,怎么又坐下了。”杨先生皱着眉给他使了个眼色。
“不想走了,饿了。”
“我让人做点你爱吃的给你送到房里。”看着他这幅样子,杨先生差点要去踹他。
“怎么,我是见不得人吗。”
杨艽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门口那一对母子。
青年看到他,脸一下就白了下来,眼里交织着数不清的怨恨和愤怒,同时还有一点畏惧。
而那个女人则是将手上的东西一甩,尖叫着说:“我不是说过不准这个小兔崽子出现在我面前吗!”
谁能想到看着娇娇弱弱的女人会突然歇斯底里的发出这么刺耳的尖叫。
当然,以前女人也不是这样的。
刚来杨家时她还是个连大声讲话都不敢的小白花。
至于为什么变成今天这样,那就不得不追溯到杨艽为什么休学两年的事了。
“想知道吗。”
3344:【……】
【你在跟我说话?】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3344看了眼满屋子的人。
它立马端正态度,冷漠机械的声音第一次听出了感情。
【请说】
那时杨艽还没有分化的迹象,他也不会分化的这么早,因为正常分化是在十八岁,那也是最好的时候,分化的品质也更高。
可偏偏杨艽就是在十七岁的时候突然分化了,若是身体成熟过早,提前分化也并无不可,可他分化的很痛苦,明显是被人用药物催化了。
没人知道是谁下的手,杨艽分化的又太突然,直接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
一个月后,他彻底分化成功,虽然也是个alpha,但因为他是被药物提前催化,所以他的信息素分泌的不太正常,也没有alpha应该有的气势和震慑力,反而像omega一样温和。
更甚者,他的信息素味道还是甜甜的水蜜桃味。
当时,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杨泛的腺体割了。
他这一举动出来,整个杨家都乱了,杨泛他妈更是直接就疯了。
割人腺体如同割人唧.唧。
这不是要废了杨泛吗!
杨先生怒火中烧,差点撅过去。
整个杨家的人都震惊于杨艽疯狂的举动,更为他的心狠手辣感到不可思议。
而那个纤细柔弱连吃饭都是细嚼慢咽的女人,更是提着刀说要砍死他。
当时的杨艽却只是抬着下巴说了一句话。
“欺负我没妈是吧。”
所有人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呐呐地看着这个苍白消瘦的少年,滚动着喉结说不出话。
最后,杨先生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就老了十岁,他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到了杨老爷子那里。
杨艽提前分化的事是杨泛做的,但杨泛也被杨艽废了。
这事闹的很大,杨家也不想让人看笑话,所以,杨艽和杨泛都只能休学。
杨艽被送到了他大哥那里,杨泛则是被抬进了急救病房。
“自那以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每次看到我都恨不得把我给砍了。”杨艽面带笑意,慢慢悠悠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是3344经历的最年轻的一位宿主。
但此时此刻,它看着这个宿主脸上嚣张肆意的表情,只觉得肃然起敬!
第057章 abo
1
女人叫嚣的越狠, 杨艽坐的越稳。
对方倒是真的想提把刀过来把他砍了,但被杨泛拉住了。
一方面是现在杨先生的脸色不太好看,另一方面是怕杨艽反过来把他妈给砍了。
这事杨艽做的出来。
“妈, 算了。”杨泛拉了拉赵太太, 提醒她再闹下去可能会让杨先生不高兴。
赵太太气的胸口不停的起伏, 看向杨艽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撕了。
在她看来,她儿子杨泛下药让杨艽提前分化, 那是她儿子做错了事,可杨艽把她儿子废了, 那就是杨艽该死!
“你怕什么!这小兔崽子再横总不能在这里把我怎么样!”
赵太太眼神一横看向了杨先生。
他们之间是有真感情的,至少他们两人这样认为。
以前杨先生也喜欢过杨太太, 可仅仅是喜欢,毕竟杨先生还是年轻,没有定性,后来遇到赵太太就开始天雷勾地火,爱的不可自拔。
不过杨先生还是怕杨老爷子,也顾着面子,没敢把人往家里领。
后来杨太太死了他就不怕了,甚至他在第二年才把人领回来,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尤其被杨老爷子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之后,他更加心安理得了。
觉得自己罪也受了,人也死了一年, 总该有权力追求“真爱”了。
然后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把人娶进了门。
杨先生是真的对赵太太很好, 中间这十几年, 他都对赵太太呵护有加, 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杨泛也是他自小带在身边的孩子。
所以纵然杨大哥和杨艽也是他的孩子, 可私心里总归不一样。
更何况他觉得杨大哥有杨太太的母家当靠山,杨艽也在杨老爷子面前备受宠爱,他多疼爱一点杨泛又怎么了。
三个孩子,总要各自占点好处吧。
却未尝想过,他是一个父亲,是杨泛的父亲,也是杨大哥和杨艽的父亲。
而作为一个父亲,他最不应该的就是对自己的孩子区别对待。
“好了好了,杨艽刚回来,你一个长辈像什么样子。”杨先生咳了一声,给赵太太使了个眼色。
要是再闹下去,指不定杨艽就真的在这里不走了。
赵太太冷笑一声,用一种当家做主的眼神傲慢地看向杨艽。
真有意思。
杨艽轻笑一声,瞥向杨泛说:“杨泛满十九岁了吧,他分化了吗,该不是以前那一刀真的把他废了吧。”
一击致命。
果然赵太太立马就疯了。
杨泛拦都拦不住,赵太太铁了心要去拿刀砍死杨艽。
“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给这个小兔崽子一个教训!”
“老东西,她骂你呢。”杨艽站起身,留给杨先生一个眼神就施施然的离开了客厅,懒得再去管身后的闹剧。
甚至他还觉得这里太安静了,现在热热闹闹的,多好。
不管赵太太有多歇斯底里,也不管杨泛眼里压抑的恨意,更不管杨先生难看的脸色。
他悠哉悠哉地出了门,在心里长叹一声。
真是个不错的好天气啊。
——
杨艽本想去看看杨老爷子,要么回南金别墅洗个澡换身衣服,但走出去之后,他又寻思着还是先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指不定再晚一点就排不上号了。
于是他勾勾手指,把预备送杨先生出门的司机带走了。
不走不行啊。
整个杨氏庄园没人敢惹杨艽。
尤其杨艽的靠山还是杨老爷子,那比杨先生还要高一级呢。
第三星系最好的医院是中心医院,也是斯理凯家名下的贵族医院。
只不过杨艽到底还是来晚了,他到的时候,他前面已经预约了十几位,还都是重点加密的病患。
“不能再多预约一个名额吗。”他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对方看着他的脸没有为难他,态度也很好,但还是说:“不能。”
“那我能私人约见周医生吗。”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示意他报上一个能排的上号的名字。
“算了。”
但最后杨艽还是放弃了。
他觉得有点烦,不想白跑一趟,空荡荡的下半身又实在不舒服,于是所有的郁气都写在了脸上。
这样一个出众漂亮的青年出现在医院,早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一个不知道哪家的小少爷看着杨艽的脸走不动路,杨艽掀开眼皮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更是红着脸撞上了墙。
旁边的保镖吓了一跳,连忙跟护宝贝似的叫来了医生。
小少爷慌张的想要解释,可最后还是垂头丧气的被送进了病房,只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杨艽。
眼见着别人有专门的医生陪护,连名额都预约不上的杨艽只觉得更烦了。
杨先生果然是个废物,他想插个队都不好意思报杨先生的名字。
当然,杨老爷子的名字他也不好意思报。
毕竟他要看的是男科。
“韩先生,您放心,您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我们这边也绝对会保护病人的隐私,就是您需要注意一下……”
杨艽回过头,立马和隔着一条走廊的韩伊索朗对上了目光。
不愧是“有钱有势”的韩家代表人,对方被黑衣保镖层层护着,四周全部被清空,仿佛整层楼都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杨艽这边的走廊和他隔着不算近的距离,除了站在走廊上的杨艽,没人知道那边还有个“大人物”。
至于为什么杨艽能听到这么远的声音……
反正他就是能听到。
在对方的视线下,他径直走了过去。
守在旁边的保镖立马严阵以待地看向杨艽,韩伊索朗却抬手阻止了保镖的动作。
“韩先生,你好。”杨艽礼貌的向他打了个招呼。
这个举动乖的不像他这张脸能做出的事,也不像昨天动作凶猛的他。
“杨二少。”韩伊索朗没什么表情的微微颔首。
两人客气的像陌生人。
很好,很默契。
“请问韩先生是身体不舒服吗。”杨艽问的很真诚,好像昨天晚上和对方搞上床的人不是他。
“嗯,杨二少也是来检查的吗。”韩伊索朗身姿挺立,同样不动如山又沉稳冷静。
“是的,只是预约已经满了,我正想着要不要去别的医院看看。”杨艽遗憾地挑了下眉,用那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韩伊索朗直视着他的双眼,面不改色地说:“何必这么麻烦,周医生就在这里,我想只是做个检查的事,用不了周医生太长时间。”
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周医生转头看向杨艽,顿了一下说:“是,确实不麻烦。”
“那就谢谢周医生了。”杨艽礼貌点头。
很好,目标达成,一切都很完美。
韩伊索朗瞥了他一眼,越过他离开,杨艽也用余光看向了韩伊索朗。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短暂的交汇,又很快移开。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那一刻都想了什么,只是被触发的干预电流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杨艽只是觉得自己的手指麻了一下,还没感觉出什么滋味就没了。
“周医生,请吧。”他抬起下巴,眉尾一扬,那股子年少轻狂的明艳张扬就显露出来。
周医生看着他走进去的背影,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这小子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
坐上车的韩伊索朗交叠着双腿,调整了一下姿势。
“先生,刚刚那位是杨二少吧。”
助理先生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跟韩伊索朗说着闲话。
他跟了韩伊索朗很长时间,是能在他跟前说上话的人,有时候路上时间太长,他也会说些有趣的事给韩伊索朗听。
“没想到这位杨二少还挺……”助理先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够张扬是真的,却并不显得低俗,大概是他身上那股子年轻的劲还有那张脸,都显得很有活力。
“不过他怎么也来医院了,该不会昨天晚上被哪个老混蛋占便宜了吧。”
助理先生皱着眉,又摇了摇头。
跟在韩伊索朗身边时间长了,该见的不该见的他都见识过了。
自家先生当然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可除此之外,圈子里的每个人他都觉得毫无底线。
尤其是那些年纪越大的人,花花肠子也越多。
想想杨艽今年才刚满十九,他顿时不忿地啧了一声。
造孽啊。
老混蛋·韩伊索朗:“……”
“先回南金别墅。”
“是。”
助理先生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寒颤,觉得后脑勺有些发凉。
韩伊索朗半靠着椅背,一双冷锐的眸子透过后视镜和助理先生对上了目光。
助理先生立马缩起脖子,咳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开起了车。
韩伊索朗收回视线,侧头看向了窗外。
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要让他一个长辈去和一个比他小了这么多的孩子计较,他又干不出这么丢脸的事。
想来想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端正的坐姿也让他越来越不自在。
最后他换了个姿势,两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慢慢分担了下半身的负担。
他该先穿条内裤再来的。
2
杨艽很健康,还得了一个“壮的跟头牛一样”的评价。
他觉得很满意,无论是哪方面。
所以对方说他活烂,完全是无稽之谈!
