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都市乡村
1
何尽将满满一背篓玉米倒进三轮车的后车厢,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下巴滴落,而他后背的衣服已经湿的粘在了他身上。
他撩起衣摆擦了擦脸上的汗,紧绷的腹肌挂着几滴透明的汗珠, 滑落进他的裤腰。
但他却没有停下动作, 转身继续走进了玉米地, 没多久,背上又是满满一背篓玉米。
何尽在做事的时候很沉默, 勤恳而认真。
他那张白净俊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汗水洗刷着他的面孔。
这样的何尽身上有一种踏实又充满安全感的力量。
尤其是他手臂上绷起的青筋, 在汗津津的皮肤上迸发着性感的生命力。
从外表上来看,何尽是一个清瘦又充满书生气的男人, 但他的气质和力量常常会让人心驰神往。
吕锦誉只是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头顶的太阳就把热意晒进了他心.痒.难.耐的身体里。
何尽也看到了提着一个篮子的吕锦誉。
对方穿着背心短裤,带着一顶草帽,高高大大的身体站在那里,脚上还趿拉着那双在山上沾满了泥也舍不得松手的拖鞋。
如果不是那张英俊的不像话的脸,还有那双像宝石一样明亮的绿色眼睛,这样的吕锦誉看起来还真像个下地干农活的乡镇村民。
何尽站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对方。
吕锦誉似乎有些紧张,毕竟他不允许吕锦誉在这么炎热的天气出门,对方却擅自来了玉米地。
“我来给你送饭。”吕锦誉提着篮子的手紧了紧。
何尽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没有如预想中那样责怪吕锦誉, 只是垂眸说:“带了什么。”
吕锦誉眼睛一亮, 向前一步走到了他面前。
“你做的饭, 还有绿豆汤!”
当然, 绿豆汤也是何尽提前做好的。
吕锦誉一个废物点心,什么都不会做, 更关键的是如果他尝试自己去做,还极有可能会把自己弄伤。
截止到现在,吕锦誉每天做的事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就这,他还常常会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绊倒,或者晚上起床上厕所的时候撞上凳子、桌子、柜子、门把手等所有一切能撞上的东西。
为此,何尽特地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所有家具的尖角包上了保护套。
而很久很久之前,何尽曾说过要吕锦誉自己学会洗衣服。
可吕锦誉不是受伤就是生病,一直到现在,吕锦誉都没有碰过一次脏衣服。
吕锦誉看着何尽满头大汗的样子,连忙从篮子里拿了一瓶水出来。
他手忙脚乱的把篮子垮在了胳膊上,把瓶盖拧开才将水递过去,然后又在自己口袋里掏了一块毛巾出来。
何尽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毛巾塞进裤兜里的。
难怪他总觉得吕锦誉那里鼓鼓的。
何尽仰头喝了口水。
吕锦誉看他喝完,将水瓶接过来拧好了瓶盖,才用毛巾帮他擦着头上的汗。
何尽爱出汗,用纸巾擦不干净,还容易有纸屑粘在脸上。
不过何尽从没有说过,自己也从未在乎过出汗的问题,吕锦誉却自发的带了条干净的毛巾过来。
可见吕锦誉在生活中并不完全是个愚笨的人,至少在和何尽有关的事情上,他比何尽本人还要细心。
何尽没有拒绝,或者说,他无法拒绝此刻的吕锦誉。
对方的动作并不是那么顺畅有条理,甚至有些慌忙,但从吕锦誉身上传递过来的情感却是那么热烈。
就好像……他们就这样生活了很多年。
就好像……他们就应该这么生活很多年。
何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专注地看着吕锦誉的脸。
在他的眼神下,吕锦誉的动作越来越慢,头也慢慢垂了下来,露出了微红的耳廓。
但很快,吕锦誉又抬头看向了他。
那双明亮的眼睛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
何尽站着没动。
吕锦誉倾身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何尽没有拒绝。
他也无法拒绝。
随着吻越深,吕锦誉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他一只手也扶住了吕锦誉的腰。
太阳烘烤的炙热在他们相贴的胸口中带来了灼热的温度。
何尽搭在吕锦誉腰后的手摁住了吕锦誉的臀,他的吻也更加深.入和凶猛。
吕锦誉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脸上升起了迷离的潮.红,身体也更加渴.求地贴近了他的身体。
头顶的太阳很热,汗水随着呼吸滚落,滑腻腻的激起了内心的浪潮。
就在一发不可收拾之即,玉米地里忽然传来了二毛的声音。
“有人掉田里了!”
吕锦誉浑身一颤,猛地清醒过来。
何尽面不改色地松开了吕锦誉,唯有那双黑漆漆的暗中带着渗人的暗.潮,席卷着可怖的欲.望。
一对上他的眼神,吕锦誉就惊的将头垂了下去,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连何尽都听的一清二楚。
何尽扶住了吕锦誉有些发软发热的身体,向着二毛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辆高档的法拉利侧翻在了田地里,压倒了一大片长成的水稻。
何尽眼里的欲.望退去,变成了漆黑的深潭。
那辆车他认识。
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
他低头看向了靠在他肩上的吕锦誉。
——
随着距离越近,车主人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包括对方嘴里的咒骂声也听的格外清晰。
“妈的,果然是乡下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啧,什么东西!”
是一条大黄狗在冲着男人叫唤!
这块田不是别人的,正是何先生家的。
何先生的田地不多,种了水稻的更是只有这一亩田。
“去你妈的畜生东西,再叫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男人一身的泥巴印子,在灼灼烈日下,被大黄狗的叫声吵的心烦,脸上也不由带了几分戾气。
察觉到他尖锐的气息,大黄狗被激起了攻击性,它压低了背,连犬牙都露了出来,显然是想冲上去咬男人一口。
“大黄。”
何尽出声叫住了想要往前扑的大黄,大黄狗回头看向他,立马汪汪叫了几声,摇着尾巴在他身边绕圈,一幅想让他出面做主的样子。
“放心,压坏了这么大一片水稻,对方一定会赔钱的,你说对吧,刘恣。”何尽摸了摸大黄狗的头,抬眼看向了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
刘大。
吕锦誉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就顿住了。
对方也看向了他,神情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身上这幅朴素的打扮,除此之外,对方脸上没有任何震惊的神色。
好似早就知道他在这里。
吕锦誉的眼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对方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对,对方为什么知道他在这里。
还有何尽的脸上为什么这么淡然!
吕锦誉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何尽的侧脸,一阵阵涩意涌上了他的喉咙口。
何尽眼睫微垂,没有去看吕锦誉的脸。
“几个钱而已,本少爷还不放在心上。”刘恣抬着下巴哼了一声,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
“农村没有刷卡机,刘大少还是付现金吧。”何尽淡淡地开口。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穷酸。”刘恣嗤笑了一声。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红钞票,数也不数,抓在手里挥了挥。
“好狗,过来把钱叼走吧。”
这样说着的时候,对方的眼神看的分明是何尽。
充满羞辱性的一幕让吕锦誉想起了过往的种种。
他紧抿着唇,眉也皱了起来,正要说什么,却见何尽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
“去吧,大黄。”
只见何尽轻轻地拍了拍大黄狗的背,快有成年男人大腿高的大黄狗立马向着刘恣扑了过去。
这样一条高大健壮的大黄狗,在呲着犬牙扑过去的时候,所带来的震慑力非常大。
刘恣僵在了原地,脸也白了下来。
只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他手里的红钞票就被大黄狗叼走了。
“好狗。”何尽淡然自若地摸了摸大黄的狗头,眼神看向了刘恣。
刘恣的脸立马变得青红交替。
“人没事吧,要不要帮忙啊!”
一些站在田埂上的老大爷老太太远远地招呼了一声。
何尽回头应道,“没事,待会儿我就把车从田里拉上来。”
看到何尽在,那些老人就放心了,继续各自干各自的活。
“跟我走吧。”何尽瞥了刘恣一眼,转身在前面带路。
刘恣根本就不是来找何尽的,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以他现在的样子,他根本就去不了任何地方。
从田里上来,刘恣浑身都是泥巴的腥气。
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刘恣身上的一些泥巴印已经被太阳晒干了,正紧绷绷地凝固在身上。
刘恣一脸嫌恶,一边抖着身上的泥巴,一边不满地说:“又脏又臭,真不知道这种乡下地方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我劝你现在最好还是老实一点,这样待会儿你还能少受一点苦头。”走在前面的何尽头也不回地开口。
刘恣一脸阴鸷地看着何尽的背影。
几年不见,何尽的变化很大,三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何尽还是一幅阴郁瘦弱的样子。
现在却敢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了。
看来当年还是他太过心慈手软,没有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
刘恣冷冷地勾起嘴角,脸上升起了几分戾气。
吕锦誉沉默地跟在何尽的身后,还处在没有完全接受现实的冲击当中。
直到感觉到刘恣阴狠的眼神,他回头看了过去。
刘恣看到他回头,立马上前几步说:“吕大少爷,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你不会被这小子拿到什么把柄威胁了吧。”
吕锦誉定定地看着刘恣的脸,问,“是我让你来的吗。”
刘恣皱了下眉,“当然,不是你让吕太太透了个消息给我吗。”
事关那个还没有完全实施的度假村计划,刘恣也想进来分一杯羹,只是之前吕锦誉一直没有给他一个准话,现在对方通过吕太太给了他消息,他便以为吕锦誉准备拉他入伙了。
“吕大少爷,还是你有主意,现在外面都在说你下落不明,可能凶多吉少了,却没想到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找了个小地方暗处收集消息,明面上有吕太太帮你控制局势,暗地里你养精蓄锐,这一招,实在是高啊。”
刘恣一边奉承的同时,自己也忍不住得意起来。
在所有人揣测吕锦誉在哪的时候,他先一步得了消息,这不就证明他已经走在了那些人的前头吗。
只要他和吕锦誉达成合作,获得董事会的信任,拿下刘氏还不是迟早的事。
当然,这也是刘恣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原因。
自从知道吕锦誉在秘书身上栽了跟头之后,他就不信任身边的人了。
“是吗。”吕锦誉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走在前面的何尽。
第162章 都市乡村
1
刘恣根本不觉得何尽能拿他怎么样。
甚至他认为对方应该要客客气气的将他请进门, 说不定他高兴的话,他还会从指头缝露几个子儿出来。
毕竟像何尽这种穷酸最缺的就是钱了吧。
直到入门刘恣依旧抱着这种想法。
见何尽关上了大门,他也没有在意, 只是有些挑剔地看着周围摆满了东西的货架, 有些嫌弃地坐了下来。
“我不喝饮料, 不喝牛奶,不过想也知道你这里不会有咖啡, 就来杯白开水吧。”刘恣颐指气使地指挥着。
何尽没有回话,也没有看刘恣一眼, 而是走进了旁边的库房,从里面拿出了一些纸钱、香烛等拜祭用品。
刘恣顿时觉得更晦气了。
吕锦誉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尽,面无表情的脸像覆盖了一层冰冷的面具。
他不会在外人面前质问何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何尽发生争吵。
刘恣的到来打破了某个他们刻意粉饰的平静。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一切都会被摊开。
但不是现在。
“你要吃饭吗。”吕锦誉问何尽。
他还记得何尽一大早就出去干活,到现在也没吃上一口热饭。
正在准备东西的何尽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
“吃一点吧,不吃对胃不好。”
吕锦誉放下了手里的篮子,将里面打包好的饭菜端了出来。
何尽说:“不用了。”
“吃饭!”
“嘭”的一声,吕锦誉没忍住把碗砸在了柜台上。
在他打碎了好几个碗又弄伤自己之后,何尽就把家里的所有碗都换成了不锈钢。
这本是一个值得回味的小细节,此刻却让吕锦誉感觉到了鼻酸。
他紧紧地抓着篮子, 压抑在心里的情绪让他的指尖不受控的颤抖。
何尽不再说什么, 起身站了起来。
被忽视的刘恣不乐意了。
坐在这好一会儿了, 连口水都没喝上。
虽然吕锦誉和何尽之间的相处让他倍感怪异, 但现在显然是他自己的情绪更为重要。
不过他不敢对着吕锦誉发脾气,便把矛头对准了何尽。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我让你倒杯水给我!”刘恣粗暴地拍起了柜台。
何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吕锦誉是个一看就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对方再生气也从未做出过摔门砸东西的举动,连大声说话都少之又少。
甚至在他面前还是个喜欢掉眼泪会自己生闷气的受气包。
恐怕刚刚把碗砸在柜台上已经是吕锦誉做出过最出格的事了。
反看刘恣,对方一看就是个没教养没礼貌没前途也没出息的二世祖。
“你那是什么眼神!”
