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司厉衡回到将军府就直接去了书房,他扣了扣门,没听到声音,便推开了门。
“出去”
赫然被一道凌厉沉怒的声音喝住,司厉衡捂了捂心跳,正与司厉行对上目光,司厉行大概没想到是他,眉心一蹙,倒是没再让他出去,也没说话。
司厉衡看他哥这样子,就知道被妙妙气得不轻,也只有妙妙,才能让他哥不管不顾的
司厉行还坐
“唉,可叹妙妙如此宝贝这簪子,睡觉都要
拇指微顿,司厉行抬眸间剑眉紧蹙,凌厉的凤目里却
果然。
司厉衡脸色顿时郑重含着冷意。
“阿杏姐姐,阿杏姐姐。”
门外有小婢女伸长了头喊着,阿杏走出来,小婢女道:“前院传来消息,说是将军要见子姜姑娘。”
阿杏皱眉:“只说见姑娘一人”
小婢女摇头:“来人说请阿杏姐姐陪姑娘同去。”
阿杏这才舒展了眉头,应了她,转身回屋里,子姜莫名白了脸色,阿杏疑惑,也没多问,便道:“姑娘都听见了,要不要稍作打扮一番这还是我来了后将军第一次主动要见姑娘。”
这句话刺到了子姜心里,她揪紧了手指,咬着唇,摇了摇头。
阿杏觉得今天的子姜不太对劲,往日都是找各种机会去见将军,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见不着,今日将军要见她,怎么还不高兴
书房的门开着,阿杏还是敲了敲门框,示意她们来了。
“进来吧。”出声的是司厉衡。
子姜裙摆摇曳,轻柔而娇弱,她看了眼司厉行和司厉衡,垂眸行礼:“见过将军,见过少卿。”
阿杏跟着行礼。
司厉衡道:“子姜姑娘不必多礼,今日请姑娘来,是有一事相询。”
子姜道:“少卿请问。”
既然要问,司厉衡直截了当:“听妙妙说,将军送了你同样一支十八学士簪”
子姜大概没想到司厉衡会这样直接,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颜面,她脸色一红接着又是一白,眼中紧张:“是少小姐误会了,她并没有听我说完。”
司厉衡问:“那子姜姑娘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此地不是少卿的大理寺审讯堂,少卿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司厉衡朝外看去,秦远走了进来,朝司厉行行礼道:“将军,此事是末将的错,末将曾向子姜姑娘提及过这支簪子,子姜姑娘很是好奇,末将便打造了一支一样的,也是想向姑娘呈感激之情。”
“原来是秦将军所为,难道秦将军不知这簪子的含义对我哥的意义秦将军似乎不是这样不谨慎之人。”司厉衡眯了眼,他这分明是不信。
秦远怔了一瞬,他的确没想到这一层,子姜看着司厉衡眼眶蓄了泪,咬唇道:“少卿不必问责秦将军,是我觉得这簪子好看,也想要一支,并不知会惹得少小姐不高兴,是子姜的错。”
秦远看着她委屈的模样皱了眉:“将军,姑娘家喜欢这些觉得好看也
司厉行正襟危坐,看着子姜的目光平淡却隐着寒意,他始终没有说话,子姜滚下一滴眼泪来,福身行了礼。
秀气道:“今日闹得这一场,皆是因为子姜,子姜愧疚难安,今日之事,我也想过了,我不该再让少小姐产生误会,我想开个绣坊,招些绣娘学徒,一来有些寄托,二来也能自力更生,三来,若是我少回将军府,少小姐应该不会和将军置气了,皇上那儿,也能体谅。”
司厉行眼中寒意稍有缓和,淡然开口:“也好。”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此事我让厉衡去办。”
子姜见他一直未说话,一点挽留为难都不曾有,不禁心里一紧,揪住了手指,依旧温和道:“不敢劳烦少卿,我已经请秦大哥帮忙找铺面了。”
秦远附和着。
子姜拿出自己的那支十八学士簪子,轻轻放
她又福了福身:“给将军和少卿添麻烦了,还请二位代我向少小姐赔个不是。”
子姜如此放低姿态,委屈含
秦远心里冷笑,她温颜矜贵是天之骄女,就让别人含冤受屈吗
此事已然说清,做了一场看客的阿杏糊涂了,她进将军府之前,美景跟她叮嘱过,这个子姜姑娘铁定是含着不该有的心思的,让她千万防着,怎么今日却放弃近水楼台的机会反而远离了,她不懂,只能默默跟着子姜退下。
子姜这样识大体,司厉衡没想到,他摒弃了心里的一丝愧疚,伸手去拿那支子姜的簪子,粗略一看,便道:“用料极其简单普通,只是仿了个形,跟哥你亲自寻来的天山玉石磨打造那是云泥之差。”
他呵呵一笑,眼疾手快去抢司厉行手里那支,却被司厉行起身躲开,他看着司厉行将簪子放入了怀中,司厉衡眼中挑起一抹暧昧:“哥,你这地上的残渣还要不要打扫”
之前司厉行拂落的茶杯碎瓷还铺
“你来扫。”司厉行走出了书房,声音清朗,光影之处,他唇瓣似乎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司厉衡喊道:“我扫我可是大理寺少卿我不扫”
后来,司厉衡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说给妙妙听,妙妙虽还是不高兴的模样,那嘴角却总是忍不住扬起,温菀见状,也就放了心跟着司厉衡一起离开。

“少卿操心妙妙和行将军的事,我心中感激,不知少卿可有为自己打算过”