分明就是他太强了!
杨艽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拿到健康的体检表,他心满意足地走了。
——
南金别墅是一个很私.密的别墅区,里面住的人不多,安保系统却很强。
这也是杨艽自己的私人住宅,杨老爷子特意给他买的,完全归属于他名下,杨先生都管不到他。
杨艽已经有两年没回来,隔壁好像住了人,外面停了一辆陌生的黑色私家车。
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进了自家的门。
而就在他将门关上之后,隔壁的别墅亮起了灯。
杨艽洗了个澡,看着自己身上的红印和淤青,忍不住“啧”了一声。
“下手还挺狠。”
他皮肤白,这些伤看起来就极其触目惊心。
甚至于他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靠近腺体的地方还有个清晰的牙印,红红的印子被他的头发挡住了。
哈,居然还想标记他。
杨艽一边看着那个牙印,一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至于他有没有去咬对方他就记不清了。
当时太上头了,脑子都乱了。
因为杨艽的分化不太正常,所以他算是一个有些异化的alpha。
这事杨家人不知道,算是他的秘密。
他除了信息素闻起来很像omega之外,他的信息素还有很强的标记作用。
和正常的alpha标记omega不同,他是无差别标记,且因为药物残留,他还有很强的上.瘾能力。
当然,是被他标记的人会对他的信息素上瘾。
具体表现不清楚,他当时年纪小,医生也没有跟他说的太详细,只是说除了甜甜的信息素可能不太有威慑力,其他的对他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么想着,杨艽也就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他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长裤,赤着脚走了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星脑,里面已经层层叠叠地堆满了信息。
——“艽哥,听说你回来了!”
——“艽哥,你还要回来上学吗!”
——“艽哥,这次回来了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艽哥,艽哥,海湾恋来不来!”
他回了一句,“来。”
就在他转身回房换衣服的时候,隔壁的韩伊索朗看着自己后颈上的牙印,慢慢拧紧了眉。
这是什么时候咬的,他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带着点血印的牙印咬的很深,尖锐的犬齿完全刺进了他的腺体,可想而知对方当时有多凶狠。
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想来alpha很难对alpha产生标记。
韩伊索朗很快就将眉松开,没有将这个牙印放在心上,只是他很快又想起了周医生的话。
清理。
怎么清理。
排干净。
怎么排。
他赤.身.裸.体地站在浴室中,面无表情地陷入了沉思。
——
金碧辉煌的海湾恋从外面看着很大气,进去就完全是私人会所的样子。
杨艽推开门,里面的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其中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墩看到他出现,立即热泪盈眶的向他扑了过去。
“艽哥!”
杨艽身体一侧,避开了对方的动作。
“艽哥,你总算回来了。”小胖墩也不生气,自我感动地抹了两把泪。
杨艽这个人虽然看着很狂,但他实际的人际关系却非常好。
其中他最忠诚的拥护者就是小胖墩。
小胖墩家里算是个暴发户,很有钱,非常有钱,却始终被上流社会的一些少爷小姐奚落,偶尔还会被外面的地痞流氓收“保护费”。
杨艽学习很好,可不妨碍他逃课打架请假早退。
偏偏那天他蹲在学校的墙头看太阳时就遇上了被勒索的小胖墩。
他这人就是这么怪,不喜欢看星星,就喜欢看太阳。
因为他觉得像他妈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万众星辰的其中一颗,怎么也该是普照大地的灼灼骄阳。
由此可见,杨艽是从小就狂。
别看杨艽这人平日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他心里偶尔也是会想妈妈的。
那天他正蹲在墙头展露脆弱呢,下面突然响起了推推搡搡的声音,实在吵的他心烦,把他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都吵散了。
连带旁边给他伴奏的蝉鸣都变成了惹人厌的噪音。
他二话不说就掰下一块砖砸了下去。
杨艽这人从小力气就大,准头也好。
当时小胖墩就被他砸了一脑门的血。
天降砖头,把那些地痞流氓吓了一跳,又看了眼小胖墩脑袋上的血,以为出了人命,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后来据小胖墩说,当时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墙上的杨艽,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为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那双向下看的眼神悲悯又圣洁,简直就是他的救世主在世!
然后他就把保护费交到杨艽手上了。
杨艽没好意思说,其实他是看太阳看的太久,眼睛睁不开了。
不过小胖墩的保护费还是非常可观的,哪怕是杨艽也可耻的动心了,毕竟谁嫌钱多呢。
尤其是他按月领钱花,小胖墩居然随身带着一张金卡!
然后他拒不承认那天那个砖头是他扔的。
“艽哥,第二星系好不好玩啊。”
“艽哥,你回来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啊。”
“艽哥,你是不是要回来上学了啊。”
“艽哥,要不要我在外面给你买个房子方便你上学啊。”
杨艽眼睛一亮,但很快他又凭着良心拒绝了。
“不用了,我回家住。”
他才不想走了给他们一家三口腾地方。
凭什么。
“艽哥,那你要从头开始学吗。”小胖墩有点担心。
如果杨艽从头开始的话就不能跟他在同一个年级了。
“不用,直接上二年级。”
小胖墩立马欣喜若狂。
“那那那……艽哥你在哪个班!”
“王教授的班级。”
“我明天就让我爸给我转班!”
早就说了小胖墩家的财富值是个谜,据说立上阳校的教学楼就全是他家出资建的。
——
杨艽回来上学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几个人来来往往地喝了不少的酒。
当时都是些小少年的孩子现在也都长大了,各自变成了想要的样子,自然而然心思就活络起来,不像以前那样纯洁了。
杨艽却对叫人陪酒没兴趣。
毕竟钱是他花的,酒是别人陪着喝的,看脸又不如他好看,摸个小手都是他吃亏了。
“艽哥,嘿嘿嘿……”小胖墩也变了,他满脸通红地凑到杨艽身边,小声地说:“我最近交了个女朋友。”
话说完,他一脸羞涩地捂住了脸。
“哦。”杨艽坐远了一点。
但小胖墩又一脸害羞地凑了过来,脸蛋红红地说:“她最近想突破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结婚?”
虽然成年就拥有婚姻自由,但十九岁未免也太早了。
杨泛忍不住皱了下眉。
“不是,是突破一下。”小胖墩搓着手手,扭扭捏捏地看着他。
杨艽:“……”
“她想和你上.床?”
“艽哥!”小胖墩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又在其他人的视线下坐了下来,低着头,捂着脸说:“你说的也太直接了。”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有什么好扭捏的。
“说吧,想问什么。”
他长腿一翘,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一看他这幅样子,小胖墩就知道他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不愧是他艽哥!