刘恣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凳子被他踢倒,发出了一声巨响。
吕锦誉垂眸看了一眼,眉渐渐皱了起来。
好烦。
何尽还没吃饭。
饭菜凉了对身体不好。
“我说过让你老实一点吧。”何尽向着刘恣走了过去。
直到现在,刘恣仍旧不觉得何尽能给他带来威胁。
他抬着下巴,冷笑道,“你以为你算什么……”
话还没说完,何尽就一脸平静的将他的头重重地砸在了柜台上。
“嘭”的一声巨响,比他踢掉凳子时的声音还要大。
一个看似瘦弱实则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和一个吃喝**被掏空了身体的二世祖,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刘恣的脑袋没出血,却好似从里面开裂的西瓜,强烈的阵痛让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何尽的脸上却还是那幅淡然的神色。
此时此刻的何尽看起来很平静,蕴含的气势却像风暴一样渗人。
“还是和以前一样废物。”何尽居高临下地丢下一句话。
刘恣还是以前的刘恣,何尽却不是以前的何尽了。
“何尽,你他妈一个情妇生的私生子,你凭什么……唔唔唔……”
吕锦誉收回了用抹布堵住刘恣的手,垂下眼说:“他太吵了。”
“吃饭吧。”吕锦誉没有去看连站都站不直的刘恣,将碗筷整整齐齐地摆了出来。
何尽看了眼天旋地转的刘恣,一脚将对方踹进了旁边的库房。
刘恣唔唔着似乎在骂什么脏话,但很快他就像个倒插葱一样栽到了。
大概他从未想过,想要他来这里的从来不是什么吕锦誉,而是何尽。
——
何尽和吕锦誉沉默地吃完了饭。
两人谁都没说话,静谧的氛围保持到了太阳落山,天空灰蒙蒙地挂上了月亮。
今天没有星星,连月亮也比往日要暗。
没有人知道沉默的何尽在想什么,但吕锦誉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整理好了心情,也拥有了对何尽开口的勇气。
他不想和何尽吵架。
何尽是个万事都闷在心里的人,他不会说好听话,甚至常常会脱口而出一些尖锐又伤人的话语。
吕锦誉却不想由情绪来操控他们之间的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情绪之后,他正要开口,却见一直闷不吭声的何尽踹开了库房的门,将还在昏睡的刘恣拽了出来。
刘恣被吵醒,想要说话,嘴里却一股怪味。
他睁开眼睛,胡乱吐掉了嘴里的抹布,却还没站稳就被何尽提在了手里。
吕锦誉看到何尽拿起了那一袋准备好的纸钱香烛,猛然一惊,意识到了何尽想要做什么。
“何尽,你……”他震惊地看向何尽的脸。
何尽却看也没看他,一只手抓着刘恣说:“在家里等我。”
话说完,他就拉着刘恣,像拖一条死狗将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刘恣拖了出去。
吕锦誉连忙追了出去,只是他看着何尽在昏暗的夜色中越走越远的背影,他动了动唇,最后停在了原地。
——
夜晚的山静而黑。
在虫鸣鸟叫中还有几分幽冷和渗人。
已经清醒过来的刘恣奋力挣扎,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脏话。
何尽不为所动,他目标明确地走向山头的坟地。
刘恣渐渐的有些害怕了。
“何尽,你放开我,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钱!”
每一次风吹过来的时候,刘恣都要抖一抖,阵阵发凉的感觉好像有谁在他的后脖子上吹气。
何尽没有说话,他拽着刘恣的手臂,用力将他甩在了四周开满花的坟前。
刘恣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他抬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坟堆,脸一下就变得煞白,连四周五颜六色的花也在黑夜中显得诡异而怪诞。
“何尽,你想要做什么。”刘恣连声音都在发抖。
月黑风高之下,幽冷寂静的山头。
现在的何尽在他的眼里就像杀人魔一样可怕。
要说之前他还觉得何尽不能把他怎么样的话,那他现在就觉得何尽像一个疯子,说不定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当然,他也知道,如果何尽敢对他动手,何尽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那又怎么样!
他有没有命看到那一幕还不好说!
刘恣浑身发软地瘫在地上,咽着口水说:“你想要回到刘家也可以,何尽,不,刘尽,你当初不是还想读研吗,我可以帮你安排,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安排!”
何尽看也没看刘恣一眼,他看着面前的坟,冷声说:“跪好。”
刘恣不敢不从。
像他这种人,真正和人命有关的事也就酒驾飙车,但被撞死的是别人,又不是他。
也就真的把事落到他头上的时候,他才知道怕。
何尽点燃了纸钱,点燃了香,又吹灭了香上面的火焰,在袅袅白烟中,将香递到了刘恣手里,说:“道歉。”
刘恣猛地抬起头,“道歉?”
“你让我跟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道歉?”
下跪可以,就当给一个死人面子,可道歉不行!
道歉就是让他承认他做错了事情,把他摆在了一个低人一等的位置!
不行!
只是对上何尽那双在夜色中冰冷刺骨的眼神,刘恣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但要他跟一个情妇道歉,不可能!
“磕头,道歉。”何尽冷冷的重复了一遍。
刘恣梗着脖子说:“不可能!”
那和把他的面子丢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好。”
何尽站了起来,他不再废话,直接抓着刘恣的头狠狠地压了下去。
“何尽!”刘恣愤怒的大喊出声。
可他的力量却不足何尽的五分之一。
何尽也不说话,他抓着刘恣的头“嘭嘭嘭”地磕了几个响头。
刘恣被磕的头昏脑胀,嘴里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何尽提起刘恣的头,让他看着面前的坟。
“我妈妈对你不好吗。”何尽出声道,“当她知道那个男人骗了她之后,她从来没有进过刘家的大门,当你闹脾气离家出走来找我们麻烦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苛待你,即便你将我家砸的一团乱,即便你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她身上,她也从来没有责骂过你一句。”
何尽踩在了刘恣的背上,看着面前的坟说:“在知道你不想回家之后,她收留了你一个月,这一个月,你要什么有什么,晚上她会担心你睡不好,白天会担心你吃不好,她用她所有的善良和爱来对待你,你呢。”
刘恣不服气地说:“那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她一个情妇,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她本来就应该愧疚,本来就应该对我好,本来就应该伺候我!”
“啪!”
何尽重重的给了刘恣一巴掌。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吓人。
“不求你感恩,你至少不应该在她病重的时候过来落井下石。”
刘恣被那一巴掌打出了血,他眼里交织着怨毒的色彩,神色阴狠地说:“我这是在帮她提前解脱!”
“啪!”
又是一巴掌,刘恣掉出了一颗牙。
何尽一脸平静的开口,“磕头,道歉。”
2
吕锦誉孤零零地坐在门口,任由头顶的光影遮住了他半张脸。
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看着自己的影子像座木雕一样没有任何神采。
忽然,响起的脚步声让他猛地抬起了头。
他腾地站直身体,一时的眩晕让他往后踉跄了一步。
但他很快就扶住了门框,只是看到何尽独自一人回来,他心里咯噔一声,立马问,“刘恣呢。”
何尽站在院子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黑夜中静的出奇,像一汪没有波澜的深潭。
“你很担心他吗。”
吕锦誉没有听出何尽语气里的不对劲,他正满心焦急,担心何尽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他几个大步走过去,拉着何尽的手问,“你把他一个人丢到山里了?”
何尽挥开了吕锦誉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是啊,你想怎么样。”
吕锦誉的心沉了一下,他收回自己空落落的手,看清了何尽眼里的冷漠。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喉咙有些艰涩。
何尽却似乎是累了,不想与他多说,只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刘恣是我以你的名义叫来的。”
吕锦誉被何尽的冷漠刺伤,心脏阵阵紧缩。
“为什么。”他艰难地问。
何尽移开了视线,看着那两棵李子树说:“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想问我为什么欺骗你。”
无论是哪一个,对吕锦誉的伤害都是实实在在的。
何尽知道,所以也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他重新看向吕锦誉,说:“没想到你们会有联系,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像你们这种人,利益才是你们最在乎的东西。”
吕锦誉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
何尽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和刘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何尽再次挥开了吕锦誉想要拉住他的手,眼神冷淡地看着吕锦誉的脸。
“我明白,只要没有触及到最根本的利益,哪怕对方是个垃圾你们也会奉为座上宾。”
何尽的话真的很刺耳。
吕锦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说:“何尽,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想要你一句解释,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无论何尽说什么,他都信。
何尽的眼眸有些闪动,吕锦誉充满希冀地看着何尽,却听何尽说:“吕锦誉,你以前就这么天真吗。”
为什么要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吕锦誉的心口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压抑在心里的情绪被破开,他无法忍耐,眼眶通红地说:“所以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会不会留在这里,你想要我离开,是吗!”
看着崩溃的吕锦誉,何尽一句话都没有说。
谁也不知道何尽心里在想什么。
他总是保持沉默,难得说出的话也总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吕锦誉让自己不要陷进情绪的漩涡已经很困难了。
他根本无法猜透何尽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缓和他和何尽的关系。
他就是个笨蛋!
他是个非常笨的笨蛋!
他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何尽表达,只要何尽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方寸大乱,胡思乱想。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对吗!”
吕锦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
好似连周围的风也融进了他崩溃的声音。
何尽握紧了双拳,心脏也用力收紧。
他闭着眼睛开口,“吕锦誉,你不是早就想起我是谁了吗。”
吕锦誉猛地一顿,泪眼朦胧地看着何尽的脸,“所以,你在怪我吗。”
何尽没有开口,只是偏头看向了前方那条黑暗的小路。
吕锦誉感觉到了窒息。
委屈、愤怒、愧疚,还有悲伤,种种复杂的情绪折磨着他的内心。
可何尽却这么平静,这么淡然。
好像受到煎熬的只有吕锦誉一个。
他的眼泪就这样从眼眶滑落。
“你想让我给你道歉吗,我不,我不会给你道歉,我永远都不会给你道歉!”
吕锦誉捂着被泪水浸透的眼睛,嗓音沙哑的哽咽出声。
他说他不会道歉,可他每一句颤抖的声音分明都在说对不起。
何尽静静地看着前面那条黑暗的路。
他觉得好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尽的沉默让这个夜晚变得无比寒冷。
吕锦誉放开了被泪水浸湿的手,泪水滴答一声落在了地面。
“我给你带来烦恼了吗。”他低声开口。
何尽的心脏猛地揪紧。
看着不出声的何尽,吕锦誉的心里再度升起了充满酸涩的委屈。
“我走就是了!”
吕锦誉转身跑进了门,噔噔噔地跑上了阁楼,下来的时候,他怀里抱着那盆早就死掉的蘑菇。
他看向何尽,何尽却闭上了眼睛。
吕锦誉用力地擦掉眼睛上的泪,抱着死掉的蘑菇头也不回地走上了那条漆黑的小路。
风吹乱了何尽的头发,他睁开眼睛,看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静静地看了很久。
良久,他收回视线,缓慢地迈开了脚步。
他看向了那两棵并排的李子树。
本来,他想在上面为吕锦誉做一个秋千。
这样,吕锦誉就不用每次都枯燥地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等他回家了。
何尽坐在了李子树下,脊背微弯地靠上了粗壮的树干。
总是屹立不倒的何尽也终于被疲惫压弯了脊梁。
他连一声叹息都无法发出声音。
闪烁着微光的萤火虫在何尽的眼前飞舞,何尽缓缓地抬起了手。
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落在了他的指尖。
“妈妈……”
他眼里闪动着微弱的光。
一片绿叶被风吹落,擦过何尽的指尖,萤火虫挥动着翅膀,从何尽的眼前飞向遥远的天边。
何尽注视着那个小小的光点,直到在月下消失不见。
他靠着树干,任由昏暗的光影将他孤独的身影拉长。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何尽的心缓缓变空,身后却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他竖立的屏障。
“何尽。”
他回过头,看向一瘸一拐的老人。
“舅舅。”
他直起身,却不等他站起来,老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对方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睛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天听村里人说有个人开着车掉进了田里,我没有放在心上,晚上去何先生家的时候,却看到他有一叠厚厚的钞票,何先生说村里来了个有钱的年轻人,那个有钱人还是来找你的。”
何舅舅坐在了他身边。
“我本想等明天再来问你,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
何尽不想让舅舅知道那个人是刘恣,不想再让舅舅回想起那些糟心的过去。
而何舅舅看到他那幅像个闷葫芦不吭声的样子,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却也知道何尽死倔的性子,要他不想说,用钳子都翘不开。
“上回,我跟你说我认识你身边那个绿眼睛的年轻人。”
何舅舅提起了上次没说完的话。
那时他只说了一半,何尽就沉默的离开了。
这几天下来,何舅舅总觉得心里好像梗着一根刺。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话说完。
“我抹不开面子,但你应该要和人家说声谢谢。”
何尽猛地一震,抬起头说:“你说什么。”
“之前在京市,就是他送我去的医院。”
轰的一声,何尽如遭雷击。
何舅舅叹了口气,低声开口,“我一向不喜欢这种有钱人,觉得他们不把人当人,觉得他们都和刘家那几个畜生一样,我现在也不喜欢他们,但我做了一辈子泥腿子,眼界小,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心里过不去。”
何尽却还处在震惊当中,他嗓音沙哑地说:“你说,是他送你去的医院。”
“是。”何舅舅点了点头。
何尽身体一软,但很快他就重获力量,猛地站直了身体。
“我……”他一时哑的说不出话。
何舅舅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我……我去找他,去……去跟他说声谢谢。”何尽脸色发白,手上绷起了青筋。
何舅舅看了他片刻,眼眸深邃地说:“去吧。”
何尽踉踉跄跄地跑上了那条漆黑的小路。
当年,得知何尽的母亲重病,何舅舅孤身一人从小河村去往了京市。
谁也不知道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庄稼汉是怎么去到京市的。
他独自去往了刘家,想要为自己的妹妹讨一个公道,却被当众打了出去。
在京市,法是法,规矩是规矩,权势却占领了半边天。
何舅舅投诉无门,在京市流浪了好几天。
而他的腿就是在一个雨夜被人撞断了。
等何尽知道的时候,何舅舅已经独自出了院,踏上了回到小河村的路。
何舅舅的腿也就此落下毛病,再也站不直。
得知这件事后,何尽痛苦了很久。
为了让他好过,何舅舅曾提过一句,说有个好心人将他送去了医院,若不然他这条腿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后来何尽才知道,何舅舅的腿之所以落下残疾,是何舅舅自己不想花那个冤枉钱,想把钱攒下来给他,又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才一声不响的从医院离开。
而那时的何尽大学还没毕业。
现在何舅舅却说那个送他去医院的好心人就是吕锦誉!
