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内务府管着皇室的衣食住行, 内务府的官员对于皇室来说，是家臣。虽地位不如外朝，但因是直接为皇室服务的, 和皇室更为亲近。
胤礽、胤禛调查内务府虚报价格之事后宫上下都有所耳闻，宫里好几位妃嫔都是包衣出身。大家也担心娘家亲戚牵扯其中，过年期间想办法给家里传话，让家里尽快把银子还上。
这是万岁爷让太子办得第一件大事儿, 但凡有眼色的就赶紧配合一下, 这时候当出头鸟，不是找死吗？就是不考虑他们的前途，也好歹考虑考虑她们这些在宫里苦熬的妃嫔吧。
说得长远一点，万岁爷百年之后，太子继位，想翻旧账, 为难她们这些太妃太嫔还不是轻而易举？
德妃得知自家表舅牵扯其中, 也让人带了信。德妃的表舅凌保是御药房的管事, 御药房也是个捞钱的好地方, 像宫里常用的川贝、当归等药材价格，都是五倍十倍的虚报，不仅虚报价格, 还虚报数量。
胤禛查看去年宁寿宫支取的当归, 足有一百斤。
胤禛还专门去问胤祺，去年宁寿宫太后太妃们是不是经常用当归。
胤祺回忆了下，去年除了宁悫太妃病了七八日, 剩下太妃们纵有不适, 也都是喝一两副药就好了，太后、五格格还有他更是没用过当归。这怎么也不会有一百斤啊！
虚报数量之人大概是觉得宁寿宫太后、太妃们年纪大了, 用些补药比较合理，可你这数字写得也太不合理了。
德妃让凌保赶紧把钱还上，如果不够，自己娘家还可以添点儿。但凌保对此十分不屑，直到最后期限，他仍是一个铜板都没还。
胤禛这日一早还照常去尚书房上了满文、汉文和算学课。午后才开始算账，下面的人已经把没还钱的名单统计出来了，有十几人，大多是主事、笔帖式这样的小官。
“阿哥爷，或许这些人一时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手下人道：“要不再通融几天吧。”
胤禛想了想，“爷要一家一家去问，真没钱的另说，有钱不还立刻抄家。”他说着就要去毓庆宫，让二哥给他派人。
用晚膳时，胤祺他们才知道四哥真带人去抄家了，几人又兴奋又忐忑，凑在一起讨论。
“那些人见了四哥，肯定会老实掏钱吧。”胤祐道。
“就怕那些人还了钱后，对四哥不满，背后诋毁他。”胤禩有些担心，这两天他就已经听到一些谣言了，说四阿哥爱出风头，明明是和太子一起办事，他不知好好跟着太子学习，怎么就敢自己做主。
胤祺叹气，“肯定会有人这么说，但不能因为这些人，就不查这事儿。”
胤祉颔首，“随他们怎么说，反正汗阿玛发话的。他们有怨言找汗阿玛去。”
胤祐、胤禩二月就要搬到阿哥所住了，阿哥所这边正好还空着俩院子，他俩一人一个。看样子康熙是直接跳过胤祺了。
用完晚膳，几个小少年好奇内务府的事情，就跑去毓庆宫打听情况。
胤礽见他们过来，还以为又是来蹭饭的。胤祺笑道：“我们今儿吃过了来的。”
胤礽瞥了几个弟弟一眼，“不吃饭来这儿做什么？”
“来陪二哥说说话呀。”胤祺见胤礽面前摊了几本账册，好奇问：“这次追缴回多少银子呀？”
胤礽道：“七千多两。”
他叹了口气，这还只是一年的，之前的都没和这些人算账呢。
“这也太多了。”胤祉难以置信。
“感觉我们像冤大头一样。”胤祺坐下叹气。
胤祐、胤禩也点头。
胤礽道：“这种情况历朝历代都有，没有杜绝的法子。”
“那就年年查呗。”胤祺道。
胤礽也在想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是没有。别说内务府这么多部门，就是普通人家的采办，也会中饱私囊。
“四哥什么时候回来？”胤禩有点担心，他好怕四哥被外面的人欺负哦。
胤祉、胤祺、胤祐也挺担心。
胤礽摇头，“不知……”
话音未落，就有一名侍卫进来禀报，“太子爷，四阿哥把凌保家抄了，他应还的三百四十六两银子，已经送回宫来了。”
“凌保？那不就是德妃母的表舅吗？”胤礽微讶，老四是真狠啊，先拿自家人下手。
侍卫颔首，“那凌保还试图跟四阿哥攀关系，四阿哥压根不搭理他。”
“四哥呢？”胤祺忙问。
“四阿哥又去别家了。”侍卫道。
胤礽按了按额角，让人去清点抄没的银两财物。
下午，消息也传到了南苑。
正和胤禔适用新火铳的康熙听说老四真带人去抄家了，不由挑眉，他原以为这小子深谙人心，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这么莽。
胤禔也觉意外，老四才多大啊？“太子为何不跟四弟一起去？”
康熙瞪他，“太子带人去抄家像话吗？”
胤禔：……那皇子带人去抄家像话吗？
来人道：“凌保的妻妾撒泼大哭，说四阿哥攀上高枝儿，就不把母家人放在眼里了。”
康熙还没开口，胤禔就已竖起眉毛，“一表三千里的关系，也敢自称老四母家。脸真大！”
康熙睨了一眼老大，但眼中却有藏不住的笑意。老大平日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刻是真护短。
“老四怎么说？”康熙好奇。
那人道：“四阿哥没搭理她们。”
老四也是个有定力的，要一般的孩子被这么冤枉，肯定会忍不住辩驳几句。那样原本的公事就成了私事，皇贵妃、德妃都得牵扯进来，事情就复杂了。
康熙听说胤禛他们又去了别处，挨家挨户的讨债。有些无奈，“这大正月的。”
胤禔道：“那些内务府的奴才胆大包天，我们就是要让他们过不好年！”
康熙顿时有点担忧这俩儿子的名声了，老大现在在朝中已经有了暴躁无礼的名声，再加个不近人情的讨债鬼老四……
这回他们来南苑试用的新武器是戴梓改良的连珠火铳，比之前那个能装二十八颗弹药的火铳射程更远，而且更加方便携带。
正好过年期间，蒙古王公进京朝贺，康熙就让他们都试试，去年秋天喀尔喀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率兵突袭札萨克部，杀了沙喇，札萨克图汗部早晚是要报仇的。
土谢图汗的人就想从清廷购买一些这样的火铳。
康熙也想收拾札萨克部了，当年喀尔喀蒙古策反漠南的苏尼特部，背叛朝廷。朝廷率兵镇压后，只有土谢图汗和车臣汗向朝廷谢罪，札萨克部一直不老实，后来虽也派了使者来归顺大清，但和清廷的关系一直不算好，反倒和准噶尔那边走得更近。如果是札萨克部，清廷收拾他们就是小菜一碟，但札萨克部背后是准噶尔。
不过准噶尔那边没有出兵，这件事就只是喀尔喀内部的矛盾，清廷也不好出兵支援，卖些火铳给他们倒是可以。
康熙爽快地答应，但前提是土谢图汗部得和科尔沁蒙古一样，替清廷守好西北边境。
土谢图汗部的人一口答应，康熙却不放心，还让他们签订了文书。
在南苑住了一夜，次日上午，康熙和胤禔才回宫。
胤礽立刻就来见康熙，“汗阿玛，四弟又带人出宫去了。”他原以为胤禛带人去抄家也就是杀鸡儆猴，谁料这小子昨天跑了六七家还没完，今天又出去了。“儿子劝不住他。”
康熙皱眉，“这个老四，连你的话都不听了？”
胤礽叹气，“汗阿玛，要不您派人把四弟叫回来吧？”
康熙：“现在把他叫回来，内务府的那些奴才岂不是以为皇家理亏？日后只会更加肆意妄为。”
胤礽一怔，“可是儿子听人说，外面已经有人在说四弟小小年纪冷酷无情，这对他实在不好。”而且他们再一打听，就会知道这事儿是他和胤禛一起办的，到时候肯定怀疑是他把四弟推出去当恶人……
虽然他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也没让四弟把事儿做这么绝啊！
康熙抬眸打量胤礽一眼，“朕知道你是好心，但他都已经去了，把人叫回来，只会对他更不利。”这时候把胤禛叫回来，就说明连他这个汗阿玛都不赞同胤禛的做法，外面那些人诋毁起胤禛来只会越发无所顾忌。
当然了，最根本的还是康熙本身也希望这件事能查到底。这些人捞得可都是他的钱，他自己的钱，他还不能要了？
而且他估计就这两三年中间，必会和准噶尔有一战，他得尽快给军队换一批新的火器，像“威远将军”这种大炮更是多多益善，到时候直接搬到草原上，炸平准噶尔。
他就跟胤礽算了一笔账，大概意思就是汗阿玛很穷，朝廷也很穷，以后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咱可没钱让那些奴才霍霍。
胤礽不由想起《国富论》里的内容，叹了口气，朝廷没钱，要名声也没用。
到了傍晚，胤禛才带着人从宫外回来，他先到乾清宫见康熙，正好胤祉、胤祺来和康熙商议《济民月刊》的事情，三人见了胤禛都吓一跳。
“四哥，你怎么了？被猫抓了？”胤祺立刻跑去检查四哥眼睛下的两个血道子。
胤禛摇头，“不是猫，是人抓的。”
康熙闻言脸色就沉了下来，看向随胤禛去办差的差役，那人立刻跪下请罪，“奴才该死，是奴才没能护好四阿哥。”
胤禛笑笑，“没事，汗阿玛别怪他们，是有家的小妾撒泼，过来抓伤了儿子。”
当时那情形，实在太丢人了。他都不想提。
康熙：……堂堂阿哥被个奴才家的小妾抓伤，这事儿还是别细说了。太没面子。他忙把胤禛拽到身边，“除了脸，还有哪儿伤了？”
胤禛摇头，看向随行之人，“他们立刻就把那小妾按住了。”
康熙当即下令，命人把那家人流放宁古塔，抓伤四阿哥的贱妾杖责四十大板。
梁九功已经拿了药膏来，康熙心疼地给胤禛上药。
胤祉、胤祺则在旁你一言我一语地问抄家的成果。
胤禛道：“有八家是家中有余钱却不还的，我已抄没其全部家产，都送到银库那边去了，有三家是真的拿不出银子。”他说着叹了口气，“这三家都是家中有病人的，一人是虚报了药材的价格，另一人则是以次充好，把御药房的药材换成了次品，拿好药材给自己家人治病，还有一人是嫁女儿拿不出嫁妆，采买白糖时虚报了价格。”
胤祉皱眉，“他家有人生病也不能偷宫里的东西吧。”
胤祺点头，可怜不是做坏事的理由，但这三人的遭遇也确实挺惨的。若真抄家免职，他们的生活只会过的更困难。
“这三人均有忏悔之意，儿子便让他们先不必还钱了。可做错事情总是该罚的。”胤禛看向康熙，“汗阿玛，您说该怎么办？”
康熙道：“就让他们白给内务府干几个月的活儿，直到欠的钱还清为止。”
胤祉点头，“汗阿玛圣明。”
胤禛为了这事儿连着几天没好好休息，康熙就打发他回去早点睡觉。剩下的事情让胤礽处理。
正月下旬，有消息传入京城，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杀了噶尔丹的弟弟，噶尔丹放话说要为弟弟报仇。
土谢图汗部进京朝贺的贵族们急急忙忙赶回蒙古。
这些人走后，康熙才有时间处理内务府的后续，重新选了一批内务府的官员和司员，并在会计司下又设了一个机构，这些人不负责别的，就负责查账，以及调查宫外粮食菜蔬等物的价格。
胤禛因为这事儿在包衣之中算是出名了，但和康熙他们想的不同，大家不觉得是四阿哥不近人情，只觉得是太子不近人情。
毕竟这事儿是太子和四阿哥一起办的，四阿哥才多大，要是没有太子支持，四阿哥哪儿有这个胆子率人出去抄家。
“现在外面都在传，四阿哥是太子爷的人。”索额图进宫时，就和胤礽说起此事。
胤礽也很无语，但他又没法把自己摘出去，毕竟这事儿的确是他同意的，如果大家没往他这儿想那是最好，大家既然已经想到了这层，他就没法儿否认。
胤礽气得咬牙，“老四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以后都不想和老四一起办差了，还不如大哥呢。
……
他一定是被老四气懵了，大哥比老四还不靠谱，只会给他添乱。
胤礽不由叹气，兄弟之中怎么就没个人能帮他，老三如今和老五凑在一块，整日编排期刊、读读文章，选选稿件，差事轻松得很。他怕是早就忘了自己这个二哥。
索额图就安慰胤礽，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年纪到底还小，不足为惧。他最要担心的还是大阿哥。“臣听说大阿哥对俄罗斯和准噶尔的事情很感兴趣，还专门学了点俄语。若大阿哥能随臣一起出使俄罗斯，太子这边就能轻松许多。”
胤礽想了想，“可这事儿我不好和汗阿玛提。”
“让五阿哥去劝大阿哥。”索额图道：“五阿哥最近不是经常来您这儿用膳吗？您不如派他去试探试探大阿哥的意思。”五阿哥最好哄，又和两边关系都不错，这事儿只能让他去。
胤礽有些犹豫，“大哥性子太鲁莽了，我怕他出使俄罗斯和人家起冲突。”
索额图心说自家太子就是有大局观，他于是跟胤礽分析起这回康熙派人去俄罗斯的目的。
“万岁爷不知从哪儿得知俄罗斯朝廷是二主并立，还有一位摄政的公主，他们政局不稳，才着急求和，但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就越不能轻易答应。而且他们在背后支持准噶尔，这哪儿是求和的态度。就怕这些人阳奉阴违，所以得带几个厉害的人过去，还得运一批新造的火炮火铳去黑龙江。”
胤礽一愣，吓唬人这事儿，确实适合大哥干！
这日用晚膳时，胤礽就让毓庆宫小厨房做了几道好菜，把几个弟弟叫来吃饭。
这是继那次麻辣火锅之后，胤礽第二次主动邀请弟弟们过来用饭，几个小家伙都挺高兴。
胤祉、胤祺一见胤礽就分享起《济民月刊》的进展，已经收到了十几篇稿子，他们筛选出了八篇，农学的五篇，经济的三篇。
“现在书坊那边正在排版。”胤祺道：“老祖宗圣寿节前肯定能印出来。”
说到太皇太后的圣寿节，胤禩就道：“不知今年佛祖还会不会赐书？”
胤祺偷偷和胤祉、胤禛对视一眼，今年有没有就不是他们能做主了，是汗阿玛说了算。
胤礽还记得汗阿玛辛苦伪造的《青囊书》，也不知这回能不能派上用场。
兄弟几人从太皇太后圣寿节，聊到喀尔喀蒙古的事情，又从喀尔喀蒙古聊到俄罗斯。
胤礽就把此次出使俄罗斯的目的和几个弟弟们说了，“俄罗斯仗着我们对他们不够了解，就想骗我们，一边求和，一边支持准噶尔，这哪儿行？”
胤祺他们纷纷点头，“不行不行，俄罗斯欺人太甚！”
胤礽叹气，“可惜我年纪太小了，没法出使，否则大清太子的身份也够震慑他们了。”
胤祺道：“就算二哥想去，汗阿玛也不会让你去的，俄罗斯荒凉得很，路上一定要遭不少罪。”
胤祉道：“要不让大哥去吧，有大哥在，使团不会吃亏。”
胤礽不料三弟也是这个想法，他忙摇头，“老五刚说了，俄罗斯荒芜的很，路上要受罪，大哥如何能去？”
“是啊，太远了，使团中已有索相这样的重臣，不必再派一名皇子了。”胤禛道。
胤礽点头，口中却说起俄罗斯这些年是如何不老实的。以老大的性子，压根不用他想法子说服他，只要把他们这番话传到老大耳中，他就一定会抢着去。
至于汗阿玛同不同意，那就不是他说了算的。
到该去校场学骑射的时间，胤祺他们才从毓庆宫出来。
胤祺心里还在想着俄罗斯的事情，他最近看话本又攒够了积分，可以兑换书了，汗阿玛说让他兑换讲后世生活的书，但胤祺更想兑换本军事相关的。
正好他前几天看的话本主角是将军，这回大概率又会有【军事】这个关键词。
胤禛则在思考北境的事情，要不是准噶尔威胁到了喀尔喀，朝廷完全可以先不着急答应求和，去俄罗斯探探情况再说。
可如今准噶尔就要打喀尔喀了，俄罗斯那边再趁火打劫，清廷就成了两边作战。
俄罗斯和准噶尔那边还有联系，那清廷的处境就太不妙了。不管怎样，得先断了俄罗斯对准噶尔的帮助。
他觉得这事儿光靠武力恐吓解决不了，还得是懂得谈判之人和俄罗斯那边谈条件。
在这点上，索额图比明珠稍微差了一点，可惜明珠已经去欧洲了，也不知汗阿玛打算派谁和索相一起去。
胤禛接触的朝中事务也不多，认识的大臣就那么几个。想了半天也没什么主意。这种军国大事本来也不该他一个小阿哥掺和，索性不想了。
下午的骑射课快结束时，胤禔来了。
他让几个弟弟们同时射箭，胤祉、胤祺准头最好，胤禛也终于用上了四力的弓，但是准头依然不行。
胤禔无情地嘲笑四弟一番，又去纠正胤祐、胤禩的动作。
骑射课结束后，他就和胤禩一起回咸福宫给惠妃请个安，也让胤禩见见良贵人。
胤禔随口问胤禩，“听说你们最近经常去毓庆宫用晚膳，老二没嫌烦？”
胤禩摇头，“二哥不但不烦我们，今儿还主动邀请我们去呢。”
胤禔挑眉，老二什么时候这么好客了？“他邀请你们去，是不是跟你们说我坏话来着？”
“没有呀。”胤禩道：“今儿我们聊到俄罗斯的事情，三哥说可以让大哥出使俄罗斯，二哥还舍不得您去呢。”
胤禔一听和俄罗斯有关，忙胤禩给他仔细讲讲。
胤禩就一五一十把中午的对话跟胤禔说了。
“我们都觉得路上太辛苦啦，大哥还是别去的好。”胤禩道。
胤禔：“身为皇子，哪儿能怕辛苦？我早就想去会会那些老毛子了！”
他说着就一拍胤禩后脑勺，“你自己去给额娘请安吧，就说我去见汗阿玛了。”
胤禩：？？？
康熙最近正在敲定出使俄国的名单，他最近又把《欧洲史》第二册翻出来细读，里面提到俄罗斯那边在十七世纪末的政局，以及新帝彼得二世，那好像是个挺厉害的人物。他掌权之后版图不断扩张，尤其是往西扩张，大概是因为西伯利亚这些地方气候太差，不适合种粮食。
有个如此强大的邻国，让康熙很是不安，就跟如今的准噶尔差不多。
不如趁他们还没强大起来的时候，把该拿的地都拿回来，该争得气也争回来。
因此，这次使团的名单他斟酌了很久，他现在对传教士们印象越来越差，不想让他们做翻译了，让理藩院会俄语和拉丁语的官员给一些汉臣恶补俄语。这些汉人脑子转得快，到时候得让他们去。
他万万没想到，胤禔会主动提出去俄罗斯。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为皇子，岂可去俄罗斯这样危险的地方？”
胤禔：“俄罗斯又不是战场，能有多危险？”
胤禔来的路上想了几个理由，试图说服汗阿玛。
最终，康熙没有被他的理由说服，却被这小子的气势和决心说动了，“但你额娘和福晋怎么办？”
“汗阿玛会照顾好额娘的，额娘会照顾好福晋的。”胤禔道。
康熙：……
他还是舍不得儿子出使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俄罗斯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这次出使要听索相的，你能愿意？”别大清和俄罗斯没打起来，使团内部先闹起矛盾。
胤禔道：“为了收拾老毛子，我愿意！”
康熙没想到胤禔能答应的这般痛快，他有些欣慰，关键时刻这孩子的脑子还是清楚的，“行，把你的名字加上，你额娘那边，你自己去说。”他想了想，“你以平头阿哥的身份出使不大好，走之前，朕先把你的爵位定下来。”
胤禔不料今儿是双喜临门，直到走出乾清宫，仍忍不住咧着嘴傻笑。
但当他见到额娘和福晋时，就笑不出来了，惠妃哭着在他身上一顿锤，“我怎么就养出个你这么不省心的儿子哦！”
大福晋在一旁默默垂泪。
胤禔：“你们就放心吧，我带上戴梓新造的火铳，不会有事的。”
惠妃一抹眼泪，“对，都是那个戴梓，自从你认识他，就整天琢磨些危险的事儿！不是去濯灵厂就是去鸟枪处。”她认真问胤禔，“你怎么就突然想起这么个人了？”
胤禔道：“是老五那天和我提了一句。”
“五阿哥？”惠妃蹙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四阿哥、五阿哥都是太子的人你不知道吗？他们就是想故意把你往火坑里推。你个蠢蛋！被弟弟们坑了！”
“额娘，你可别瞎说。”胤禔皱眉，“老四、老五俩小屁孩，怎么就是老二的人了？”
“他们天天去毓庆宫用膳，四阿哥还帮着太子办差。为了太子，小小年纪背了骂名。”惠妃道：“宫里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就你一个傻子还蒙在鼓里。”
“就算老四是，老五也不是吧，那小子去毓庆宫蹭饭纯属是因为那儿的饭好吃。”胤禔说着不由笑起来，“而且就老五那脑子，他想跟老二，老二还嫌弃他呢。”
第092章
大阿哥即将随使团一起出使俄罗斯的事儿, 让朝中不少官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无论是索额图这边的人，还是明珠那边的人，都纷纷来劝康熙三思。
本来此次出使就是任重道远, 万一索额图和大阿哥互相掣肘，事情就难办了。
康熙心说你们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满脑子就想着党争那点事儿。先不说胤禔，就索额图这人, 也绝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
纵使索额图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之前还被康熙撤过职，但这人替朝廷办事时，却总是尽心尽力。朝廷有一点儿事，这人就急的上蹿下跳，从前是替康熙着急，如今是替太子着急。这江山未来可是要给他宝贝甥孙的, 不搞定讨厌的罗刹国, 那不是给太子留下隐患吗？