“那个……听说要戴避*套,但我不好意思去买,艽哥,你有没有啊。”
小胖墩继续红着脸蛋搓手手。
嗯……
杨艽一脸深沉地抿起了唇。
原来要戴*。
那天他戴*了吗。
好像没有。
“而且她是个beta,好像还要买润**,艽哥,你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吗,网上的东西我不太放心。”
嗯……
alpha应该也需要润**吧。
那天晚上他用了吗。
好像没有,直接提*就上了。
杨艽脸上的表情更深沉了。
小胖墩顿时变得紧张不已,觉得成年人的世界果然不一般!
还好他没有信星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种事还是要找信得过的大人问清楚最好。
在小胖墩眼里,杨艽就和他半个爹差不多。
毕竟他从小到现在一直都是被杨艽护着长大的。
“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杨艽试探着问了半句话。
小胖墩皱着脸说:“应该很疼吧。”
“还会流血。”这句话他说的很小声。
嘶……
杨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艽……艽哥,怎么了。”小胖墩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的担心是对的,现在你们年纪还太小了,这种事还是不要轻易的去尝试,在我看来,现阶段你更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而不是满脑子的**思想。”
杨艽一脸认真地拍着他的肩,说:“难道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小胖墩在他的一番“语重心长”中,顿时感到醍醐灌顶,一下就变得通透起来。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好好的提升自己,等拥有承担责任的能力之后再去做这件事!”
小胖墩一脸坚毅地握紧了拳。
嗯……
“你说的对。”杨艽一脸欣慰地看着他。
3344:【……】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大彻大悟的小胖墩则一脸坚定地站起身,眼里带着无比明亮的光。
“怎么回事,你也要走了?”埋在陪酒少爷胸.脯里的二世祖醉醺醺地抬起头,一脸迷糊地看着他。
“我要回去看书了。”
小胖墩侧头看着他们*荡糜.烂的样子,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玩物丧志。
玩物丧志啊。
第058章 abo
1
杨艽走出会所之后就不知道该去哪了。
他倒是知道韩氏大楼在哪里, 可他不知道韩伊索朗的私人住宅在什么地方,更不可能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要不问问泊恩?
他们的聊天界面还停在好几天前泊恩对他说的那句晚安。
啧。
是不是不太好啊。
而且韩伊索朗挺大个男人了,应该能自己处理吧。
今天在医院看到他还是那幅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杨艽对着星脑点来点去, 心里有些别扭。
他一时想起对方对他说的那句, “你活真烂”,一时脑子里又会如走马观花般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虽然他不觉得完全是自己的问题, 可心里又暗戳戳的不太得劲。
这样想着,他还是点开了和泊恩的聊天页面。
他打算直接问泊恩要韩伊索朗的联系方式, 却忽然听见了隔壁巷子有些细微的动静。
其中一个声音他很熟悉。
“不行,我已经订婚了, 我也早就说过我们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不要这样。”
青年明朗的声音很是温柔,听起来像是拒绝,却在绵绵情意中更像是欲拒还迎。
而另一个人则偏执许多,一边愤怒一边不甘地说:“你明明说过你不在乎我是不是omega,为什么还要和一个omega在一起!”
很快,他又软下声音,温柔细腻,甜到了人骨子里。
“我知道,这都是你家里人逼你的,对吗, 没关系, 我不在意, 只要你心里还有我就够了。”
“不, 你不要再这样说了,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
“所以你心里有我, 对吗?”
“你别说了。”
杨艽双手环胸地靠着墙,看着依依不舍又藕断丝连的两个人,他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巷子深处的两个人立马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个更加高大的男人,一副明显做贼心虚的样子推开了身上的另一个男人。
杨艽更想笑了。
“霍闻,偷.情呢。”
里面响起了咳嗽声,接着是衣冠楚楚的霍闻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穿得还算光鲜亮丽,就是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领口也解了两颗扣子,微红的脸看着不怎么正经。
也是,谁家正经人在巷子里做这种事。
“杨艽,你怎么在这里。”
霍闻比杨艽大三岁,但两人是平辈,没谁比谁大的说法。
而且,别看霍闻这人平常装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实则和那些半斤八两的二世祖差不多,也没好到哪里去。
“听到有猫叫,就过来看看是哪两只野猫。”杨艽瞥了眼巷子深处的杨泛。
既然被看到了,杨泛也就没有要遮遮掩掩的意思了,他抬起眼,径直从里面走了出来。
霍闻脸上的表情更心虚了。
圈子里谁不知道杨家那点事,而偏偏霍闻又是少数知道两年前杨泛被杨艽废了的人。
此时他站在中间,全身都不自在,要是有个地缝,他说不定能立马钻进去。
“杨艽,你想怎么样。”杨泛倒是开门见山。
“我想怎么样?杨泛,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杨艽嗤笑一声,半张艳丽的面孔呈现在光与影的分界处,蓝紫色的蝴蝶唇钉好似诡谲的毒。
他有时候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站在那里,用那双狭长的眼眸轻轻一扫,就显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和随心所欲。
杨泛讨厌的就是他这幅样子。
好似他无论怎么做也总是低他一等。
哪怕他姓杨也总名不正言不顺!
杨艽看清了杨泛眼里的恨意。
作为一个私生子最不该的就是放大不该有的野心,还妄图将他取而代之。
杨艽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冷地看着杨泛,浑身都带着一种冷漠凌厉的气场。
霍闻咽了咽口水,轻声说:“我们没什么关系,这次是打算把事情说清楚,杨艽,你不要误会。”
作为斯理凯家族最有望上位的继承人,霍闻玩归玩,但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也知道能玩的底线在哪里。
他和杨泛是一年前产生的联系,杨泛在他家的医院休养,他一看到这个苍白消瘦的少年就动了心。
只不过他的心可以撕下来分成好几瓣,所以只相处了半年就分开了。
他需要和一个omega在一起,生一个孩子,最好对方没什么权势,这样更好控制。
泊恩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早在订婚前他就已经将对方查的清清楚楚。
可他并不在乎。
甚至对方越滥情,他越没有心里负担。
这样大家各取所需,他也不用为对方守身如玉。
“我能误会什么,你们怎么样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杨艽掀开眼皮,又恢复成了那幅懒懒散散的样子。
一看到他这样,霍闻就放了心。
他拍拍杨艽的肩,笑着说:“之前订婚宴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没给你赔礼道歉,明天我会办一个酒宴向大家赔罪,你可一定要来。”
“当然。”杨艽笑着看向他。
“行,那我走了。”
霍闻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自始自终,他都没有看杨泛一眼。
杨艽似笑非笑地看向杨泛那张满是阴郁的脸,他也没有想在这里停留的意思,留下一声嗤笑之后,他直起身走了出去。
如非必要,其实他根本不想理会杨泛,更遑论去针对他。
实在是杨泛这人总是管不住自己。
杨艽慢慢悠悠地走在前面,路灯的光照亮了他半个身体,也拉长了他的影子。
忽然一只手伸了出来,直直的把他推向前面疾驰的车流。
杨艽转身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将其甩在了地上。
就比如现在。
杨泛总是管不好自己。
杨艽一只脚用力地踩着对方的手,一边碾一边说:“你为什么就学不聪明呢,你觉得你身上有几个零件够我卸的。”
他背着光,整张脸都蒙在阴影里,只有半截下巴显出他白净的皮肤,还有那枚晃眼的唇钉。
杨泛发出了一声痛吟,头上疼的冒出了冷汗,可他看向杨艽的眼神依旧阴冷刺骨。
“你有本事就在这里杀了我!”
“杀你?”杨艽挑着眉,“让你早点去投胎吗。”
他蹲下来,一边碾碎了杨泛的骨头,一边眼眸幽冷地看着他。
“想得美,你就一辈子当个废人吧。”
他站起来,白金色的发丝在路灯下晃过刺眼的光,让杨泛忍不住眯了下眼,以至于他看不清杨艽的脸,却能透过他睥睨的眼神感觉到那种冰冷的压迫感。
心里的嫉妒和恨意像大火一样焚烧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随着起伏的胸口不停的加重。
杨艽却眼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啊……”杨泛整个手骨都被踩断了。
他痛地缩起了身体,颤抖着去抚摸自己的手。
“杨艽!”他哑着嗓子,无能狂怒地蜷缩在地上,一遍一遍的发泄着自己的恨意。
“杨艽!”
“杨艽!”
——
被影响了心情,杨艽也没那个兴致去问泊恩要韩伊索朗的联系方式了。
更何况对方今天去了医院,就算有什么问题,周医生应该也会跟他说清楚吧。
杨艽心安理得的回了南金别墅,看了眼隔壁亮起的灯,又收回视线进了自家的门。
昨天当了大半个晚上的苦力,他还没好好的休息一下呢。
杨艽习惯裸.睡,将身上脱的干干净净之后,他将自己呈大字摔在了床上。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睁开了眼睛,点开星脑,进入了成人专属界面。
避*套,润**。
这个跟个球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东西也可以用在人身上?