何尽用力咬紧了牙根。
他曾阴暗的怀疑过,会不会是刘家人下的手。
他甚至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把所有卑劣又恶意的猜测都放在了吕锦誉身上!
他觉得他们是一丘之貉,觉得他们狼狈为奸!
少年时期的憧憬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变成了恨!
他恨刘家,恨刘恣,也恨他曾喜欢过的吕锦誉!
可他从未想过,吕锦誉并未做错什么。
那时的吕锦誉也深陷在无法自解的痛苦当中。
他却把那时脆弱又破碎的情感全都寄托在了吕锦誉身上。
是他!
是他不够成熟,是他不够强大,是他不够独立!
是他太弱小,是他太自怨自艾!
是他造成了何舅舅的悲剧,也是他自私的恨了吕锦誉这么长时间!
他以为他已经长大,却从未走出过去的回忆!
都是他!
是他自顾自的陷在了过去。
在迎面而来的风中,一声轻叹幽幽响起。
3344平静的开口。
【你们谁都没有错,你们只是没有在最合适的时候遇到对方罢了】
两个都不够独立坚强的孩子,两个被伤害的孩子,谈什么对错。
何尽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看着前面的吕锦誉,眼里闪烁着莹润的光。
对,他们谁都没错。
——
坐在槐树下面的吕锦誉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空,干瘪的蘑菇就这样陪伴在他的身侧。
何尽,真的不会来了吗。
枯萎的槐花落在了他的脸上,如消逝的最后生机从他的脸上滑落。
吕锦誉抖动着睫毛,慢慢闭上了眼睛。
“吕锦誉。”
“吕锦誉!”
他猛地睁开眼睛。
没有听错!
他站直身体,回过头,看见了何尽的身影。
“吕锦誉。”
何尽一个用力将他抱进了怀里。
吕锦誉鼻头一酸,立即反抱住何尽的身体。
他眼眶通红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来找我了。”
吕锦誉不敢走远,不敢离开。
他怕何尽找不到他,更怕何尽不来找他。
第163章 都市乡村
1
何尽看着吕锦誉的脸, 轻轻地啄吻上他的唇。
吕锦誉闭上了眼睛,顺从地抬起了头。
轻柔的吻落在吕锦誉的唇角,又落上他的唇瓣, 吕锦誉张开了嘴, 迎接了何尽的侵.入。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细腻的吻充满缠.绵与温清。
吕锦誉感觉到了安心。
因为他听到了何尽心跳的声音。
他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听到过何尽心跳的声音。
而他无比确信,何尽的心在为他而跳动。
他抵着何尽的额头, 轻轻地喘气,在能将他泡软的满足里, 他轻声开口,“对不起。”
他搂着何尽的脖子, 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之前说永远不会给你道歉是气话。”
吕锦誉是个柔软又坦诚的人。
真的,非常可爱。
何尽抬起吕锦誉的脸,看着那双像绿宝石一样的眼睛说:“我知道。”
一句“我知道”,代表何尽回应了吕锦誉的道歉。
吕锦誉的眼睛又红了,他握着何尽的手,抚摸着那道疤,哽咽着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任何的解释都没有意义。
吕锦誉是亲历者,是见证者。
他有能力,却没有阻止, 就代表当时的他已经成为了加害者。
何尽发出了一声轻叹, 他坐在树下, 让吕锦誉坐进了他怀里。
“你知道当时的你有多耀眼吗。”何尽伸手拭去了吕锦誉眼角的湿意。
他笑着, 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吕锦誉的脸。
——
何尽的成绩非常好,他从来不让母亲担心, 为了学费,他拼命获得了所有的奖学金。
可他仍旧没有打破吕锦誉的高考记录。
何尽很小就知道自己有个不能见面的爸爸,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对那个所谓的爸爸也越来越没有好感。
在他的优秀表现下,成年那天,对方提出过要带他回家。
何尽拒绝了。
他不想和刘家沾上一丝关系。
可他不想,刘恣却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几乎是在他刚上大学的那一天,对方就以一种嚣张又狂妄的姿态对他展开了贬低和欺凌。
何尽是一个早熟的小孩,可早熟带来的代价却是他阴郁沉默,拥有一颗看似冷漠却极其容易破碎的心。
他的世界没有晴天,没有阳光,没有蔚蓝的天空。
吕锦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像一颗星星进入了他黑暗的世界。
他英俊、气度不凡、出身高贵,举止言谈都彬彬有礼。
吕锦誉是在他之前京市最年轻的高考状元,而他追随着吕锦誉的脚步成为了第二个足够出色的人。
那时的何尽刚上大学,吕锦誉却已经是最年轻的博士了。
或许吕锦誉不记得,吕锦誉曾帮教授代过一个月的专业课。
何尽就是那堂课的学生。
对方没有歧视他,也没有忽视他,在发现瘦瘦小小的他被孤立在最后排的角落时,对方让他坐在了第一排的正中间。
年轻英俊又贵气十足的吕锦誉面对面地看着他说:“我欣赏努力又认真的人。”
那是何尽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眼中,站在了明亮的阳光下。
吕锦誉绝对是一个充满教养的天之骄子。
何尽就这样偷偷地看了吕锦誉很久。
偶尔,他会默默地跟在吕锦誉的身后,再停在恰好的距离,目送着对方离开。
何尽想着,他就是一块泥,一个生在暗处的影子,吕锦誉不记得他,看不见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却在那一个夏天的雨夜,他站在树下目送着吕锦誉离开的时候,吕锦誉递了把伞给他。
“快回去吧,别生病了。”
一句很稀松平常的话。
却像击穿了石头的雨滴,重重地打进了何尽的心里。
吕锦誉,真的太好了。
可就是这样好的吕锦誉,在那一年迎来了人生中巨大的打击,也让何尽从梦中清醒,认清了他和吕锦誉之间的差距。
何尽抱着吕锦誉的腰,看着远处朦胧的天空。
之后,他和吕锦誉再也没有任何交际。
离开学校的吕锦誉也离开了何尽的世界。
“因为劳累过度,我妈妈很快就病倒了,所以我也加快了毕业的时间,她说她想回家,那我就带她回家。”
病重的何妈妈无法乘坐任何的交通工具。
是何尽用了所有的积蓄买了一辆三轮车,独自带着妈妈踏上了回家的路。
“最后她死在了村口,就在这里断了气。”
不算圆满,却也算如了愿。
吕锦誉枕在何尽的肩头,用力抱紧了他的身体。
何尽从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但他今天似乎想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从那之后,我就决定留在这里。”
何尽抬头看着头顶这棵仿佛能遮云蔽日的老槐树,语气从没有这样温柔。
“我妈妈和舅舅是流浪到这个村子里的。”
连姓也是当时的村长帮他们落好了户籍。
何舅舅大了何妈妈十多岁,可以说,何妈妈是何舅舅带着向村里人讨饭一天天长大的。
他们扎根于这里,由村里人抚养,生了根,长了血肉。
当年何妈妈向往城市的繁华,执意要离开这里,导致何舅舅恨了她很久。
何妈妈的悲剧也是来自于天真的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就掉进了浮华尘世的陷阱。
现在,何舅舅老了,村里的年轻人都走了,只剩下一些留守老人和留守小孩。
“我要留在这里,把他们一个个送走,直到我自己也埋进这片土地。”何尽轻声开口。
吕锦誉心口一震,感觉到了一种无声的震撼。
这让吕锦誉觉得他那些所谓的情感显得如此渺小。
人存在于世上,除了情感,应当还有更宏大的责任和理想。
何尽放弃了他的前途,选择了这片黄土地。
吕锦誉看着自己的手。
而他选择了吕家的权势,放弃了他画画的梦想。
有舍才有得,这才是成长的代价吧。
吕锦誉抱着何尽,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何尽在今天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给了他听,纵然何尽没有一句话在说自己的困惑和迷茫,但这就是一直困在何尽心里的问题。
“没关系,没关系。”他轻轻呢喃。
他会解决好所有的问题,会权衡利弊,会像一个成熟的大人,承担起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也会冷静的处理好面前所有的困难。
至少,不会让何尽来独自面对所有的问题。
只要何尽愿意开口,愿意向他倾诉,愿意把问题摆在他面前。
那么他很确信,他们一定会携手走向美好的未来。
——
刘恣确实被丢在了山里,由大黄守着他,看着他磕了一个晚上的头。
第二天,是上山采药的何先生把奄奄一息的刘恣捡了回去。
灌了一大碗药下去,何先生就让大黄去通知何尽把人领回去。
响亮的犬吠吵醒了熟睡的吕锦誉。
他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站在床沿穿衣服的何尽。
白净的皮肤和紧实的肌肉在清晨就挂上了细密的汗珠,散发着男性的荷尔蒙。
吕锦誉滚动着喉结,觉得有些渴。
每次看到何尽身上的汗珠,他都会产生一个极其变态的想法。
他想舔干净何尽身上的汗。
想尝一尝。
不知是咸的还是甜的。
在清晨想要唤醒一个男人是如此简单。
吕锦誉直勾勾地看着何尽被衣服遮盖的身体,昨夜大起大落的情绪也在此刻化为一种浓郁而火热的欲.望。
何尽说,他决不会踏出这个地方。
而高高在上的吕锦誉,也绝对不可能走进这个偏僻的小村落。
可在最糟糕的时间分开之后,他们还是相遇了。
天大地大,遭遇变故的吕锦誉没有去其他地方,偏偏走进了小河村,偏偏进了小河村的山,偏偏遇到了何尽。
这又怎么不算一种命中注定。
吕锦誉的心脏满的好像要溢出来,滚烫的热流从他的心口破开,涌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咽着口水,看向何尽的眼神充满渴.望。
何尽刚穿好衣服,就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一具温热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比身体更热的唇吻上了他的腰,散发着欲.望的味道。
何尽抿着唇,回头看向吕锦誉,而埋在他后背的吕锦誉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捧着吕锦誉的脸,弯下腰吻了上去。
吕锦誉迅速张开嘴,黏.腻又缠.人的勾着他。
慢慢的,吕锦誉躺在了床上,何尽一只手撑在床沿,一只手扶着吕锦誉的后颈,身体挤进吕锦誉的腿间,吻的深.入又难耐。
吕锦誉在喘.息间挺起了胸口,紧实的大腿也缠.紧了何尽细窄的腰。
他迫切的想要和何尽贴在一起,可楼下的大黄似乎变得焦躁起来,叫的一声比一声大。
“啵”的一声,两人分开,粗.重的喘.息牵连了一道透明的丝线。
“等我回来。”何尽抵着吕锦誉的额头,低头轻啄了他一口。
吕锦誉不停地喘着气,他的衣摆已经被掀到胸口,何尽的手还停在他的衣服里。
“嗯。”他双眼迷离地点了点头。
何尽又亲了亲吕锦誉的唇,这才收回自己的手,帮吕锦誉把衣服拉了下来。
他自己的裤子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一个纽扣,正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而吕锦誉的手正放在他的胯部。
他抓着吕锦誉的手亲了一口,低声说:“我走了。”
吕锦誉“嗯”了一声,浑身酥麻麻的回不过神。
第164章 都市乡村
1
刘恣被折磨了一个晚上, 整个人都萎靡不振,苍白着脸,一幅病殃殃的模样。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掉进田里的衣服, 上面的泥巴早就干的结成了块, 不过此刻又有被他的冷汗浸湿的倾向。
何尽走到何先生家的时候, 刘恣正被何先生绑在外面晒太阳。
至于为什么是绑着,要怪就怪被何先生捡回家的刘恣还没完全清醒就开始发疯, 何先生不耐烦伺候他,直接一碗药灌下去, 捆起来丢了出去。
“何尽!”
刘恣现在一看到何尽就气的牙痒痒,但同时又有一股惧怕萦绕在心里。
何尽不再是以前的何尽, 也不是那块能被他随意踩在脚下的泥。
何尽二话不说就走到了刘恣面前,开始摸他身上的口袋。
他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要把刘恣带走,而是要做一件小事。
“你在干什么!”刘恣的脸立马就青了。
何尽这人不会是疯了吧。
刘恣疯狂地挣扎起来。
只是他这点力道对于何尽来说微不足道。
何尽面无表情的从刘恣身上摸出了一个钱包,看了眼里面的身份证,又摸出了一部手机。
收好这些东西之后,他一脸平静地说:“这段时间你就当在这里度假吧。”
他不想这么快放刘恣离开。
刘恣一旦离开,一定会把吕锦誉的消息带出去,这样一来,吕锦誉也不得不走。
他知道这里不属于吕锦誉,至少现在,吕锦誉不能陪他守在这里。
但是, 他可以让吕锦誉多留一段时间。
刘恣气急攻心之下, 只觉得头晕眼花, 他恶狠狠地看着何尽说:“你这是监.禁, 是犯法!”