康熙这时候也不管他是为了谁, 反正他能办事就行。
而且满臣骨子里还是好战, 不会对方一忽悠就妥协。至于胤禔，就更不是会妥协的性子，这小子甚至来劝康熙, 要不先派兵去喀尔喀, 把戈洛文带的军队收拾一顿算了。
戈洛文原本是俄国朝廷派来和大清谈判的使臣，但这厮率兵停在贝加尔湖附近不动了，时不时骚扰喀尔喀部。朝廷催了很多次, 让他赶紧进京谈判, 结果这帮人压根就不是想诚心和谈的样子，率兵待在人喀尔喀部附近就算了, 还污蔑蒙古人偷了他们的马匹牛羊，率兵讨伐。
但因为戈洛文带的人数并不算多，喀尔喀兵力足够抵抗。朝廷就没插手此事，只是一再催促戈洛文赶紧到京城谈判。
胤禔还是过年期间听蒙古王公说的这事儿，他被气得不轻，这才学了几句俄语。本来打算是等戈洛文他们进京时，把这些人臭骂一顿。谁料如今有了出使的机会，反正出使俄罗斯需要经过喀尔喀蒙古，不如顺便先把戈洛文这帮人收拾了。
康熙原本是不赞同此事的，但胤祺来给他送了个消息。
“汗阿玛，我最近又把之前看的清穿话本翻了一遍，里面都说您三次亲征噶尔丹。第一次好像就是明年。”
康熙皱眉，“明年？话本里怎么说的？”
胤祺道：“话本里说，您率兵亲征，二哥十七岁坐镇京城监国。二哥今年十六，那明年不就是……”因为清穿话本的女主角大部分是后妃，对前朝的事情提的比较少，当时胤祺看得时候也是一句话带过了。但前段时间四哥让他找找十四弟什么时候出生，他就又去翻了下之前看过的清穿话本，格外留意三番之乱后几年的情节。
然后就在一本女主角是平妃的话本里，看到了这句。
“您说话本内容不能信，我还又去其他话本里求证了下。”胤祺晚上读话本的时候，还特意把相关内容加入书签了，另外两篇话本也侧面印证了此事。他就闭上眼睛把内容念给康熙听。
康熙嘴上说着话本内容不能信，但像这种多个话本都提到的内容，他还是会下意识参考，而且准噶尔和喀尔喀的矛盾愈发激烈，噶尔丹今年定会为弟弟报仇。
如果喀尔喀不敌准噶尔，定会南逃请求清廷支援。到时候噶尔丹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兴兵南下。
可问题在于，康熙之前一直觉得喀尔喀蒙古挺能打，如果全力应战，再加上朝廷的火器支持，不至于败给准噶尔。
除非……准噶尔和戈洛文配合，两边夹击喀尔喀。
倘若真是这样，不仅喀尔喀的处境危险，清廷也会陷入麻烦。到时候准噶尔这边虎视眈眈，哪怕俄罗斯那边提的条件稍微过分一点，他们也不得不先答应下来。否则清廷就成了两边作战。
光想一想，康熙就开始骂人了，说来说去还是这群罗刹人混蛋！
胤祺听着自家汗阿玛用满蒙汉三语把俄罗斯骂了一遍，有点懵，汗阿玛不是该骂噶尔丹吗？
康熙骂完人，看向呆呆坐在位置上的傻儿子，抱着他的脑袋一顿揉搓，“不错啊老五，都知道多看几个话本推时间线了，不愧是朕的宝贝儿子！”
胤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汗阿玛叫他“宝贝儿子”，高兴地咧开嘴笑起来。之前看话本只注意吃吃喝喝和女主发明出的新鲜东西了，一目十行的看，压根没想过还能从细节推时间线。这回重新翻之前看不下去的话本，他发现了好多被自己的忽略的细节呢。
比如皇贵妃是在老祖宗去世后第三年病逝的，那如果历史上老祖宗是七十五岁去世，皇贵妃去世的时间就是明年。但这事儿胤祺不敢跟康熙说，而且一般话本里提到皇贵妃，都说她缠绵病榻好几年了。如今皇贵妃身体还不错，应该不会早早撒手人寰。
而且、四哥八弟整天都在提醒皇贵妃注意身体，皇玛嬷见了她也会劝她别太劳累。能做得都做了，剩下的事情只能看天意。
正好御膳房那边来定今日晚膳的膳单，康熙就让胤祺点菜，留在乾清宫陪他一起用膳。
胤祺毫不客气地点了好几个自己爱吃的菜，等摆膳的时间，康熙就跟胤祺商议今年佛祖赐书的事情。“经过上次的事儿，白天进大佛堂放书容易引起老祖宗怀疑，朕打算换个地方放书。”
胤祺道：“可老祖宗过寿，神书出现在宁寿宫佛堂也不大合适呀。”
康熙道：“朕打算把书放在中正殿。”之前西藏高僧入宫，便是在中正殿念经的。圣寿节、万寿节、也会有高僧在此念经祈福。
胤祺点头，“可以可以。我上回的积分还没用，又快攒够了，到时候两次一起兑换，您选有用的放。”
康熙颔首，摸摸他脑袋，“慎重点儿选。”
父子俩用晚膳时，康熙又说起给胤禔封爵的事情，“你三哥、四哥还有你，最近也都表现不错，索性把你们也带上，以后你们办差也方便些。”
“哇！真的吗？”胤祺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就有爵位了，开心地眼睛都弯起来，立刻☆仙☆女☆整☆理☆热情地给康熙夹菜。
康熙瞪他，“给你个爵位，你才想起要服侍朕吃饭，不说这事儿，就知道埋头自个儿吃。”
“之前我给您夹菜，您嫌我烦来着。”胤祺鼓了鼓脸颊。
用过晚膳，胤祺还要去学骑射，这两日天气太冷，时不时就飘起雪花，学习骑射挪到了室内，主要练习布库。
胤祐腿脚本就不好，康熙便不让他参加这项活动，便用下午的时间和五格格一起学习绘画。
如今胤祐、胤禩也有了哈哈珠子，阿哥们和自个儿的哈哈珠子练习，安达在旁指点动作。
安达发现最近四阿哥学得很认真，还主动来请他纠正动作。
四阿哥的哈哈珠子也发现了，去年练布库，四阿哥都不敢跟他们练，今年却主动要求他们陪自己练，连着几日都练得一头汗。
胤禔下午来时，安达就和他表扬了一下四阿哥。
胤禔瞥一眼胤禛，“老四怎么突然想通了？是不是怕你以后出门会被打，赶紧学点儿拳脚功夫？”
安达：……
别说，还真让胤禔猜的八九不离十。胤禛倒不是怕别人打，只是上回带人抄家时，被小妾抓伤脸实在太丢人了。而且他发现有些人被逼急了真是不顾体面，也不计后果，哪怕知道他是皇子，也敢歇斯底里地冲上来。
为了避免上回的丢人事迹，胤禛觉得学一点辗转腾挪的工夫还是有必要的。
胤禛听了胤禔的玩笑也不在意，只是道：“大哥可以帮我纠正纠正动作吗？”
胤祺道：“也给我纠正纠正，我听汗阿玛说，大哥打布库最厉害了。等你去了俄国，就没法指导我们了。”
此言一出，胤祐、胤禩俩小的都有些伤感，尤其胤禩，已经开始瘪嘴，“大哥，你真的要去那么远吗？”
胤禔赶紧捏住胤禩软乎乎的脸颊，“什么表情。来来来，让大哥教你们打布库。”
这帮小屁孩平日虽然有点烦人，但真要大半年不见，还怪舍不得。他走了以后，老二那小子的骑射，压根没法教他们。
这日下午，大阿哥挨个纠正几个弟弟打布库的动作，还跟胤祉打了一回，给其他几个弟弟示范。直到天色黑透了，几人才满身大汗的结束今天的练习。
“大哥太厉害了，有你在，俄罗斯人肯定老实和谈。”胤祺道。
胤禔道：“现在怕是一时半会没法儿和谈了。”就在他来箭亭之前，刚被召去乾清宫，使团的其他成员也都在，康熙让他们从漠南调千名骑兵随行，火铳、火炮也都提前备好。
与喀尔喀不同，漠南这边都是朝廷派官员管理，漠南的骑兵虽然这两年战斗力有点下降，但十分忠诚，让他们随行，康熙更放心。
为了避免康熙所猜想的那种情况，康熙决定先把戈洛文解决了，哪怕之后和谈不顺利，他们也不带怕的。
他能亲征噶尔丹，就也能亲征俄罗斯。
胤禔还以为汗阿玛采纳了自己的建议，本就得意洋洋，再被弟弟们这么一夸，他整个人都轻飘飘。
他也没和弟弟们细说朝廷的计划，只说让他们老老实实等他归来，还特意叮嘱胤祺，“琢磨出好吃的，别忘了告诉你大嫂。”
胤祺点头，“大嫂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事，要不让她去女学帮忙吧？”
女学二月初一就正式开学了，第一批学生共六十人，除了满汉双语和算学外，剩下的课程都是学生们自己选的，选俄语、法语和科学的比较多。
二格格又去和这些人讲了拉丁文的重要性，最后有七名女学生选了拉丁文。
聊胜于无，之前朝中只有几名传教士会拉丁文，康熙不想让这些人参与重要事务，因此非常鼓励官学和女学的学生学拉丁文，能多三五个也好。
大格格、二格格如今日日都去女学，大格格不负责授课，还会偶尔和学生们一起上课。二格格则会给学生们教几何课程。
胤禔还真没想过让自家福晋去女学，虽说是女学，但那里的先生大部分都是男的，哪怕全是老头，他也不放心。“她就别去了，不过确实该给她找点事儿干，免得整天想我，在家哭哭啼啼。”
胤禔这两天真是被额娘和福晋哭怕了，哄了这个哄那个。
他说着就看向胤祺，“你再琢磨琢磨，最好是那种不用出门，又能打发时间的活儿。”
胤祺想了想，“大嫂认的字多吗？”
胤禔骄傲道：“她读的书不比我少，尤其诗词歌赋，读得可多了。”
胤祉道：“那让大嫂来给《文学月刊》审稿吧？”
朝臣们得知期刊这种形式后，立刻就有文官提议出个文学相关的期刊，登一些好的诗词文章，天下读书人那么多，肯定会捧场，再加一些有教化意义的故事之类的，绝不愁卖。
胤祉、胤祺一商议，说不定这个文学刊物的销量比《济民月刊》还高呢，若《济民月刊》回不了本，这个《文学月刊》赚到的钱还可给它贴一点儿。
于是二人这几日已经在写新刊的章程了。
审稿不用出门，也不会见外男。胤禔觉得可以，“我回去告诉她，你们大嫂是个细心人，一定能帮上你们。”
胤祺嘿嘿笑，“那太好啦！”这样就省了一个人的工钱，大嫂肯定不会要他们的钱，她不如多琢磨些好吃的感谢大嫂。
大阿哥回到自己院中，和福晋说了此事。福晋一愣，“额娘不是说，四弟五弟是……”她对朝中的事情不大懂，但隐约听说了自家阿哥爷和太子不对付，如果四阿哥、五阿哥真是向着太子的，那还是少亲近的好。
胤禔道：“你别听额娘的，额娘就是关心则乱。”他笑着握住大福晋的手摸了一把，“而且若他们真是老二的人，你和他们多接触，还能探听探听那边的消息。”
大福晋迟疑，“爷，这些事我不太好插手吧。”
胤禔哈哈笑道：“他们让你帮忙，肯定要经过汗阿玛的同意，汗阿玛点头了，你就放松一点儿，跟纯禧、荣宪她们一样，多做事。若汗阿玛不同意，那你就乖乖服侍额娘。”
大福晋称“是”，望着自家爷英俊的面容，又有点想哭了。
胤祺回到宁寿宫，洗了个澡，又从里到外换了身儿衣服，写了两页大字就钻进暖和的被窝里，打开读书系统。
看完最后几页话本，系统就提醒他可以兑换积分奖励了。
因为最近回头翻清穿话本，这次的关键词是【康熙】、【人物传记】、【政治】、【心理健康】
胤祺有点不满意，竟然没有他想要的【军事】，【康熙】肯定不能选，万一是讲后期九子夺嫡的，就不能拿给汗阿玛了。
胤祺纠结了一会儿，选了【政治】。
政治好像也是后世学生必须要学的课程之一，应该是有用的。
胤祺选完这次的，又打开上回攒够的积分，之前他看了几个后世背景的话本、还有两个美食话本，所以上回的关键词是【美食】、【经济】、【物理】、【美妆】
后世的学生也要学【物理】，那就选这个吧。
他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不会被【美食】诱惑。
次日一早，胤祺如之前很多次一样，迷迷糊糊从枕头下面拿书，这回是两本。
一本是《中国历代政治得失》、另一本则是《物理》高中一年级上册。
马上就是该起床的时间，胤祺来不及细看，先把书放进带锁的箱子里。
明儿就是老祖宗圣寿，汗阿玛和他说好了，傍晚会来拿书。
汗阿玛肯定比他靠谱，不会轻易被发现。
白天胤祺照常去尚书房读书，课间内务府送来了印好的《济民月刊》样刊。
几个阿哥忙凑到一起翻看起来。
“哇！还有插图！”胤禩惊喜地睁大眼睛，迅速把整本期刊翻了一遍，发现有四五幅图，画的是一些农作物的样子。
胤祺道：“插图是为了说明文章内容，万一有些植物在不同地区的叫法不同，可以通过图来辨认。”
胤禛颔首，“不错不错，每篇文章都附了作者简介，这样更有说服力。”
胤祐则注意到页面下方的广告，整本书一共就四五则广告，但因为印刷的字体和文章字体不同，格外显眼。
第一期的广告都是内务府官员帮忙找的，有一家京城老字号的点心铺子，还有两家金、玉作坊，另外两家则是书坊的广告。
没办法，商户们还不知道广告的效果，没什么人主动合作。这三家还是和内务府的人认识，才愿意投钱。书坊那边见期刊招不到广告，正好他们要上一批新书，索性来试试效果。
“为什么只送来三本样刊啊，我还想拿回去慢慢看呢。”胤禩觉得每篇文章他都感兴趣。
胤禛道：“回头我看完了，给你看。”
“内务府这边的样刊少，到时候书坊还会送来一批，兄弟姐妹们每个人都能有一本的。”胤祺道，他提前和书坊那边说好了，多印几十本，送给宫里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胤禩高兴起来。
皇子们在尚书房讨论《济民月刊》，乾清宫内，康熙也正跟大臣们分享自家儿子主办的期刊。
办期刊这事儿不影响朝中任何一方的利益，大臣们自然捧场，把三阿哥、五阿哥夸了一番。
康熙这时就拿出已经让人拟好的诏书，皇长子受封直郡王，皇三子、皇四子、皇五子封多罗贝勒。
大臣们愣了下，没料到万岁爷会这么早给皇子们爵位。不过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这段时间确实连着办了几件实事，给他们一个爵位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佟国维笑道：“正巧明日是太皇太后圣寿节，明日宣读册封皇子的诏书，老人家肯定高兴。”
康熙颔首，他正是这么打算的。
其余大臣又把受封的四位皇子夸了一遍，刚才夸《济民月刊》，只说到了三阿哥、五阿哥，可这次加封贝勒的还有四阿哥。说起四阿哥，连他们这些外臣都是心情复杂。
佟国维扫一眼索额图，“四阿哥小小年纪，就能帮着太子爷处理这么大的事情，实在能干！”
这明摆着在说是太子让四阿哥去抄家的，索额图面上的笑容只有一瞬僵硬，随即道：“四阿哥和太子爷一样，都是为皇上办差，为朝廷办差。”
佟国维哼了声，你哄谁呢。
谁料坐在御案后的康熙闻言却点了点头，“索相此言不错，朕早就想查办内务府的事情了，正好年前太子带着皇四子、皇五子出宫逛了逛，回来提醒朕，内务府采办的东西虚报价格，朕就让他俩负责调查。虽然动静大了点儿，不过是内廷的事儿。”
在座几位重臣都清楚，这事儿压根没有万岁爷说的这么简单。光佛伦的倒台，就让大阿哥党乱了方寸，如今大阿哥又要出使俄罗斯，明珠党羽内的其他人今后恐怕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不过索额图也要走了，攀附索额图的那些人接下来也是吉凶难测。
说来说去，万岁爷这安排真是妙啊！
下午，胤禔就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爵位，竟然是“郡王”！他原以为能有个贝勒就不错了，汗阿玛竟然直接给了他个“郡王”爵。
老三、老四、老五那三个小屁孩也得了爵位。
他们何德何能啊！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三个也是踏踏实实做了点事儿的。
胤礽也知道了此事，他并不意外。这次加封都是有理由的。
但一想到老四这个贝勒爵位是拉着他的名声换来的，他就有些不爽。
老四日后不用当皇帝，得个“不近人情”的名声影响不大。他不一样，皇帝冷酷无情，那不成暴君了？
他从小接受的就是儒家的仁政观念，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仁君。这下好了，他才出阁读书没几年的，就有这样的名声了，好烦。
胤祉、胤禛、胤祺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受封贝勒，骑射课结束后，胤禛回屋练字，胤祉、胤祺去了趟内务府，询问了下书坊那边的进度，得知可以如期开售才放心。
胤祺回到宁寿宫时，康熙已经过来了，正和太后说话。
胤祺皱眉，汗阿玛来得好早，他本来还想再检查检查书中内容呢，万一有汗阿玛不能看的怎么办？
可康熙已经朝太后道：“儿臣去考校老五的功课。”说着就站起身，拽拽胤祺，“走吧。”
第093章
太后道：“急什么, 老五刚回来，让孩子喝口热茶，再考校功课不迟。”皇帝真是的,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儿子。
康熙：……满脑子都是系统赠书，忘了皇额娘还在呢。他只好坐回去，“皇额娘说得对。”说完还从面前的盘子里拿了块枣糕递给胤祺。
胤祺接过枣糕的同时，感觉自家汗阿玛瞪了自己一眼。
“汗阿玛, 你为什么瞪我？”胤祺一脸莫名其妙。
康熙：……
太后也皱起眉：“哎, 皇帝，你好端端瞪老五做什么？难道他闯祸了？”
“没有没有，”康熙被这小子气死了，他是皇帝，他想瞪谁就瞪谁，只有这小子会问“为什么”。
“朕是让老五慢点吃, 别噎着了。”
太后也道：“就是, 慢点吃, 这个年纪的小子, 吃起饭来都是狼吞虎咽的。”
胤祺就着嬷嬷端上来的热茶，吃了两块枣糕一个沙琪玛。
这期间，太后就问起康熙大阿哥出使的事情, “什么时候启程？”
康熙道；“钦天监那边算好的日子, 二月十六启程。”
“北边现在天气还很冷，一定要让使团多带些御寒保暖的东西。”太后道。
康熙道：“等使团到盛京再补给，反正从北京到盛京的这段路, 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 让队伍少带点东西。”
太后想想也是，又不由叹气, “大福晋也不容易，成亲后不能圆房也就算了，如今大阿哥还要去国外。”
胤祺就跟康熙说想让大嫂给月刊审稿的事情，“大哥担心大嫂一个人呆着太寂寞了，想给她找点事情做。”
如果是和农学、经济相关的《济民月刊》，康熙是不希望大福晋接触的。但《文学月刊》里面不过是些诗文，让她帮帮忙倒也可行。于是点头答应。
康熙见胤祺吃得打饱嗝儿了，瞥他一眼，“吃饱就别拖着了，走吧，朕考校完你还有别的事儿呢。”自然是回去抓紧时间看看新书，然后趁着晚上没人，把书放进中正殿去。
于是父子二人就去了胤祺房中，胤祺找到钥匙，去开带锁的箱子。
康熙见他还藏得挺好，忍不住笑，“回头朕让人给你换张带暗格的拔步床，省的你开这箱子。”
“好呀好呀！”胤祺答应着，还是汗阿玛有办法。
他把两本书拿出来，递给康熙。“后世的学生都要学物理和政治，我就选了这两本。”
康熙一看两本书的名字，都很感兴趣。尤其《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他恨不得立刻就开始读。
他也经常和大臣们讨论历代政治得失，不知此书的作者和自己的观点是否一致？
而另一本《物理》高一年级上册，康熙看封面就猜测，“这就是后世的课本吧？”
胤祺颔首，跟康熙介绍起后世的学制，“后世大部分小孩都能上九年学，六年小学、三年初中，然后就开始上高中，读完三年高中后参加高考，就开始上大学。许多人都要读到二十多岁才能开始工作。”
康熙闻言皱眉，“不考科举的人也要读这么多年？”考科举的人别说读十几年，读几十年都正常，但胤祺之前和他说过，后世的职业五花八门，竟也要学这么久？岂不是浪费光阴？
胤祺点头，“后世的人大多是上大学时才决定日后做什么。我之前看那个话本，女主角就是上高中的时候想当老师，但是因为高考没考好，后来选了个其他专业，毕业后去当售货员了。”
“售货员？是商人的意思？”康熙问。
“不是，类似铺子里负责待客的小二。”胤祺道。
康熙心说后世的知识是真不值钱啊，物理这种学问能让普通百姓读就算了，政治这样的内容怎么可以让普通百姓学呢？而且还是十几岁的小孩，能学懂个屁！
康熙说着就翻开那本《中国历代政治得失》的目录页，胤祺也凑过来，他现在也多少能猜出几个简化汉字了，“有清代诶。”
清代这一章共分了七个部分，“制度与法术”、“清代的部族政权”……看到第六部 分的“民众的反抗运动”时，父子俩心下都是一咯噔，看到第七部分的“变法与革命”，胤祺就不由倒吸了口气。
康熙也皱起眉头，他现在一看到“革命”这俩字就想起西方那些可怕的革命，难道大清也遇到了这种事？
胤祺道：“汗阿玛，那个，这个……以后的事情，不好说的，您别生气。”
康熙原本打算回去慢慢看的，但他看到“反抗”、“革命”这俩词，心里就开始发慌，立刻翻到了第六部 分的对应页数。
然而在他看第六部 分内容之前，第五部分的最后几句话先映入眼帘。
“总之，清代在制度上，实在也没有几项值得我们今天之再称道。”
康熙；“……”