原来还可以这样。
嘶……
嗯……
杨艽一脸认真的陷入了思考。
然后他就这样看了大半个晚上。
此时某个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人的留守老人默默地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外面乌漆麻黑的天。
杨老爷子:“……”
2
霍闻的酒宴在晚上八点钟。
为了向大家赔罪,他特意包下了整个会所,泳池美酒,样样都是最好的。
虽说这事本质上也不是霍闻的错,但大家心里还是不怎么高兴。
不过霍闻既然主动递了个台阶,大家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更何况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掌握了医疗器械的斯理凯。
所以那天在现场的人几乎都去了。
这算是私人酒宴,也就不如那天的订婚宴那样正式,正好天气宜人,又有泳池和派对,大家的着装也就相对比较放松。
尤其是那些少爷小姐,无论是清凉宜人的泳装,还是修身轻薄的礼服,都显出一种各有特色的风情。
酒过三巡,已经有不少人借着醉意在泳池里嬉闹起来。
杨艽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站在二楼,手上端着一杯喝了大半的酒,一边看着下面的泳池,一边觉得无趣。
“杨二少。”穿的衣冠楚楚的霍闻走到了他身边。
杨艽给了他一个眼神,又继续没什么兴致地看着前方。
“二少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我以为年轻人都喜欢这个。”
霍闻半个身体靠着栏杆,整个人都显出一种贵族子弟的风流倜傥。
杨艽看着他这幅衣冠禽兽的样子就觉得没意思。
他转身想走,霍闻却突然说:“杨二少不想问问泊恩吗。”
杨艽脚步一停,转身看向他。
一看他的反应,霍闻就抬起下巴,微笑着说:“最近泊恩可是不怎么好,杨二少不想去看看他吗。”
本来霍闻是真的不关心泊恩和谁搞暧昧,只是那天从巷子口回去之后,他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总觉得自己在杨艽那里留了个把柄,思来想去,就想用泊恩来试试杨艽。
他也不是真的想怎么样,只是别人有了他的把柄,他怎么也要有点能拿捏对方的筹码才觉得放心。
现在看来,他想对了。
霍闻瞬间自信了不少。
杨艽细细看着他的脸,又看清他眼里暗含的得意,在心里冷笑一声。
想拿捏他?
“你问问韩伊索朗去不去,他去我就去。”
霍闻的脸一下就僵住了。
韩伊索朗不是他能惹的人,甚至他还要担心对方会不会反过来找他的麻烦。
一看到他这幅样子,杨艽就忍不住嗤了一声,“傻逼。”
这算什么把柄。
做错事的是泊恩,丢人的是霍闻,和他杨艽有什么关系。
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杨艽实在对这种糜.烂的场合没什么兴趣,总觉得会染上一些不干不净的病。
他本想径直离开,却七拐八拐地走错了方向,走进了一个庭院,越过空旷的房间,后面是一个私人泳池。
而在漫天星辰下,泳池边缘正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
杨艽顺着对方走了过去,他有些眼花,还有些莫名的亢奋。
他似乎有些醉了,可他的酒量并不差,不知道为什么却在此刻感觉到了一种微醺的醉意。
甚至于,他觉得空气中都飘着一缕酒香。
这样想着,他仿佛受了牵引一般越走越近,那种醉意也越来越明显,阵阵往上涌的热意控制不住的从腹部涌上了他的大脑。
走到泳池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泡在了一个酒罐子里,热的他想跳进冰冷的池水里洗洗。
可他又觉得那阵酒香实在太过浓烈,诱的他想闻的再深一点。
于是他像头蓄势待发的狼一样蹲在了后面,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那个宽肩窄腰的背影。
韩伊索朗拉开了领带,又解开了袖扣,可这还不够,他还想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原先的清闲感被一种莫名的焦躁取代,让他大脑有些迟钝,意识也有些涣散。
甚至于,后颈的腺体还在发热。
韩伊索朗的身体很好,他的易感期也很规律。
现在还远不到他易感期发作的时间,身体却有一种莫名的蠢蠢欲动。
总不是因为刚开荤,所以他像个没有定力的年轻人一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吧。
韩伊索朗蹙着眉,无意识地解开了领口的两颗纽扣。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已经无声无息地溢满了四周,更不知道身后还有个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浓郁的酒香火辣刺激,一下就勾的杨艽醉了进去。
他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关好了门,再关上窗,然后舔着干燥的唇,继续悄无声息地蹲在对方的身后,盯着对方的背。
不知道什么时候,浓郁的酒香中参杂了一些甜味,腻的能让人迷失自己。
韩伊索朗越来越热,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如果不是他确信自己并没有喝这里的任何东西,恐怕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给自己下.药了。
可这种不对劲的感觉还是让他察觉到了危险。
本来想借这个酒宴给自己放几个小时的假,看来他还是没这个命。
他点开星脑,打算通知助理先生来接他,可眼前花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找到助理先生的联系方式。
反而热意涌上了他的脸,让他的眼神都涣散起来。
他拧起眉,定了定神,正要打通助理先生的通讯,忽然一只滚烫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呼吸浓重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要走?”
韩伊索朗忍不住浑身颤栗,只觉得无论是对方与他相触的体温,还是对方的声音,都给他带来了一种强烈的刺激。
他转过头,对上一张满是潮.红的脸。
“是你?”韩伊索朗一下就皱起了眉。
“是你。”
杨艽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的眼神一时迷离,一时锐利,看样子醉的不轻。
杨艽从未觉得自己是个爱酒的人,此时他却觉得面前甜甜的酒香恨不得让他闷头栽进去。
韩伊索朗看着他的脸,又看向他紧抓着自己的手,他的眼神越来越暗,身体里的火也越烧越旺。
他一个长辈不好和一个晚辈计较,那天在信息素的影响下,也确实是他先见色起意。
可最后吃亏的是他,被占便宜的也是他。
想起昨天他站在浴室里给自己清理的样子,男人间的侵略性就不甘心地冒出了头。
现在是对方抓着他不放,可不是他一个做长辈的不要脸。
眼里的情绪越加浓郁,韩伊索朗的信息素也更加火辣疯狂。
他逼近到杨艽的面前,看着杨艽那张在微醺的醉意下越加艳丽动人的面孔,只觉得心里攀升的欲.望快要把他灼.穿。
“杨艽,这次可是你先抓着我不放的。”
迷迷糊糊的杨艽没听懂对方的意思,只觉得有一双手在解他的扣子。
这么主动?
他倒是也没这个意思。
不过,对方想要意思意思一下也行。
杨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年轻的身体根本受不了一点刺激。
在对方的动作下,杨艽充血的大脑完全被一些淫*的东西占满。
要不说有年纪的男人就是有味道呢。
哪怕韩伊索朗经验不足,可他的游刃有余和自身的成熟性感就是非常好的催化剂。
杨艽感觉到那只手到了自己的小.腹,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不停地滚动着喉结,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按耐不住的躁动。
“行了,该我了。”杨艽按住了对方的手。
上次没有经验,这次他已经积累了一些理论知识,更何况尊老爱幼,这种事他一个年轻人多做点也没什么。
杨艽非常粗暴的将对方压在了泳池边缘的地板上,两只手,一只都没闲着,不出片刻,滚烫的皮肤就灼烧了他的手心。
韩伊索朗眯着眼躺在地上,对于杨艽粗暴的动作,他十分大方的不予计较。
年轻人定力差是应该的。
反正待会儿他也会让对方好好的感受一下。
在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个人同时有一种渗透到灵魂深处的颤.栗感,且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原来和人亲.密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
韩伊索朗:浪费了十年的时间,亏了。
杨艽:他还年轻,不亏。
然后,两人的手都目标精准的去往了同一个方向。
嗯?
嗯?
杨艽将微眯的眼睛睁开,看到了一双同样看着他的眼睛。
两人的眼里都带着同样的情绪,欲.望,还有充满危险的攻击性。
杨艽攥住对方的手腕,将其压在了地上,韩伊索朗翻身扭腰,意图反击。
只是杨艽反应快,率先绞住了韩伊索朗的双腿,另一边韩伊索朗却也将他压在了身下,正不甘示弱的让他体会男人的力量。
杨艽不满地眯起眼,与坐在他身上的韩伊索朗互相对峙。
简单的动作开始变得凶狠起来,从你来我往到争个高低,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
揣手手的3344:【……】
打起来了。
没人知道看着局部马赛克的3344是什么心情。
它只觉得两人打的都挺狠的。
从泳池边缘打进了泳池,水花溅了上去,也溅湿了两人的头发。
荡.漾的水波推着两人的胸口,在打斗中,两人的身体不停的产生摩.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着打着,他们的眼神又变了。
从森冷的攻击性变成充满欲.望的侵略性。
尤其是杨艽,年纪轻轻的他还无法藏起眼里灼热的情绪。
韩伊索朗短暂地笑了一下,他英俊成熟的脸在湿漉漉的水珠中呈现出了一种别无仅有的味道。
杨艽一边咬着嘴上的唇钉,一边直勾勾地盯着韩伊索朗的眼睛,然后他就发现韩伊索朗的视线从他的脸移向了他的唇,眸色也变得更加暗沉。
“上次是我没有准备好,这次我一定能让你舒服到。”
杨艽在水波荡荡的水中贴近了韩伊索朗的身体。
“我不信。”韩伊索朗抬起眼,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杨艽:“……”
韩伊索朗又笑了一下,他滚烫的呼吸尽数洒在杨艽的唇上,若有若无地贴着他的唇钉,张嘴说话的时候,仿佛随时都会上去咬一口。
“你年轻没经验,这次让我来。”
呵。
杨艽在心里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就将韩伊索朗压在了泳池上。
他紧贴着韩伊索朗的身体,粗糙的唇钉时不时的蹭过韩伊索朗的唇。
“多来几次就有经验了。”他低声开口。
话不多说,两人的信息素展开了交锋。
甜甜的水蜜桃极其吝啬,不如浓郁的烈酒那样气势庞大。
可水蜜桃味的信息素无孔不入,灵活又刁钻。
不出片刻,韩伊索朗的腺体就又麻又痒,层层叠叠地渗进了他的身体,让他欲罢不能的沉醉其中。
临到最后关头,韩伊索朗抓住了杨艽提着他大腿的手,艰难地说:“戴*。”
头脑发昏的杨艽泡在了酒罐子里,熏的神志不清。
什么东西?