“你跟我说法?”何尽弯下腰看向了刘恣的脸。
被何尽遮挡的太阳投下了一层暗色的光影,带来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刘恣一时间忘了呼吸, 苍白的脸也显出了狼狈的退却。
何尽嗤笑一声,缓缓直起了身体。
他很少笑,更不会如此情绪外露的笑,还笑的如此居高临下。
“奉劝你这几天最好避着点村里人,要不然我怕有人会一锄头打死你。”
何尽俯视着刘恣,留下了一个冷漠的眼神就转身离开。
他走进门,找到何先生说了几句话。
何先生不耐烦收留刘恣,却也没有完全拒绝。
只说三天后何尽不来把人带走,他从哪捡的就把人丢到哪里去。
何尽轻轻一笑,答应了。
何先生看了他一眼,说:“好好的一张脸又不是不会笑,也不知道平日板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给谁看。”
何尽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目送着何先生离开的背影。
——
回到庭院,何尽的脑海里还想着何先生那句话。
他侧头看向那两棵李子树,静静的在阳光下站了很久。
随后,他一声不吭地走进了库房,从里面拿出了两条大麻绳。
从吕锦誉第一次负气离开蹲在李子树下生闷气开始,他就想为吕锦誉做一个秋千。
吕锦誉缓了好一会儿神,也没等到何尽回来。
而他身体里翻涌的渴.望却没有消失,反而随着想念涌动的越发厉害。
他总是想念何尽,哪怕只有一刻不见,他也会想念他。
只有当何尽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会有一种安定感。
吕锦誉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从六年前他和何尽初遇到现在,所有的画面都细细地闪过他的脑海。
随着那些画面的闪烁,他心头涌动的情感也越发炙热。
甚至于有一种让他鼻尖发酸的感觉。
他是如此想念何尽。
如此,依赖何尽。
吕锦誉用手挡住了眼睛,将涌出来的湿意忍了回去。
他越来越不像个男人了。
简直脆弱的不像话。
但这只是吕锦誉心里积压着太多的委屈与难过罢了。
毕竟二十四年的顺风顺水几乎将他捧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高度。
可突然迎来的变故让吕锦誉的世界天云变幻。
原本幸福圆满的家庭变得破碎不堪。
爷爷的去世,私生子的介入,貌合神离的父母,给并不算成熟的吕锦誉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即便如此,吕锦誉也从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仅仅在那一天,他学会了抽烟,又学会了戒烟。
之后的日子里,他依旧不酗酒,不飙车,不去任何声色犬马的场所,他沉默、认真的开始了与父亲与私生子的博弈,还要安抚母亲忍不住试探他的心。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吕锦誉的纯粹也没有失去一分。
他只是把难过藏在了心里,由时间去淡化干净。
窗外的鸟叫激起了吕锦誉跳动的心脏。
他睁开了眼睛。
真的好想何尽。
敲敲打打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吕锦誉眼眸一动,从床上坐直了身体。
他赤着脚走向阳台,看到了在阳光下大汗淋漓的何尽。
对方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绿油油的树荫下,抬起的半张脸正认真而专注地做着秋千。
吕锦誉心口一涨,立马抿着唇飞快地跑了下去。
何尽刚把秋千做好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他没有转身,而下一秒,一具温热的身体就撞上了他的后背,一双手也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
“何尽!”
原来吕锦誉每次叫他名字的时候都带着这么浓烈的情感。
何尽回过头,在吕锦誉明亮的眼神中,他吻了吻吕锦誉的唇。
“试一试吧。”他看向身后的秋千。
“嗯。”
吕锦誉的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秋千上,面向前方生机盎然的田地。
明媚的阳光下,稻谷像被吹响的铃铛,连田地里的水都在微风的吹拂下荡起了金光灿灿的涟漪。
令人眼眶发热的生命力。
吕锦誉的身体飞了起来。
迎面而来的风吹在了他的脸上。
吕锦誉闭上了眼睛。
他的童年没有纸飞机。
但现在,他闭着眼睛也能看到在稻田里飞舞的红蜻蜓。
“何尽。”他张开嘴,“我爱你。”
奔涌而出的情感浓烈的像波光粼粼的海浪。
他的孤独,他的寂寞,他的悲伤,他的脆弱,全都被拥有何尽的小河村治愈了。
身后的何尽没有说话,那双推着他的手却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
吕锦誉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向何尽。
下一刻,何尽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不喜欢说话的何尽,像这样用吻来表达也很好。
吕锦誉再次闭上了眼睛。
——
——
吕锦誉的窝消失了。
也没完全消失。
他的毯子他的枕头都放在了何尽的床上。
当何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吕锦誉已经躺在床上等他了。
何尽瞥了一眼,擦干净头发之后,他躺上了床,也打开了床边的风扇。
“这么热怎么不开风扇。”他摸了下吕锦誉汗津津的额头。
吕锦誉没说话,只抓住了他的手,缓缓伸进了他的指缝。
何尽垂眸看着侧躺的吕锦誉。
阁楼没有开灯,只有淡淡的月光驱散了一些黑暗,影影绰绰地映出了一些树叶在摇晃。
吕锦誉的手很热,手心全是汗,湿漉漉地浸湿了何尽的手,那份灼人的温度也烧到了何尽身上。
昏暗的阴影中,吕锦誉哑着嗓子问,“你热吗。”
何尽低声开口,“你热吗。”
吕锦誉点了点头,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热。”
“那我把风扇再开大一点。”何尽抽回手,转身去开风扇。
吕锦誉却瞬间抓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吕锦誉手心的汗似乎更多了,温度也更热了。
“你帮帮我就好了。”吕锦誉这样说。
何尽回过头,看着在阴影中吕锦誉有些模糊的脸。
他的手被吕锦誉带着从单薄的衣摆伸了进去。
吕锦誉的身体不像被汗浸湿的手那样湿润。
相反,吕锦誉的身体温热光滑,没有多余的汗,也没有太干燥。
随着呼吸起伏时,他还能感觉到吕锦誉的皮肤像有生命那样充满柔软的弹性。
他的手覆到了吕锦誉的胸口,盖住了对方的心脏。
砰砰砰。
吕锦誉的心跳非常急促,正有力地冲撞着胸腔。
他的手被吕锦誉摁着,渐渐的,他听到吕锦誉的呼吸加重了。
“何尽,你能帮我吗。”
他听到吕锦誉这样问他。
朦朦胧胧的夜色中,连空气好似都涌动着暧昧又充满诱.惑的欲.望。
“好。”他嗓音沙哑的开口,上下滚动着喉结。
吕锦誉躺在床上,用那双水波荡荡的眼睛看向了他。
——
朦胧的黑夜是一张庞大的画纸。
夏季的炎热是这张画纸的底色。
汗水成为了这张画上的点缀。
粗.重的呼吸则是吹起燎原之火的风。
除此之外,**的四肢是在炎炎夏日的夜色中被构建的主体。
吕锦誉侧头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窗,清凉的夜风吹在了他汗津津的额头上。
他双颊酡.红,眼神迷离地趴在枕头上,丝丝缕缕的声音被外面的蝉鸣盖了过去。
那只抓在床单上的手被另一只手覆盖,牢牢地扣紧了他的五指。
他仰起头,一个火热黏.腻的吻将他拉进了欲.海的深处。
何尽,很厉害。
身体被用力的向后拖了过去。
他抓破了床单,何尽抓着他的脚踝。
光滑的脊背上不知道是他的汗还是何尽的汗。
第165章 都市乡村
1
等何尽放完沟渠里的水,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背。
他挽着裤腿站在淤泥里,看着田地被沟渠里的水覆盖,长舒了一口气。
最近太阳大, 气候干燥, 他又不得不每天都来挖泥放水。
看着浑浊的水面溅起了一点泥点子, 何尽用手轻轻拂过水面,手指立马被滑溜溜的尾巴打了一下。
他笑了。
可以抓点泥鳅回去给吕锦誉吃, 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何尽!”
远远的,他听到了吕锦誉的声音。
隔着连成片的水稻, 他看到了站在院子里正在向他招手的吕锦誉。
“何尽,回来吃饭了!”
让吕锦誉这样隔着老远大声讲话, 还是有点为难他,能听出他有些不好意思,说不定现在正脸上发烫地抿着唇。
村里人喊惯了,不觉得有什么,还有人打趣何尽说:“小尽现在的日子过好了,都有人叫你回去吃饭了。”
何尽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弯下腰,用篓子装了几条裹着泥的泥鳅,踩着淤泥走上了田埂。
回到家的时候,吕锦誉还站在院子里等他,看到他赤着脚走回来, 连忙过去接过了他手上的篓子和手上提的鞋。
何尽没让他拿。
“脏。”
上面都是泥巴。
吕锦誉看了他一眼, 还是接过了他手上的东西。
“不脏。”
只是不清楚那些泥鳅是不是知道换了个好欺负的人, 突然扑通一下从篓子里跳了出来, 直接跳到了吕锦誉的手上。
滑腻腻的触感还有点凉,立马把吕锦誉吓了一跳, 他猛地一抖,手上的篓子被他丢了出去,唯有何尽的鞋他依旧抓的很紧。
吕锦誉被吓懵了。
看到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何尽有些想笑。
吕锦誉当真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即便被吓得脸都白了,也没有发出一点叫声。
“这是泥鳅。”何尽把泥鳅抓了起来,重新放在篓子里,不过篓子却没有给吕锦誉了,而是自己提在了手上。
吕锦誉松下一口气,“我知道。”
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着何尽嘴角轻扬地走进门,吕锦誉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也不知道是刚刚受到惊吓的缘故,还是何尽那抹清浅的笑打动了他的心。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何尽的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何尽,一只手也勾住了何尽那只还沾着泥巴的手。
他滚动着喉结,轻声说:“何尽,我好想你。”
吕锦誉总能说出一些动听的话。
何尽停下脚步,眼眸幽深地注视着吕锦誉的脸。
“我们才分开了两个小时。”
何尽从没有那么晚起床。
他也从没想过吕锦誉那么黏人。
如果不是吕锦誉太累被他哄睡着了,他今天早上可能都无法从床上离开。
但他还是在两个小时内洗了被单,做好了饭,清点了货架,再去田里放水。
“可我还是很想你。”吕锦誉一点也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情感。
只要见不到,吕锦誉就会想念何尽。
一声轻叹响起,接着是从喉间溢出的笑。
何尽倾过身,轻啄过吕锦誉的唇,再贴着他的唇瓣,低声说:“把嘴张开。”
吕锦誉抬起下巴,刚把嘴张开,充满掠夺性的吻就侵.入了他的口腔,将他的舌头搅的一团乱。
吕锦誉的脸上升起了酡红,晒黑的皮肤又深了一个度。
他不由得贴上何尽的身体,灼热的呼吸带出了他充满渴.望的索求。
在面对欲.望这件事上,吕锦誉也很坦诚。
即便他不说,他的眼神,他想要贴近何尽的动作,也在向何尽表达他想要何尽的欲.望。
何尽轻啄着吕锦誉的唇瓣,在交.缠的呼吸中,他眼神暗沉地说:“先吃饭。”
吕锦誉不自觉地舔了下嘴角的唾液,看起来好似饿极了。
何尽的眼神更深了。
——
大中午的太阳正是最晒的时候,蝉鸣在树上吱哇乱叫,而四周静的连一丝风都没有。
关好窗拉好窗帘的阁楼闷的像蒸笼一样,声声喘.息混着汗水将身上弄的一团乱,连清凉的席子也滑腻腻的全是汗。
楼下远远的传来了狗叫,何尽扛着吕锦誉的腿,没有理会。
他一只手抓住了吕锦誉绷紧的脚踝,吻上了吕锦誉被汗湿的喉结。
吕锦誉不停地喘着气,放在头顶的手紧紧地抓着枕头。
狗叫声越来越近,带着催促。
何尽眸色漆黑,幽幽的像望不到底的深潭,而他身上的汗则延着绷起的肌肉蜿蜒下滑,一路到了更深的地方。
吕锦誉身上的汗十有八九都是何尽的。
连空气中也全是何尽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吕锦誉很喜欢何尽大汗淋漓的样子。
他总觉得这样的何尽很性感。
狗叫声到了楼下,隔着一扇窗在下面乱吠。
吕锦誉的腿绷紧了,放在何尽肩上的手也抓伤了何尽的皮肤。
何尽喘出一口气,手臂上隆起了肌肉。
吕锦誉整个人都麻了。
“何尽!”
“何尽!”
“何尽,你他妈给老子下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家,给老子下来!”
“何尽!”
“嘭”的一声,一个钱包从窗户丢了下来,接着又是“哐”的一声,窗被用力关上,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快的连里面的人都没看清。
刘恣被吓了一跳,捡起地上的钱包一看,里面的钱还在,身份证没了。
他气出了一肚子火,站在楼下破口大骂。
“老子要的是身份证和手机!”
“你信不信老子去告你!”
“你他妈一个私生子,凭什么敢这么对老子!”
“小兔崽子,给老子下来!”
