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今天就到这吧。”
开封府南城一件酒肆内,喝酒红脸的方二郎,一瘸一拐的揽着张五哥走出了酒肆。
“二郎。”张五哥望着他的腿,担忧而言“我送你回家。”
“没事。”方二郎摆手“如今东京城的城狐社鼠们都被扫空,街面上干净的很。”
“反正我也没事。”张五哥坚持送方二郎回家。
一路闲聊来到了方二郎家中,却是见着他家娘子邻着两个仆人,正在忙碌收拾行李。
见着这一幕,张五哥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看出了他的窘态,方二郎拍着他的肩膀笑言“无需如此,弟弟这是去享福去了。”
与西军决战之时,奋勇作战的方二郎再度斩获甲士首级一枚,又提升了一级爵位。
可他的一条腿却是不慎中箭,伤到了筋骨。
虽然救治之后勉强还能走路,可这等状态必然是无法继续从军了。
“是。”张五哥强笑“是享福啊。”
“两顷地呢,还有大院子。”方二郎很是看得开“家里还领了那么多的赏赐,还给了两头牛,两家佃户。每年还能领一百石的俸禄,这辈子,值了。”
他的爵位到了二级,得了田二顷,宅两座,牛二头,佃户两家外加每年百石的俸禄。
“一条腿换这么多,的确是值了。”
说话之间,就见着方二郎那还不满十岁的大儿子,一路急匆匆的跑进来嚷嚷“姐姐,快给我水,渴死我了。”
这里的姐姐可不是他姐,而是称呼母亲。
方二郎家的赶紧从水缸里舀水,递给了大儿子。
“你个混球。”方二郎一瘸一瘸的过去,给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你不好生去上课,回家里来作甚?!”
他是因伤退役的,按照陈然的规定,可从子侄之中挑选一人继承其禁军的身份。
而且因为本身有战功爵位,可以直接入武学就读。
陈然关了太学,却没浪费太学的资源,从场地到设备全都转为了武学。
按照禁军之中流传的说法,武学毕业出来至少都是都头起步!
张五哥知道这事儿,因为他也让自己家儿子去考过,只可惜没考入。
“今個放假!”
方二郎的大儿子揉着后脑勺嚷嚷“我不是自己跑出来的。再说了,武学那儿看守严格出入门禁的,谁能跑掉?”
“跑?”方二郎瞪大了眼睛“知不知道送你上武学多难?你家阿郎我可是丢了一条腿!你敢跑,我就打死你!对了,考核成绩如何?可曾进了前百?”
听闻此言,大儿子当即垂头丧气“父翁你是不知道,武学里到处都是怪物,百步穿杨的,策马如飞的,各种兵器都会使的,还有能到背兵书的。我连字都不大认得全,哪里能入前百。”
这事儿张五哥知道,他为了自己儿子能考入武学,专门打听过。
按照大王制定的规矩,结业的时候成绩排名前百者,结业既授百人将也就是都头,都虞侯军职。
没达到的话,那就只能是做队长,什长甚至伍长了。
这等差距,基本上就是高级军士与真正军官之间的距离。
想到这儿,张五哥突然觉得,方二郎不需要自己可怜照顾。
人家家里田地宅院家财奴仆牲口什么都有,每年还有俸禄可以拿。
大儿子在武学里拼搏,运气好混个前百,一出来那就是张五哥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奢求的军官呐。
小儿子跟着去田庄里看家,这等日子,自己哪里来的优越感,居然还想着可怜他?
教育了儿子一顿,方二郎这才转身与张五哥说笑“五哥,我这次去郑州,下次再见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咱们明天还是聚贤居,再饮一顿。”
“好好,必到。”张五哥感慨“你去了郑州就是保正,真是羡慕。”
所谓保正,就是村长。
劫生辰纲的托塔天王晁盖,就是晁保正晁村长。
“哈哈~~~”方二郎笑眯着眼,向着皇宫方向拱手行礼“全都是大王给的,方二郎贱命一条现在也没得机会为大王效死,只求老天爷保佑,保佑大王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为众多禁军所惦记着的陈然,此时还在皇宫之中为多子多福而努力。
缠了易安居士几天,实在是受不了的居士,干脆寻了把剪刀横自己脖子上威胁“你再来闹我,我就死给你看!”