不知道。
算了。
懒得想。
忍不住了。
3344:【嗯……】
第059章 abo
1
泳池的水都在层层的热浪中变成了滚烫的温泉。
一波接着一波的水浪荡个不停, 寂静的夜中只有浓重的呼吸。
韩伊索朗又被翻了个身,他紧紧地抓着杨艽的手,头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泳池的水。
杨艽一上头就什么也不管不顾, 一身蛮力就没停过。
尤其别看他的腰又细又窄, 弧度却很漂亮, 肌肉紧绷的时候更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月上高空, 夜半三更。
杨艽停了。
但他脑子还醉着,趴在韩伊索朗身上没动, 一边舔着唇,一边在韩伊索朗胸口上摸了两把。
别说, 有弹性的很,比什么解压玩具都好使,抓一抓,整个人都通透了。
韩伊索朗瘫在泳池边缘,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计较,而是一边喘气一边消化着余韵。
两个人就这样衣衫不整地泡在泳池里,汗津津的谁也没动。
池子上飘着一条不知道是谁的裤子,已经随着水波越荡越远。
好一会儿之后,韩伊索朗率先恢复过来,他一把推开了杨艽,也站直了身体。
杨艽正舒服着, 猛地一推, 他差点呛上一口水, 顿时不满地看向韩伊索朗。
韩伊索朗没理他, 迈开长腿上了岸。
他身上只有一件湿透的衬衫紧贴着他的身体,脖子上挂着一条半掉不掉的领带, 衬衫扣子全部崩的一颗不剩,正大敞着搭在他的手肘上。
除此之外,他下半身什么也没有。
哦,池子里那条越飘越远的裤子是他的。
韩伊索朗穿好衬衫,打开星脑发了条消息过去,然后用浴巾将自己裹了起来。
杨艽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他懒得动,就这样飘在泳池里,拖着嗓子说:“能帮我带身衣服过来吗。”
韩伊索朗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拒绝。
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大发雷霆还是恶语相向都是极其没有格调的事。
至少杨艽和韩伊索朗都不会这么做。
更何况真要论起来,那也是两个人合*,没什么好推卸责任的。
韩伊索朗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从哪点了根烟,边抽边看向飘在池子里的杨艽说:“你才十九?”
“嗯。”杨艽掀了掀眼皮。
“我二十九了。”
“那又怎么样。”
韩伊索朗夹着烟笑了。
是啊,那又怎么样。
又不犯法。
只是两次都是他吃了亏,心里的个中滋味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他不再说话,倒是杨艽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你看起来不像会抽烟的样子。”
韩伊索朗双腿交叠,上半身还穿着那件没有扣子的衬衫,领带却已经被他丢掉了。
轻薄的衬衫被水浸透之后,几乎什么也挡不住,若隐若现地透出性感的肉.色。
听到杨艽的话,他瞥向他说:“为什么这么说。”
杨艽趴在了池子边缘,就在韩伊索朗的脚下,他一抬眼就能顺着韩伊索朗的浴巾看到他的大腿,那上面还留有他的一个牙印。
“因为你看起来很正经。”
可正经人不会在刚做完*就衣衫不整地坐在椅子上抽烟,也不会故意露出自己的大胸肌在别人眼前乱晃,更不会在那里游刃有余的笑。
杨艽的眼睛顺着韩伊索朗的浴巾钻了进去。
韩伊索朗弹了下烟灰,看到他的眼神,笑了一下。
“你看起来也和我以为的不一样。”
“什么?”杨艽看向了韩伊索朗的脸。
韩伊索朗站起来,两腿微张地站在杨艽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的脸看起来很有经验,实际上,很不怎么样。”
杨艽正直勾勾的顺着他的浴巾往里看,听到他的话,立马炸起了全身的毛。
“你说什么!”
“呵。”
韩伊索朗冷冷一笑,将烟头弹进了泳池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而随着他走的每一步,都有东西顺着他的大腿蜿蜒而下。
本来气的要死的杨艽看到了这一幕,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之前韩伊索朗好像对他说了一句话,说了什么来着。
杨艽大脑空白地抬头望天。
啧。
想不起来。
光顾着爽了。
韩伊索朗没让助理先生进来,洗过澡,换好衣服之后,他又重新恢复成那个气势非凡,成熟稳重的韩家代表人。
他一张英俊的脸面无表情,浑身都带着冷淡禁.欲的气场。
走出门的瞬间,他头也不回地说:“把这里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
“是。”
“把走廊的监控全部清除。”
“是。”
“把泳池的水全部抽干。”
“是……嗯?”助理先生猛地抬起了头,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还有他回头时那双冷冽的眼眸。
“是!”
助理先生立马低头。
杨艽在被泡发之前上了岸,他湿漉漉地走到门口,那里放着一个袋子,里面有一套全新的衣服。
不过很显然那并不是他的尺寸,是韩伊索朗准备了两套一模一样的正装。
当然,要不然韩伊索朗要告诉助理先生他和小他十岁的杨艽搞上了吗,还是说他就是那个老混蛋。
杨艽拿着衣服慢条斯理地走进了浴室,心里想着韩伊索朗这人还不错,没有故意让他难堪。
如果是他,他也不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去找回自己的面子。
一码归一码,下了床,走出这间房,以后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但做都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
不得不说,韩伊索朗的做法让他的心情很不错。
杨艽还是个正在抽条的青年,身量比较清瘦修长,这套衣服大了不少,内.裤却很合适。
这让他有些不满,因为他觉得自己怎么也该比韩伊索朗大一号。
不过想想他说不定以后还能长,心里就微妙的舒服了。
西装裤除了有点宽,长度正好,衣服却不合适,尤其是黑色的西装外套更是明显比他的身体大了一号。
他索性只穿了衬衫,将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至于什么领带,衬衫夹,袜夹,通通被他忽略了。
不过,韩伊索朗为什么不戴衬衫夹。
难怪他的衣服这么好脱。
杨艽啧了一声,走的时候顺便将那个袋子一起带走了。
而此时依旧等着杨艽来看他的杨老爷子,一边坐在门口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边拿着拖鞋幽幽地叹了口气。
——
杨艽没去管会所里的人玩到了什么程度,也没跟霍闻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他回到了南金别墅,隔壁已经亮起了灯,外面也停着那辆黑色的私家车。
这两天杨艽一直都是晚出晚归,他早上起来的时候隔壁早已没有人,晚上却不管回的再晚,总能看到隔壁亮起的灯。
现在想想,对方还真是不一般的忙。
至于忙的是什么,他就不关心了。
他多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进了门。
洗好澡,杨艽赤.条.条地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
想了想,他点进了一个私人通讯,发了条消息过去才觉得放心。
今天他的表现不太对,即便他真的是因为酒量不好才出现那种神志不清的状况,可他的身体却很精神,大脑也很亢奋。
那种感觉就好像除了他的脑子醉了,别的地方都很清醒。
他还闻到了韩伊索朗的信息素。
按道理来说,alpha和alpha之间的信息素只会产生激烈的对抗,级别过高还会让对方有着强烈的排斥和不适感。
可他和韩伊索朗之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不仅不觉得排斥和不适,简直爽飞了。
难道,韩伊索朗是个omega?
杨艽看着天花板一脸认真的思考。
——
在杨艽东想西想的时候,另一边的韩伊索朗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后花园。
他伸出一只手摸着后颈的腺体,凭借强大的身体素质,上面的牙印已经很淡了,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可他今天却产生了只有发.情才会有的反应。
身为alpha,韩伊索朗自认为自己的自制力还算不错,至少从没有发生过被omega的信息素影响到失去理智的情况。
今天却在一个alpha身上有了敏.感的反应。
且那种反应还很强烈,仿佛他变成了一头脑子里只有情.欲的雌*,无条件的顺从和臣服。
韩伊索朗的眉头慢慢锁紧,这很不对劲。
但问题一定不是出在他的身上。
那么只有可能是杨艽的信息素有问题了。
难不成,他是个异化的omega?