寂静平和的村落全是刘恣的骂声,比大黄的狗叫还要刺耳。
“咔”的一声,大门被拉开,何尽一身白色短袖和长裤,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看着刘恣。
一对上何尽的眼神,刘恣就不敢乱叫了。
他咽了咽口水,在何尽冷冰冰的视线下,他挺着胸口说:“我的车钥匙呢。”
车被拉上来了,但车钥匙也被何尽拿走了。
刘恣可以不要回自己的手机,身份证也可以补办,但他要车钥匙,有了钥匙,他随时都能走。
“没有。”何尽冷冷的回了两个字。
他转过身,把门上的牌子换了下来,挂上了另一个画着房子,还有两个黑白小人守在家门口的牌子。
可以看得出来何尽心情很差,但他挂牌子的动作还是很温柔。
刘恣现在不太敢和何尽硬来,他向前走了两步,又不敢走的太近,勉强站在了屋檐下的阴凉处说:“那你把吕锦誉叫下来,我要和他说话!”
刘恣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才想明白何尽和吕锦誉怪在哪里。
合着是两个人勾搭在了一起!
他说他怎么觉得不对劲。
两人相处时的氛围分明就像过日子的夫妻!
最开始想明白的时候,刘恣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动起了歪心思。
以前的吕锦誉从来不和他们一起玩,毕竟对方和他们不一样,生来就是要继承吕氏的天之骄子,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太子。
也正因为如此,后来知道吕锦誉还有个私生子弟弟的时候,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幸灾乐祸。
平常再怎么高高在上的人,到头来还不是和他们一样,不过也是家族里可以随便丢弃的工具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堕落的这么彻底,没有吃喝**,没有酗酒飙车,却和一个男人还是个私生子搅和在了一起。
刘家不如吕家的势力大,刘恣不太敢招惹吕锦誉,心里却已经将吕锦誉从高位上拉了下来,并想着回到京市之后怎么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但现在他还想捧着吕锦誉,看能不能把度假区的合作坐实,如果合作不成,这件事就是他捏在手里的把柄。
他就不信吕锦誉能真的不顾面子,任由他把这件事说出去。
刘恣从未将何尽当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看待。
他也从未真的了解吕锦誉,要不然他就该知道,吕锦誉之所以和他们不同,除了与生俱来的家世,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的品格。
刘恣陷在自我想象的得意之中,颐指气使道,“你现在就让吕锦誉来见我。”
何尽摸了摸跑到他身边讨东西吃的大黄,抬起阴冷刺骨的眼神,向着刘恣看了过去。
刘恣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得意也变成了瑟缩。
他眼神躲闪的不太敢对上何尽的眼神,却不经意间看到了何尽脖子上有几个鲜红的指甲印。
他心里猛地一跳,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却发现何尽的眼神更冷了,像结成冰的刺。
“他不见。”何尽冷冰冰地张开嘴。
刘恣又怂又狂妄,梗着脖子说:“凭什么你说不见就不见,我要他亲自和我说!”
何尽眼眸漆黑地看着刘恣,黑漆漆的眼珠在这夏日也让人泛起了凉意。
“在这里,我说了算。”
压得极低的声音让刘恣的腿肚子有些打颤。
毕竟不是谁在经历了大半夜被拖上山,并在坟地前磕了一个晚上的头后还能在“施暴者”面前保持冷静。
而何尽看似文弱平静,实则就是个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的疯子!
像刘恣这种人,平常越横,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越怕死。
不过面上他却不愿意让自己太狼狈,哪怕连话都磕磕巴巴地说不利落了,为了面子,也要强撑着放几句狠话。
“那你告诉他,如果还想在京市立足,最好亲自来找我,要不然……哼!”
刘恣放完狠话就跑了。
他怕跑的慢了何尽会活刮了他。
“汪!”
大黄狗叫一声,迈开四肢追了上去。
它现在是刘恣的监督者,要每天跟在刘恣身边监视他,免得刘恣出去做坏事。
大黄嘴里还叼着一根火腿肠,跑的却一点不慢,追上了刘恣不说,还把刘恣撞了出去。
毕竟大黄可是一条有成年男人大腿高的狗。
何尽神情冷漠地看着摔了个狗屎吃的刘恣,转身走上了二楼。
吕锦誉已经穿好了衣服,却没有穿裤子,只有一条内裤。
窗户开了半扇,窗帘只留了一道散气的缝,除此之外,阁楼笼罩在暧昧的光线中有些昏暗,灼热的暑气没能完全驱散阁楼里的味道,四周还有点闷闷的燥热感。
吕锦誉当然听到了刘恣的话。
可那又怎么样。
吕锦誉在生活自理方面有多糟糕,在工作上就有多出色。
刘恣从来不是一个值得他放在眼里的人。
吕锦誉直勾勾地看着何尽,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何尽弯下腰轻啄过吕锦誉的唇,又被吕锦誉抬着下巴追了上来,两人接了个绵密的吻。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何尽勾起了粘在吕锦誉额角的发丝。
吕锦誉摇了摇头,“不睡了。”
他嗓子有些哑,语调还有些未散的余韵,带着一丝发飘的尾音。
何尽又亲了亲吕锦誉的唇,“是不是太热了。”
吕锦誉抬起头,抓着何尽的手从自己的衣服里伸了进去。
“嗯。”
全是汗。
第166章 都市乡村
1
时间比预想中过的快。
何尽除了下地, 在床上待的时间最多。
他不似吕锦誉那样能轻而易举地吐露出爱语,却能用行动表达他的占有欲。
刘恣或许是身体变好了,一天之中总要过来跑个两三回, 也不干别的, 就是跑到何尽门口骂一通, 再被一个眼神灰溜溜的吓走。
如此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大概是喜欢找罪受吧。
炎热的天气在和何先生约定的前一天到达了一个可怕的温度。
连老牛也恹恹地提不起劲, 卧在牛栏里耷拉着眼皮。
而就在那天半夜,何尽的大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声音很急很重, 比前段时间大雨磅礴的雷声还要震耳。
何尽坐直身体,旁边的吕锦誉也跟着醒了过来。
“怎么了。”
何尽看了眼迷蒙着双眼的吕锦誉, 俯身吻了下他的额头,低声说:“楼下有人敲门,我过去看看。”
话说完,他匆匆下了床。
听着楼下让人心慌的敲门声,吕锦誉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也穿好衣服下了地。
敲门声停了。
从阁楼到一楼这几步路,吕锦誉想了很多。
遭贼了,有人生病了,连刘恣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撒泼的可能性他都想了,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黎姐带着二毛跪在地上,给何尽磕了个头, 哑声说:“二毛爷爷走了。”
是报丧。
何尽站在门口, 缓缓放下了放在门框上的手。
“节哀。”
吕锦誉站在楼梯上, 仿佛空气凝滞一般无法动弹。
黎姐拉着二毛站了起来。
她那头本就灰白参半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不少。
何尽回头看向吕锦誉, 那双黑色的眼睛浓的毫无杂质。
他轻声说:“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不用等我。”
吕锦誉往下走了一步, 抿着唇没有说话,唯有那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尽。
何尽却收回了视线,抬脚走了出去。
黎姐家里一个男人都没有了,就由何尽来陪同,一家一户的去磕头,一个一个的去报丧。
何尽的母亲吃百家饭长大,是小河村全村人的女儿,那么何尽也是小河村全村人的子孙。
黎姐看着何尽似乎想说什么,但她太累了,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随着何尽走出门的脚步,吕锦誉几步下了楼,站在门口看着何尽的背影在夜色中远去。
明明那么清瘦的一个人,此刻的脊背却像山一样高大。
吕锦誉远远地目送着何尽离开,没有听何尽的话回去休息,而是站在门口,望着前方那条黑黝黝的小路。
——
小河村的人不多,在得知二毛爷爷去世之后,家家户户都在沉默中赶了过去。
剪白布,准备棺材,守夜,换寿衣……
大家都自发的忙碌起来,没有人哭,却又带着无言的悲伤。
不知道是不是二毛爷爷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天,想着二毛妈妈一个女人不方便,等何尽进门要帮二毛爷爷换寿衣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老人早就自己穿好了。
这个瘦成枯树一样的老人,僵硬地躺在床上,并未显出任何骇人之态,想必是死前还在想着不要吓到二毛和二毛妈妈吧。
“前段时间他还跟我说想喝酸梅汤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天气热的厉害,连饭都吃不下几口……”
秀子爷爷在旁边碎碎念,一边拆下了床账,一边收拾着这间不大的房间。
这些东西明天一早全部都要烧掉。
人死如灯灭,大概就是像这样吧,残存的痕迹从死去的那一天开始就要慢慢被磨灭。
听到秀子爷爷的话,何尽握紧了手里的纸钱。
他看着火盆里燃烧的火焰,好像看到了村口的老槐树。
那些槐花也早就枯萎了。
“不用大办了,村里人过来吃个饭,守个灵,后天就下葬吧。”
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大家都在讨论着后事该怎么办。
从这些时不时响起的声音中,生命逝去的悲伤也在悄无声息的叠加。
只是这些悲伤并不会让人大哭,而是像有雨落在了心里,麻木又井井有条的安排一切。
何尽跪下来磕了个头,凹凸不平的泥地让他的膝盖疼的厉害。
——
何尽在二毛家忙了两三天,第二天守灵的时候也是他挑大梁。
而与何先生约定的三天之期也因为这件事被延误。
吕锦誉沉默地站在门外,看着何尽向每一个过来拜祭的人磕头谢客。
黎姐和二毛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很难坚持一整夜,但她们家没有人了,到了后半夜,何尽一个人跪在棺材旁,抬起眼,与站在门外的吕锦誉无声的对视。
村里的老人全都自发的留了下来,坐在星空下的长椅上,默默的陪伴着这个老人最后一晚。
所有的颜色都在这一刻退去,变成了吕锦誉眼里黑白参半的画。
出殡在太阳刚升起的清晨,一队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山。
人好像很多,但看着那些佝偻的背影,却又觉得人很少,少到抬棺的人里只有何尽一个青年挺着脊背。
吕锦誉一直沉默地跟在身后,他看着随风扬起的白幡,看着短短几天衰老了许多的黎姐,看着茫然无知却也异常沉默的二毛。
在哀乐和唢呐响起的那刻,他看向了何尽异常高大坚实的背。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何尽留在小河村的意义。
吕锦誉停下脚步,看着拂面而过的风卷起了地上的黄纸。
那是逝去的生命。
——
——
炎热的高温过后,终于迎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河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岁月静好,老牛老人,渐渐变得金黄的水稻,还有绿油油的树叶被吹的响起了唰唰声。
刘恣又跑到何尽家门口骂人,之前那幅贵公子做派的模样早已变得蓬头垢面,比外面无所事事的流浪汉还要狼狈。
“我的身份证和车钥匙什么时候给我!”
刘恣每次来都是这句话。
自然,每次也都会在撒完泼之后无功而返。
这一次刘恣也没觉得何尽会给他,心里暗暗想着待会要放的狠话,却听到何尽头也不抬地说:“明天。”
刘恣顿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当”的一声,何尽用锤子重重地敲了下锄头,没有回话。
刘恣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说:“说话算话,只要你放我走,我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你,以后绝对不来找你的麻烦。”
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刘恣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何尽依旧没说话,只是修理锄头的动作越来越重,一柄小臂粗的锤子被他敲的一声比一声响,沉默之下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刘恣心里一突,梗着脖子说:“记得告诉吕锦誉,如果他要走的话,明天我可以带他一程。”
看到何尽抬头,刘恣不敢多做停留,连忙跑走,却被跟着跑起来的大黄一脑袋顶了出去。
“该死的畜生!”
刘恣回头看到拿着锤子的何尽站了起来,顾不上自己被磕破的膝盖,爬起来接着跑。
“汪!”