没办法,陈然身体素质爆炸,能力超强,没完没了的来了出去,又来了再出去,如此反复循环不断,哪怕易安居士三十多岁了也受不了。
悻悻然的陈然,只好转身去寻一众帝姬们。
诸位帝姬之中,最受陈然关注的,自然是茂德帝姬。
除了美貌冠绝汴梁城之外,她在历史上的名声,也是重要的吸引力。
这天傍晚,赵福金正抱着还不足两岁的庆福帝姬赵金姑吃饭,陈然却是突然进来了。
赵福金急忙起身“大王。”
“起来。”陈然大刺刺的在桌子旁边坐下招呼“正好饿着,一起吃。”
“是。”
性格柔弱的赵福金,不敢有丝毫的违抗,小心翼翼的抱着妹妹起身,在一旁坐下吃饭。
年纪小的赵金姑感应很敏锐,感受到陈然身上那久经战阵磨砺出来的杀气,顿时哇哇哭闹起来。
赵福金没办法,只好哄着。
拿着筷子吃饭的陈然,望着赵金姑询问“是庆福公主?”
“是。”
陈然笑言“看来她不喜欢我。”
赵福金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行礼“不是的大王,她只是太小了...”
“无需如此。”陈然摆摆手“其实我是她的恩人...算了,让奶娘哄她去睡觉吧。”
他没撒谎,他真的是庆福帝姬赵金姑的恩人。
历史上的赵金姑,被掳掠去金国的时候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填入宫中去服侍金国国主老头子,后来被赐给了金国权贵。
这倒不算什么,可后世考古的时候,寻着了她的尸骸。
根据对遗骸的鉴定得出结论,权贵死的时候,赵金姑被殉葬。
那权贵死的时候都七十多了,赵金姑才三十出头。
她的骸骨上手与腿都是被重器砸断,之后是脑袋被砸破,很明显是不愿意殉葬,然后被锤杀之后填进了坟墓之中。
陈然这儿,最起码会让她衣食无忧的长大,更加不可能如此残暴的弄死殉葬。
说是赵金姑的恩人,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了,这等事情这方世界的人,除了陈然之外谁都不会知道。
“最多两年。”赵金姑被奶娘抱走之后,陈然好似自言自语“就该是去跟金人死磕了,到时候给你报仇雪恨,屠光了他们做京观。”
一如既往的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语,赵福金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自己好生生的待在汴梁城内,如何就跟金人结仇了?
只是她性格软弱,这等话语自然是问不出口。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陈然对歌舞宴会也不感兴趣。
吃过晚饭,两人心照不宣的去沐浴更衣。
不出服侍赵福金的宫女们的意外,去收拾浴桶的时候,果然是洒的满地都是水渍,也不知洗个澡而已,如何能折腾出如此大的动静出来。
回到床榻上,陈然依旧是说着怪话“知道你受不得,所以一直收着,从未另辟蹊径不走寻常路。”
这次赵福金不是一头雾水了,帝姬们在宫中并未被限制自由,除了少部分地方之外,可以随意行走交流。
她与几位姐姐相聚的时候,姐姐们都曾经言语过与陈然的床榻之事。
自然也是知道,那另辟蹊径是什么个意思。
“喂。”
陈然打断了赵福金的沉思,抬手轻抚着她那柔嫩的红唇“我如此照顾于你,就没想过报答我?”
这位大王来寻自己的次数最多,赵福金自然是经验飞速攀升,什么都懂。
她垂下眼睑,鼻翼微动,轻启红唇俯身凑了过去。
牲畜坊,别院。
忙碌了一整天的赵佶与赵桓父子俩,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别院之中。
创伤难忍的赵佶,嘱咐好大儿去做晚饭,自己则是急匆匆的跑去旱厕做清理工作。
待到忙完,晃晃悠悠回到房内的时候,却是愕然见着床上居然躺着个人。
他还以为是没去做饭的儿子...真的是他儿子!
“九哥?!”
仔细看了看,赵佶大惊“九哥?!真的是你?”
躺在床上的赵九妹,气息微弱面色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
一双眼睛望着赵佶,泊泊流泪却是说不出话来。
经验丰富的赵佶,赶忙上前掀开了破席子,果然是糊住伤口的伤药已然被染红。
他连忙出门,对着院外看守的太监叫嚷“快来人,九哥伤口裂开了!”
看守太监懒洋洋的不愿搭理,可就在附近的太监头,听闻此言急忙跑过来,兜头就给了看守太监一巴掌,当即怒骂“蠢货!大王说过不许他们死!你是想给他们陪葬不成?还不速速去拿药箱来!”
拿来了药箱,重新上好了伤药,甚至还熬了碗补血气的汤药给赵九妹,就是九大王赵构灌下。
眼见着他的气色逐渐恢复,一院子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赵佶也是有些急眼了“怎么又把九哥送来了?这是要做甚,作甚呐?若是想要寡人断子绝孙,直接杀光了就是,何须如此!”
总管太监摇摇头“陛下误会了,大王说过了,只有你们三个送到这儿。至于其余诸位大王皇孙们,都送去了少林寺出家为僧。”
赵佶傻眼“还真是断子绝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