康熙直接把书扔了，怒吼：“一派胡言！”
胤祺被吓一跳，弱弱往旁边退了一步。“对对对，这作者瞎说的。”
此话倒是让康熙冷静了一点，“对，这只是这位作者个人的观点。”
胤祺脑子里的这个系统是洋人制造的，自然拣着诋毁大清的书送。
康熙瞪一眼胤祺，“还不把书捡起来？”
胤祺忙捡起书，瞥了眼作者名“钱穆”，这人真是，他们大清最后虽然有点惨，但也有盛世的时候啊，他怎么能这么说呢。
正这时，外面传来梁九功的声音，“万岁爷，奴才进来送茶。”
康熙没好气，“不用。”
他哪儿还有心情喝茶。
屋外，梁九功回头看了眼吕宝德，小声道：“去叫五格格。”
万岁爷刚那一声怒吼，把外面侍立的奴才们都吓了一跳。吕宝德担心自家小主子又挨打，就求助地看向梁九功，梁九功这才说要进去送茶。
可万岁爷的语气明显不好，还不让人进去，这也令他想起了上回在弘德殿的事儿。
幸好这回是在宁寿宫，可以让五格格和太后来劝劝。
太后正哄着五格格背诗，听说皇帝发脾气了，立刻站起来，要亲自去劝。
淑惠太妃忙拉住她，“让五格格先去看看是为什么您再去。”
五格格立刻跳下小凳子，“皇玛嬷放心，我肯定不让汗阿玛打五哥。”
小丫头说完还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贡柑，这才哒哒哒往外跑。
到了胤祺院门口，五格格就甜甜道：“汗阿玛，我来给您送贡柑啦！”
也不等里面答应，她就试着推门，谁料门从里面插上了。
考校功课怎么还锁门呀？这下连五格格都担心起来，“汗阿玛，五哥，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呀？”
屋内，康熙正在骂胤祺脑袋里的系统，“虽然给了几本有用的书，但这系统的居心是坏的。”
要不是自己清醒，连老五都得被连累进去。
听到五格格的声音，胤祺赶紧去藏两本书，塞到了被子下面。
康熙确定他藏好了，才去开门，“汗阿玛考校你五哥的功课，你这臭丫头怎么又跑来捣乱？”
五格格偷偷瞄一眼汗阿玛的神色，好像没有很生气，于是把带来的贡柑捧到康熙面前，“这个可甜啦，给汗阿玛吃。”
康熙抱起宝贝女儿蹭蹭，心说汗阿玛好气啊，后世有个叫钱穆的人说咱们大清的坏话。
他抱着五格格回到屋中，随手把贡柑给了胤祺，老五也不容易，怎么就被这么个坏系统盯上了呢。
五格格瞧见汗阿玛还给五哥吃贡柑，就知没什么事儿。跟康熙说起自己最近学画的事情。
胤祺剥开贡柑，分成三瓣儿，三人一人一瓣。
三人吃完贡柑，康熙便打发五格格去玩，五格格还要拉着康熙一起走，康熙道：“功课还没考校完，你先去。”
五格格没办法，只好退到屋外。
康熙掩上门，示意胤祺把书拿出来，胤祺拿来书，康熙则掏出一个布袋子，把书装进去。
胤祺好奇，“别人要问起袋子里是什么，你怎么说？”
康熙：“没人敢问朕。”
胤祺想想也是，又劝自家汗阿玛，“您别生气，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康熙脚步一顿，“你的意思是朕要把这个钱穆当老师？”
胤祺摇头，“是把书里提到的事情当老师，不仅可以以史为鉴，也可以以后世的事情为鉴，避免那样的悲剧。就当是在看其他国家的事情。”
康熙哼了声，“说的轻松。”
他们满人统治这个国家遇到的困难比汉人朝廷大百倍，入关以来不断调整政策，才有如今的风平浪静。这书却一句话就给否定了。
胤祺道：“我一开始也可生气了，但后来想想，为了没发生的事儿气着自己多不值得啊！”
康熙：“那是因为你没为治国理政费过心思。”这些年来他为了巩固皇权，平衡满汉之间的关系，可谓殚精竭虑，他不认为换个皇帝能比他做得更好。
胤祺想想也是，“那您生气了就看看物理课本压压惊。”他们刚才也看了下高一物理课本的目录，里面大部分是讲力学，应该对二格格的研究很有帮助。
梁九功发现自家万岁爷拎着袋子出来，心下疑惑，难道五阿哥又看闲书了？
但他不敢问，只默默跟上。
五格格就等在不远处，她却是敢问的，蹦蹦跳跳过来道：“汗阿玛，你拿的什么？”
康熙道：“你五哥的书。”
梁九功心说果然，这个五阿哥别的都好，就是爱看闲书，还总是被万岁爷发现。
万岁爷不会一怒之下，把五阿哥的贝勒爵位给撤了吧？
五格格听说是书，就没那么好奇了，反正五哥看的书她还读不太懂。
康熙回到乾清宫，立刻就翻看起《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他自然是直接跳过前面的内容，从清朝开始看。
刚看完第一部 分，康熙就气得胸口疼。
书里说，他们满人来掌握政权，所建立的一切制度都不可成为制度，因为是出于私心，所以只是“法术”。
康熙心说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谁没私心？前明白养那么多宗室难道不是为了私心？是大公无私、为国为民？
还有这书里的词用得他十分火冒三丈，“……满人跑进中国……”
不知汗阿玛是如何想的，但康熙自继位以来，就认为自己是中国的皇帝，而中国是包括满、汉、蒙、回、藏等诸多民族。
什么叫他们跑进“中国”，难道后世的中国范围这么小吗？
康熙真恨不得穿越到后世，把这个叫钱穆的揪过来问问。
不，还是别见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打人。
看完第一部 分，康熙只是气得心口疼，看完二三两部分，康熙的心情就有点复杂了。
书里提到，清朝的雍正皇帝，设立了军机处，搞秘密政治，大臣就不是朝廷的大臣了，而只是皇帝的秘书。
虽然书里把军机处贬得一文不值，康熙却觉得这个军机处还挺不错的，不但能提高效率，而且权力一下就抓到了皇帝本人手里。
康熙正琢磨这个雍正是他第几代子孙，就看到书里提到雍正的父亲是康熙。
康熙：……
原来老二继位后的年号叫雍正？
不愧是自家保成，聪明啊！
更让康熙高兴的是，书里虽然字里行间都在批评他们满人的私心，但竟然夸了康熙皇帝一句。
但下一句康熙又开始皱眉，“康熙、雍正也都是很能干的皇帝，经他们统治，中国无言论自由，也没有结社、出版自由，而还不断有十分可怕的文字狱……”
康熙：“……”他有理由相信上一句是在讽刺他和保成。
后面的内容更让他火冒三丈，书里说他后期制定的“地丁摊粮”看似是仁政，实则是在讨好民众。
康熙：……
合着我向着满洲，你说我私心，我给民众一点好处，你说我讨好百姓。我怎么做都不对了是吧。
这书真的看不下去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书，根本不配放在中正殿！
康熙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一再劝自己不要把这书的内容当回事。
但书中的字句却一直在脑中盘旋。
从满汉蒙关系，一直想到军机处和地方官制，又想到那个不交人口税，只交田税的“仁政”。
书中说前明是士人在控制政权，所以算是制度，不是私心。
难道士人就没有私心？看看两宋。
康熙怀疑写书的钱穆就是个士人。
但康熙又无法自欺欺人全然把书中内容当回事，其中提到的问题的确存在。看这样子，还会一直存在，直到大清灭亡。
一想到胤祺之前跟他提过的后世没有皇帝，康熙就很好奇，接替大清的是怎样的一个王朝。于是坐回御案前，接着读书。
乾清宫的灯又亮了一整夜，次日一早，康熙才带着物理课本去了中正殿。
真如胤祺所言，昨晚读《中国历代政治得失》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幸好手边还有本物理课本，读来缓解缓解心情。
中正殿这会儿只有守夜的太监，不料皇上会这么早来。康熙让人在外面候着，自己进去挑了个合适的位置把书放下。便回弘德殿用早膳。
一早御门听政时，文武百官就发现万岁爷脸色不大好，气势冷得吓人，连索额图、佟国维这样的近臣都不敢多话。
早朝上宣读了加封皇子的诏书，同时，也有太监去阿哥所和宁寿宫宣旨。
贝勒的衣服已经提前送了过来，胤祺用过早膳就换好等着了。他欢欢喜喜接了旨。
有了爵位，就有俸禄了。胤祺他们如今还住在宫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每年都能攒下不少钱。
胤祺想想就开心。吕宝德等人更是凑上来一口一个“贝勒爷”，喊得胤祺得意极了，当即拿出几个金豆子赏给身边的奴才。
太后、太妃们又笑盈盈把他夸了一番，这才往隔壁慈宁宫去。
太皇太后今年不让小一辈送礼了，只让孩子们说些吉祥话、背首贺寿诗之类的，图个热闹。
皇贵妃等人已经到了，正和太皇太后说话。
太皇太后一见胤祺，也笑眯眯道：“我们的五贝勒来了。”
胤祺就上前给老祖宗请安，太皇太后勉励了他几句。
荣妃就道：“胤祉之前跟臣妾说，办期刊的想法是五阿哥提的，要没有五阿哥，胤祉还领不到差事呢。”
宜妃笑道；“五阿哥就是只有想法，真正做起事情来还得靠两个哥哥，听五阿哥说，三阿哥为期刊花了不少心思，每一篇稿子都是三阿哥仔细审过的。”
胤祺点头，“是呀是呀，三哥可用心了，还给有些文章修改了更吸引人的题目呢。”
太皇太后手边就放着一本《济民月刊》，她笑道：“这种形式确实好，哀家听说还要出文学月刊？”
胤祺点头。
“若这两种期刊都受欢迎，也可以再出个医学相关的，让百姓们也学学养生之道，还有一些小偏方之类的，才真是济民呢。”太皇太后道。
胤祺笑道：“汗阿玛之前也说过，如果这两本卖得好，就开始办新的。不过我和三哥不通医理，医学期刊可能要让太医院那边负责了。”
汗阿玛还提议把《中国居民膳食指南》中的一些内容登在医学期刊上，对百姓们养孩子，调理病人都有帮助。
“那是自然。”太皇太后道：“也不知放足令施行的如何了，这个期刊也可以宣传放足的好处。”
大格格道：“听女学的学生说，他们都给家里的丫鬟放足了。”
太皇太后道：“旗人自然是听话的，就怕外地的百姓不听。”
胤祺道：“给家中女孩放足，可以少交税，穷人家为了省钱，也会给家中女孩放足的。”
太皇太后道：“说起来，放足之事也有你们的功劳。”谁能想到皇子们会关心民间汉女的事儿呢，可他们不但关心了，还群策群力把这个之前推行了许多次都无效的政令推行下去了。
几人聊了一会儿，胤祉、胤禛也过来了。
“三贝勒、四贝勒也来啦！”小胤禟道。
几个小阿哥小格格就一起恭喜哥哥们得了爵位。
胤祉面上难掩得意之色，胤禛则是一副无波无澜的样子。
今儿宫里没有摆宴，却搭了戏台子，唱的是胤礽让文人新编的戏，讲放足的好处。
胤祉、胤禛、胤祺去毓庆宫蹭饭的时候，听胤礽提起过这出新戏，今儿给老祖宗唱完，就会让戏班南下，演给南方的乡绅们。
阿哥格格们这会儿就期待起来，连妃嫔们也讨论起下午的新戏。
二格格道：“日后得让写个女子读书识字研究科学的新戏。”
胤祺想了想，自己看过那么多话本，改改完全可以当戏本子用，“我这儿有故事，就是不懂戏，不会编戏词儿。”
“这个简单，你把梗概写下来，戏词儿让戏班那些人去写。”二格格道。
“五弟想写什么故事？”四格格好奇。
胤祺道：“就写一名学过医的女子，嫁进别人家做妾，原本不怎么受宠，却因为她会医术，治好了家里的老夫人和几个孩子的病，于是被扶正。”
真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呀！随口就编出来一个，他胤小祺可真是个大聪明！
胤禛道：“可以再加一段，她后来还给宫里贵人治好了病，然后被封一品诰命。”
“对对对！一品诰命也算是女子的人生巅峰了。”胤祺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戏本子，外面有小太监来报喜，佛祖赐书了。
“这回神书降临在中正殿，是祈福的高僧们发现的。”来报信的太监道。
太皇太后喜出望外，“皇帝知道了吗？”
太监笑着回道：“万岁爷已去中正殿请神书了，万岁爷说老祖宗不必过去了。”
苏麻喇姑道：“是啊，今儿风大，老祖宗别去了。”
“让哀家去看看。”经过上次玄烨和胤禔小两口联起手来伪造神书的事儿，太皇太后生怕康熙是在哄她高兴，非要亲眼看看神书不可。
苏麻喇姑、太后只好陪着老祖宗往中正殿去。
三人一走，殿内妃嫔和阿哥格格们纷纷猜测起这次神书的内容。
二格格就悄悄问胤祺，“这次是什么书？”
胤祺道：“一本物理相关，一本政治相关，不知汗阿玛会放哪一本。”他顿了顿又道：“不管是哪本，物理课本都会给二姐看的，里面讲了万有引力呢。”
二格格睁大眼睛，“真的？”
胤祺点头，“你可以根据这课本补充《力学略书》里的内容了。”
太皇太后亲眼看到这回的神书，封面印刷都和之前的《系统解剖学》类似，这才放下心。
大慈大悲的佛祖终究没有怪罪他们，还是给他们大清赐书了。大概是因为之前大佛堂有过伪造神书的事儿，佛祖才换了个地方赐书。
太皇太后、太后先坐轿辇回到慈宁宫，康熙见完高僧们，才率领文武百官去给太皇太后行礼祝寿。百官散去后，康熙进慈宁宫陪老人家说了几句话。
但不知为何，太皇太后总觉得玄烨今日眉宇间似乎藏着心事。她只当是朝中的事情，便说让他去忙。
康熙今日心情的确不好，看完《中国历代政治得失》心情能好才怪。
大清的制度被全盘否定一遍也就算了，更让他忧心的是大清末期的变法、起义和革命。
招这书作者的意思，就是要想改掉大清制度的弊病，就得彻底推翻皇室。
康熙还是想象不出没有皇帝的社会，皇帝不干活，天下都要乱套，没皇帝，天下谁来管？
纵使心里波涛汹涌，康熙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太皇太后让他走，他也说没什么要紧事，还让老人家带他去看了看后院的玻璃花房。
快中午了，众人才散。康熙临走时还捎带上了胤祺。
一回到乾清宫，康熙就忍不住捏胤祺耳朵，“朕早晚被你这破系统气出病来！”
第094章
胤祺昨晚也有点担心来着, 生怕汗阿玛被书中内容气到。尤其看目录还提到了“革命”，书里应该是提了晚清的事情。
“可那都是晚清的事儿，还没发生呢。”
实则书中关于晚清的内容并不多, 只大概讲了下太平天国，也是说太平天国的制度不好，还不如大清呢。
康熙不是被这个气到了，而是被前面的内容。他叹了口气, “老五, 你说咱们满人当了皇帝，对满人有优待，这有错吗？”
胤祺一愣，他皱起眉头想了想，“我本来觉得没错，但是读了一些话本后, 觉得可能有错……”
康熙：？？？
他原本叫胤祺来, 也没别的事儿, 就是想听胤祺安慰安慰自己。毕竟这书里的内容没法儿和别人说。谁料老五竟已被系统影响, 说这制度有错。
康熙紧盯着胤祺，“为什么？”这小子若不给出个能说服他的理由，他定要禁止他使用这个系统。
胤祺道；“这其实和前明老朱家养着宗室们一个道理, 养这些人的钱朝廷出, 却惯得他们什么都不会。虽说如今我们不是白养着旗人，但旗人随便就能有差事做，他们自然不会认真学本事。这样下去, 旗人的素质就越来越差了, 读书不如汉人，引以为傲的弓马骑射也不行。到那时候别说洋人打进来, 就随便一个民变，咱们的朝廷也扛不住。”
他之前读晚清背景的话本时，就有这样的想法了。朝廷对旗人那么好，旗人却不争气，真到了打仗的时候，还得靠汉人。胤祺记得有本书里提到过是曾国藩率领的湘军讨伐太平天国。
这番话让康熙有些沉默，他上下打量着胤祺，难以置信这是平日傻吃傻玩的老五能说出来的。
“所以你才想了各种法子改革官学？”
胤祺点头，“因为不给旗人优待好像也不行，儿子就觉得可以好好教育他们。”
“老五啊！”康熙揉着胤祺的脑袋，“你长大了。”
胤祺有点不好意思，他也不是刻意琢磨这些的，就是看话本的时候不自觉就在想了。他有些好奇，“汗阿玛，那书里讲了什么呀？为什么说大清的制度都不能被借鉴？”
康熙想了想，还是没仔细讲给胤祺，“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满汉矛盾。”
胤祺皱起眉头，“那怎么办？”他们都已经入主中原了，难道要把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让出去？
康熙摇头，“朕也不知道怎么办。”
连汗阿玛都不知道怎么办，胤祺索性不琢磨了。“那以后慢慢想吧。”
他说着就四下扫了一眼，从果盘里拿了两个橘子，给康熙分了一个。
康熙叹息一声，父子俩剥橘子吃。康熙道：“你二哥登基后的年号叫雍正，你回去瞅瞅有没有他在位时的话本。”
他怀疑胤祺之前没找到，是因为他对不上名字和年号。
胤祺被橘子呛着了，汗阿玛竟然误会二哥是雍正皇帝了，这可怎么办啊？
康熙瞪他，“吃慢点儿，又没人和你抢。”
胤祺缓过来后，就假装好奇地问康熙，“书里说雍正皇帝如何？”
康熙叹气，“说他弄出个军机处，搞秘密政治。”
胤祺看男主角是四哥的文时好像看到过这个机构，十三弟是军机大臣之一。但他不大懂秘密政治是什么，就让康熙给他解释。
康熙就给胤祺解释明代的官制，在《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中，认为向明代这样的官制是公开的。而军机处设立后，许多上谕直接从皇帝下发到官员手中，其他官员无从得知，就是秘密政治。
胤祺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
康熙：……“算了，给你讲也是对牛弹琴。”
胤祺：“那汗阿玛要提前弄这个军机处吗？”
康熙摇头，“现在没必要。”而且朝中现在能让他全然信任的大臣太少了，设了军机处效率也不会提高多少。
胤祺点点脑袋，“那书里有说四哥……说四哥吗？”
啊啊啊一不小心就说秃噜了，把四哥改成二哥更容易引起怀疑，他只好将错就错。
康熙皱眉，“说你四哥做什么？他有什么大作为？”
胤祺：“就是我看话本都说四哥惩治贪官很厉害。”
“这书里连皇帝都不是每个都提到，哪儿能提到他一个王爷？”康熙顿了顿又问：“你四哥后来的封号是什么？”
胤祺：……“不，不知道。”
呜呜！他真的不想骗汗阿玛啊！不要聊这个了，胤祺于是试图转移话题，“汗阿玛，那以后我就别选政治相关的书了吧，免得您看了生气。”
康熙想到这系统的目的，颔首道：“行，以后还是多选科学相关的，尤其后世的课本，多多益善。”
胤祺乖乖点头。
这时，胤礽求见，康熙让他进来。
刚从慈宁宫出来，康熙直接叫了胤祺，胤礽心中不免好奇，汗阿玛最近怎么动不动召胤祺说话，若是为《济民月刊》的事情，应该把胤祉也叫上才是。
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所以来瞧瞧。
进来就见汗阿玛和胤祺坐在那儿吃橘子，面前装果皮的瓷盆里堆了一堆橘子皮。
胤礽：……
“二哥来吃橘子，乾清宫这橘子可甜了。”胤祺道。
康熙：“这批蜜橘毓庆宫也有，你二哥都吃上火了。”
胤祺：“……”那吃完这一个就不吃了。
胤礽有些不好意思，这么丢人的事儿汗阿玛干嘛当着五弟的面儿说啊，五弟肯定要笑话自己了。
他赶紧在胤祺开口前转移话题，“这蜜橘宁寿宫也有，五弟怎么没吃。”
胤祺就鼓起脸颊叹气，“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尚书房，晚上还要去内务府跑《济民月刊》的事儿，都好几天没陪皇玛嬷说话吃茶果了。”
康熙往胤祺脑袋上敲了一记，“干这点儿事就喊忙，朕日理万机，不也日日去给皇玛嬷皇额娘请安？”
“所以说汗阿玛很厉害呀！”胤祺笑道。
胤礽也道：“汗阿玛日理万机还不忘孝道，实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胤祺道：“汗阿玛不仅不耽误尽孝，还能抽出时间考校我们的功课，对后宫妃母们也照顾有加。别说我们了，就历代帝王，也没几个能做得这样周到。”
这可不是他说的，很多话本里都这么说呢。四哥勤政，但不用侍奉太皇太后和太后，后宫妃嫔也没汗阿玛多。后世还有个词，把汗阿玛这种人叫“时间管理大师”。
胤礽：……老五最近受宠果然是有原因的，这小子什么时候变成马屁精了？
康熙眉开眼笑，老五也有会说话的时候啊！
胤祺又看向胤礽，让胤礽帮《文学月刊》写篇文章，“天下读书人一看太子都投稿了，肯定踊跃投稿啊！”
胤礽下意识看康熙，康熙道：“你自己想写就写，看朕做什么？”
胤礽微微蹙眉，从前汗阿玛都是直接替自己做决定的，突然把选择权交给自己，是在考验自己吗？
如果他不写，汗阿玛肯定要说自己不给弟弟们捧场。他于是点头，“行，你什么时候要？”
胤祺道：“不急，万寿节前给我就行。”
康熙嘱咐道：“期刊这事儿慢慢来，先看看《济民月刊》的效果。”