韩伊索朗眼眸一动,顿时茅塞顿开。
难怪他的信息素这么甜。
不过猜测归猜测,他还是打了一个通讯出去。
“喂,许医生……”
2
第二天,杨艽终于想起来要去看杨老爷子了。
再不去,估计他都要开学了。
只不过杨艽刚回来,还没车,所以只能先走出别墅区再打车。
不过稀奇的是今天隔壁也没走,门关着,车还停在院子里。
杨艽双手插兜的从隔壁门前路过,想着这车还有点意思,虽然是偏商务型的私家车,可不管是车型还是线条感,都隐隐透着一种高贵奢华的骚气。
和韩伊索朗一样。
他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收回了目光。
——
杨老爷子住在偏离市中心的郊外,说是年纪大了,受不了一点吵闹,就爱在靠山的地方种种花养养鱼。
不过再偏离也不可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深山野林,中间半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
这里也是有名的富人庄园,大多都是些退下来的老一辈,还有曾经慢慢隐退的军部上将。
杨艽抬手止住了老管家的声音,将耳朵贴在外墙上听了几秒才放松身体走进去。
老管家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傻孩子,老爷子早就等着了。
果不其然,杨艽刚走进大门,一只鞋就对着他的脑门砸了过来。
杨艽眼疾手快的侧身避开,后面又紧跟着一根拐杖。
“这么多天你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杨老爷子人到老年,但声音还是一样的中气十足。
“什么鬼混,我这不是忙吗。”杨艽弯腰将地上的拐杖捡了起来,又一只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砸了过来,杨艽却头也不抬地接住了。
“哼,忙,你有什么可忙的。”
杨老爷子没打中,心里有些不高兴。
杨先生从小就是被这样打大的,哪怕是杨大哥很小的时候也挨过揍,偏偏就杨艽敢躲,也只有他能躲开。
“我怎么不能忙了,我好歹以后也是杨家的当家人,平常该应酬的时候我也总要露上几面。”
杨艽将拐杖放进杨老爷子的手里,看着他说:“你说对吧。”
面对他的视线,杨老爷子没有看他,而是目视前方,端着一张脸说:“你现在年纪还小,把书念好就行了。”
“这可说不好,我好歹姓杨,我总要为了我们杨家未雨绸缪吧,他杨大彪一个废物能顶什么用,我看杨家迟早败他手上。”
是的,杨先生一个儒雅风流的美男子,大名叫杨大彪,取自杨老爷子之口。
当时杨奶奶能生下杨先生很不容易,杨先生也一出生就很瘦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说,杨老爷子就希望给他取个名能改改他的命。
也正因为杨先生是独子身体又不好,所以杨老爷子和杨奶奶对他都很是宠爱。
而在杨奶奶去了之后,杨老爷子一腔情深又寄托在了杨先生身上。
若不然,当初杨先生敢把赵太太和杨泛带进门,他怎么也要打断他一条腿,让他后半辈子都坐在轮椅上。
这事杨老爷子做的出来。
“说吧,这次又怎么了。”杨老爷子叹了口气,一听杨艽这语气就知道他是来告状了。
杨艽嘴角一勾,转头就抑扬顿挫地说:“他老婆我就不说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杨大彪居然在他老婆想砍我的时候拦都不拦一下,还由着他老婆不想让我进门,你说过不过分。”
“更过分的是杨大彪他儿子干点什么不好,跑到外面去倒贴。”杨艽双腿交叠,在心里冷冷一笑。
杨泛一定会拿那只断手回去做文章,可杨艽也不带怕的。
他没爸没妈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吃过一点亏。
听到他这么说,杨老爷子的眉皱了起来。
除了在杨艽身上下功夫,杨先生那边的事他已经不怎么管了。
而杨老爷子多少还是维持着老一派的思想,虽然不认同私生子的事,可孩子生都生了,那也是流着杨家人的血,也是杨家的一份子。
以后杨泛在杨家,该是他的东西也会给他。
只不过杨艽却不认同。
凭什么。
他才是杨家正儿八经的少爷,未来杨家的当家人,杨家的一切他都不会让。
杨泛一个阴沟里的老鼠又算什么东西。
“过几天我会回去看看。”杨老爷子松开眉,又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毫不掩饰的得意,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么高兴?就非得帮你把受的气找回来,是吧。”
“那当然,他们凭什么欺负我,杨大彪也不行!”
杨艽高高地扬着头,一脸的少年意气。
他在杨老爷子面前从不避讳,三天两头把杨家以后是他的挂在嘴上,杨老爷子听多了也不会真的往心上放,反而觉得他这个年纪正是率真可爱的时候。
“行,我去给你做主。”杨老爷子笑了。
“哼。”杨艽双手环胸,下巴朝天地扭过了头。
只是在他扭头的时候,他眼里的得意和傲慢瞬间就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冷静。
“待会儿家里会来个客人,你去收拾收拾,不要让人看了笑话。”杨老爷子上下扫了他一眼,多少有点嫌弃。
杨艽不邋遢,却也不够得体。
他一头白金色的头发从来只是用手抓两下,再在后面扎一个辫子,身上就更是随意了,松垮的体恤长裤,哪里像个有钱人家里出来的少爷公子。
要不是他气质好又长得好看,稍微正式一点的场合都不会让他进。
“真麻烦。”
杨艽站起来,随手丢了个果子进嘴里,悠哉悠哉地走上了二楼。
以前他就在这里住,不管他需不需要,只要是他的东西,这里都有。
杨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少还小,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老管家给杨老爷子倒了杯茶。
杨老爷子轻叹一声说:“是啊,他还年轻。”
“不过二少讨喜,叫人一看就觉得高兴。”
杨老爷子展眉一笑,看着他说:“你倒是会说,要被他听到恐怕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哪里,二少可不是这么容易哄的人,起码还要多夸两句。”老管家也跟着他弯起了眼睛。
杨老爷子哈哈大笑,摇了摇头说:“这小兔崽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吃不了一点亏。”
——
杨艽换完衣服出来,杨老爷子要招待的客人已经来了。
他站在楼上,看着下面那个熟悉的人,不禁挑了下眉。
韩家做的一直是和军部来往的生意,杨老爷子别看早就退了下来,可私底下和第三星系的军团却交往甚密。
现在的军团团长已经换届了,正是杨老爷子以前的学生。
韩家想把生意在新团长手上稳下来,自然就要从杨老爷子这里打个迂回战。
而不管怎么样,和军部的合作才是韩家的根基所在,至于韩伊索朗手上的娱乐产业,那只是他玩玩的东西。
杨艽没有下去,就这样在楼上听了全程。
对于他的懂事,杨老爷子也很满意。
倒不是杨艽完全不能听,而是他不能急功近利自己想着去听。
如杨老爷子所说,他现在年纪还小,上面还有个正当壮年的杨先生。
杨老爷子不想让杨艽太早接触这些东西,也不想让他太早沉浸在权势相争的野心中。
这不仅会毁了杨艽,也让杨家分崩离析。
人一旦年纪大了,总会更在乎一些家庭人情。
谈的差不多了,杨老爷子笑呵呵的又变成了一个和蔼的老人。
韩伊索朗面无表情地抿了口茶,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难缠的老狐狸。
感觉到头顶有一道视线,韩伊索朗抬起了头,就这样看见了趴在二楼的杨艽。
对方眼尾微挑地看着他,半个身体都趴在栏杆上,他明明穿着一身得体华贵的正装,却仍旧有种随心所欲的松弛感。
晴朗的阳光透过窗缝照在那张明艳张扬的脸上,又为他夺目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金光,他就这样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唇上的蝴蝶唇钉好像展开了翅膀。
很多年后,韩伊索朗仍旧记得这个画面,哪怕他年轻张扬的恋人也已经步入了中年,可他眉眼间的桀骜与少年意气仍旧带着耀眼的光。
韩伊索朗的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微光,他定定地看着他,又很快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杯中的茶,润湿了干燥的喉咙。
“杨艽,还不快下来见见韩先生。”杨老爷子也看到了杨艽,顿时佯装责怪地斥了他一声。
“什么贵客,还非得要我亲自去见。”杨艽直起身,懒洋洋地收回视线,姿态懒散又傲慢。
“韩先生别见怪,这臭小子就是这幅德行。”
杨老爷子虽是这么说着,但眼里却一直带着笑意。
韩伊索朗抬起眼,面不改色地说:“自然,杨二少现在这个年纪正是率真可爱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的杨艽脚步一顿,掀开眼皮看向了韩伊索朗。
率真?
可爱?
他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杨老爷子认同地点点头,笑着说:“这小子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没心眼,讨人喜欢。”
没心眼?
讨人喜欢?