大黄四条腿跑的比刘恣快,一爪子将刘恣绊倒在地上,摇着尾巴狗叫了几声。
那样子像是在嘲讽刘恣的丑态。
妈的。
刘恣暗暗骂了一声,一瘸一拐的去追只留了个屁股给他的大黄。
何尽丢下手里的锤子,转身走向了后院。
吕锦誉正弯腰在地里摘菜,看到何尽过来,他直起身,脑袋上的草帽也被风吹到了身后,挂在了脖子上。
何尽家的后院不如何先生家的大,后面只有一口井,还有一小块菜地。
挂在晾衣杆上的衣服和毯子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还有阳光的干燥气味,吕锦誉站在地里,手上拿着一个篮子,脚边还有一个圆滚滚的小西瓜。
“何尽,我可以把这个西瓜摘下来吗。”吕锦誉笑着,好像没听到刘恣说的话。
“可以。”何尽定定地看着吕锦誉的眼睛。
得到答复的吕锦誉很高兴,他弯下腰,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将藤蔓剪断,将沉甸甸的西瓜抱了起来。
而就在吕锦誉直起腰的那一刻,何尽搂住了吕锦誉的腰,偏头吻了上去。
吕锦誉顿了一下,很快就放松身体,闭着眼睛开始回应。
灼热的太阳投下了耀眼的光,何尽摸着吕锦誉的腰,有些粗暴地侵.占着吕锦誉的口腔。
他的压抑与急切都在这个吻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吕锦誉睁开了眼睛,看向何尽眼中那汪幽幽的深潭,进一步贴近了何尽的身体,将自己往何尽的怀里送了过去。
比起何尽在沉默之下充满压抑的情绪,吕锦誉是如此轻松,眼中甚至蕴含着笑意。
何尽却被他的放松与愉悦惹恼了,手臂用力收紧,吕锦誉也以更加亲密的姿势贴近了何尽的身体。
两人狠狠地碰在了一起。
吕锦誉喘出一口气,手上的西瓜差点没抱稳。
但吕锦誉总能将手里的东西抓的很紧,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到了他手里,他都会紧紧地抓着不放手。
吕锦誉的眼里荡起了水光。
他抬起膝盖,与何尽更加亲.密地贴在了一起。
在滚烫的呼吸中,他浑身酥软地说:“中暑了怎么办。”
这里连一棵树都没有,炙热的太阳就在头顶赤.裸.裸的晒着。
而四周虽然没有树,但蝉鸣却一直在耳边萦绕着。
“你想上楼吗。”何尽眸色暗沉,一只手伸进了吕锦誉的衣摆。
吕锦誉浑身一麻,尾音发飘地说:“不要。”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西瓜,汗水浸湿了衣服,与何尽相贴的手臂好像有火在烧。
“我等不及了。”他吻上何尽的颈侧,伸出舌尖舔去了那颗痣上的汗珠。
不管是咸的还是甜的,何尽的汗水都像催熟药一样让吕锦誉控制不住自己。
身体被翻转,他背对着何尽,一双有力的臂膀横过他的小腹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
掉落的布料盖住了地里的青菜。
吕锦誉颤颤巍巍地看向头顶的太阳,又被刺地眯上了眼睛。
感受到何尽有些无法自控的情绪,吕锦誉双颊泛红的漫开了一丝笑意。
而他的笑再一次激怒了何尽。
“嘶……”吕锦誉的下巴落下了一滴汗。
但他还是在笑。
何尽越生气,他越开心。
“笑什么,笑你明天就要走了吗。”何尽嗓音低沉,一只手紧紧地捏住了吕锦誉的下巴,手指伸进了吕锦誉湿润的唇缝里。
听到何尽声音里的怒气,吕锦誉浑身都有种过电般的酥麻。
他内心丰.盈,浑身都透着轻松,完全没有离别的沉郁与伤感。
毕竟没有真正的离别,又怎么会有伤感。
不过吕锦誉还是一边抽气,一边笑着说:“是啊。”
果然,何尽生气了。
吕锦誉喘不上气,怀里的西瓜也要抱不住。
但他却无法控制嘴角的笑意。
吕锦誉算是个好脾气的人,却也记得,他被气的离家出走了两次呢。
第167章 都市乡村
1
吕锦誉什么时候离开, 怎样离开,主动权一直都在吕锦誉手上。
他不走真的是因为他走不了吗。
并不是。
所以刘恣的狂妄只会让他看起来像个愚蠢的小丑。
在刘恣得意洋洋的等着吕锦誉过来找他的时候,吕锦誉的司机已经连夜赶了过来。
一大早, 一辆比刘恣的法拉利更奢华的车就停在了何尽的院子里。
而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安静地站在车旁, 即便热的满头大汗, 他也只是抽出口袋里的手帕轻擦着额头的汗,并没有任何的催促, 也并未露出一丝烦闷和不耐。
阁楼的窗关的很严,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
阳光被隔挡, 朦胧的光线透着暧.昧的昏暗。
吕锦誉反撑在头顶的手背绷起了青筋,腿搭在何尽的肩上, 他仰着头,滚烫的呼吸一声比一声重。
“何尽……”他艰难地叫出了何尽的名字,“快一点。”
哪怕吕锦誉再坦荡,可当知道助理就在楼下等他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异常羞耻。
何尽抬头看向了他,黑漆漆的眼中席卷着可怖的欲.望。
吕锦誉折成了他这个体型很难折成的弧度。
半悬空的腰全靠何尽在支撑。
“就这么想走?”何尽直勾勾地盯着他。
吕锦誉喘出一口气,听到何尽这句话,他笑了一下。
从昨天开始,何尽就在闹别扭。
但何尽的别扭不会像吕锦誉那样直白,只会暗暗的用一些行动来表示。
而吕锦誉也深刻的体会到了何尽比他小了六岁的事实。
年轻,体力好, 闹脾气的方式也很可爱。
吕锦誉难得有种占了上风的感觉, 他沉浸在这种新奇的体验当中, 并不着急把心里的话说给何尽听。
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 他说的话够多了。
现在他想多听听何尽说话。
“嗯……楼下有人等……”吕锦誉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他并不想为难他可怜的助理先生。
何尽不说话了,大概是不高兴了。
下一秒, 吕锦誉就体会到了何尽的不高兴。
他紧抿着唇,眼尾泛红地仰着头,指甲也刮伤了何尽的手臂。
“何尽!”
何尽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嗓音低哑。
“你不是想要快一点?”
吕锦誉说不出话了。
——
在助理先生拧干了手帕上的汗,又再一次用汗水浸湿手帕之后,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穿着衬衫长裤的何尽站在门口,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院子里的助理先生。
洁白的衬衫是很学院的白色短袖,穿在何尽身上很斯文,还有一种清风拂面的清爽。
只是何尽有两颗扣子没扣,露出了他颈侧的吻痕还有抓痕,连白净的胸口也有些令人想入非非的印记。
看起来凌乱又涩情。
吕锦誉不是故意想要弄伤何尽,甚至在第一次抓破何尽的背之后,他就把指甲剪的干干净净。
只是这两天又长出了一些,再加上何尽故意弄的厉害,吕锦誉就有些控制不住。
他不算太用力,可何尽白净的皮肤还是稍有一点痕迹就很显眼。
助理先生礼貌的向何尽点了下头,继续笔直地站在原地。
何尽眼眸幽深地看了助理先生一眼。
助理先生看起来没有比何尽大多少,年轻的过分,还很英俊。
木质楼梯传来了轻微的咯吱声。
收好东西的吕锦誉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修身得体的衬衫西裤,脚上穿着擦的锃亮的皮鞋,手上提着一个二十寸的小箱子。
衬衫西裤包括皮鞋箱子都是何尽准备的。
吕锦誉并不知道何尽什么时候为他准备了这些,只是等他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这些东西。
何尽嘴上什么都不说,却会在吕锦誉走的这一天细心的准备好一切。
衬衫西裤并不是特别好的布料,在这样偏僻的小村落也没有特别高档的西装店。
但何尽还是尽可能的买了最好的西装,吕锦誉穿在身上并不觉得粗糙。
而哪怕是并不算昂贵精细的布料,被吕锦誉高大的身体一撑,身上的贵气也自然而然地散发了出来。
吕锦誉看向何尽的眼神很深情。
何尽看向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的吕锦誉,眼眸微微有些闪动,眸色又有加深的趋势,刚刚消下去的火也在小.腹中冒了出来。
吕锦誉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说:“我留了东西给你。”
何尽嗓音沙哑的开口,“什么。”
“不告诉你,你自己看。”吕锦誉轻轻地笑了一下。
何尽没有再问下去,他眼眸下移,看向了吕锦誉收拾的鼓鼓囊囊的行李箱。
他不认为吕锦誉有太多可以带走的东西,便买了偏小的箱子,现在看来,箱子的质量还不错,没有被撑坏。
“你带了什么。”
吕锦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我的睡衣,我的毯子,我的枕头,我的蘑菇标本。”
何尽抬起眼眸与吕锦誉四目相对。
除了蘑菇,那些都是属于何尽的东西。
当然,吕锦誉带走的不止这些。
还有何尽的心。
只是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装不下。
何尽接过了吕锦誉手里的箱子,转身说:“走吧。”
吕锦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轻声问,“你要送我吗。”
不等他说话,吕锦誉又说:“我想要你送我。”
何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吕锦誉一眼,又收回视线。
“送。”
吕锦誉嘴角轻扬,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摆。
“我想要你开车送我。”吕锦誉低声开口。
“嗯。”
何尽应了,反手牵住了吕锦誉的手。
吕锦誉张开五指和何尽十指相扣,好像锁和钥匙紧紧地嵌在一起。
但何尽很快就松开了他。
吕锦誉看着何尽拿着他的行李箱走向停在院子里的三轮车,他转身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助理先生。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吧。”
助理先生愣了一下,随即一板一眼地说:“除了地理位置有些偏僻,缺少水源之外,确实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如果能把路修好,未来必定有发展的潜力……”
吕锦誉轻轻地摇了摇头,走向了那两棵李子树。
“尝一尝吧,很甜。”
吕锦誉丢了个青红相间的李子到助理先生手里。
助理先生又愣住了。
半个多月不见,他突然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他这位老板先生了。
但他还是一板一眼的道了个谢,认真地接受了老板先生的好意。
在发觉附近没有水可以清洗之后,他拿出一条新手帕仔细地擦了擦,确认可以入口之后才一口咬下去。
酸甜多汁,又脆又爽口,很好吃!
看到助理先生微亮的眼睛,吕锦誉笑了起来。
“这两棵李子树种的很好吧。”吕锦誉抬着下巴,语气有些小小的骄傲。
“嗯。”助理先生认真地点了下头。
种的非常好。
何尽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吕锦誉在笑。
他眸色深沉,淡声说:“在说什么。”
吕锦誉转头看向他,笑容又大了一分,“说我们家的李子种的很好。”
何尽神情微缓,被吕锦誉的“我们家”取悦到了。
他开口道,“那就摘一些带走。”
助理先生眼睛微亮地看向何尽,又看向吕锦誉。
“正好,我们家的李子这么好吃,我要带回去给妈妈尝尝。”
何尽本想用个袋子随便装一装,听到吕锦誉的话,他脚步一拐走进了库房,拿了个用竹条编织的篮子出来。
篮子很是精致小巧,是出自豆子奶奶的手。
何尽经常摘李子送给村里人,却从没有挑选的这么认真。
吕锦誉站在何尽身边,眼神柔和地看着何尽的侧脸,倾身吻了一下何尽的脸颊。
何尽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
吕锦誉注视着何尽的双眼,再次亲吻上何尽的唇。
他总是在想念何尽。
还没有离开,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何尽含着他的唇给了他一个深吻,又继续认真地摘着李子。
吕锦誉贴着何尽的身体,轻轻地靠向何尽的肩。
助理先生远远地站在太阳下,再次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
年轻的助理先生工作认真,态度恭敬,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有点不知道变通。
——
不过年轻英俊又死板的助理先生还是得了一袋子新鲜的李子。
那幅隐隐透着高兴的样子也让那些汗变得值当了不少。
出村的路就在前面,只有一条,路过村口的老槐树,还有一条长长的路。
炙热的太阳下,路的两旁全是生机盎然的水稻,在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
戴着草帽的吕锦誉坐在三轮车的后面,他抬起头,任由风将草帽从头顶吹落,挂在了脖子上。
他很喜欢这样,每次都要用绳子在脖子上打个蝴蝶结。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耀眼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明媚的金丝仿佛刺破了他的皮肤敲开了他的心里的窗。
坎坷不平的路在晃动中发出了响亮的磕碰声,伴着蛙叫蝉鸣,竟然也觉得像悦耳的乐章。
吕锦誉隔着挡板和何尽背靠着背,他闭着眼睛,闻着泥巴的腥气,听着水稻被风吹响的声音,感受着眼皮上耀眼的金光。
在内心的充盈中,难以抒发的情绪让他发出了一声喟叹。
吕锦誉从没有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这里就是他的归属地。
蓝天白云是他的画布,风是他的画笔,稻谷和树木是他的颜料,何尽是他想要下笔的一切动力。
吕锦誉扬起嘴角,自在地笑。
——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助理先生开着奢华的毫车跟在小小的三轮车后面。
他看着穿着衬衫西裤的吕锦誉坐在三轮车里,明明是一副极其不相融的画面,但助理先生却觉得,离开的吕锦誉还会再回来,却不会再离开。
第168章 都市乡村
1
京市是个白天到处是高楼大厦, 晚上又灯红酒绿的地方。
这里的贫富差距非常大,好像被那些高楼切割的阳光,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吕锦誉穿着一身精奢修身的西装, 高大挺拔的身形走在明亮宽阔的吕氏高楼, 路过的职员纷纷低头打招呼。
来往的黑白职业装, 除了工作的专业术语,只有男士的皮鞋和女士的高跟鞋声, 四处都透着无言的快节奏。
助理先生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得到应答之后, 他弯下腰推开了门,静静地候在一旁。
吕锦誉抬脚走了进去。
偌大的办公室并不似想象中的庄严冰冷, 反而如卧室般舒适温馨。
无论是盛开在办公桌上的花,还是地上的毛地毯,都给这个宽阔的办公室增添了一些舒适的生活气。
“Elson。”
坐在电脑后的女人抬头看向了他。
要是何尽在这里,大概就能看出来吕锦誉更像他的母亲。
蜜色的皮肤,深邃的眉眼,英挺的轮廓,包括那张饱满又充满弹性的唇都像极了。
但吕锦誉的母亲更精致,一双笑眼也极为漂亮。
而现在这位吕太太正赤着脚盘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文件,旁边还摆放着一盆去了核的李子。
“妈妈。”吕锦誉走过去,和吕太太贴了贴脸。
“你怎么……”吕太太本想说吕锦誉瘦了, 可看着吕锦誉快长出来的小肚子, 这句话还是没说出口。
最后她改口道, “你还好吗。”
“我很好。”吕锦誉笑了起来。
吕太太看向吕锦誉的眼睛, 发现他的眼睛明亮而璀璨。
自六年前开始,吕锦誉的眼里就不再有如此耀眼的光了。
不, 以前吕锦誉的眼睛也没有亮的如此剔透过。
就好像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知道活着要做什么。
吕太太摸着吕锦誉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吕锦誉安静地弯着腰,任由吕太太抚摸着他的脸颊。
如果没有人说,大概不会有人知道吕太太是吕锦誉的母亲。
纵然吕锦誉也不算一个非常年轻的年纪了,可吕太太仍旧风韵犹存,充满女人的火辣性感,同时还有英气勃发的生命力。
吕太太生在一个贫富差距非常大的地方,比较幸运的是吕太太是富的阶层,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于是,在很小的时候,吕太太就想尽办法来到了这里。
吕太太的智力很高,优秀程度远超同龄人。