话音未落，殿内的自鸣钟响了，胤祺道：“是不是该摆膳了，咱们吃完晚膳，一块去看戏。”
康熙睨他，“你倒挺会做主。”
胤祺看看汗阿玛又看看二哥，“你们不饿吗？”
康熙：“朕不饿，你回宁寿宫陪皇玛嬷去。”
胤祺：……
胤祺只好告退，临出门前还不忘对康熙道：“您不饿，二哥可能饿了。”
康熙：“用不着你操心！”
胤礽忍不住笑，“多谢五弟关心，二哥也不饿。”
胤祺走后，康熙就和胤礽抱怨，“这小子，整天就惦记吃，正事是一点都不忘脑子里装。”
胤礽道：“五弟还小。”五弟只要不掺和前朝的事情，就没那么烦，尤其跟老四对比起来，五弟还是挺可爱的。
不像老四，小小年纪装成熟。
胤禛不是装成熟，只是读过《大义觉迷录》，又听胤祺讲了后世的事情，想法和以前大不同了。
就算他把《大义觉迷录》烧了，汗阿玛看不见那些谣言。但自己继位的事情未必能瞒得住。
他又做不到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就让老五只选与历史、政治无关的书。
毕竟在胤禛看来，朝臣若还是如今这个样子，哪怕把科学知识都塞进他们脑子里，大清也不一定能改变被洋人瓜分的结局。
之前他带着人去抄家的时候，身边人不断给他提醒，这是谁谁谁的亲戚，那是谁谁谁的奶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包衣奴才尚且如此，别说那些八旗勋贵。
像佟家那一摊子烂事儿，连佟皇贵妃提起来都要摇头的。
胤禛刚在慈宁宫时就注意到佟皇贵妃眼睛有点红肿，众人散了后，他就跟着皇贵妃回了承乾宫。
他还以为是宫里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被皇贵妃听见了，就偷偷问胤禩，结果胤禩却摇头道：“好像不是，是前两天佟家的人进宫来请安，他们走后，妃母心情就不大好。”
胤禛一时猜不到是什么事儿，到承乾宫，在小十三屋里逗他玩儿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外面的宫女提了一句。
“仁孝皇后去世后，赫舍里家才送人进来的，佟家这也太急了。”
胤禛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佟家想送人进宫。
皇贵妃还在呢，佟家为什么要送人入宫？
就因为皇贵妃一直没生下皇子吗？汗阿玛都没责怪皇贵妃，佟家怎么可以这样？
他真是越发看不起佟家，佟国纲一家是父不慈子不孝，佟国维这边则是净指望着女儿来巩固家族地位。
别说皇贵妃哭了，胤禛眼圈都有些红，又想到胤祺说过，原本历史中的皇贵妃英年早逝，他心里更难过。
小少年正偷偷抹眼泪，脖子突然被两只软乎乎的小胳膊从后面搂住，“四哥。”
胤禛：……
胤禛破涕为笑，转身把小家伙抱到前面来，小十三长得胖乎乎，抱起来还挺沉，他点点小家伙的脑门，“小笨蛋，终于学会啦。”
小十三被哥哥戳得额头往后仰了下，“四哥哭呀。”
“没哭。”胤禛才不愿在弟弟面前承认自己哭了，“刚被沙子迷眼睛了。”
小十三疑惑地歪歪脑袋，不懂四哥在说啥。
正这时，胤禩拿了玩具进来，小十三就转头对八哥道：“四哥哭哭。”
“我没哭！”胤禛无奈。
被小十三这么一提醒，胤禩也注意到胤禛眼圈红了，他坐下问：“四哥，你为什么哭呀？”
胤禛道：“真没事。”他忙把小十三塞给老八，然后去拿玩具逗弟弟玩。
胤禩想了想，前天他去问妃母为什么哭，妃母也说没事。人长大了好像就不能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小孩了。
小家伙叹了口气，他也想快快长大，这样就可以帮妃母和哥哥分担心事了。
胤禛在承乾宫玩了一会儿，又去了隔壁永和宫。
自从他抄了凌保家后，额娘见了他没冷脸，也没说他，只是时常叹气。
胤禛问额娘为何如此，额娘不说。
胤禛想解释，但额娘不提这件事，他也不好主动开口。
最近两次来永和宫，气氛都有些尴尬。
“额娘，最近倒春寒，您穿暖和点儿。”胤禛只好没话找话。
德妃点头，“你也多穿点儿，照顾好自己。”
胤禛应是，又叮嘱德妃要多活动活动，坚持练习五禽戏之类的，又说起五格格最近学画的事情，“儿子看了五妹画的画，很不错。”
德妃笑道：“她昨儿也拿话来给我看了，是有进步，学了就是不一样。”
一旁的七格格歪着脑袋听着，跟着额娘，奶声奶气道：“不一样不一样。”
七格格说话早，这会儿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了，“四哥”也叫的很清楚。
胤禛含笑看向七格格，伸手道：“让四哥抱抱。”
小丫头就跑过来，胤禛抱起妹妹掂了掂，“感觉七妹妹瘦了。”
话落，就见德妃的脸色沉下来，“你是怪我没养好她？”
胤禛一愣，“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德妃道：“我虽然无能，管不好娘家人，但这永和宫还是能盯得住的，你不用操心。”
胤禛一下就想到了《大义觉迷录》里说自己“逼母”的内容，那种对未来的恐惧顿时涌上心头。“额娘，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德妃闭了闭眼睛，扯扯嘴角，“额娘累了，你先回去吧，听你汗阿玛的话，替你汗阿玛尽心办差。”
“四哥陪我玩嘛。”七格格还不大乐意胤禛走，拉着他的衣袖。
德妃道：“你四哥忙，让他去。”
七格格闻言，只好乖乖从四哥腿上下来。
胤禛失魂落魄地从永和宫出来，都没什么心情去看戏了。
他还没用晚膳，于是去了宁寿宫。
宁寿宫里正用晚膳，见胤禛来了，太后就问他吃了没？
胤禛摇头，“我刚去看了妃母和额娘，还没用膳。”
胤祺忙拉开旁边的椅子，“那正好，坐下一块吃吧。”
太后让人拿碗筷来，五格格问胤禛，“四哥为什么不留在永和宫用饭呀。”
胤禛哄妹妹道：“来看你呀。”
胤祺疑惑，“上午不是刚见了？”
胤禛：……“额娘让我检查检查五妹妹写得字，别只学着画画，又把写字给忘了。”
“才没有呢，我每天都练一页字的。”五格格不高兴地哼道：“我以后一定比五哥写得好。”
胤祺：“哎哎哎，怎么换成我了？你以前说的可是比四哥写得好。”
太后哈哈笑起来，“我们五格格有自知之明了，知道比不过老四，能比过你就不错了。”
胤祺：……“我也没比四哥差多少好吧。”
几人说说笑笑的，胤禛也不由扬起唇角，“五妹都有自知之明了，你怎么没有呢。”
胤祺：……连四哥也来欺负他，“吃饭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好气！必须怒吃俩四喜丸子！
用完晚膳，胤禛叫胤祺到房间里说话。
“那本《中国历代政治得失》里提到了雍正，汗阿玛误会雍正是二哥的年号了。”胤祺有点哭笑不得。
胤禛：“这事儿早晚要让汗阿玛知道的。”他捂住脸，“不敢想汗阿玛会怎么处置我。”
胤祺拍拍胤禛的肩膀，“你放心，就算汗阿玛真的知道了，也不会因为没发生的事情迁怒你，再说你也没做错什么呀。就是希望那些书里不要胡写了，这回的书里把咱们大清的制度批了一顿，给汗阿玛气坏了。”
胤禛好奇，“书里说什么了？”
胤祺道：“说我们的制度都是建立在私心上，所以都不能称之为制度。大概就是觉得我们不该优待满人吧。”
胤禛想了想，“我也觉得如今的优待太过了。”
胤祺道：“我也是这么和汗阿玛说的，我看那个男主角是同治的话本里说，到了晚清，八旗军队的战斗力很差，不论水战还是陆战，都不行。”
但是汗阿玛不太信话本里的内容，胤祺就没和康熙举话本的例子。他也不大确定这事儿到底有几分真，毕竟汗阿玛时不时就要带着八旗精兵去围猎，每年还有阅兵，怎么也不至于差到那个程度吧。
胤禛一愣，“这……这会不会和我有关？”
胤祺歪头，“难道四哥你继位后就不行围了？”
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啊！
胤祺：“那可不行啊，每年都得去，每年的阅兵也不能少。”
胤禛点头，未来的雍正果然不是个好皇帝，连行围这种事都松懈了。
他又想起刚在承乾宫知道的事情，“对了，正要问你，佟家好像想往宫里再送一个姑娘，你看得话本里有提到这人吗？”
胤祺想了想，“好像有一本里提到过佟佳贵妃，我想着佟家人挺多的，未必就是佟图赖这一支。”
胤禛道：“麻烦你再帮我看看其他话本。”
胤祺道：“也不用看了，不管怎样都得阻止佟家再送人进宫。”
胤禛一愣，“为何？”
胤祺道：“我看过两个话本都提到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容易残疾，或者很难养活。汗阿玛和佟妃母是表兄妹，也算近亲结婚，佟家的其他女孩也一样。”
胤禛瞪大眼睛，“当真如此？可表兄妹成婚的很多啊！”
胤祺道：“但不知为何，两个话本都这么说了。”就算这系统是后世洋人派来的，干嘛要给他宣传这个呢？
他想了想，“这事儿我去和汗阿玛说。”
胤禛皱眉，“你先别提佟家的打算。”
胤祺笑道：“我知道，这是你偷听来的，我自然不好直接和汗阿玛说。”
“也，也不是偷听，是无意间听到宫女在说。”胤禛道。
“反正我有法子，若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真容易残疾，那不仅宫里要禁止，民间也要禁止。”胤祺道。
话本里那些穿越到古代的女主角，经常会感叹古代的医学条件差，孩子死亡率高。医学条件想要提高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但避免近亲结婚并不难，如果真能提高孩子的存活率，造福的可是许许多多的家庭呢。
二人正说话，五格格跑来道：“四哥、五哥，走啦！戏快开场啦！”小丫头说着还鼓了鼓脸颊，“你俩每次都凑在一块说话都不陪我玩儿。”
胤禛、胤祺笑呵呵地听着妹妹的抱怨，一人拿了一个蜜饯去哄她。
今儿这出戏虽不算热闹，但寓意很好，讲得是兄弟二人，哥哥娶了个天足媳妇，弟弟娶了个小脚媳妇。一开始村里人还嘲笑大媳妇，直到村里遭山匪，大媳妇背起孩子就跑，二媳妇拧着小脚，走的很慢，最后差点被山匪劫走，还是大嫂回来救了她。
你要说不是谁家都会遇上山匪洪水之类的事情，故事还没完。
兄弟二人都考中进士，做了京官。这才发现京城的妇人们都是天足，只有二媳妇是小脚，压根没脸参加后宅应酬。
太皇太后十分喜欢这个戏，戏班也演得好，尤其是大嫂回头救弟媳这段，实在精彩。
“这戏在民间演出一定受欢迎。”太后也道。
太皇太后、太后和康熙都给了赏，又夸胤礽用心，选的戏本子好。
散戏后，胤祺就跑去找康熙，“汗阿玛，我有话和您说。”
康熙戳了戳他脑袋，意思是和系统有关？
胤祺点头。
康熙就道：“随朕去乾清宫。’
胤禔也有事想问康熙，见胤祺先凑过去，不由皱眉，“这个老五，怎么动不动就凑汗阿玛身边？”
他说着转头想问胤礽知不知道原因，却见胤礽在那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胤禔：……
胤禔哈哈大笑，心情愉悦地在老二后脑勺上呼噜一把，上前去找康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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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胤禔要和康熙说的是出使的事情, 康熙便让胤祺到偏殿等会儿。
胤祺点头，临走时还顺带从点心盘子里拿了块枣糕。
康熙：……
胤禔笑道：“老五最近怎么动不动就来找您？”
反正他都快走了，想问啥就直接问, 汗阿玛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再说老五还是个小孩，估计也没什么他不能问的。
到时候还可以找老二炫耀，我都知道了，你个当太子的却只敢私下猜测。
康熙早知别人会疑惑此事, 已经准备好了答案。“老五不是不爱读汉书吗？但他喜欢读话本子, 朕就让他从读话本开始，培养对汉书的兴趣，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朕。”
“汗阿玛为了培养老五读书真是用心了。”胤禔道，不过汗阿玛对儿子的教育向来尽心。发现自己对兵法感兴趣时，汗阿玛也给自己列了兵书的书单。对胤礽就更不用说了，胤礽感兴趣的所有书, 汗阿玛都要先过目。当然, 后来那小子自己从宫外找的书不算。
康熙道：“没办法, 清书就那么几本, 要想有学问，还是得读汉书。”他说完便问胤禔，“你找朕何事？”
胤禔就拿出一张舆图, 给康熙讲起他最近本问唯一更新群搜索⒏14八⒈⒍9⒍⒊的分析, “儿子觉得很奇怪，戈洛文为什么不去黑龙江，而是一直呆在贝加尔湖东？他们会不会是想策反喀尔喀？”
康熙微微一怔, 老大脑袋不笨嘛, 竟能想到这一层。“对，他们在试探土谢图汗和车臣汗的态度。”
胤禔皱眉, “这怎么办？土谢图汗和车臣汗万一不敌俄罗斯的骚扰，归降他们，我们使团这点人，恐怕……”
康熙：……收回刚才的想法，老大的脑袋还是有点笨啊！
“蒙古人和罗刹人信的宗教不一样，他们怎么可能投靠俄罗斯？”康熙道：“他们投靠俄罗斯，就不怕长生天怪罪他们？”
胤禔想了想，明白过来，“那我就放心了。”
康熙又叮嘱他遇事千万不可自作主张，要和人商议。“你自作主张，若事情没成，索额图回来定把责任都推你身上，到时候朕也护不住你。你若和他商议，真有什么问题，是整个使团的责任，和蒙古那边是一样的道理，在朝堂上随便你们针锋相对，面对俄罗斯，你们就必须站在一起。一旦有内乱，罗刹人就会趁虚而入。”
胤禔颔首，“儿子明白。”
康熙鼓励了他几句，才让胤禔回去。
康熙和胤禔说话时，胤祺就在偏殿坐着吃茶果点心，吃得肚子饱饱。
听康熙叫他，忙跑过去。
康熙见他嘴角还有点心渣子，嫌弃地扔过来一条帕子。
“看戏的时候在吃，这会儿又吃，春天带你去行围你怕是都跑不动了。”
胤祺忙擦擦嘴角，高兴地问：“什么时候去行围？”
“等你大哥他们走了。”康熙叹了口气，老大头一回出远门办差，别说惠妃了，他这个汗阿玛也是一万个不放心啊！
胤祺也叹气，“好舍不得大哥哦，要是有快快的火车就好了。”
康熙在《欧洲史》里看到过火车，好像是说火车的出现，让远行没有那么困难，世界的交流变得更方便。
那他岂不是能坐着火车到处巡幸？康熙想想也觉得美好，回神时又忍不住瞪胤祺，“别整天念着后世这好那好，人要脚踏实地。”
胤祺点着小脑袋，“嗯嗯嗯。”
康熙问他，“系统怎么了？又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胤祺想起正事，立刻道：“汗阿玛，好几个话本都说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容易残疾，还难养活。您要不要让人去民间做个调查。”
康熙皱眉，“何为近亲结婚？”
胤祺也不太清楚多近算近，“姨表亲、姑表亲都算，您和佟妃母这种就是。”
康熙：“……胡说！你的意思，小格格的早夭倒是朕和皇贵妃的问题了？”
“不是呀，是近亲结婚的问题。”胤祺道。
康熙仍不太信，“表亲结婚的多了去了！”
胤祺也没有全然相信这说法，“所以我建议汗阿玛让人去调查一下，话本里说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不但难养，还容易有遗传病。”
《生物化学》里提到过遗传基因，但康熙没大看懂。
康熙皱眉想了想，“这该怎么调查？孩子本就难养活，咱们如何判断这些孩子是因为近亲结婚，还是因为别的？”小孩子太脆弱了，一顿饭吃得不合适都有可能使之丧命。
胤祺皱眉思索，“要不就从条件比较好的宗室勋贵家中开始调查，这样可以排除孩子被饿死的情况。”
康熙沉吟片刻，“也是个办法，回头朕跟宗人府那边商议商议。”
一想到他和表妹生下的小公主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早夭的，康熙心中有些酸涩，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和表妹哪怕再有孩子，也可能出现问题？
那可怎么办？难道要把表妹的牌子撤了？表妹知道这件事该多伤心呐。
随即康熙又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可满人就那么多，不近亲结婚，勋贵人家能联姻的对象就太少了。”
胤祺一愣，“不会吧？满人那么多。”
“满人多，但勋贵人家不多啊，还有满蒙联姻也是，能联姻的就那么几个郡王，总不能让公主下嫁给出身普通的台吉吧？”康熙道。
满蒙联姻经常是父亲娶了上一代公主，儿子娶下一☆仙☆女☆整☆理☆代公主，婆媳也是姑侄。越是受宠的公主，清廷越会安排这样的婚事，至少到了那边，婆媳相处起来比较容易，联起手还不易被蒙古额驸欺负。
胤祺皱眉，这么说禁止近亲结婚影响还挺大。他有些头疼，咕嘟嘟喝了半杯茶，“那怎么办呀？”
康熙：“事儿是你提的，你来想法子。”
胤祺：“那先让人去做调查吧，等结果出来，我说不定也就想出法子了。”
康熙哼了声，“净给人找事儿。”
胤祺已经被数落习惯了，闻言也只是嘿嘿笑。
胤祺走后，康熙又召见了二格格，让她把物理课本改一改，拿去给官学的学生当课本。
二格格得了物理课本简直爱不释手，白天忙女学的事情，晚上就熬夜读书。荣妃愁得整日唉声叹气，越看三格格越喜欢，她的闺女要是能这么省心就好了。
殊不知三格格还羡慕二格格和大格格呢，就是自己脑子笨，也不擅于和人打交道，去了一趟女学，发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课也听不懂，之后就不想再去了。
额娘也不让她去，她本来身子就弱，动不动就往外跑容易生病，还是待在屋里做女红吧。
四格格来找姐姐玩时，就劝她去和五妹妹一起学画，“让你和九弟他们一块学洋文，你也说跟不上，那学画总该容易些吧。”
三格格摇头，“也没有兴趣。再说会画画又有什么用呢？”
四格格皱眉，真有人对什么事儿都不感兴趣吗？“那你要不和五弟一样，琢磨点儿吃的玩的？”
三格格苦笑，“别说琢磨吃的，我如今多吃两块点心，教养嬷嬷就会说我。”
四格格叹气，“我的教养嬷嬷也是，说女孩子要保持身材，不能还没嫁人就吃成胖子。烦死了。”
三格格道：“她们也是为了咱们好。”
“为了咱们好，咱们就要听吗？说白了，她们也只是奴才。”四格格道，要不是这些嬷嬷是佟妃母派来的，又是长辈，她定然要和她们理论理论。
正这时，外面人传五阿哥来了。
“咦？五弟怎么跑来了？他不上学么？”三格格好奇道。
四格格已经跑到门口，拦住迈过门槛的胤祺，“五弟，你是不是逃课了？”
胤祺道：“才不是呢，我来传句话，汗阿玛那儿找出个好玩的，让三姐姐去玩儿呢。”
他和胤祉趁着晚膳的工夫去跟康熙商议期刊的事儿，还没进殿，就听里面传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进去一看，康熙正弹琴。
康熙介绍说这是钢琴，传教士送给前朝皇帝的，康熙心血来潮把这琴搬出来研究了下，还让传教士教他弹了一曲。
胤祺在话本里看到过这种乐器，后世许多小朋友会学。他好奇地上前胡乱按了几下，被康熙嫌弃地推开。
从乾清宫出来时，胤祺就跟胤祉说，这个钢琴挺好玩的，可以让三姐、四姐去玩玩儿，大格格、二格格有事要忙、五格格要学画，她俩在宫里怪无聊的。
俩人于是就来了钟粹宫，胤祉去给荣妃请安，胤祺来找三格格。
三格格听说钢琴是在乾清宫，有点迟疑，“那是汗阿玛的琴，我哪儿敢去玩？”
“有什么不敢的，汗阿玛又不是天天弹琴，你去看看，如果感兴趣，就让汗阿玛找个师父教你。”胤祺道：“四姐也去。”
四格格摇头，“没兴趣。”她还是回去和九弟一起琢磨算学吧。“不过三姐若是不敢去，我可以陪你去。”
三格格想了想，点头，“好，咱们一起去。”
康熙其实早就把钢琴找出来了，只是之前没学会，不好搬到乾清宫来。毕竟乾清宫的奴才侍卫一堆，让人家听见他在那里磕磕绊绊练琴不大好，之前都是在个僻静的房间里练习，学会了几个曲子才把琴搬到乾清宫。
见三格格、四格格过来想弹钢琴，康熙哼道：“老五告诉你们的？”
二人点头，四格格好奇，“汗阿玛怎么知道？”