韩伊索朗无声地扯了下嘴角。
杨艽坐在了韩伊索朗的对面,靠着椅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韩先生看着有些眼熟,我小时候是不是和韩先生见过。”
他的姿态不太礼貌,语调也有些随便。
面对他的失礼,杨老爷子充满警告的斜睨了他一眼,嘴上却应着说:“自然见过,你小时候韩先生还抱过你。”
杨老爷子的话一出,杨艽和韩伊索朗同时顿住了。
还真见过。
嘶……
这辈分差的有点大啊。
杨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韩伊索朗。
他现在觉得和韩伊索朗搞上床这件事让他有些兴奋了。
第060章 abo
1
韩伊索朗不知道杨艽在想什么东西, 但透过他的眼神,他知道他一定没想什么好东西。
“说起来,你还应该叫韩先生一声小叔叔。”杨老爷子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他还是挺乐意让杨艽和韩伊索朗拉近关系的。
韩伊索朗现在年纪轻轻就是韩家的当家人, 为人成熟稳重, 又有手段和能力, 说不定以后还能护持一下杨艽。
“小叔叔?”杨艽慢吞吞地挑起了眉,样子有些玩味。
韩伊索朗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
一看他这幅假正经的样子, 杨艽就想笑。
要不是怕把杨老爷子气死,他甚至想当面问问这个“小叔叔”他上次的活还烂不烂。
哼。
杨艽轻哼一声, 心里微妙的平衡了不少。
“杨老爷子,我后续还有行程, 我就先告辞了,下次再携礼拜访。”韩伊索朗放下手里的茶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杨老爷子也停下喝茶的动作,抬眼看向了他。
“不用这么客气,我跟你父亲也是旧相识了,有时间可以来陪老爷子我坐坐,不过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很忙,以后在外面看到杨艽,韩先生能稍微帮我管束一下就成。”
说是管束,实则照顾。
杨老爷子有意让他多和杨艽来往,韩伊索朗看的出来。
“自然。”韩伊索朗瞥了杨艽一眼, 冷淡沉静的眼眸又很快移开。
杨艽歪靠在椅子上, 肆意张扬的眼神对上了韩伊索朗的眼眸, 看到对方移开视线, 他还笑了一下。
见韩伊索朗要走,杨艽想起来自己还有预约, 也跟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我也走了。”
杨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才来了多久。”
“我有事。”
他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杨老爷子在那里吹胡子瞪眼。
外面天气很好,杨艽一出门就脱下了外套搭在手上,里面只有一件扎进裤腰的衬衫。
看着前面韩伊索朗一身严严实实的西装领带,他忍不住啧了一声,眼神从对方的背扫到紧窄的腰,再到被西装裤包的饱满的臀,最后是那双有力的长腿。
他滚动着喉结,伸手摸了摸后颈的腺体,转身走向了后院。
今天他要从这里开辆车走,要不然每次出门都打车也太不方便了。
在他离开后,韩伊索朗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难耐地咽了下口水,眼神幽深又火热。
“先生?”不知不觉走出一步的助理先生一脸疑惑地看向韩伊索朗。
“去华中医院。”他面不改色的收回视线,从助理先生身侧越过,眼里又恢复成一贯的冷漠淡然。
“是。”
助理先生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
他总觉得最近他家先生去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不过想想那天他在会所收拾残局时看到的画面,又忍不住心头一梗。
他家满心只有工作的先生似乎也不再“洁身自好”了。
——
华中医院和专门只为贵族服务的中心医院不同,是隶属于第三星系最具有权威的医院。
中心医院有最专业的周医生坐镇,华中医院也有最天才的许医生坐镇。
只不过不同的是周医生的专业是男科,许医生的专业是腺体与信息素。
平常许医生只有在没有私人预约的时候才会坐诊,除此之外,私人预约他一天最多只约两个号,而今天一次性就约满了。
“许医生。”
“许医生。”
路过的医护人员纷纷向他打招呼,许医生也微笑着点头颔首。
只要是华中医院的人,没有人不认识许医生。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以beta的身份在三十多岁就坐到副院长的人。
许医生长得并不是特别英俊,也并不是特别年轻,他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该有的样子,成熟,还有点斯文。
不过他脾气好,又总是挂着三分笑,只要是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对他印象很好。
曾经还有人因为许医生预约排满而硬生生等了一个多月。
对方有钱有势,却甘愿耗费时间也没有用权势压人,可见许医生的专业能力有多强,个人魅力有多高。
推开私人诊疗室的门,许医生微笑着说了声,“韩先生。”
韩伊索朗回头看向他,微微点头,“许医生。”
“我已经看过韩先生往年的体检报告,韩先生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无论是腺体的健康状态,还是信息素的浓度都代表着韩先生是一位绝对优质的alpha。”
许医生坐在韩伊索朗的对面,直视着他的双眼。
“可是我对alpha的信息素有了反应。”韩伊索朗冷静地说。
许医生已经了解过,手上也有韩伊索朗的检查记录,他扶了下眼镜,轻声说:“能请韩先生详细说说吗。”
韩伊索朗皱了下眉,但是来都来了,也就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只要闻到他的信息素我就会发.情。”
许医生眼眸一闪,他脑子里几乎立马就想起了一个人。
在他的就诊记录中,只有一个alpha这么特殊。
而这种情况也非常罕见,尤其是alpha和alpha之间,天生好斗的本能会让他们对同类产生极强的攻击性。
尤其是品质越高,威势越强,这也是为什么alpha和alpha很少在一起的原因,因为两者很难调和他们想要将对方征服的欲.望。
即便真的有一个人臣服了,标记的时候也绝对是痛苦大与快.感。
许医生检查过韩伊索朗的腺体,非常确信他已经被标记了。
只不过对方经验不足,虽然咬的深,却只是临时标记。
“韩先生确定对方是alpha吗?”即便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但许医生还是例行多问了一句。
“我不确定。”
杨艽的信息素太甜了,甜的能将人溺死在里面。
韩伊索朗从未在一个alpha身上感觉到如此香甜的信息素,同时对方的信息素又很容易让他沉迷。
不过他和杨艽遇上的时候还是会产生想让对方臣服的征服欲与非常强烈的攻击性。
这也是他对杨艽不确定的根本原因。
“韩先生,恕我冒昧,不管是不是alpha,您已经被对方标记,而对方的信息素很特殊,想要摆脱这种现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等临时标记失效。”
许医生已经在想着同时预约了的杨艽估计已经到医院了。
“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月,不过在此期间,韩先生的腺体会变得非常敏.感。”
韩伊索朗摩挲着袖口,不动如山的脸上看不出具体的表情。
“我知道了,谢谢许医生。”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今天的问诊就到这里了。
有关于他的一系列情况也会被加密销毁。
“韩先生慢走。”许医生也适时的起身将他送到门口。
守在外面的保镖见韩伊索朗出来,立马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边离开。
而旁边森严的封禁也彻底解除。
韩伊索朗走向私人电梯,却在走廊拐角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还不等他看清,电梯门已经打开,对方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
他摩挲着袖口,十指交叉放置在腹前。
临时标记。
他被人标记了。
就源自于第一次的乱*。
呵。
光洁的电梯门透出韩伊索朗冰冷的神色。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迁怒到斯理凯的身上了。
杨艽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有这么大的派头,整层楼都守的密不透风,直到这个时候才放松了通道。
他推开诊疗室的门,扬起眉叫了一声,“许医生。”
当初杨艽分化时接诊他的就是许医生。
——
“什么?我醉了?”杨艽有些不解。
“准确来说,是因为你标记了对方,所以对方的信息素对你产生了影响。”许医生面带微笑地推了推眼镜。
巧就巧在韩伊索朗的信息素刚好是特调的高浓度酒,所以作用在杨艽的身上就是会让他的大脑产生醉意,而对他的身体毫无影响。
也就是说,他完全不会有男人醉了不能*的烦恼。
甚至于之前说过杨艽的信息素不太正常,平时很难像普通人一样收放自如,这会让他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更容易失控和爆发欲.望。
也幸好对方是alpha,要是普通的omega恐怕还承受不住他。
嗯……
了解韩伊索朗体质有多好的许医生甚至庆幸对方即便是个alpha也是个身体恢复力超强的alpha。
以前杨艽分化的时候,他还担心过以后杨艽该怎么办。