若说学习这件事难不倒吕锦誉的话,那么学习对于吕太太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无论吕太太多么优秀,她最终也要回到那个为她建好的笼子里。
镶了金的笼子也是笼子。
吕太太不愿意离开,为此,她做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事情,她向她当时的学长也就是吕先生求婚了。
他们只见过三次面,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吕先生很意外,却并没有拒绝。
大概也很难有人拒绝美丽又出色的吕太太。
那时的吕氏在吕爷爷的手中,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吕太太如愿留了下来,她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婚姻,却被她的父亲抛弃了。
不过吕太太并不在意,她知道她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她非常坚定,没有人能够动摇她的心。
纵然这场婚姻来自于两个年轻人的冲动和荷尔蒙,但他们也真的相爱过。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吕太太就超过了吕先生,威望和能力也比吕先生要强……
直至后续家庭的破裂。
吕太太并没有太意外,也没有太难过。
她是一个信念非常强的人,也是个心肠很硬的女人。
在家庭的破裂中,真正受到伤害的大概只有吕锦誉。
吕太太很爱吕锦誉,却爱的没有那么纯粹。
吕锦誉,吕字在前,锦誉在后。
她有更想要的东西。
那些目的性便成为了她对吕锦誉的试探。
而试探也变成了细小的沙,在吕锦誉的“成长”过程中留下了伤痕。
不过现在吕锦誉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忧郁。
打个有些奇怪的比喻,吕太太在吕锦誉的眼中看到了夏天的阳光。
明媚而清爽。
这让吕太太又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小事。
十二岁的吕锦誉背着书包,端端正正地站在她面前说:“妈妈,未来我想成为一个画家。”
那幅被吕锦誉抱在胸前的画充满了被油彩点亮的蓝天白云。
至于那幅画上的太阳用的是什么颜色,吕太太已经忘记了。
她收回手,与吕锦誉如出一辙的浅绿色眼睛看向吕锦誉说:“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吗。”
吕锦誉直起身,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吕太太。
这是一个与长辈说话时不太礼貌的姿态。
“是有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但妈妈你应该会更高兴。”
“哦?”吕太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决定将度假村这个项目当做送给妈妈的礼物。”
吕太太神情一顿,挺直了腰背,“你说什么。”
吕锦誉后退几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会跟完度假村这个项目,到时就当做是恭贺妈妈升上董事会的贺礼吧。”
吕太太眼眸深邃地看着吕锦誉,片刻之后,她低下头笑了起来。
这个笑蕴含了许许多多复杂又浓郁的情绪。
“好。”吕太太抬起了头。
吕锦誉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对于吕锦誉来说,即便他不要,他也不会把东西拱手让给吕倾杉一个私生子,更不可能还给他的父亲。
既然如此,不如给应该给的人。
他知道,他的母亲一直都很想要。
想要的不得了。
如此,也算皆大欢喜。
吕锦誉侧头看向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连地面都无法俯瞰清楚的高度并未让他感到满足,反而有种无尽的空虚。
——
何尽下完地,进完货,为村里人送完油,送完米,才在太阳落山之后回了家。
看着桌上用碗扣好的饭菜,他进门时顿了一下。
吕锦誉已经走了两天了,他还是习惯性的提前做好饭,却忘了坐在门口等他回家的人早已不在。
何尽坐下来,没有要去热的心思,就着冷菜冷饭吃了几口,却越吃越觉得没味道。
最后,他放下筷子,坐在吕锦誉常坐的那张小板凳上,静静地看着门外的日落。
每到这个时候,沉在远山的夕阳,总会让人感觉被孤独层层叠叠的包裹。
何尽一个人在门口坐了很久。
久到夕阳消失不见,浓郁的黑夜亮起了萤火虫的光,何尽站起来,在黑暗中收拾好剩饭剩菜,沉默地走上了楼。
“啪”的一声,阁楼亮起了明亮的灯光,却并未驱散光影下的寂寞。
何尽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走向了那张狭窄的单人床。
在这张并不柔软也并不宽敞的铁架床上,他曾和吕锦誉在上面纠.缠,混在一起的汗水连席子都变得灼热滚烫,咯吱咯吱的声音随着晃动不停地响,与喘.息一起,充满着令人心跳加速的欲.望。
何尽独自坐在床沿,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寂静中,他听到了吕锦誉被他掌控的心跳,还有随着他的动作而加重的呼吸。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席子上滑动,就好像他在抚摸吕锦誉温热的肌肤。
何尽闭了闭眼睛,从唇间叹出一口气。
心里的躁动让他越发想念吕锦誉,身体的热意也控制不住的层层上涌。
他睁开双眼,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封信。
这就是吕锦誉说的“礼物”,何尽还没有打开看过。
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带着气。
气吕锦誉就这样走了,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他,一个承诺也没有。
未来还这么长,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抱着期待去等待。
何尽有时觉得他就像他的母亲,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惑了,也被那个光鲜亮丽的人骗了。
他就是一个被玩.弄了之后还心心念念放不下的穷小子,还想着那个提上裤子就走的贵公子能回来看他一眼。
何尽心里有怨气,一时犯倔,想着干脆把这封信烧了算了。
谁在乎吕锦誉留了什么东西。
烧的干干净净,他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吕锦誉这个人也没来过。
想是这样想,但心里的思念还是让何尽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两张折好的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拆开其中一张,色彩斑斓的蜡笔让画上的人眉眼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两个圆圆的脑袋靠在一起,属于吕锦誉的笑脸明媚又灿烂。
一张五颜六色的“结婚照”,看起来还挺像样。
何尽哼了一声。
他又打开另外一张,还没看清上面的内容,短短的几行字就让何尽不高兴地压下了眉眼。
平常这么能说,真到了要说的时候却说的这么少。
带着不满的心情,何尽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字迹端正的“卖身契”三个字映入了他的眼中。
——吕锦誉将自身卖于何尽,用以偿还欠下的巨额债务。
兑换日期是一年后。
字很少,少到一眼就能看完。
何尽来来回回地看了不下数十遍。
他将每一个字都看透,再将纸折好,又重新摊开。
然后,他笑了。
第169章 都市乡村
1
吕锦誉刚结束一个会议, 突然一拍脑袋,说了声,“遭了。”
会议室的高层还没有离开, 见吕锦誉停在门口, 一时也跟着停在了原地, 开始在心里复盘自己刚刚在会议上有没有出什么错。
却见吕锦誉回头问,“今天几号了。”
一个中年经理回答道, “七月二十八了。”
他家小兔崽子的暑假班也上了快一个月了。
吕锦誉脸色一变,快步走回了办公室, 嘴上说道,“要割稻子了。”
会议室的众人纷纷愣在了原地, 一脸怪异地看向助理先生。
“特助,你刚刚有没有出现什么幻听。”
年轻的助理先生一板一眼的回答,“没有。”
嘴上这样说着,他人已经跟着走进了办公室。
只留下会议室的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帮我把最近一周的会议都改为线上会议,推不掉的应酬交给副总负责,其他不重要的行程全部往后推。”
吕锦誉动作迅速的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那幅想要下班的样子比公司里的实习生还要着急。
“老板,你回来才半个月不到。”助理先生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话,一边还要充当置物架,伸手接过吕锦誉递过来的各种东西。
听到助理先生这么说,吕锦誉忽然停下动作, 一脸认真地说:“你说的对。”
助理先生松下一口气, 却听吕锦誉又说:“还得找几个收割机才对。”
助理先生:“……”
“不行, 小河村的路太窄了, 收割机开不进去,还得要修路。”
吕锦誉自顾自地说完, 又往助理先生捧着的那一叠资料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到了一叠文件,里面是吕锦誉回来的第一天就写好的修路方案,包括各种上报审核的资料。
目前只等落实了。
可修路不是小事,更何况小河村不在京市的辖区,中间要经历的过程非常复杂。
助理先生不得不提醒道,“老板,就算你现在开始修路,你也赶不上这次的收割。”
吕锦誉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手中的文件。
“我知道,所以我要回去帮忙。”
助理先生:“……”
真的是去帮忙吗。
真的能帮忙吗。
以他家老板娇贵的体质,真的不会在第一天就晕在地里吗。
不,可能一个小时都坚持不下来。
助理先生还想再挣扎一下。
“老板,你离开半个月不到,又突然回去,可能根本无法达到离别的效果,我认为……”
“半个月不到我就不可以回去了吗?”吕锦誉合上手里的文件,堆在了助理先生的手上。
要吕锦誉一年时间不和何尽见面,吕锦誉根本就做不到,他也接受不了。
又不是生离死别,凭什么不能见面。
他只是需要在外面出一年差而已。
只要有时间,他完全可以回家。
想回就回,就这么简单。
既影响不了他的工作,也影响不了他的生活,更影响不了他和何尽之间的恋爱关系。
而且在小河村的那段时间,他早已习惯当一个米虫,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什么都不需要考虑,连在床上摆什么姿势都是何尽说了算。
回来之后不仅每天都要早九晚九,还有堆成山的文件,开不完的会和推不掉的应酬,连一点个人时间都没有。
以前不觉得,他现在却不知道那个浪费时间,除了废话就是废话的早会有什么开的必要。
不,不止是浪费时间,简直是浪费生命!
这破班谁爱上谁上。
助理先生捧着一大堆东西跟在吕锦誉身后,突然,手腕传来一阵震动,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来电人,出声道,“老板,刘大少又打电话过来了。”
刘恣联系不上吕锦誉,每天就想尽办法的骚扰助理先生。
“挂断。”
“是。”
其实助理先生更想拉黑。
但显然每次等电话打通之后再挂断更能让刘大少气的跳脚。
果不其然,发现自己被挂断电话的刘恣气的脸色发青,却只能一个人无能狂怒。
——
七月是一个农忙的季节。
在二毛家的玉米收完之后,家家户户开始收割水稻。
何尽自己没有种水稻,何舅舅倒是种了两亩。
两个人干的话不用两天就可以干完。
何尽弯着腰在金灿灿的稻田里,头上的鸭舌帽挡不住他大颗大颗往下滴的汗,白色的短袖更是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哪怕并不是易透的布料,但在被汗水全部浸湿之后,也能清晰地看出他身上的肌肉轮廓,还有隐隐透出的肉.色。
“车,妈妈,车!”
二毛站在田埂上大声嚷嚷,声音响遍了整个村子。
何尽抬起头,在刺目的阳光下,他眯着眼看向村口的那棵老槐树。
三四辆车一前一后地开进了何尽家门口的院子。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开进去的,在如此拥挤的小路中也没栽进田里。
村里很少来新人,更别说这些一看就贵的车。
弯下腰干活的众人纷纷直起身,冲着何尽喊,“小尽,你家又来人了。”
何尽隔着大片的田地,向着自家院子前的两棵李子树看了过去。
穿着衬衫西裤的吕锦誉一下车就跑到了树下,似乎知道他在看他,吕锦誉高高地挥起了手。
“回去吧。”何舅舅头也不抬地说。
何尽面不改色的收回了嘴角的笑意,弯下腰说:“不用。”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干活。
何舅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何尽割稻子的动作又快又利落,但他整个人却时不时的关注着远处的动静。
临近中午的太阳又晒又热,连风也没有,听不到树叶的唰唰声,只有蝉鸣蛙叫带着夏季的燥热。
直到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才放松了眉眼,嘴角也抿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何舅舅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走远了一点。
“何尽。”吕锦誉的声音很轻。
就好像轻轻响在他的耳侧。
何尽心口微动,喉结也上下滑动。
但他却头也没抬,一句话也没说。
吕锦誉跟在他的身后,并不着急的对他说些什么,也没有催促他,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
何尽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吕锦誉穿着西裤皮鞋的脚,在潮湿绵软的田地里沾上了充满腥气的泥巴。
而他稍微抬眼就能看到吕锦誉包裹在衬衫里的腰,还是一样的弧度明显。
吕锦誉跟在他身边走了一段路,随后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把镰刀,挽起袖子,竟要学着他蹲下来割稻子。
看着吕锦誉那双养尊处优的手连镰刀都不知道该怎么握,何尽伸手抓住了吕锦誉的手腕。
吕锦誉停下动作,抬眼看向了他。
“何尽。”
在金灿灿的稻谷下,吕锦誉的面前被遮出一小块隔绝了阳光的阴凉地。
而随着弯腰的何尽越靠越近,吕锦誉面前的阴影也越来越大。
他仰起头,张开了嘴。
短暂却深.入的吻让吕锦誉的眼神有些迷离。
何尽直起腰,将脑袋上的鸭舌帽扣在了吕锦誉的头顶。
他回过头,看向坐在田埂上抽烟的何舅舅。
何舅舅对上他的眼神,没什么表情地站起身,烟一掐,手往后一背,头也不回地说:“回家,吃饭。”
说走就走。
何舅舅一瘸一拐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潇洒干脆。
何尽无声地笑了一下,伸手把蹲在地上的吕锦誉拉了起来,将对方手里抓的紧紧的镰刀插.在了地上。
“回家,吃饭。”他淡淡地开口,牵着吕锦誉的手。
——
——
何尽在白天从来不锁门。
那些开过来的车已经走了,带过来的东西却全部留在了这里。
何尽看向一楼的落地风扇、双人沙发、藤条编织的摇椅,又走上二楼,看向安装好的空调,还有多出的一张矮桌,桌子下面铺着一条地毯,桌上放着电脑还有文件。
他又看向了前面的充气床。
耳边传来吕锦誉低哑的声音,“可以往里面灌水。”
灌满水就变成了水床。
何尽侧头看向了吕锦誉。
吕锦誉眼波荡荡地看着他。
何尽那部堪比老人机的手机打来了一个电话。
他接通,没有说话,不到三秒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面对吕锦誉的眼神,他眼眸幽深地看向吕锦誉的眼睛,张开嘴说:“舅舅说下午不下地。”
这一瞬间,吕锦誉的心烫的不像话。
网线要明天才能处理好,吕锦誉也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
他呼出滚烫的气息,抓着何尽的那只手也热出了汗。
“你不是说回家吃饭吗。”不知道是不是热气烧到了喉咙,吕锦誉的嗓音很哑。
看着吕锦誉那幅情*滋生的模样,何尽笑了一下。
他瞥向那张还没有灌水的充气床,淡声说:“你等得及吗。”
吃饭要先摆盘,吕锦誉等得及吗。
吕锦誉的呼吸变成了急促的喘.息。
等不及。
他抱着何尽的腰急切地吻了上去。
“先来一次。”
灼热的气息洒在何尽的耳侧。
何尽笑出了声。
“一次?”