康熙道：“他和老三刚来玩了。”其实这琴老大、老二也都见了，但只有老五惦记着姐姐们，并且会鼓动他们来乾清宫玩儿。
老大粗枝大叶的，压根想不到姐妹们。老二就算考虑到了，他也不会去多事。
康熙越发觉得，老二的谨慎没用在对的地方。
他就叫三格格坐到钢琴前，给她教西洋乐的七个音。
四格格在旁听了一会儿就失去兴趣，先告退了。
三格格则已经学入迷了，钢琴的声音格外好听，七音音阶弹出来的曲调也与她们平日听得截然不同，是另一种韵味。
胤祉和胤祺从钟粹宫出来，又去箭亭学骑射。
安达还没到，胤禛已经提前来了，正在那里射箭。
胤祉啧啧两声，“老四真是转性了。以后四阿哥成了巴图鲁，还得给那撒泼的小妾记一功呢。”
胤祺忍不住哈哈笑出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胤禛瞥了他俩一眼，他苦练骑射也不只是因为被那泼妇抓伤的事儿，而是因为胤祺说旗人战斗力下降，他虽然仍不擅长此道，身为皇子，却得给旗人做个表率。不管他后来有没有当皇帝，都必须把弓马骑射重视起来。
胤禔出使前一日，阿哥格格们都去他院中向大哥辞行。胤禔索性让小厨房做了热锅子。
胤祉、胤禛、胤祺、胤祐、胤禩、胤禟、胤俄都到了，五位格格也来了。
唯独差胤礽没来，胤禔哼道：“太子爷日理万机，能过来才怪，不等他，咱们吃。”
一桌都坐不下，还分了两桌。因为康熙坚决抵制麻辣火锅，热锅子是番茄的。
胤禔、大格格、二格格、胤祉几个还喝了两杯。
“老三，等大哥去俄罗斯给你找个治结巴的大夫。”
“老四，大哥回来你能用上四力半的弓吗？”
“老五，汉书学不会就算啦，多琢磨点儿吃的！”
“老七，你这腿，就别费劲学骑射了，多画画吧”
“老八，老八……老八有空的时候多去看看你惠妃母……呜呜呜……”
仗着弟弟们今天格外乖巧，不会反驳自己，胤禔把弟弟们挨个惹一遍，最后却把自己说哭了。
他这一哭，阿哥格格们也开始抹眼泪。
“呜呜呜，大哥，你别去了吧，我舍不得你！”小胤禩扑进大哥怀里。
就在这时，外面人通报，胤礽来了。
胤礽一进屋，就见一屋子人哭哭啼啼，“干什么干什么？大哥是去立功的，你们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呜呜呜，我们舍不得大哥。”胤祺想到原本历史上大哥被圈禁至死的结局，哭得更伤心。
胤禔搂着胤禩，瞪一眼胤礽，“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铁石心肠。”
大福晋忙劝道：“太子爷来看您，就是舍不得您呀。”
胤礽哼了声，“我是奉汗阿玛之命过来瞧瞧。”
胤祺抹掉眼泪，“别管奉谁的命，二哥赶紧坐下吃吧。再不来我们都吃完了。”
胤礽别别扭扭走到胤祉旁边，示意他让位置，弟弟们只好往下挪。
大福晋忙让人去小厨房再拿些菜过来。
胤礽来了后，胤禔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他身上，表示这次出使，索额图也都听他的。
胤礽：“你少给索相添乱。汗阿玛都说了，这次出使全听索相的，你不过是靠郡王身份去吓唬人。”
“你什么意思？”胤禔瞪眼。
“意思就是你没什么用，老实听索相的。”胤礽冷冷道。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斗嘴，一帮弟弟妹妹们压根插不上话。
最后还是大福晋弱弱提醒，“爷，明儿寅初就要起身，去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
大格格也忙道：“散了散了，让胤禔早点休息。”
众人这才从阿哥所出来。
次日一早，康熙率领王公大臣，亲自将使团送到德胜门外。
皇子之中只有有爵位的几个来了，胤禛、胤祺又开始抹眼泪，胤禛是想起了《大义觉迷录》里大哥的结局，胤祺则是想到了话本里对大哥的描述。
有的话本里还说大哥被圈禁是因为他直接和汗阿玛说，要替汗阿玛杀了二哥。
胤祺是不大相信的，大哥再糊涂也不会到这个程度。但大哥后来想争太子之位应该是确有其事。
希望如今大哥的想法会改变。
胤祉本来不想哭的，被俩弟弟影响，眼圈也红了。大哥平日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一想到他要离开那么久，心里也酸酸的。
康熙本来想让几个小的跟胤禔说几句话，一转头见三个小少年都在那抹眼泪，胤祺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再看看身边的胤礽，仍是一副淡然模样。
康熙一时竟不知是该希望老五和太子学学仪态，还是希望太子能像老五一样，哭成花脸猫……
胤禔向康熙行礼后跃上马背，在一声“吉时到，启程。”后，胤禔一扬马鞭。
就在这时，康熙听到身边的胤礽，很轻的说了声，“大哥，一路保重。”
康熙心下一软，也忘了身后站着王公大臣，不远处还有来围观的百姓，就冲胤禔喊道：“胤禔，老二说让你一路保重。”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太子，胤礽抿唇，脸色迅速涨红起来。
汗阿玛怎么回事啊！当着这么多人……
胤禔也吓一跳，差点一不小心把马鞭扔出去，回头道：“不会吧？”
康熙：……
胤祺笑道：“君无戏言，汗阿玛怎么会骗人呢！大哥，索相，一路保重！等你们回来呀！”
使团离开多日，百姓之中仍在传那日的送行，原来皇家父子兄弟之间感情也这么好。
传来传去，已经从皇家父子含泪送别，变成皇家父子哭成一团了。
还有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大阿哥和太子爷抱在一块痛哭流涕，依依不舍。”
“不会吧？大阿哥和太子不是向来不和吗？”
能传这些事的多是旗人，他们多少听过一些朝堂上的事儿。
“莫非都是传言？”
“大概是打着大阿哥和太子的幌子吧。”
“不懂，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对了，最近宗人府来我们家调查，问我家孩子有没有先天残疾或者早夭的？养活了几个？”说话的是位远支宗室，只不过没轮上袭爵。
“问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啊，而且只问我内子生的孩子，妾室生的都不管。”
宗室之中一打听，许多人家最近都接待过宗人府的差役，大家一头雾水，不懂这是做什么。
三月初，宗人府将统计结果呈给康熙，宗人府是根据宗室玉蝶挨家挨户去调查的，列了十几页长长的名单，连孩子几岁早夭，得什么病都写下来了。
详细是详细，但实在太长了，康熙看的头疼。
正好，胤祉、胤祺来送《济民月刊》的第二期样刊，康熙就让他俩把宗人府呈上来的这东西以数字的方式总结总结。
这对胤祉来说太简单了，他就坐旁边开始算，清晰明了地得出几个百分比。
近亲结婚所生之子的早夭率比非近亲结婚所生之子的早夭率高了百分之三十，残疾率高了百分之二十，早产、死胎更高。
胤祺就在旁边帮忙核对，不到半个时辰，俩人就把总结后的数据报给康熙。
康熙一听，脸色就沉下来。
胤祉皱眉，“汗阿玛怎么想起调查这个？”
康熙道：“朕听说近亲结婚不好，让宗人府那边确认一下，没想到还真是。”
他说着看一眼胤祺，“你们有什么解决办法？”
胤祉想了想，“那就下令禁止近亲结婚呗。”
康熙这话其实是在问胤祺，这小子之前夸下海口，调查结果出来，他就能想出办法。
胤祺：“要不就废除满汉不通婚吧。”
康熙和胤祉闻言都惊讶地睁大眼睛，胤祉下意识拉胤祺，“别胡说，祖宗定下的规矩，哪儿能说废就就就就废了？”
“就是！让你想你就想出这么个荒唐的办法？”康熙怒瞪了胤祺一眼，“滚滚滚！朕就不该指望你。”
胤祺：……
胤祉忙拉着胤祺告退，出了乾清宫，胤祉还数落他，“你真是糊涂，这话也敢说出来。想不出办法就说不知道呗。”
胤祺就跟三哥说起禁止近亲结婚对满洲贵族造成的后果，“可能几十年或者一百年后，大家婚配的选择就会越来越少了。”
所谓的满汉不通婚，其实是旗民不通婚，旗人之间满汉蒙都是可以通婚的，但旗人的数量有限，京城、盛京这样的地方还好，在其他地方的旗人人数更少，再不让近亲结婚，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无人可选的情况。
胤祉皱眉，“那也不能废除满汉不通婚啊，那到时候满人不是满人，汉人不是汉人，成什么样子了。”
“大家都是大清人，有什么关系。”胤祺道，说不定到时候也就没那么多满汉矛盾了呢。
胤祉哼了声，“你想得简单，这事儿汗阿玛不会同意的。”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有小太监道：“五阿哥，万岁爷叫您回去说话。”
胤祉瞥了胤祺一眼，“汗阿玛定然是要训你了，你就乖乖听着，别，别顶嘴。”
胤祺点头，“三哥放心，你先回去吧。”
胤祉叹口气，去箭亭了。
胤祺回到乾清宫，康熙面色严肃地瞥他一眼，“你知道废除满汉不通婚有什么后果吗？”
第096章
后果？胤祺被问得一愣, 他只好老实摇头，“不知道。”
康熙：……
康熙被这小子气死了，“你不知道就敢说？满汉通婚后, 旗人的血统就乱了！而且旗人的优待你忘了？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想把女儿嫁到旗人家庭来，生下的孩子不愁吃穿，还有田亩。”
满汉矛盾不可否认，康熙知道汉人心中对满人的不满一直在。但随着时间流逝, 经历过当年清军入关洗劫的那一代离逝, 对于活着的年轻人来说，更重要的是生存，过上好日子，谁不希望女儿嫁个有田地有钱饷的姑爷呢。
“那也没什么不好呀。”胤祺懵懵道，这样民间汉人也能稍微缓解一点生存压力。
“那咱们满人姑奶奶就要嫁到汉人家受苦了。”康熙叹气，现在旗人之中纳汉女为妾者甚多, 若允许满汉通婚, 这些旗人老爷定然更喜欢温柔小意的汉女。到时候朝堂上的局势也会有所变化, 满洲勋贵和汉臣之间的联姻就会变得越来越多。
思及此, 康熙突然一怔，如果满洲勋贵和汉臣之间可以联姻，大家就成了一条藤上的蚂蚱, 他这个皇帝也就不再是只有满洲勋贵拥护的皇帝了。
可那样朝堂党争可能会更严重, 满洲勋贵拉拢汉臣的方式又多了一种。
胤祺还在想康熙刚才的话，“那，那要不就顺带把优待也给取消了。”连他都清楚, 满人不擅耕种, 给他们地也是交给汉人，或者包衣打理。胤祺受话本影响, 总觉得人应该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满人擅长弓马骑射就去当兵打仗，汉人擅长耕田读书，就让他们种地或考科举。
康熙：……
他哼了声，“今儿下诏取消优待，明儿旗人就能造反。”
胤祺：“……这些人真麻烦。”他鼓了鼓脸颊，“那还是算了，咱们还是想想缓和点儿的法子吧。让人在期刊上宣传下近亲结婚的坏处，毕竟民人之中也有许多近亲结婚的，他们以后也要尽量避免。”
康熙：“合着只解决了民人的问题，旗人还是老样子？”
胤祺皱眉，“旗人人少，也没办法呀，要不也先下个禁令，等以后出现没有选择的情况，再让那时的皇帝想办法。”
康熙：……“没见过你这么坑儿孙的。”
胤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那您问问其他哥哥吧。”哥哥们比他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
康熙白他一眼，摆摆手让胤祺滚蛋。
胤祺麻溜儿的滚了，回去还和三哥、四哥抱怨，“汗阿玛都没办法的事儿，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这个难题还是交给汗阿玛和朝臣们商议吧，他只是个普普通通小贝勒，只负责发现问题，不负责解决问题。
胤祉也放弃了，“我也没办法。只知道不能废除满汉不通婚。”
胤禛却若有所思，汗阿玛不如以满汉通婚为契机，一点点处理满汉之间的矛盾，彻底给朝堂来个大洗牌。
但这件事牵扯太多，胤禛一时也琢磨不明白。还是让汗阿玛定夺吧。
不管怎样，有这个结果在，汗阿玛是不会同意佟家再送人进宫来了。
康熙琢磨了两天，竟越发觉得废除满汉不通婚不是不可行，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再徐徐图之。
年初时，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派来的传教士到达京城，这五人分别是白晋、张诚、洪若翰、刘应、李明，他们来之前，都被授予法国科学院院士，还带来了一些天文和数学仪器。
康熙直接把这些仪器拿去给造办处，让他们仿制。造办处连显微镜都快造出来了，这会儿照着样本制造这些天文仪器简直小菜一碟。
白晋等人会汉文，和康熙介绍了下西方的数学和科学，让他们惊讶的是，康熙对这些知识并非一无所知，甚至还拿出了官学学生用的算学课本和二格格所写的《力学略书》。
算学课本里一些符号和定义，西方都还没出现，白晋等人有点懵，不是说大清人不重视算学吗？
更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课本是两位十来岁的皇子编写出来的。
《力学略书》更让他们惊讶，《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出版时，这几人早已离开欧洲，他们并不知道牛顿三大定律。在他们心里，《力学略书》的一些思考是早于牛顿的。
而且，康熙还让二格格和这些人见了一面，补充了一些《力学略书》里的内容，这些内容自然是从物理课本里整理出来的。
白晋等人在给路易十四的回信中都提到了这位聪明美丽的公主殿下，她不但是一名科学天才，还是一名教育天才，在大清开办了女学，让女子们接受进一步教育。
胤礽还带传教士们参观了解剖实验室，实验室内现在已经用上了玻璃的实验器皿，几名仵作随便给白晋等人讲了讲循环系统、呼吸系统，就把白晋等人给说晕了。
要知道法国这会儿的医学还处于有事没事放点儿血的水平。虽然已经有一些西药了，但对解剖学、生理学的研究还差得很远。
仵作们是拿着现成的《系统解剖学》资料做研究，进度自然是突飞猛进。
白晋等人一合计，他们能教给康熙皇帝的科学知识好像不多了啊！
这些人于是请求去地方上传教，提起“传教”康熙就想起胤祺脑子里那传教系统，不让这些人去，但找的理由是让他们学会满语再说。
正好官学那边缺教法语的老师，康熙就让白晋等人一边学满语，一边给官学学生教法语。
白晋、张诚被派到女学，女学的学生还挺嫌弃他们，因为他俩不会满语，汉语也说得蹩脚。
皇子们倒是没能见着这几个传教士，只见着了内务府仿造的各种天文仪器。
康熙带着儿子们到钦天监试用了下这些东西，大家都觉得挺新鲜，但听胤祉说起测算角度之类的东西，胤祺、胤祐、胤禩脸上就露出茫然，胤禟、胤俄直接缩到后面嘀嘀咕咕说起小话。
最后就是康熙和胤祉在那讨论天文相关，连胤禛都开始走神，悄悄问胤祺，“二伯他们是不是该到法国了？”
“应该到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咋样。”胤祺偶尔也很想念二伯和张英师父。
随着佛伦倒台，明党好几名官员都被弹劾了，其中还包括大福晋的父亲科尔坤。康熙处置了几个。等索额图走后，他这一党也有不少被弹劾，又是一批人被罢官抄家。
前朝的动静，皇子们多少听到了一点，胤禛实在佩服汗阿玛的手段。也不知明相和索相回来会是怎样的心情。
反正胤礽心情就不大好，前段时间郭绣弹劾明党时，他还挺高兴的。谁料舅公一走，郭绣又开始弹劾舅公的人了，汗阿玛是哪边的情面都没给，一律秉公查办。
有不少人来找胤礽，让他帮着求求情。胤礽到了康熙面前，还没开口，康熙就不动声色地把他的话岔开了。
小少年最近感觉很无助，整个人蔫蔫儿的。
康熙让他给胤祉、胤禛考校功课，他的态度也越发淡漠。还说自己最近太忙，让弟弟们别来毓庆宫用晚膳了。
“你中午别去打扰二哥了，二哥最近心情不好。”胤祉就如实把话带给胤祺。
胤祺一愣，“二哥咋了？”
胤禛道：“大概是因为曾经攀附索相的几个官员贪污受贿，被人弹劾了。”
胤祺“哦”了声，“那确实挺糟心的。索相对二哥那么好，就应该帮他选一些得用的人才是，怎么能拉拢些乱七八糟的人呢。”
“明珠那边也是一样。”胤禛道，这些官员真没几个是干净的。
几人正凑在一起讨论，教骑射的安达来了。
胤祺今年已经能拉七力的弓，准头也越来越好，再长大一点就能追上胤祉。
胤祐、胤禩也学得很快，胤祐虽然腿不好，但骑上马就不影响，他也越来越自信，还说以后有机会也想上战场立军功。
胤禔走后，康熙又开始亲自考校皇子们的弓马骑射，他下午来校场时，就发现五个儿子都十分用功，连从前不擅骑射的老四，如今也是进步飞快。
康熙很是欣慰，夸了胤禛几句，还答应过几日带他们去行围，让八旗将士们看看，皇子们的骑射功夫。
胤禛一听要给八旗将士们展示，更加用功练习。他努力练习骑射，就是想给旗人做表率来着。
这几日骑射课结束后，兄弟们都走了，就胤禛还留在校场练习射箭，虽然很快用上了四力半的弓，但胳膊却是肿的。和哈哈珠子们练布库，也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胤祉、胤祺知道了，都很无奈，但他俩劝了没用。正好胤祺回翊坤宫时，见德妃在，就和她说起此事，“四哥太累啦，晚膳后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去箭亭，练到天色都暗下来，晚上还要回去练字做功课。感觉他又瘦了。”
德妃听了，神色有些尴尬，自那日她在胤禛面前冷脸后，胤禛就没来过永和宫了。她怀疑儿子是跟自己生气，事后也有些后悔，但她也委屈啊！
现在宫里都传四阿哥压根不把她这个亲额娘看在眼中，更不把乌雅家看在眼中，为了上位，直接拿母家亲戚开刀。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四阿哥能有什么错。要怪还不是怪乌雅家如今是包衣？
乌雅家祖上也是风光过的，曾祖、祖父都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只因祖父额参被削爵，家里才有些没落。
德妃当初位列四妃时，宫里就有不少风言风语。也就是因为她这么多年盛宠不断，也陆续生了皇子皇女，别人才不敢小瞧她。
但德妃心里对此事还是很在意的，她最怕的就是儿子看不上她的家世。虽然心知胤禛不是故意的，但也有些迁怒于他。觉得这孩子行事太草率，为了替太子做事，害得他们母子如今被宫里上下指指点点。
好歹之前，跟她商议一句也成啊！就那么不声不响的带着人去抄家了。
“我劝他，他未必听，还是让皇贵妃劝吧。”德妃道。
胤祺没听出德妃语气里的异样，还笑眯眯道：“那你们一块劝呗。”
宜妃却很敏锐，关于德妃母子的传言她也听说了，之前还教训过翊坤宫里传闲话的小宫女。加上德妃最近总是面带愁容，就猜到几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难办。四阿哥还是年纪太小，做事欠考虑。但是德妃作为他额娘，该体谅体谅他才是。
宜妃就笑着对德妃道：“是啊，皇贵妃要忙得事情多，未必顾得过来。还是你这个当额娘的多关心。”
德妃抿唇，未置可否。
胤祺道：“四哥的眼神儿也越发不好了，看远处总是眯着眼睛，真担心他过两年连书上的小字都看不清。”
德妃闻言，心下担心起来，“谁也没逼着他下这么大功夫，他这是何苦？”
宜妃也叹气，“是啊，又不指着他下场考试。”说着还在自家老五脑袋上敲了一记，“把你四哥的用功劲儿给你分一半就好了。”
宜妃觉得自家儿子能得贝勒爵，很大程度上是靠他脑子里那系统。人家老三、老四才是真本事。
胤祺鼓起脸颊，“我也很用功的好吧。您别总说我。”
德妃有些羡慕宜妃和胤祺的关系，同样是被抱去别处养，宜妃却还敢这样说胤祺，她就不太敢，生怕胤禛多心。
德妃过来时也抱来了七格格，七格格和胤禟、胤禌一块玩，胤祺去看弟弟妹妹的时候，胤禟、胤禌正哄七格格吃蜜饯。
七格格歪着脑袋不吃。
胤禟见五哥过来，就跟他抱怨，“这小丫头真奇怪，她说肚子饿了，我们给她拿吃的她又不吃。”
胤祺有些疑惑，就蹲下摸着七格格的脑袋问她，“你饿了为什么不吃呀？是不是不喜欢甜的？”