却不想现在居然能碰到一个完全和他适配的人。
杨艽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痛苦的信息素,韩伊索朗承受力惊人的身体,简直是绝配。
许医生看着两年过去,已经从少年慢慢蜕变为青年的杨艽,眼里的情绪逐渐变得柔和下来。
杨艽的情况非常罕见,罕见到许医生从医这么多年,只见过也只听过这一例。
作为一个医生,他不应该有私心,可杨艽是他亲手救下来的孩子,他也亲眼见过杨艽长达一个月的分化有多痛苦,多危险。
一旦他没有挺过来,轻则成为一个废人,重则会死在那次分化上。
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温柔地说:“杨艽,试着和对方接触一下吧。”
杨艽抬眼看向他,眼中有些细微的闪烁。
2
坐在车上的杨艽忍不住想着许医生的话。
他现在年纪还小,可以后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易感期会随着他的体质趋近于成熟。
但他并不会有一个健康规律的易感期,因为他的信息素不能正常发散,而市面上通用的抑制剂对他的作用也会越来越小。
他只能通过生理方面的需求来缓解他的痛苦,要不然他只能硬熬。
可普通omega无法承受他,正常的alpha又并不适合作为承受方。
所以要找到一个无论是信息素还是身体都和他契合的人非常难。
偏偏杨艽在一次误打误撞的乱*中标记了韩伊索朗。
以对方超乎常人的恢复力,即便是杨艽的易感期来了,对方也能一直适应下去。
确实。
在之前的两次经历中,就算两人在开始前狠狠地打了一架,后面不管他多没有理智,韩伊索朗也都配合下来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可见他的体质有多强。
【宿主,我觉得许医生说的很对】
3344面无表情地揣着手手。
“哪里对了。”杨艽一只手撑着额角,懒散地看向前方。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杨艽握着方向盘,冷笑一声说:“你知道为什么明明韩伊索朗的身份地位这么高,泊恩却还只是跟他玩玩吗。”
【为什么】
“因为他年纪大。”
【……】
3344冷静地看着杨艽,说:【那么泊恩不选择你的原因是否是因为你的地位不够高呢】
杨艽:“……”
说对了。
所以泊恩选择了虽然私生活不检点但年轻英俊又最有望继承家业的霍闻。
泊恩看重的从来不是感情,他想要的是能满足他的欲.望。
韩伊索朗已经年近三十,泊恩才二十出头,正是最好的年纪,他可以享受韩伊索朗来自物质的关怀,却不愿意将自己的后半生搭进去。
杨艽年轻貌美,家里却父不慈,子不孝,现在还有杨老爷子给他撑腰,可要是以后杨老爷子不在世了,杨家却不一定会落在他手上。
所以泊恩可以和他谈廉价的感情用来满足寂寞空虚的内心,却不愿意付出真心。
泊恩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也很明白这里面的利益交换和他愿意付出的代价。
只是他的选择却让年纪尚轻的杨艽和想要认真谈一段感情的韩伊索朗成了笑话。
也就是因为两人损失不大,也没有闹的太难看,所以虽然好笑,但以两人所站的高度也懒得去和泊恩这种小人物计较。
说句不好听的话,泊恩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
在外面厮混了两天,终于到了立上阳校开学的日子,只是却偏偏在最热的一天。
灼灼烈日晒的人什么都不想干,坐着不动也心生焦躁。
可巧的是今年又碰上了立上阳校建校二十周年的庆典,为了省预算,干脆和开学典礼一起举办了。
也就是今天,该碰上不该碰上的人全碰上了。
没有分化成功仍旧在读一年级的杨泛,已经成功出院正就读四年级的泊恩,嗯,还有被邀请来参加典礼的韩伊索朗。
没错。
杨艽又和韩伊索朗遇上了。
其实韩伊索朗本不会出席这样的场合,只是刚好今年韩家的大小姐从第二星系转学到了立上阳校,作为叔叔的韩伊索朗便过来照顾一下。
宽阔的礼堂阻挡了外面炙热的骄阳,无趣的开场白却听的人想打瞌睡。
虽然各个纠葛不清的人在这里形成了一个修罗场,但因为年级不同,又相隔很远,所以各自互不相干,还没有出现什么难堪的局面。
也就是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的韩伊索朗忽然摸了下自己发热的腺体。
他眉头一蹙,给助理先生交代了几句话后就走了出去。
仰靠在椅背上的杨艽什么也没看见,他双手环胸地眯着眼,听了几句废话,越听越烦,干脆睁开眼,一个人从后门离开了。
一阵猛烈的热浪扑面而来,连空气都好像到达了沸点。
杨艽一个人走在绿树成荫的小道上,隔着斑驳的树影,炙热的阳光仍旧让人觉得心生燥热。
四周有风,有摇动的树叶,还有烟……
烟?
杨艽偏头看过去,正好看到站在墙下抽烟的韩伊索朗。
“喂,学校不准抽烟。”
杨艽站在光影斑驳的树下,遥遥地看着只穿了一件衬衫的韩伊索朗。
看到他,韩伊索朗碾灭了烟头,又用纸巾包起来放进了口袋。
立上阳校的校服是很简单的立领体恤。
说句实话,并不怎么好看。
只是穿在高高瘦瘦的青年身上,却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
下.身一条微宽的黑色长裤,白鞋,加上他那头桀骜的白金色发丝和有几分夺目的唇钉,整个人都有种又乖又坏的少年感。
韩伊索朗抿着唇间的烟草味,眸色有些深。
可惜,立上阳校的校服到了三年级就不用穿了。
他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黑灰色的西装外套搭在他的手臂上,他一手插兜,扎在裤腰的衬衫有些不太平整的褶皱,丝质的黑色领带又多了点休闲的松散。
“好学生也不该在庆典途中跑出来。”他直视着杨艽的双眼。
杨艽挑起眉,勾起嘴角说:“好老板更不应该把摊子丢给助理自己跑出来偷懒。”
“我年纪大了,偷个懒又怎么了。”韩伊索朗面无表情,冷静的语调却带着一种理直气壮。
杨艽笑了。
韩伊索朗这个人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表里不一,穿上衣服和脱下衣服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两人面对面地看着对方,眼里却完全没有上过两次床的暧.昧和旖.旎,反而含着一丝审视和打量。
最后,他们同时得出一个结论。
——果然,他还是不能轻易接受被一个毛头小子标记了的事。
——果然,老年吃嫩草,他还是觉得自己亏了。
两人同时在心里啧了一声,又同时移开目光。
只不过杨艽把冷笑带到了脸上,韩伊索朗却还是那幅面无表情又不动如山的模样。
四周的蝉鸣让人的心里越发燥热,连腺体也又酥又麻的涌动着燥意。
谁也没有想继续交谈的意思,两人互相瞥了一眼,擦肩而过。
只是走出两步之后,他们又同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对方的眼神烧着两团比夏日更浓更烈的火。
——
白天与黑夜交替时的落日最是绚丽。
远远的一大片云彩像晕开的调色盘,昏暗,暧昧,又冲撞着令人心潮起伏的心动。
不过落日余晖,天黑的也快,很快大地就被浓重的阴影占满,也带来一种更为撩人心弦的私.密感。
偌大的广场举行着全校人员都可以参加的联谊会。
杨泛看着像个交际花一样游走在各个alpha之间的泊恩,眼里带上了冷意。
而牵着一个beta的小胖墩看了杨泛一眼,又默默拉开了距离。
杨艽不喜欢杨泛,他也不喜欢。
“你不是说人群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人就是他吗,怎么没有啊。”牵着小胖墩的手,beta高高的个子一眼就能看到全部,却环顾一周也没看到小胖墩说的那个长得极为惊艳的人。
“我也没看到,不应该啊。”小胖墩嘟囔了一句,掂了掂脚,四处张望。
他家艽哥呢。
“要不我把你抱起来吧。”女beta看着他踮脚的样子,笑眯眯地弯了下眼睛。
小胖墩白白嫩嫩的脸一下就变红了,手忙脚乱地开口,“不不不……不用了,可能他已经走了,不用找他了,我们走吧。”
女beta指着前面黢黑黢黑的小树林,眼睛亮亮地说:“那我们去那里约会吧。”
小胖墩的心一下就飞了出来,连忙说:“不行!”
谁家正经人去小树林里约会!
“我……我还是带你到处逛逛吧。”
女孩眨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好半晌之后,眉眼弯弯地说:“好啊。”
两人手牵手地走了。
而此时不正经的小树林深处正弥漫着一股信息素。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杨艽擦着嘴角的血,脸上升起了红晕。
韩伊索朗有些烦躁地扯松了领带,眉眼锐利地问他,“你是alpha吗?”
“老子是正儿八经的alpha!”杨艽皱紧了眉。
从天亮打到天黑,谁也没能完全制服对方。
韩伊索朗动了真格,杨艽也不甘示弱。
只是在交.缠的肢体接触中,韩伊索朗突然爆发了信息素,浓郁的酒味像钩子一样钩出了杨艽的信息素,也熏红了杨艽的脸。
杨艽看向韩伊索朗的眼神一下就变了,锋利尖锐,交织着翻腾的欲.海。
他们在对待乱*这件事上都超乎寻常的坦然。
毕竟搞都搞了,过程不说,结果是两人都爽了,又不用负责,所以也就没什么好去斤斤计较的。
可标记这件事给他们单纯的一.夜*赋予了另一种不同寻常的意义。
也让他们单纯的肉*关系上升到了另一种特殊性。
甚至于自己的身上还会带上另一个人的味道,打下属于另一个人的标记。
而标记代表着所属权,代表有那么一个人是不同于所有人的唯一。
韩伊索朗活了快三十年,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alpha标记。
杨艽也从没想过在他这个年纪会和一个大他十岁的alpha产生这种亲.密又纯粹的关系。
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都带着属于alpha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