司厉衡微惊,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温菀含笑“自然是终身大事。”
司厉衡看着她,似是晃了心神,温菀以为是她的唐突让他不自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牵线这种事,温菀到底年轻脸皮薄,说完顿觉羞赧极了,低着头拂过耳边的青丝,不敢去看他,生怕他拒绝了,该如何是好,心跳得脸皮
司厉衡目色幽深,良久才道“可是柴兄姨母家的薛表妹是他薛姨母让你来开口的”
他低声温柔,没有一点责备之意,让温菀稍稍放了心,抬眼点头。
果然,若不是被逼无奈,她怎会开这种口,那薛家姨母,他也是见识过的,最是嘴上不饶人,她一定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若是我不愿见,她一定会缠着你对吗”
温菀心中一怔,抬眼看向他,他的眼底似乎有些艰涩难懂的情绪,让她莫名心慌,下意识点点头。
司厉衡看着她,低声问道“你想我见吗”
温菀更是讶然,这种事哪里轮的到她想不想“事关少卿,我怎好给意见”
她话音未落,司厉衡却执意道“我想听听。”
温菀眼中闪过疑惑,今日的司厉衡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但想起薛姨母炮仗似的叮嘱,她有些头疼,还是柔声道“薛表妹钟灵毓秀,和少卿也算和配。”
司厉衡眸中一暗,忽然笑了一声,朗声道“还请夫人安排好时间地点,厉衡定然如期赴约,不叫夫人难做。”
温菀语塞,她想说终身大事,其实不必勉强,可司厉衡已经作揖离开,倒叫温菀心中难耐了。
美景拉着良辰正高兴地接过肉乎乎的包子,瞥眼间却见街边茶铺坐着一个熟人,正是子姜。
“真是冤家路窄了。”美景朝良辰示意,不顾良辰的阻拦,走去了茶铺。
“老板,来碗凉茶。”
美景
良辰还未答,她又道“可不是像嘛,这间首饰铺就是爱跟着宫里的样式做,可是冒牌的就是冒牌的,这用料用心啊,就是天差地别呢,这种冒牌货啊,也只配我们下人们戴了。”
美景掐着声音,有心之人听上去只觉得又尖酸又刻薄,子姜涨红了脸,攥紧了手帕。
“你
一道勃然大怒的声音,吓了美景和良辰一跳,回过头去,竟是秦远,正怒目瞪着美景。
美景先头虽然吓了一跳,此事却仍旧没
秦远却不听她巧言善辩“我让你跟子姜姑娘道歉”
美景也是个硬骨头,竖了眼“女婢有何冒犯之处”
秦远厉声道“你既知你是女婢,怎敢编排身有军功之人,若是你执意不赔礼,我只能如实奏明皇上”
“秦将军好大的威风。”妙妙娇懒懒开口,娉婷走来,周围本来就站满了看热闹之人,此时更是将目光都放
柴季颖站
妙妙素知齐青秦远不喜欢她,那时候她得知他们是司厉行的得力心腹时,也是对他们好过一阵的,奈何他们不领情,妙妙自然也不会再搭理他们。
妙妙看了眼子姜,冷笑道“不知美景犯了何错”
美景道“小姐,我正和良辰说这珠花是宫里的冒牌货呢,不知怎么就惹恼了子姜姑娘和秦将军,这珠花是冒牌货也与他们无关啊。”
她一嘴一个“冒牌货”,美景的嘴厉害是出了名的,妙妙心里正爽,还是假意道“只是这事秦将军为何生气若是为了冒牌货这事让美景道歉,是不是有人该先道歉呢”
子姜眸光一紧,拉住愤怒的秦远“秦大哥,算了。”
秦远见路人越多,越多人指指点点,怕子姜难堪,又的确不能耐妙妙如何,只能拉着子姜离开。
妙妙和美景互相挑了下眉,柴季颖道“你就不怕秦远去将军面前告状他素来不喜欢你。”
刚刚只顾着替美景出头,又为自己出口气,没想到这一层,此事听到柴季颖说,她不免心里一虚,但又想到这两天司厉行都没有来哄她,她便气恼嘴硬道“他爱去就去”
良辰却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美景推推她“你想什么呢”
良辰道“我觉得子姜似乎太没脾气了些,刚刚受了那样的屈辱,她一声都没有吭,让人有点不舒服。”
美景疑惑“她不敢回嘴才是应该的,你不舒服什么”
良辰摇头“说不上来。”
她们只当良辰多思,一笑而过。
四月傍晚的风犹如丝绸一般温柔,吹得水榭亭四周的薄纱飘飘荡荡,妙妙坐
她皱了皱眉,看着若隐若现的湖面,等到六七月份,这湖面就会开满了莲花,她想着,到时候一定要拉着行哥哥陪她坐
想起司厉行,她刚刚舒适的心情顿时隐上了一层阴霾,她有些愤愤的好可恶的人,明明知道我
她跟自己生着闷气,只听得宣纸“沙沙”的声音,似乎有人拿起她的宣纸,她猛地坐直身子,凶巴巴地抬头“大胆”
妙妙愣住了,眼前拿着宣纸端详的男子,银白的锦袍那样灼灼其华,风姿绰约,是她的行哥哥。
司厉行端详着宣纸,蹙了下眉,低头看过去,妙妙睁着桃花一般的眼睛,闪闪
妙妙想,若是这亭子的飞檐绑了金铃,被风拂响,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跟着摇颤,是一种从心底蔓延的快乐。
司厉行翻转过宣纸拎着,声音低沉清越“这是你写的”
妙妙被他的美色所迷,一时反应不过来,点点头,意识她写的什么,立刻又摇摇头。
那“司厉行是混蛋是天下第一负心汉”这样的字眼,太过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