七格格摇头，还咽了咽口水，奶声奶气道：“汗阿玛不喜欢胖妞。”
胤祺皱眉，“汗阿玛和你说的？”汗阿玛应该不至于这么糊涂吧？五妹小时候也胖胖的。不过好像除了五妹妹，其他妹妹都挺瘦。
七格格摇头，“姐姐说哒。”
“哪个姐姐说的？”
“六姐！”七格格道。
六格格是那拉贵人的女儿，今年还不到四岁。母女都住在永和宫里，六格格和七格格年纪差的不多，姐妹俩经常一起玩耍。
胤禟道：“你又不胖。”
要不是额娘和五哥都说太胖了对身体不好，他都是绝不愿意减肥的。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了。
宫里嬷嬷怕孩子积食，让皇子格格少吃点儿的事儿的确是有。但在场的胤祺和胤禟、胤禌都没体会过。
胤祺没饿过肚子是因为蒙古人养孩子和满人不一样，太后就觉得小娃娃越胖越好，因此胤祺从小就是个瓷实的小胖子，长大后到处疯跑，活动量大才瘦一些。
宜妃则是有些溺爱儿子，胤禟又是个难缠的，不给吃就能哭得把翊坤宫的房顶掀了，她没办法只好让奶娘多给他吃辅食。
胤禌身体太弱，吃饱了还不长肉呢，宜妃哪儿忍心让他饿着。
胤祺想了想，就抱着七格格去找宜妃和德妃。
宜妃见他抱着妹妹进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怎么了？小十一欺负妹妹了？”
跟着跑进来的胤禌不满地大叫：“才没有嘞！”
胤禟嘴皮子最快，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明白了。“汗阿玛真说过他不喜欢胖丫头？”
宜妃、德妃对视一眼，宜妃道；“怪不得我瞧着七格格比之前瘦了，原来是刻意饿肚子。”
她虽然不愿多事，但也担心德妃迁怒六格格，六格格额娘不受宠，她在宫里本就没什么存在感，若因为这事儿得罪了德妃这位永和宫主位，她日后的生活肯定更难。“六格格才多大，估计也是听身边宫女嬷嬷说的，就告诉妹妹了。要怪还得怪那些嬷嬷们。而且六格格瞧着也挺瘦的，看来孩子是把这话听进去了。”
谁知德妃却道：“女孩子太胖确实不好，瘦点好看。”
“七妹才两岁多啊！要什么好看！健康都没了，好看有什么用！”胤祺一着急也忘了这是妃母，话本里说他的兄弟姐妹们因为各种原因早逝的已经很多了，七妹本就不是很健康的孩子，怎么能让她饿着。
宜妃忙呵止儿子，“胤祺！”
胤祺闭嘴了，胤禟又嘟囔起来，“小瘦猴一点都不好看！”
小胤禌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委屈地撇嘴。
宜妃忙打发三个臭小子，“去去去你们三个玩儿去。”她说着起身把七格格从胤祺手里接过来。
胤祺望着宜妃，“额娘，您不会也觉得妹妹瘦了好看吧？”
宜妃：……她不知道啊，她没女儿，但四格格的管教嬷嬷确实是这么叮嘱四格格的。
见额娘迟疑，胤祺更不高兴了，他要去找汗阿玛。
他现在长心眼儿了，说出来额娘和妃母肯定不让她去，于是找了个理由离开翊坤宫，然后直奔乾清宫去告状。
汗阿玛前几日才给各宫的嬷嬷发了养育孩子的手册，让她们根据册子中的内容，给小皇子小格格安排膳食。嬷嬷们听没听进去不知道，看来妃嫔们是没把这当回事，竟觉得女孩瘦了好看。
怪不得三姐、四姐也很瘦。皇玛嬷没这样的观念，五格格脸上还是有肉的。
因为大格格、二格格争气，康熙对女儿们的教育越发重视，最近发现就连三格格也有其长处，钢琴已经被搬去钟粹宫了，他这个老父亲会得那两首曲子已经教完了，没法继续教她。康熙正让广东那边找会钢琴的洋人妇女来教三格格弹钢琴。
听胤祺气势汹汹的来告状，康熙也是火冒三丈，当即就要去永和宫找六格格母女兴师问罪。
胤祺跟着他，“汗阿玛，六妹肯定不是故意的，是听身边人说的。”
康熙瞥他一眼，“朕知道，你就别跟着去了。”
胤祺还不大放心，想知道汗阿玛要怎么解决此事呢。“我要去，万一您把六妹妹吓着了，我好帮忙哄哄。”
康熙瞪眼，“朕是洪水猛兽吗？而且人家六格格有额娘，用你瞎掺和？”
胤祺就是不走，还跟在康熙身后。
康熙就板起脸，“你给我回宁寿宫去，永和宫的事儿，你少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看热闹的呢。”
胤祺仍有些半懂不懂，但见汗阿玛神情严肃，只好告退。回宁寿宫又把此事告诉太后和五格格。
太后听说自己的小孙女儿小小年纪竟饿肚子，气得拍着大腿，“哀家早就说了他们不会带孩子，实在不行把六格格、七格格都接宁寿宫来得了。”
胤祺劝道：“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让公主们挨饿保持身材的肯定不止永和宫。”
五格格点头，“三姐也好瘦的，她上回和我说，让我趁着年纪小多吃点好的，长大就不能吃了。”
太后叹气，“其实我们蒙古人喜欢胖的，不喜欢瘦弱的。”反正公主大部分是要嫁去蒙古的，那还不如按照蒙古的审美来呢。
胤祺：“这不是男人喜不喜欢的问题，是健不健康的问题，三姐身体本就弱，还饿着肚子，以后只会越发容易生病。”
五格格一听妹妹饿肚子，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呜呜，幸亏我有皇玛嬷。”
康熙到了永和宫，要见六格格母女，德妃一听就知道是胤祺去告状了。
她心情很复杂，上回胤禛提醒她，她还冲孩子甩脸色。如今五阿哥直接把事情捅到万岁爷那，她十分羞愧。
六格格母女还没过来，她先落下眼泪。
康熙皱眉，“又没怪你，你哭什么？”
德妃跪下道：“是臣妾这个额娘当的不合格。”无论是对四阿哥，还是对七格格，她都有愧。
康熙叹了口气，“又不仅你一个额娘不合格，要真问起来，宫里妃嫔十个有八个都觉得弱柳扶风的才好看。”这多少受汉人审美的影响，从前在关外，满人可不是这个想法。
作为男人，他也喜欢纤腰美人儿。但他的女儿们不能变成这样啊！他的女儿们生下来就是最好看的，怎么都好看！
康熙的想法就是，妃嫔们爱怎么样保持身材他不管，但格格们一律不许为了身材饿肚子，格格们身边的嬷嬷宫女，再有哄劝格格节食的，一律严惩。
为了给嬷嬷宫女们灌输正确的育儿观念，康熙让皇贵妃安排人给各宫的嬷嬷宫女上课，教材就是他整理的《中国居民膳食指南》。
不知道“蛋白质”、“维生素”这些词的含义没关系，反正万岁爷说了，蛋白质是成长发育必不可少，最为重要的营养物质。
太皇太后、太后有空也看了看这本御制膳食指南。
太皇太后不由和太后感叹，“玄烨这孩子真是不容易，为了孩子们的健康，竟还钻研了育儿相关的内容。”
苏麻喇姑叹气，“大概是因为皇上父母早亡，格外重视亲情吧。”
“也未必全是这个缘故，跟性格有关，下一代里，老五随了他。”太皇太后道：“哀家听玄烨说，七格格这事儿还是老五发现的，也不管这事儿该不该他插手就跑去告状了。”
太后笑道：“那是，老五回来跟我们说的时候，还气哼哼的。”
“相比之下，老四就有些粗心了，按说他才是七格格的同母兄长呢。”太皇太后道。
五格格在旁边和胤俄玩儿，听老祖宗说起四哥，就放下玩具跑过来道：“老祖宗，您冤枉四哥啦！四哥之前跟我说过，他发现七妹妹瘦了，还让我劝七妹多吃饭呢。”
太后皱眉，“那他为何不提醒德妃？”
太皇太后则已经明白过来，叹了口气，“这母子俩怕是生了嫌隙。”
第097章
太皇太后本就心疼康熙前朝后宫都要管, 操不完的心，这事儿便没和他说，只是让人给胤禛带句话, 让他有空来慈宁宫坐坐。
这日胤禛下学后就和胤祺一块到慈宁宫来。
胤祺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后，太皇太后就打发他回去。
胤祺还有点疑惑，“老祖宗留四哥有啥事儿啊？”
太皇太后：“自然是和你没关系的事儿。”也就这小子，打发他走, 他还敢问一句。
对付太后和老五这样的憨人, 还得直接说。
胤祺“哦”了声，老实告退。
重孙重孙女太多了，能让太皇太后单独关照的并不多，胤禛还是头一回被老祖宗单独留下说话。
太皇太后没说德妃，也没责怪胤禛，只是说起了不让低位妃嫔抚养孩子的原因, 不和母族太亲近这点老人家自然不提, 只说低位妃嫔份例在那摆着, 不希望皇子跟着受苦。而且宫里奴才向来捧高踩低, 一旦皇子都跟着自己额娘过，主位妃嫔的孩子自然被照顾的最好，低位妃嫔所生的皇子皇女就只能仰人鼻息, 全看宫中主位是什么样的人了。
除了对皇子好, 对妃嫔们也好，让她们把心思都放在伺候皇帝上，而不是拿着皇子格格勾心斗角。
太皇太后说到此又叹息一声, “但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娘的哪儿有不记挂孩子的。”
说到这儿，胤禛其实就明白过来了。小少年跪在地上道：“老祖宗, 是我行事草率，没考虑到额娘的想法。”
太皇太后见胤禛是个明白孩子，很是欣慰，又劝他不必把宫里的一些传言当回事，“这世上的事儿向来是办一件，就牵扯出千千万万件。情、理、法三字是最难兼顾的。别说你才刚学办差，就是大人也未必能做周全，不要自责，有了问题去解决就是。”
听着老人家的教诲，小少年簌簌落下眼泪。他查办内务府虚报价格之事时，只想着事情本身了，没有考虑到这件事还牵扯着额娘的心情和名声。
事后一直在反思，原以为长辈们会训斥他。但是没有一个人训斥他，老祖宗还耐心地跟他讲道理。
有这样的亲人，胤禛由衷觉得幸福。
次日，他就和胤祺说起了这件事。
胤祺有什么事儿都和他说，他自然也不避着胤祺。
“哇！老祖宗真好，汗阿玛也好。”胤祺感叹着就看向胤禛道：“还有我们的额娘，四哥，你还有俩额娘，你才幸福嘞！”
胤禛一愣，随即笑起来，他小时候还觉得自己和胤禩这样被抱养的皇子可怜呢，胤祺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事情换个角度看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要说这宫里真正讨厌的，还是那些嚼舌根唯恐天下不乱的奴才。”胤禛道：“按说他们整天已经够忙够累了，为什么还要盯着我们。最近汗阿玛让嬷嬷学习《膳食指南》，就有人猜测汗阿玛得了隐疾。”
胤祺懵懵的，“什么隐疾？”
胤禛：“就是说宫里以后有皇子皇女的几率会越来越低吧。我就那天去承乾宫请安时听了几句。他们觉得可能宫里的孩子就这么多了，汗阿玛才突然重视起来，前两年宫里每年都有一两个孩子出生，汗阿玛根本不当回事的。”
胤祺：？
胤祺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思路，这次明明是因为嬷嬷给皇女灌输错误观念，汗阿玛才让他们学习《膳食指南》，他们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这些人的猜测也不是毫无凭据，毕竟去年宫里先是把十七岁以下妃嫔的牌子都撤了，之后康熙又开始忙着看书，翻牌子的频率比之前小了许多，去年只有八格格一个孩子出生，宫里也没有怀孕的妃嫔。
由不得宫里的人不多想。
而且《御制膳食指南》内容十分详细，让嬷嬷宫女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别说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就是普通人家的男人，也绝无这个闲心把精力花在育儿上。
这些嬷嬷宫女都是内务府包衣女眷，她们的丈夫或父兄大多在内务府当差，这件事很快就在包衣之间传开了。
于是，康熙就收到了有内务府官员给他献的壮阳之物。
康熙：？？？
到了春天，康熙又要为治理河道的事情发愁，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收到奏折还有点懵，还是他小时候的伴读，如今的广储司郎中曹寅给他分析了下内务府这些人的思路。
康熙怎么也没想到，三十五岁的年纪，自己就莫名其妙被质疑那方面的能力。
为了证明他身体没毛病，康熙连翻了几天牌子，又下旨说《御制膳食指南》并非他为皇子皇女准备，而是为了天下万民所写，之后将以每期两篇的形式刊登在《济民月刊》上。
康熙原本是想直接刊印此书，分发到各州县让百姓们学习的。
还是胤祺给他出主意，“朝廷印书强制让人学习，就要朝廷掏钱。”就跟之前的放足文集一样，学习效果还有限，谁也不能保证县乡的官员会不会认真讲授此书。
但又没法让百姓们掏钱买，那就成强买强卖了。而且御制文集肯定不便宜，能买得起的百姓可不多。
“倒不如直接登在我们《济民月刊》上，月刊便宜，有些百姓也能买得起。还能把月刊的销量带起来。谁不想看看皇帝的文章呢。”
《济民月刊》第一期已经送往各州县，直隶省先统计出销量，和预估的差不多，买期刊的大多是各县县令师爷以及有些积蓄的读书人。
康熙看着这小子算盘打的噼啪响，又好气又好笑，“你们《济民月刊》登朕的文章，是不是要给朕付稿费？”
胤祺道：“期刊赚的利润还不都进了汗阿玛的私库？”
康熙这才想到，胤祉、胤祺办这期刊是个长期的事情，不能让他们一直白干。
这俩小子又不是会从里面捞钱的，有没有这个心他不敢保证，主要是没这个脑子。
康熙答应胤祺提议的同时，还说以后期刊每出一期，他俩都得二两银子。
二两不多，但自三月开始《文学月刊》也要出了，之后还会出《济民月刊》的其他分册，二两就变六两。
“贝勒年俸两千两，你也没这么高兴，为了六两银子笑的合不拢嘴。”
胤祺去找额娘显摆时，宜妃就点着他额头笑道。
“这不一样的，这是我用劳动换来的。”胤祺道。虽然他受封贝勒也是因为办了差事，还帮汗阿玛出了主意，但更多是因为他的皇子身份。若他是个普通小孩，办了这些事，也不会有贝勒爵。
但哪怕是个普通人开办了期刊，也是能得到报酬的。
宜妃如今是越发不懂胤祺的想法了，只当他是小孩子觉得新鲜。
四格格听说胤祺来了，就过来和他道谢，“多亏了你跑去汗阿玛那告状，最近我的管教嬷嬷再不敢说什么要保护身材的话了，我终于不用饿着啦！”
胤禟、胤禌俩小孩就跳出来，“要不是我们告诉五哥，五哥也不会去告状。四姐你该感谢我们。”
宜妃笑起来，“你们汗阿玛说了，这次的事儿，你们都有功劳。”他摸着小胤禟的脑袋，“你汗阿玛不是给你送了笔墨纸砚，”又看胤禌，“不是也给你赏了一本画册？”
俩小孩就得意起来，要给胤祺展示他们新得的东西。
不仅嬷嬷宫女们学了膳食指南，御茶膳房的人也都学了膳食指南，宫里供应的食材也有所调整。
各宫妃嫔的伙食不再是一季一换，而是一日一换，按每旬循环。
之前妃嫔们想开小灶，只能另外花银子打点御茶膳房，让他们做点固定膳单之外的东西。如今每天的饭菜都不一样，荤素搭配。她们就没必要打点膳房了。
不到半个月，膳房那边就察觉到了更改膳单后的影响。
上三旗包衣身为皇帝家臣，说起来地位不如其他旗人，但日子却一直不算太难。尤其内务府这帮人。
谁能想到自打佛伦倒台起，内务府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能捞的油水也少了。
有些人就把这锅扣给了太子，毕竟佛伦是明珠的人，太子一开始大概只是想搬倒明党的人，结果却牵扯出后续这么多事情。
因为康熙对太子的重视，从前毓庆宫什么都是最好的，吃穿有时候已经越过了太子的份例，但康熙都是默许的。
胤礽也早习惯了，想要什么，就直接让人到内务府库房去拿。
但最近他就是想搬几样古董到毓庆宫，内务府那边的人都推三阻四，说要万岁爷点了头，他们才敢拿。
胤礽气得要死，让身边人一打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这下更气了，弟弟妹妹们如今不挨饿了，倒害得他这个太子被内务府这帮人记恨。
说来说去还是怪老四。
胤礽命人去把管库房的那不识趣的奴才送到曹寅那儿，让他处置，又在屋里发脾气，把老四连带内务府那些人都骂了一遍，茶杯也摔了两个。
他身边的小太监只能赔笑哄劝，正这时，胤祉、胤祺来了。
他俩是来送《文学月刊》的，顺便跟二哥再约一篇稿子。
进屋就见小太监在那里扫地上的瓷器碎片，胤礽淡淡道：“刚不小心打了俩杯子。”
胤祉、胤祺俩人都不大敏锐，只当二哥还是为前朝的事情心烦，就没太在意，胤祺笑呵呵把样刊递给胤礽，“二哥的文章写得太好了，我们还想再约一篇。”
胤礽翻了翻月刊，见自己的文章放在卷首，字体也和其他文章不同，还有配图。心情这才好了一点儿。
胤祉从小就崇拜自己这个二哥，这两年自己不去校场了，他们才稍微疏远了点儿。但小时候自己对他的照顾，他肯定是记着的。胤祺跟每个兄弟的关系都还不错，老大之前当着蒙古王公的面嘲笑他，老大出使，他都哭成那样。自己之前对他们态度也很一般，他还能带着兄弟们来蹭饭。那如果自己稍微示好，这小子岂不是很容易就被拉拢过来了？
他抬头看向胤祉、胤祺，“行啊，不过是篇文章，只要你们要，二哥再忙也会写的。”
“哇！”胤祺立刻惊喜道，二哥的烦心事那么多还愿意帮他们，“二哥真是太好了！”
胤祉也笑着道谢，“多谢二哥。”
胤礽放下手中书册，含笑看着胤祉、胤祺，“二哥帮了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帮帮二哥。”
胤祺立刻拍着胸脯道：“有什么事儿二哥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做到，肯定帮您！”
第098章
在胤祉心里, 二哥是兄弟之中最厉害的，倒不是说他才能多出众，只是身为太子, 二哥见识最多，身边能用的人也多。更不用说物质方面，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了他。
他一时想不到二哥能有什么事儿要自己和老五帮忙，他还没想明白, 胤祺已经拍着胸脯答应了, 胤祉也只好看向胤礽。
胤礽一笑，“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最近感觉老四心事重重的，还转性开始学骑射了，我挺担心他的。”
“原来是这事儿，老四就是上回抄家被人打了, 打算发愤图强, 免得以后出去抄家再丢人。”胤祉道。
胤祺在旁点头附和。
胤礽其实猜到是这个原因, 他在心里冷哼一声, 谁让他小小年纪亲自带人去抄家。被打两下也算长教训。他面上却道：“说起来这事儿连汗阿玛都挺疑惑，老四怎么就胆子这么大，敢亲自带人去抄家。”
胤祉道：“我也觉得, 但老四就这样, 认死理。”
胤祺想了想道：“四哥也是没法子，让别人去抄家，那些包衣未必会怕, 他只能亲自去了。”
胤礽摇头, “不，老四自个儿是不会有这个胆子的, 我怀疑老四身边有人给他支招，现在宫里都说他是我的人，我跟他接触太多不好，你们帮我盯着点，不怕别的，就怕他小小年纪掺和进前朝的事情里。”
胤祉、胤祺闻言都微微皱眉，胤祺道：“四哥带人去抄家是他自己的决定吧，这事儿他不可能听别人的。再说他能接触的人也不多啊！”
“他的哈哈珠子、身边的太监、还有……”还有佟家的人，但胤礽想了想，没有说出来。“通过七格格的事儿，汗阿玛如今最担心皇子皇女身边的人撺掇皇子皇女，给他们灌输不好的观念。”
胤祺点头，“这个确实，不过四哥不太能听进劝的。四哥最近拼了命的练习骑射，我和三哥劝他悠着点儿，他都不听的。”他说着还苦恼地叹气。
胤礽：“那是你俩不会劝，你们是没见识过那些巧舌如簧的奴才，别说老四，就是见识广博的朝中大员，也未必能顶得住。”
胤礽最怀疑的就是佟家人，佟家这么多年一直没站队，既不支持自己，也不讨好老大，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打算——等皇贵妃生儿子。
但随着皇贵妃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没完全恢复，佟家有点坐不住了，想退而求其次，挑个皇子站队。
佟家是肯定不会支持自己的，不跟着反太子党一起给自己使绊子就不错了。大阿哥呢，身边已经有明珠了，他们这时候示好，也得往后排。倒不如重新选一个皇子。
老四从小就养在承乾宫，皇贵妃也很喜欢这个养子，乌雅家那边又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老四想在前朝立足，也需要佟家支持。
两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他们一出手就是一石二鸟，先借自己的手搬倒了佛伦，又让自己帮他背了骂名。而老四却因此受封贝勒。