小看他。
吕锦誉坐在他的腿上,上身微塌,手撑着矮桌。
何尽吻着吕锦誉的后颈,一只手用力扣紧了吕锦誉的腰。
第170章 都市乡村
1
不是一次, 不是两次,也不是三次……
总之等吕锦誉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了何尽的体温, 窗外阳光明媚, 透过窗帘的缝隙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而何尽已经下完地回来, 正在楼下做饭。
此时日上三竿,外面除了蝉鸣就是狗叫, 还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吕锦誉扶着腰坐直了身体,头发凌乱的在床上发呆。
过于平静舒适的生活让他有些晃神, 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和何尽生活在这里。
可现实又让他非常清楚的知道, 他只是给自己偷了一个星期的懒,一周……不,六天后他还要回去上班。
讨厌!
吕锦誉躺回床上,用毯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不想工作!
不想上班!
讨厌讨厌讨厌!
“醒了?”
楼梯口传来何尽的声音,吕锦誉拉下毯子,看向穿着围裙的何尽。
“你想吃面还是吃炒饭。”
吕锦誉直勾勾地看着只穿了一件围裙什么也没穿的何尽,咽了咽口水说:“炒饭。”
“好。”何尽面不改色地转身下楼。
只穿着一条修身长裤的何尽露出了白净紧实的后背,还有肩胛骨上鲜红的指甲印,两条细长的围裙带子在他细窄的后腰打了个结,长长的垂落在他的后臀。
这个样子的何尽居家又性感。
简直涩情到了极点!
吕锦誉腾地一下坐直了身体,眼睛直勾勾的追着何尽的背影。
他原谅昨天晚上何尽让他摆出高难度姿势的事了!
吕锦誉双腿发飘的下了床, 追着何尽跟了过去。
不论何尽这个人在床上怎么样, 床下的何尽绝对是个沉默又内敛的人。
平常在外面干活也要穿得整整齐齐的人, 今天却出奇的开了窍。
吕锦誉的魂魄都被何尽勾了过去, 整个人都双眼发直的跟在何尽屁股后面。
忽然,他神情一顿, 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在水床上面说的话。
——“我想看你不穿衣服只穿围裙的样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边哭边喘,两条腿都被压到了胸口,脚踝被何尽抓在手里,整个人都又疼又爽。
而想起这件事的吕锦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老天爷。
他爱何尽!
超爱!
吕锦誉跑进厨房,看到何尽在做饭,想也不想地跑过去抱住了何尽的腰。
他紧紧地贴在何尽的背上,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何尽被抱住也没有什么反应,他一只手拿着锅,一只手拿着锅铲,翻炒蛋炒饭的时候,修长的手臂绷起了青筋,薄薄的肌肉覆盖着透明的薄汗。
这幅充满荷尔蒙的样子简直要把吕锦誉迷死了!
灼热的呼吸和黏腻的吻印在何尽满是汗水的后颈。
何尽不为所动,洒葱放盐,动作干净利落。
而后颈的吻慢慢变成了湿.热的舌头,舔去了他透明的汗液。
因为何尽出汗多,所以他的汗反而没什么味道。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奇怪的体质,每天这么多汗也从来没脱过水,反倒让吕锦誉像闻了催.情.药一样喜欢的不行。
吕锦誉越舔,呼吸越烫,喉咙也越渴。
急促的呼吸充满了情.欲的味道。
变态。
何尽在心里哼了一声。
他将炒饭盛进碗里,关火关煤气,还随手擦干净了台子上的油渍。
然后他转过身,托着吕锦誉的臀抱在了身上。
两人相碰的刹那,吕锦誉发出一声急.喘,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何尽一个转身,将吕锦誉放在了洗手台上。
他一只手撑着台面,一只手提着吕锦誉的腿。
“大中午的发什么骚。”他板着一张冷淡的脸,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吕锦誉受不了的又喘了一声,后仰的身体挣扎着往前,伸着两只手想要抱住他的脖子。
“接吻,要接吻。”
吕锦誉一边说,一边勾住了他的腰。
何尽眸色一沉,欺身上前,狠狠地吻住了吕锦誉的唇。
吕锦誉几乎是立马张开了嘴,和他的舌尖缠在了一起。
那幅*渴又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干涸了多年的井。
但何尽最终也只是和吕锦誉接了个吻。
他拍了拍吕锦誉的屁股,嗓音低哑地说:“吃饭。”
吕锦誉被吻的喘不过气,眼里湿淋淋的泛着水光。
吃什么饭啊,这不明摆着有比吃饭更好玩的事吗。
吕锦誉勾着何尽的围裙带子,水波荡荡的眼睛不停的往何尽领口里钻。
何尽“啧”了一声,直接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我下午要出去干活,没空陪你。”
吕锦誉口申吟了一声,却见何尽转身解开了围裙带子。
“吃完饭把碗放着我回来洗,外面天热,待在楼上别下来了,店门不用看。”何尽说着把搭在椅子上的衣服穿在了身上,竟是连饭也不吃了。
吕锦誉清醒过来,连忙问,“你不陪我了?”
“忙。”何尽戴上了鸭舌帽。
他回家这一趟只是为了给吕锦誉做顿饭。
吕锦誉从台子上下来,上前几步说:“那我……”
“你哪儿也不能去,给我待在家里。”何尽充满警告地看了吕锦誉一眼。
吕锦誉有些不乐意,“可我回来又不是给你添麻烦的。”
“你坚持不了半小时我就得把你背回来,那才是真的麻烦。”
吕锦誉被说的有些脸红。
他有这么没用吗。
“我想帮忙。”他不甘心的小声说了句话。
何尽戴上袖套,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晚上在床上有的是时间让你忙。”
吕锦誉抬起头问,“那怎么能算。”
“你多动动就算。”
何尽提起镰刀走出了门。
吕锦誉站在原地,心里火烧火燎的发着烫。
——
废物点心·吕锦誉最后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二楼一边吹着空调一边上班。
而视频会议里的众人一边汇报工作,一边控制不住的往吕锦誉身后看。
就在吕锦誉身后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副画,五颜六色的蜡笔画充满童趣,画上两个惟妙惟肖的小人依偎在一起,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听说他们吕总要卸任了。
听说他们吕总不远万里去到乡下是因为吕总的男人在那里。
听说他们吕总被迷的不行,才回来半个月就受不了了。
听说他们吕总回乡下收稻子是借口,主要是想他男人了。
他们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没见过说要回乡下收稻子的人现在一边吹空调一边喝冷饮,连开个会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一副巴不得他们快点结束废话早点下班的模样。
——“吕总,关于近期度假村的建设……”
某高管还没把话说完就见他们叼着吸管耷拉着眼皮的吕总眼睛一亮,挺直了腰背。
“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了……谁回来了……
哦,是吕总他男人回来了……
“回来换个衣服。”
很好听也很年轻的男人声音。
何尽瞥了吕锦誉一眼,淡声问,“你在开会?”
吕锦誉这才看到何尽身上湿漉漉的全是泥,还有一股鱼腥味,他连忙站起来说:“嗯,你这是怎么了。”
“小豆子栽进鱼塘里了,刚把他捞出来。”
吕锦誉眉头微蹙地问,“没事吧。”
“没事。”何尽拿好衣服进了浴室。
吕锦誉直勾勾地看过去,直到何尽关上了浴室门,他才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正在开会的众人似乎听到他们吕总遗憾地叹了口气。
——“吕总,我继续了。”
“嗯。”吕锦誉慢腾腾地应了一声。
视频会议里全是认真严肃的工作汇报,还有严谨的工作记录。
吕锦誉却满心都是在浴室洗澡的何尽。
不知道是不是活了三十年才开荤,吕锦誉总觉得自己变*荡了不少,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
可每回被弄的死去活来的也是他。
吕锦誉一边想着,一边撑着下巴,眼睛不停的往浴室的方向瞟。
——“吕总,吕总?”
“嗯?”
吕锦誉回过神,擦了下嘴角。
——“关于资金方面的问题……”
吕锦誉坐直身体说:“关于预算的问题做一个详细的表格给我,我不希望有偷工减料的情况出现,但也不允许滥用资金。”
——“是。”
——“吕总,安克建筑的陆总一直想和您吃个饭,关于建筑材料的问题,他想和您亲自谈。”
吕锦誉掀开眼皮,眼尾微勾地说:“没时间,让副总去。”
——“可是……”
“我是什么谁想见就能见的人吗。”
——“不是……”
“京市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建筑公司,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换一家,一个度假村,还没到要我去陪酒的地步!”
——“是。”
某高管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打开浴室门的何尽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吕锦誉。
而吕锦誉进入了工作状态,显然没发现何尽已经从浴室走了出来,正向着他走过去。
“这个策划案是谁做的,你们现在已经到了连一个策划案都做不好的地步了吗。”
——“是……是下面的人……”
“我说过,这个项目我要亲自盯,要你们亲自做,怎么,现在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就学会了倚老卖老和偷奸耍滑了吗!”
——“不是……”
哪怕隔着屏幕,压抑冰冷的氛围也让人感觉到了窒息。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掰过了吕锦誉的下巴。
吕锦誉抬起头,那张充满压迫感的脸暂时消失在了屏幕中。
“我走了。”
“嗯。”
青年好听的声音响起,吕锦誉的脸又回到了屏幕里。
只是他脸上的冰冷压迫却消失不见,变成了餍足的慵懒。
“谁出的问题谁负责,重做。”
吕锦誉懒洋洋的半眯着眼睛,显然是被哄舒服了。
——“……”
这年轻男人什么来头。
——
说要回来帮忙收稻子的吕锦誉舒舒服服地躺了一个星期。
不是躺在水床上就是躺在摇椅上,偶尔出去放风也是坐在秋千上等何尽回家。
所以走的那一天,吕锦誉的不情愿简直要化为实质,一步一挪的动作连蜗牛都比他挪的快。
“何先生给你开的清火药记得喝,不要自己熬,让手下的人帮你熬,不要嫌苦就倒掉,也不要等放凉了才喝。”
何尽帮吕锦誉把东西一样一样地塞进后车厢,除了吕锦誉自己带过来的一些行李之外,还有秀子爷爷家的蜂蜜,何先生家的草药,以及何尽后院种的两个大西瓜。
这几天吕锦誉舒服是舒服,就是莫名其妙的上了火。
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脸上居然还长起了痘。
偏偏吕锦誉是个娇气的,一碰就喊疼,只能熬几幅下火的药给他喝。
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心里又上了火,这一上火就又长了个痘,一左一右的可对称了。
明明每天晚上也没闲着,也不知道吕锦誉这火是怎么上的。
吕锦誉磨磨唧唧地站在何尽身边不愿意上车。
等何尽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回头一看吕锦誉还赖在他旁边一动不动。
“走吧,晚上开夜车不安全。”
何尽拉下后车厢的门,又帮吕锦誉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吕锦誉的嘴都能挂尿壶了,整个人都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也不知道这么容易挂脸的人是怎么当上总裁的。
何尽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吕锦誉脸上那两个红彤彤的痘,觉得实在可爱,他没忍住笑了一声,一左一右的亲了一口,又吻上了吕锦誉的唇。
“走吧。”他关上了车门。
吕锦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那我走了。”吕锦誉的脑袋伸出车窗,眼巴巴地看着他。
两人都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这种话。
只是一次小小的离别,用不上这么深重的伤感。
他们也不想在离别上牵挂出太浓郁的情绪,好像吕锦誉的离去再也无法回来一样。
“走吧。”何尽站在原地,目送着吕锦誉离开。
他站在灼热的太阳下,在绿树和老房子中,一个人站了很久。
直到吕锦誉的车消失在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