可恨自己事后才反应过来，被老四这么个小屁孩坑了。他非报仇不可。
胤礽之前就让人探过鄂伦岱的口风，那人看来是不知情。胤礽才想着让胤祉、胤祺帮忙打探打探。
胤祉道：“二哥，我平日和老四一块上学，没见他和哈哈珠子聊功课之外的事情啊！”
老三有时候脑子真是不好使，胤礽忍不住腹诽，“他们聊功课外的事儿自然不可能当着你的面。”
胤祺道：“那我们就没法帮二哥了呀。”别说他压根不相信四哥会被身边人忽悠，就算真有这事儿，人家避着他们，他们也没办法呀。
胤祉点头，“就是，我连自己手下的人都盯不住，这事儿怕是帮不了二哥。”
胤礽：……
胤礽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恨不得给这俩蠢弟弟几拳，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两口，才把火气压下去。“你们就不能想办法套套话？”
胤祺为难地皱着眉头：“不是我们不想帮二哥，就是……就是我不会套话啊！四哥太聪明了。”他胤小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人从他这儿套话还差不多，他是真没法套别人的话，“哦，如果是老九、老十，我还能试试。”
胤礽：“滚滚滚！老九老十那俩小屁孩，能藏住啥事儿，用你套话？”
胤祺讨好地笑，“二哥别生气，你要不还是让汗阿玛去问吧。”
胤礽：“汗阿玛日理万机，我得帮着分担啊！”他深吸一口气，又叮嘱胤祉、胤祺，“这事儿别和汗阿玛说，也别和老四说，我回头自己问他。”
胤祺点头，“就是就是，二哥有啥就直接问。”
胤礽扶额，“行，那你俩回去吧，我手头还有差事要办。”
胤祉、胤祺便起身告退，出门前胤祺还不忘回头提醒胤礽，“二哥，别忘了写文章哈。”
胤礽：……
他已经懒得说话了，这些弟弟一个能顶事儿的都没有！还净给自己找事儿。好想舅公啊！
胤祉和胤祺从毓庆宫出来，还低声讨论此事。
胤祉道：“老四的哈哈珠子李荣保不是富广他叔么？你其实可以帮忙问问啊！”
胤祺一拍脑门儿，“忘了，不过李荣保没理由撺掇四哥去抄家啊！”
胤祉点头，“也是，我觉得这就是老四自己的决定，和别人没关系，是汗阿玛和二哥想多了。算了，这事儿咱们别别别，别管。”
胤祺点头，虽然感觉二哥怪怪的，但一时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胤礽指望不上弟弟们，只能另想法子。内务府的人不是不把他这个太子当回事么？他索性故意穿得十分朴素，身上的饰品也不戴了。
胤礽平时穿戴都是十分讲究的，康熙最喜欢自家保成打扮的矜贵体面，这日见他穿成这样，顿时就觉得奇怪，“这是怎么了？连玉佩都不戴一个？”
胤礽道：“常戴的两块不喜欢了。”
“那就去库房挑新的呗。”
胤礽摇了摇头，垂眸道：“不必了。打扮得朴素些也好。”
康熙皱眉，“怎么回事？”保成向来喜欢华贵之物，这点虽然和自己不一样，但康熙觉得无所谓，他希望儿子能享受最好的，而且有他把关，绝不会任由儿子沉迷其中。
胤礽道：“是管库房的人说，儿子去拿东西不合规矩，要汗阿玛点头才行。”
康熙闻言，立刻让人把曹寅叫来问话。
曹寅算是看着太子长大的，自然不愿太子受委屈，如实把内务府那些人的猜测说给康熙。
康熙：……内务府这帮奴才的脑子是被驴踢了？他们不好好反思自己，反而怪到主子头上，而且还敢为难他们家保成？
看来内务府整顿得还不够，这样下去，这帮包衣奴才早晚要爬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
曹寅也是包衣，康熙没和他商量这件事。只是先让人把为难胤礽的那奴才又打了一顿，还让人开库房，亲自带着胤礽去挑东西。
这态度摆出来，内务府那些人再有怨言，也不敢表现出来了，见了太子爷仍像从前那样毕恭毕敬。
胤礽这才舒坦了，但见了胤祉、胤祺、胤禛仍没什么好脸色。
胤禛知道是自己行事太鲁莽，让人误会了。但又没人提起抄家的事情，他想解释都无从解释。
胤祉、胤祺则是觉得二哥嫌弃他们没帮上忙，“我本来都答应了，最后又帮不上忙，二哥生气也是应该的。”胤祺还和胤祉道：“回头我给二哥送点儿好吃的，二哥应该就不气了吧。到时候三哥要和我一起去吗？”
胤祉点头，“你给二哥送什么吃的？”
胤祺道：“柠檬凤爪，我已经让宁寿宫小厨房试做了一点，可好吃了，等第二波做好，就给你们带。”
柠檬凤爪也是他从话本里学来的，宫里吃炖鸡和烧鸡，鸡爪都是赏给底下人吃，他看了话本才知道后世人把凤爪当下酒菜吃。
也有女主角穿越到清宫，把“柠檬凤爪”和“泡椒凤爪”带到了宫里，泡椒的做法话本里写得比较简略，小厨房至今还没做出来，但柠檬凤爪比较简单，胤祺就让宁寿宫小厨房先尝试做这个。
第一波只做了十来只，太后太妃们没两下就吃完了。只能等第二波再送往各宫。
胤祉、胤祺亲自提着食盒给康熙和胤礽送凤爪。
康熙见胤祉也来了，心下有些奇怪，但胤祉又说没什么事儿。
还是胤祺道：“我俩给汗阿玛送完，还要去毓庆宫给二哥送。”
康熙最希望看到其他儿子亲近太子了，就没说什么，让他们赶紧去。
谁料胤礽不在宫里，胤祉、胤祺只好把凤爪放下就出来。
康熙本来还不太能接受凤爪这东西，但尝了一只就欲罢不能，食盒里的十只凤爪不知不觉就没了。
康熙意犹未尽，跑去承乾宫，胤禩年后已经搬到了阿哥所，如今承乾宫就皇贵妃和小十三胤祥。
胤祥太小，肯定是不能吃凤爪的。皇贵妃一个人怕是吃不了十只，康熙决定帮表妹分担分担。
胤禩搬走后，皇贵妃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还没太适应。好在胤禩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几乎是隔天就回来一趟。
但这并不能弥补皇贵妃心中的不安，表哥已经有许久没翻过自己牌子了。近一个月里，更是连来承乾宫坐坐的次数都少了。
今儿康熙过来，皇贵妃有些惊喜，趁着康熙逗胤祥的时候，赶紧打扮了一下。虽知自己在表哥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但眼睁睁看着他宠幸别人，冷落自己，皇贵妃心中还是有些急。
然而，康熙吃完凤爪，又和皇贵妃说了会儿话，还是要走。
皇贵妃心中酸涩，跪下恭送御驾时，眼泪就落了下来。
康熙其实也不想走啊，他看出了表妹特意打扮过，也想和表妹温存一番。
但近亲结婚的结果在那儿摆着，表妹身子又弱，他不能让表妹辛辛苦苦怀孕，再生个残疾的孩子吧？
康熙回头时，瞧见皇贵妃落泪，叹息一声，还是决定和表妹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否则让表妹误会自己不喜欢她了，她只会更难过。
等康熙说完，皇贵妃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康熙心疼得不行，但这件事他们早晚都要面对。毕竟论述近亲结婚危害的文章下月就会发表在期刊上，接着还会颁发一系列政令。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皇贵妃不宜生子，不知又会有多少风言风语，康熙既愧疚又担心。“不管有没有孩子，你在朕心里的地位都是无人能替代的。”
皇贵妃生小公主时，太医就说她伤了身体，再次怀孕的几率不大。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不能再生小孩的准备，但听到这样的原因，她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宫里现在没什么避孕的手段，她要想不生孩子，那就意味着不能承宠。那和荣妃、惠妃她们这些失宠的有什么区别？
康熙为了安抚皇贵妃，一连几日来承乾宫陪她说话。皇贵妃的心情这才缓过来一些。
皇贵妃就和康熙说了佟家的打算，这事儿好叫他们知道，让他们别费心思了。
康熙听到佟家这打算，心下不大高兴。
佟家心太大了，
他们还不够风光吗？后宫已经有一位皇贵妃了，还想塞人进宫，非要生个皇子才满意？
别说如今是彻底不能生了，就算真生下了皇子，又能怎样，难道还指望自己把佟家的姑娘立为皇后，让皇子和胤礽争太子的位置？
康熙越想越不高兴，但这分不满只针对佟家。对表妹他还是十分怜惜的。
在期刊文章刊出的同时，朝廷就下发了政令，从今以后，无论满汉，无论旗人还是民间，都尽量避免近亲结婚。
近亲结婚的现象太普遍了，彻底禁止很难做到，反正近亲结婚的危害已经在诏令里说清了，期刊上的文章还有更具体的数据。百姓们又不傻，谁也不想生残疾的孩子，能避免的人肯定会避免的。
谁知并没有多少人相信诏令上的结论，有某些近亲结婚生了健康孩子的夫妻站出来表示，这诏令中所说的结果是无稽之谈，《济民月刊》上的文章更是胡扯。
还有人给《济民月刊》投稿，说只调查满洲宗室得出的结论不准，汉人与满人不同，汉人可以近亲结婚。
胤祺本来想让汗阿玛派人去民间做调查，想想那样太慢了，索性自己动笔写了篇文章，呼吁各地医家去做调查，如果真的是朝廷调查有误，会公开在月刊上道歉。若诏令中的结论没错，还请各地医家配合宣传。
这篇文章登出时，已是四月。
康熙今年忙的都顾不上去畅春园，因为蒙古传来了捷报。
胤禔他们到达贝加尔湖附近，击败了正骚扰喀尔喀部的俄罗斯军队，俘虏戈洛文等俄国使臣，还在戈洛文手下人☆仙☆女☆整☆理☆的帐篷中发现了一封策反土谢图汗的书信。
说好了要和谈，私下却想拉拢喀尔喀部。没证据倒还罢了，有证据在手，俄罗斯怎么说都不占理。索额图和胤禔都写信回来问康熙的意思。
这俩人难得达成一致，要么狠狠敲俄罗斯一笔，多要点儿地盘。要么就直接出兵，他们有错在先，清廷出兵也是师出有名。
准噶尔那边也准备用兵讨伐喀尔喀，康熙便让胤禔率兵留在喀尔喀部，帮忙抵御噶尔丹的军队。索额图则带着戈洛文等人去色楞格斯特，等待俄国朝廷再派人来谈判。
什么时候签订条约，什么时候归还俘虏。
第099章
捷报传回京城后, 宫内外都是欢腾一片，尚书房的阿哥们见了面就讨论此事，兴奋劲儿好几天都没过去。
胤祉、胤祺他们还跑去乾清宫, 让康熙给他们讲打胜仗的过程，康熙嘴上说着不耐烦，却拿出胤禔的信让他们自己看。
反正信里也没什么这几个臭小子不能知道的军事机密。
胤禔平日不会写文章，但这会儿写起俄军如何被打得落花流水, 却是惟妙惟肖。
还说戈洛文等人以为他不会俄语, 当着他的面和手下人串供，胤禔直接用俄语参与话题。把俩人吓得面色惨白。
所以说学外语真的很重要。
这场胜仗是清廷和喀尔喀部互相配合才打赢的，清廷这边的士兵虽不算多，但带了一批新造的火器，戈洛文那边的火器消耗的已经差不多了，后期全靠抢当地蒙古人的东西做补给。面对这批新型火器, 毫无还手之力。
在加上胤禔作为皇子, 身先士卒, 并且能熟悉运用各种火铳, 还能凭借估算出的火铳射程，排兵布阵。蒙古人对清廷越发臣服。
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也写了一封信给康熙，表示忠心的同时, 把胤禔大夸特夸了一番。
康熙很是欣慰, 回信谦虚了几句，才说愿意留胤禔在喀尔喀部驻军，帮喀尔喀部抵御准噶尔。
要是从前, 喀尔喀部未必愿意朝廷派兵过去, 但如今见识过清廷的火器和士兵们的勇猛。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商议后，还是决定投靠清廷。
毕竟如果他们这时候摇摆, 清军立刻就会撤离，准噶尔要他们自己打，俄罗斯那边清廷也不会为他们争取，到时候准噶尔和俄军联手，喀尔喀腹背受敌根本扛不住。
与其等到那天再狼狈地找清廷求援，不如早点儿低头。
“这一仗背后也有你的功劳，可惜不能叫别人知道。”等胤祺单独来找康熙时，康熙就含笑摸着他脑袋说：“委不委屈？”
胤祺眼睛睁得溜圆，“为什么会委屈，我又没做什么，我就是说了句汗阿玛明年可能要亲征，后面的事儿都是汗阿玛和大哥他们在做，仗也是士兵们在打。”
“好好好，”朝中那些揽功的大臣要有老五这么懂事就好了。康熙道：“想要什么，汗阿玛开库房让你随便挑。”
这可是太子才有的待遇，康熙原本以为胤祺会高兴地跳起来，谁料这小子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不要，我啥都不缺。”
康熙：……
康熙在傻儿子脑袋瓜上敲了一记，“知道你不缺，你可以哪些古董珍玩，让其他兄弟瞧见多有面儿？”、
胤祺继续摇头，“不要不要，这些东西还是给二哥三哥吧，他们会欣赏，我是一点都不懂，放我屋里也是暴殄天物。”
康熙一时分不清胤祺是真不想要，还是跟大人学了客气话。若是其他人，面对赏赐知道让给兄弟们，无论真心假意，都算是会说话，康熙大概会挺高兴。但他心底里还是希望老五一直不懂这些大人之间的虚与委蛇。
胤祺是真不想要，他不喜欢房间里摆的瓶瓶罐罐，他毛手毛脚的，很容易打了。
不过趁着汗阿玛今儿高兴，不要点儿什么怪可惜的。胤祺想了想，“要不您让我出宫去玩儿一天吧？”
康熙：“大热天的，你不怕晒？”
胤祺摇头，“过段时间更热，才更不想出门呢。”
康熙想了想，他最近忙得没时间出去，让胤祺去倒也不错，不过得派人跟着，“你是想和兄弟们一块去还是派侍卫们跟着？”
胤祺一听还能带兄弟们，立刻道：“跟兄弟们一起！如果能加上姐妹们就更好了，四姐也想出去！”
康熙：“人不能太多，让太子和你一块去，你再选俩。”保成稳当，有他盯着不会出什么事儿。
只能带两个，胤祺顿时纠结起来，“三个行不行？”
康熙：“一个。”
胤祺：……汗阿玛好小气。
“人太多侍卫们盯不住。”这帮小子正是好动的年纪，要有长辈盯着还好，在侍卫面前，他们肯定不会那么听话。康熙于是不允许太多人一起出门。
胤祺：“那我出去三趟，一次带俩人。”
康熙：……“再废话你也别出去了，老实回尚书房读书去。”他刚才实在是高估了老五，老五就是压根对库房里的东西没兴趣。在他想做的事儿上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还在这儿讨价还价。
“那让我好好想想。”胤祺托腮道。
康熙看得好笑，“你现在就应该说不去了。”
胤祺皱眉，“为什么？”
“带哪个兄弟姐妹都不合适，不带的肯定要生气。”康熙道：“为了让大家都高兴，索性当没这事儿。”
他这也是在教胤祺，不患寡而患不均，老五惦记着兄弟姐妹们，但他的兄弟姐妹实在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容易引起矛盾。眼下他们年纪都小，大家不高兴也是孩子之间的事，若以后也这样，看不惯他们的人，就会弹劾他们结党。康熙可不希望到时候出来个三阿哥党、四阿哥党。
胤祺：“所以说汗阿玛您太小气了，你要是愿意我多带几个人，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康熙；“……”
“让我把尚书房的兄弟们都带上吧。这两天天气闷热，大家读书都没什么精神。再加一个四姐。”
“出去玩一趟就有精神了？”康熙瞪他，“你回去问他们，你三哥四哥人家都是爱读书的好孩子，未必愿意出去玩儿。”
“行，他们不乐意去我就不带他们。”为了避免康熙反悔，胤祺赶紧起身告退。
康熙瞪了眼臭小子的背影，无奈摇头。
康熙晚上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就说起胤祺，“这小子整天惦记着出去玩儿，老二、老三、老四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哪儿还把玩儿挂在嘴上。”
太皇太后瞥了康熙一眼，“喜欢出宫玩儿这点不知随了谁哦。”
康熙一下就听出了皇玛嬷在阴阳怪气，低声狡辩：“朕出去是有正事，又不是真的去玩儿。”
太皇太后不说话，就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康熙坚决不承认，眼中却带了笑意。
这两天天气热，太皇太后没什么胃口。苏麻喇姑笑道：“幸好有番茄，用糖拌番茄，酸酸甜甜挺开胃，老祖宗和十阿哥都喜欢。”
太皇太后点头，“番茄真是个好东西，冬天吃番茄热锅子，平日吃番茄炒蛋，夏天还能吃糖拌番茄。老十偶尔还喜欢直接抱一个啃着吃。”
康熙笑，“您喜欢就好，今年民间也有不少地方开始种番茄，听说这东西喜欢阳光，适合西北种。”这回和俄国的谈判如果理想，北方又会多出一大片土地，康熙已经在心里琢磨要如何开垦这些土地了，那地方应该不适合种水稻，种土豆、番茄、番薯这些东西或许不错。然后卖给不擅耕种的蒙古人。
胤祺回到尚书房，就把出去玩的消息告诉兄弟们，“谁想跟我去？”
胤祐、胤禩还有今年刚进尚书房的读书的胤禟果断举手。胤祉想了想才说：“我也去。”
胤禛：“我不大想去。”他虽然逼着自己练骑射，但本性没变，还是不爱动弹。
“四哥，一起去吧。”胤禩立刻过来抱住胤禛胳膊。
“对啊，一起去吧，我们都去，就你不去，多扫兴。”胤祉道。
胤禛皱眉，“你们玩儿你们的，别管我。”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胤祉闻言顿时急了。
“哎哎哎，”胤祺忙拦住气得跳脚的三哥，对胤禛道：“四哥，你不想看看百姓们过得怎么样吗？我还想问问百姓们对近亲结婚的看法呢。”
这话一下就说服胤禛了，他点头道：“行，一块去。”
小胤禟兴奋得不行，回去和宜妃说了这个好消息。小胤禌羡慕极了，可惜他最近又开始咳嗽，别说出宫了，连屋门都很少出。
出门前一日，宜妃特意去宁寿宫，交代胤祺好生照顾胤禟。
胤禟这小子皮得很，不好管。老五脾气好，她都有些担心老五管不住。
胤祺点头，“放心吧，二哥也去。”
一听胤礽去，宜妃才松口气，她经常叮嘱儿子们要尊敬太子，听太子的话，在其他哥哥面前淘气倒还罢了，但在太子跟前儿一定要听话。
胤禟、胤禌在这点上应该用不着操心。她又问胤祺，“格格里面，为何唯独带了你四姐？”
五格格在旁边听了，就鼓起脸颊，“就是，都不带我！”
宜妃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瞟一眼太后，生怕她老人家生胤祺的气。
胤祺道：“这得怪汗阿玛啊，我是想多带几个人的，但汗阿玛说人多了侍卫们照顾不过来，之前四姐说了好几次想出去，而且她身体好，吃了外面的东西不会生病。”
太后就摸着五格格的小脑袋，“就是就是，你五哥是怕你出去吃坏肚子。等你大点儿，再让你五哥带你出去。”
五格格哼了声，伸出手要和胤祺拉钩。
宜妃这才松口气，也笑着哄五格格，“这回先让哥哥姐姐们探一探哪儿好吃哪儿好玩，下回直接带你去。”
五格格这才高兴起来，又让胤祺给她带上回的泥人糖画。
胤礽得知自己要带着一群弟妹出去玩儿，心里不大高兴，但汗阿玛想让他去，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正好了解一下胤祐、胤禟，大的这几个弟弟要么野心太大，要么脑袋太笨，胤礽已经放弃拉拢他们了。老八和老大向来亲近，也得排除在外，也就只有胤祐、胤禟这俩弟弟顺眼点儿。
虽说胤祐是个跛脚，汗阿玛对他期望不高，胤禟是老五的同母弟弟，未必能听自己的。但胤礽现在也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儿了，总不能和所有弟弟都不亲近，那样对他自己不好，汗阿玛见了也不高兴。
要在从前，胤礽才不会这样想，他是储君，要接触的人多了，才懒得搭理这几个小萝卜头。但这回胤禔立了功，臭小子们整天把大哥挂在嘴边，骄傲得很，连向来和老大不对付的老三提起大哥都是一脸崇拜。
胤礽心里有了一点危机感，他怕弟弟们都去崇拜大哥了，可自己身为太子，又没法去立军功，只能在日常生活中跟弟弟们培养感情了。
坐马车时，胤礽就说要带胤禟一起。胤祺还挺高兴，把老九交给二哥他还省事呢。
小胤禟却不大乐意，他有点怕二哥，想跟尚书房的哥哥们在一起。
然而，他最亲的五哥已经乐颠颠跑了。
小胤禟瘪嘴，只好跟着胤礽上了马车。
胤礽的马车上还备了冰饮子，小家伙立刻高兴起来，捧着杯子吨吨吨，把不要他的臭哥哥忘到了脑后，愉快地跟二哥说起话，一会儿问外面的铺子租金多少，一会儿又好奇糖葫芦多少钱一个，成本多少。
胤礽哪儿知道糖葫芦成本多少，便让他一会儿自己去问卖糖葫芦的。
谁料胤禟还一直记着这事儿，等他们买糖葫芦的时候，真的就跑上去问人家成本多少钱。
胤禩忙把九弟拽回来，又笑眯眯的和卖糖葫芦的老伯道歉，“不好意思，我弟弟年纪小，不太懂成本是什么。”
“我懂！”胤禟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老伯见这几个小孩穿着体面，长相也好，并未因胤禟的冒昧生气，笑呵呵报了山楂和糖的价格，只不过是按斤说的。然后又说一斤山楂能做多少根糖葫芦，让他们自己算。
胤禟哼了声，小声和哥哥们嘀咕，“他肯定卖得很贵，才不好意思说。”
胤祺在他脑袋顶上按了两下，“人家也要赚钱嘛。”
胤禟没一会儿就算出了成本，和他想的不一样，一根糖葫芦的成本和售价相差不大。“一根糖葫芦他才赚一个铜板？”
胤禟睁大眼睛，“这买卖太难了，不赚钱啊！”
胤祺就哄着胤禟去问各种东西的价格和原料成本，然后算算卖什么最赚钱。
胤祉瞥他，“老五倒是会使唤弟弟，你自己怎么不算？”
胤祺：“我心算不如九弟。”
胤禛：“你还好意思说。”
众人都嘲笑胤祺，胤祺也无所谓，拿着根糖葫芦吃得眼睛弯弯。
夏天糖葫芦化得快，他们把剩下的都买了，连侍卫都是一人一根。这样卖糖葫芦的老伯就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胤禟到底还小，算些小东西还不费力，等问到瓷器这种东西的价格时，他的小脑瓜就算不过来了，胤礽、胤祉、胤禛他们就帮忙算。
胤祐不由感叹，“感觉这些小摊小贩都不怎么赚钱啊！”
胤禩跟着点头，“有些东西卖不出去还要赔钱，比如夏天的糖葫芦和一些吃食，放不住，卖不完就浪费了。”
胤祺点头，“咱们还没把人力算进去呢，辛苦做出来，又在大太阳底下站一天，最后赚几个铜板。”他说着就开始叹气，百姓们的日子好难。
四格格道：“而且这些人没有本钱，这辈子也就只能做点儿小生意了。”
几人越问心情越沉重，侍卫们瞧见了，心说阿哥格格们果然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一样，说是出来玩儿其实是来关心国计民生的。
小胤禟也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等到几人走累了，找个茶摊坐下喝茶时，他就把自己思考的结果讲给哥哥姐姐们，“我知道他们怎么才能赚到钱了！”
众人都看向他。
胤禟道：“让他们做出和别家不一样的东西，就比如糖葫芦吧，他们就可以把糖葫芦做成其他口味的，然后再宣传一下，说吃了糖葫芦延年益寿。”
“你这是骗人。”胤禩摇头道：“这样不行的。”
胤禟：“多吃点儿山楂帮助脾胃运化，脾胃好了，吃嘛嘛香，本来就延年益寿，我哪儿骗人了？”
四格格摇头失笑，“这小子太能忽悠了。”
大家可还记得胤禟给胤俄卖小铜马的事儿呢，逗笑起来。胤祺道：“你以后别自己做生意，直接帮别人做生意，让人家给你分成得了。”
小胤禟眼睛一亮，“还能这样？”
胤祺：“应该……可以吧？”他说完下意识去看哥哥们。
胤礽轻咳，“胤禟还小，别整天琢磨赚钱，宫里不少你吃喝。”他说着又不赞同地看一眼胤祺，“都是你，整天把钱挂在嘴边，弟弟们都被带坏了。”
胤祺有点委屈，“赚钱有什么不好，赚的又不是不义之财。”
胤礽：“帮人家做生意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儿还不叫不义之财？堂堂皇子，连这种钱都想赚，太丢人了。”
“这是凭本事赚钱，怎么是不义之财了。”胤祺还没想到如何反驳，胤禛就先开了口：“商人没本事把货物卖出去，才需要这些人的帮助，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对？”
“照这么说，官商勾结也是各取所需了，官员们收受商人贿赂也是无可厚非了？”胤礽冷冷问。
“不一样，商人做生意本就该按照朝廷的规定来，只有他们要做规定外的事，才需要和官员勾结。”胤禛道。
胤礽冷哼一声，“你接触过几个生意人？少在这儿胡扯。”
“二哥又接触过几个生意人？”胤禛寸步不让。
别说，胤礽之前还确实接触过几个，都是舅公介绍的。他心里一慌，怀疑老四这是在试探他，就没接茬。毕竟这事儿不能太多人知道。
胤禛也就是话赶话一问，见二哥不吭声了，他也就端起茶没再追着不放。
谁料胤祺道：“二哥应该也没接触过什么生意人吧，那这事儿大家都不懂，就没什么好争的。”
胤礽本就心中有气，闻言瞪了眼胤祺，“说谁不懂呢？还不是你在那儿教坏弟弟。”
“我没有。”胤祺觉得他出的主意没毛病啊，但他说不出个一二三，没法和二哥争辩。
谁知话落，四格格就说：“老五这主意其实挺好的。”
“就是，而且老五就随便一说，真不至于教坏九弟。”胤禩也笑着打圆场道。
胤祐附和点头，“五哥开玩笑的，二哥别介意。”
胤礽扫了眼在座的弟弟妹妹们，其实老五那主意是对是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态度，竟都站在老五那边，那种不被弟弟们喜欢的恐惧一下涌了上来，小少年冷冷笑了声，“很好，都帮着老五说话是吧？”他说着看向一直没开口的胤祉，三弟从前是最信任他的。
胤祉道：“不是帮老五，就是就是……”
胤祉还没“就是”出来，一拳就朝他面门挥了过来，他就坐在胤礽旁边，根本没想到二哥会突然动手，鼻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二哥，你打三哥干什么呀！”四格格先叫起来。
胤祉感觉鼻梁要断了，捂着鼻子跳起来，“对啊，打我干嘛？”他连话都没说完啊！
胤祺、胤祐、胤禟都被吓住了，胤祺小时候见过二哥和大哥打架，但那时二哥打不过大哥。如今在座的就二哥身量最高，气势又足，他愣了下才冲上去要检查三哥的伤。
胤禛已经扶住了胤祉，胤礽其实最想打得还是老四，见他过来，一脚踹过去！
胤禛被踹得踉跄了下，胤祺赶紧扶住他，冲着胤礽喊：“二哥你疯了！”
坐在另一桌的侍卫们见阿哥们打起来了，忙过来拦胤礽。
茶摊的其他客人也都好奇地围过来看。
胤礽坐回位置上，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在外面，不能动手。万一有人认出他们，就不妙了。
几个弟弟躲得老远，胤禛、胤祺去关心胤祉的伤，“鼻子没事儿吧？”
胤祉揉着鼻梁，又疼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四格格护着胤祐、胤禩、胤禟，颇为不赞同地看着胤礽。
胤禟想说话，被胤禩捂着嘴。“乖，别吭声。”让哥哥们都冷静冷静。
胤礽听见周围看热闹的人小声议论，“当哥哥的怎么不知道让着弟弟们？”
“就是，说动手就动手，吓死人了。”
胤礽气得咬牙，要不是这帮臭小子合起伙来跟他作对，他能动手吗？
胤礽身边的小太监见自家爷快被气哭了，就笑着对胤祺他们道：“几位阿哥爷，给太子爷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胤禛上来就给了那小太监一巴掌，“主子们之间的事情，有你个奴才开口的份儿？”
胤礽顿时站了起来，“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老四你什么意思？”他说着就要扑上去打胤禛。
胤祉、胤祺赶紧上来拦，胤祉把胤禛拽开，胤祺则直接抱住胤礽，冲他耳朵大喊：“二哥，你为个奴才跟四哥打架，阿玛知道了会生气的！”
第100章
胤祺这一嗓子总算是把胤礽喊清醒了, 他握紧的拳头停在半空，狠狠地盯着胤禛。
胤禛这会儿脾气也上来了，他冷着脸, “老五，你让开，你让他打，街上的人都围过来看他才满意！”
“老四！”胤祉赶紧捂胤禛的嘴。
胤祺看了眼刚才挨打的小太监, “又是你, 二哥有你这个奴才也是够倒霉的，还不滚开！”
这小太监正是上回殴打库房苏拉，又跟胤祺撒谎的那人。胤祺很少为难下面人，但对这人的印象简直差到了极点。二哥身边有这些人挑唆，怪不得脾气越发古怪。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缩到一边。
胤礽和胤禛还在那里互瞪, 胤礽咬牙道：“胤禛, 早晚有一天我弄死你！”
胤祺推着胤礽的肩膀, 让他转身别看胤禛, “二哥二哥，冷静，咱不看四哥, 看看天上的白云。”
他劝胤礽时, 胤祐、胤禩、胤禟在一旁瞧着，胤禟忍不住小声嘀咕：“五哥都不生气嘛？还哄二哥？”
胤祐也若有所思，刚才明明就是二哥故意找五哥的茬儿, 大家向着五哥, 二哥才生气的。五哥为何不帮四哥，而是去劝二哥呢？
胤禩一开始也有些奇怪, 但很快明白过来。二哥是太子，又是兄长，五哥就算心里不服，也不能表现出来，那样局面只会更乱。
四格格则只是摇头，二哥脾气不好，四哥也不是能息事宁人的，希望老五能两边劝着些。别闹到汗阿玛跟前去。
侍卫们也都上来劝，“爷消消气。”另有几人起身驱赶围观的人，“散了散了，小孩们打架有什么看的。”
“哎，我刚听说什么阿哥。”
“您听错啦，阿哥能在这儿喝茶？”
大家一边议论着一边散去。
四格格道：“咱要不也回吧。”都闹成这样了，谁还有玩儿的心思。
胤礽哼了声，一言不发地往停靠马车的地方走。
胤祺他们赶紧跟上，胤禩走到胤禛跟前，仰头道：“四哥，你回去就跟二哥道个歉吧。”
胤禛还没开口，胤祉就道：“老四没做错啊，道道道道什么歉？”
胤禩抿抿唇，“可二哥是太子。”万一二哥记仇，日后四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胤禛也知道道个歉事儿就过去了，因为大哥立功，二哥心情不好，也能理解。但他认为自己没错，其他兄弟更没错。他若是道歉了，以后出事他们都得让着二哥，二哥只会越发不把他们兄弟当回事。
胤禛看一眼胤禩，“这事儿你们别管，二哥的气是冲我来的。我们俩解决。”
胤祉：“你你你，你不吭声也就是了，别激怒他。”他说着又瞥一眼紧跟着胤礽的胤祺，“老五真是，咱们都是为了他，他却只知道劝二哥。”
胤禛笑了下，“若你们都围着我，二哥只会更生气。”
胤祉想想也是，拍拍胤禛的肩膀。
到了上马车时，小胤禟再不敢和二哥同一辆车了，迅速爬上七哥、八哥的车。
若让侍卫们瞧见弟弟们都不愿和胤礽坐一辆车，对胤礽的名声更不好。四格格想了下，拉拉胤禩，“走，咱俩去陪二哥。”
胤禩愣了下，也明白过来，就跟四格格下车，去找胤礽。
“二哥二哥，我想和你坐一辆车。”胤禩仰起小脸，冲胤礽笑道。
走了一段路，胤礽的火已经下去了。他有些后悔，见弟妹为了自己的面子，还过来陪自己，心下生出几分羞愧。于是神色稍缓，点头道：“好，上车吧。”
回宫的路上，三辆马车内都有些沉默。连胤祺都没怎么说话。
他看了许多话本，主角不同，二哥的性格也不同。在主角是大哥、八弟、十四弟的话本里，二哥的形象都不是很好，尤其对兄弟们很淡漠，还有一些话本说二哥第一次被废，就是因为十八阿哥病重，二哥表现的十分冷漠，再加上窥伺汗阿玛的帐篷，激怒了汗阿玛。
而在另一些话本里，二哥又很可怜，生下来就没了额娘，汗阿玛又对他十分严格，兄弟们都盯着他的太子之位，大哥等人经常在汗阿玛跟前说他的坏话，最后导致二哥被废。
哪一种胤祺都不信，在他心里，二哥平日对兄弟们还是可以的，只是因为他太忙了，所以没什么机会和他们相处。
至于说兄弟们陷害二哥，胤祺也不信，不说其他兄弟绝不会那么坏，就说汗阿玛对二哥虽然严格，但对二哥的偏爱也是众所周知的，他怎么可能听几句谗言就废太子。
但刚刚的二哥，让胤祺心里有些发慌。若再来几次这样的事儿，兄弟们肯定会远离他，就算不陷害他，真到了他需要兄弟支持的时候，大家也不太愿意帮他了。
主要是胤祺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二哥为什么会因为几句话就生气，大家不是在讨论问题吗？就算兄弟们的意见和二哥不一样，他也不能动手吧。
这样以后谁还敢跟二哥有不同意见啊？
胤祺脑中乱糟糟的，正琢磨回去怎么和汗阿玛说，就听四哥开了口。
“二哥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压着火，今儿只是找个理由爆发而已。”胤禛道：“都是因为我带人抄家的事儿，”他看向胤祉，“对不起三哥，连累你被打了。”
胤祉还没明白过来，“你带人抄家，不是帮他办事吗？”
胤祺也疑惑地看向四哥。
胤禛道：“二哥可能觉得我影响了他的名声，因为我带人去抄家，内务府不少人都说二哥冷酷无情。”
胤祺瞪大眼睛，“我看是这些人是非不分吧！他们虚报价格，中饱私囊，有钱不还，还不许我们要了？”
胤祉道：“是啊，搞得他们很可怜一样？”他想了想又道：“二哥也是，干嘛把这些人的话当回事，被被这些人拥护才才才有问题吧？”
胤祺点头，“更没必要为了这事儿迁怒四哥呀。”
胤禛道：“我一会儿去和二哥道歉，这件事也不好澄清，只能在别的事情上弥补二哥了。”胤禛本心是不想给二哥道歉的，毕竟他按规矩办事，带人抄家本就没错，二哥怕得罪人想网开一面才是有问题。但他一想到二哥之后的结局，心下就有些酸涩。
抄家的事情都已经过了，何必为了那些流言蜚语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而且他和二哥关系不好，三哥、五弟他们都为难。汗阿玛知道后，更会为此忧心。
胤禛太怕《大义觉迷录》里的事情成为现实，他愿意退让。
胤祺道：“你也不用和二哥道歉，就理一理这件事，二哥会明白的，说来说去你也没错他也没错，错得是那些贪婪的内务府包衣，捞不着银子就怪主子，什么人嘛。”
胤祉心道，以后还是别和二哥一起办差了，免得他做的不好连累了二哥的名声，也被他记恨上。
康熙原以为孩子们会玩到傍晚才回来，听说他们已经到乾清门了，有些意外，难道是太热了，所以提前回来？
他正看奏折，便让人去传话，让他们不必过来请安了，赶紧回去洗澡换衣服。
胤礽知道这事儿瞒不住，想着换身衣服就去跟汗阿玛认错，谁料刚准备离开，胤禛就跟上来，“二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胤礽瞥他一眼。
胤禛补充道：“是为上回的差事。”
胤礽愣了下，点头，“去毓庆宫。”
胤祉、胤祐、胤禩则一同回阿哥所。
胤祺摊手，“说好给五妹带的糖画也忘了买，近亲结婚的事儿也没问。”
四格格叹气，“改天再出去一趟吧，人太多了果然不好。”
小胤禟道：“下回别带二……”
四格格赶紧捂他的嘴，“今儿的事情别到处说，听见没？”
胤禟不解，“为什么？”
四格格拉住他的手，回翊坤宫的路上跟他慢慢讲。
回宁寿宫的路最远，胤祺一个人往外西路去。
他走了一段，有些担心侍卫们和汗阿玛胡说。
这些侍卫们又不知道他们前面说了什么，难保不会添油加醋。偏向哪一边都不好，胤祺觉得还是自己去说吧。
他这次出门没带太监，索性跑起来。
“五阿哥，您怎么又回来了？”刚去传话的太监见胤祺跑回来，疑惑地问。
胤祺抹了把头上的汗，“我要见汗阿玛，帮我通传。”
小太监于是扬声通传。
殿内，康熙正听几名侍卫汇报外面发生的事情，侍卫们没听见阿哥们的对话，只知道是太子先动手的，也只能从这儿说起。
康熙听得眉头紧皱，老二平日那么文雅一孩子，竟会当街动手？康熙第一反应就是老三不会说话，戳了老二的痛处。
他以为老二会先来告状，不料来的是老五。
这小子真爱管闲事。不过康熙也挺好奇老五会向着谁，便叫他进来。
胤祺跑进来，给康熙请过安，就道：“汗阿玛，今天的事您知道了吗？”
康熙哼了声，“知道了，不过朕想听你再说一遍。”他说完便打发那侍卫下去。
胤祺坐下，先叹了口气，“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就是话赶话把二哥惹急了。”
康熙心说果然，“你们说什么了？”
胤祺就从胤禟问价开始讲起，“……九弟心算真的不错，比我速度都快……”
康熙：“咱能不能说重点。”
胤祺：“哦哦哦……”他挠挠头，言归正传，继续往下讲。
说起兄弟们的态度时，胤祺还模仿他们的语气，“三哥就说‘不是帮老五，就是就是……’他还没说完，二哥就挥拳头了。三哥坐的近没躲开。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四哥去扶三哥，二哥又踹了四哥一脚，不过二哥用得力气不大，四哥扶着桌子就站稳了。”
“原本这事儿就完了，二哥已经被劝住了，谁料他身边有个小太监，这人可讨厌了……”胤祺说前面的事情时，语气还挺平静，提起这小太监，他就生气，“我们兄弟说话，有他开口的份儿吗？他凭什么要求我们道歉？四哥不打他，我也要打他的。”
康熙听前面那段时，也没太生气，只能说这帮臭小子是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才把老二惹急了。但听到小太监的话时，他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这奴才叫什么名字？”
胤祺摇头，还把之前这小太监殴打苏拉的事儿也说了。“二哥当时还惩罚他了，没想到这回又带他出来，汗阿玛，这奴才不能留在二哥身边了。”
康熙冷笑，“这种人就不能留在世上。”
胤祺一愣，“也，也不至于，打发他去慎刑司……”
康熙打断他，“这事儿轮不到你管。”
“可他罪不至死啊！”胤祺直接跪到了地上，他讨厌那个小太监，但他接受不了那小太监就因为这点错丢了性命。
“老五，你疯了？你为个奴才跪下求朕？”康熙皱眉，难以理解胤祺的思路，“刚不是你义愤填膺的说他讨厌？”
“我讨厌他，但我不希望他死。”胤祺眼巴巴地望着康熙，“汗阿玛，就饶他一命吧。”
康熙沉默片刻，点头，不过只是暂时不要这小太监的性命，等他亲自审完，看看他还有没有干过其他挑唆太子的事情再处置。
胤祺见康熙点头，立刻爬起来，凑到康熙身边，“汗阿玛，您别生气。”
康熙瞥他，“你不生你二哥的气？”
胤祺想了下，“有点生气，不管怎么样打人都不对。”
康熙；“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他？”虽说这事儿老二确实冲动了，但一想到其他儿子都不站老二那边，他又有点不悦。老五还专程跑来告状，是生怕他偏向老二？
“就告诉他以后别随便打人呗。”胤祺道：“有啥事儿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康熙挑眉，“就这样？”
“啊？本来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情，富广说他和弟弟打架，他额娘就是教训他几句，最多罚他抄书，也没别的。”胤祺道：“二哥太忙了，抄书就算了，您说他几句，他会改的。”
康熙：“富广改了吗？”
胤祺：“……好像没有，看来兄弟之间就是容易打架的。”他看向康熙，“既然如此，汗阿玛就更不用太生气了。”
康熙都有点被搞糊涂了，“你三哥、四哥帮你说话，你向着你二哥？”
胤祺：？？？“不是，我不向着二哥，二哥今天做错了，但我怕那些侍卫们乱说，把小事弄成大事，您真生二哥的气。”
康熙一愣，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随即又哼了声，在胤祺的光脑门儿上拍了下，“朕像是会轻信谗言的人？”
胤祺心说他也觉得不像，但话本里总这么写。
“行了行了，这事儿朕知道了，回头会和你二哥说。”康熙说着，把一碗冰镇水果端到胤祺面前，“瞧你热的。”
胤祺见了冰镇水果，也顾不上说话了，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胤祺吃水果时，康熙吩咐人去把胤礽叫来。
胤礽和胤禛还没谈完，乾清宫那边就来人把今日随行的小太监带走了。胤礽只当是侍卫们和汗阿玛说了今天的事儿，就跟胤禛道：“你回去吧，我得去见汗阿玛。”
胤禛站起身道：“我和你一块过去。”
“行，跟我一块去，我当着汗阿玛的面给你道歉，你该满意了吧。”胤礽说完，就大步出了房间。
胤禛跟上，低声对胤礽道：“二哥，我不需要你道歉，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您以后控制点儿自己的脾气就行了。我跟你去，是怕那些侍卫们添油加醋。咱们本来没多大矛盾，让他们一说就成兄弟阋墙了。”